第5章
不知過了多久,小首領嫩犷緩緩睜開眼,随即想到自己被抛進怪霧中後,重摔落地,他一動就疼得難受,邊扶着腰呻吟才出口,馬上被大掌覆住嘴!
「大武哥?」他看着蹲在一邊的泰羅武,小聲的以口形問怎麽了?
「這裏不對勁,蓮天貫日向以操縱死屍為樂,在沒确定此處是否有蓮業贖魂者前,別大聲嚷嚷驚動死屍。」
此時,躺在附近的手下也陸續清醒,在小首領示意別驚嚷中,手下忙靠過來。
「那三名道姑呢?」
「我醒來就沒發現她們。」泰羅武看着四周環境,發現這地方陰森到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現在要想辦法離開這。」
原本他們發現棋師竟被抓在死屍中,卻又不像已經成為死人,決定伺機救人,卻發現另有一路人馬也暗中跟蹤屍隊,在不明對方來路與目的之前,他們決定改為高處盯梢。
身為綠林之人,輕功絕佳是必要的,還要練得像鳥栖身在樹上一樣,攀樹一路盯梢而不搖動落葉,驚動目标,隔一段距離,隐隐的攀在樹稍高處,真不小心引起注意,也都練有一手好口技,能發出夜枭的啼叫。
原本借夜色掩護,伏身樹上高處,最後都被驚悚的發展駭住,道者和僧人,不是被蠱蟲從五孔鑽出,貫破頂門,就是被活活撕咬開、扯碎!
泰羅武和小首領嫩犷,面對令人背脊發顫的陰殘手段雖震驚,畢竟見識過不少武林邪門奇事,很快鎮定下來,但其他年輕小家夥不同,他們初出江湖不久,都因目賭這驚悚駭人的事而全身打顫,有的甚至連樹都快抱不住!
泰羅武當下決定救幸存的道姑脫險,一同離開天谷範圍再打算,沒想到,陣法的威力超乎他們想像。
衆人見這地方寬廣,左右兩邊都有一排石梁柱,他們躺在中間的石道上。
「這裏……好像一座地宮。」一名手下道。
大家四處張望這陰森森的地方,赭紅色的牆面,石道盡處有座高臺,大紅垂紗飄飛,透出碧綠幽光,相當詭異。
「這裏……好冷呀。」
其他人發現講話會飄出氣霧,現在頂多是夏末勉可算上初秋,怎麽有冷到刺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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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這是有多冷,牆面看起來都有些結霜?!」
赭紅色的牆面似乎都凝着薄霜。
「快點找到能出去的路,這再待下去,不被活屍弄死,也要凍死了。」嫩犷搓着雙臂道。
一行人只能往前走去,蓮天貫日行事的陰邪詭異,雖令人頭皮掀麻,但好奇心作祟下,對那高臺後有何玄機也想一探。 「那三個道姑去哪了?」
「不會自己跑掉吧?」這就令人不平了。
「如果不是義氣出手救她們,我們哪會中招被困在這呀!」
「用點腦,那三個跟着我一起被甩進來,我們都跑不了,憑她們那點能力,可能嗎?真發生了,不如三個娘們,你們還要不要在江湖上混呀!」小首領嫩犷沒好氣的一腳一個踢過他們屁股,第三個還不及踢中就被躲開。「眼睛放利些,角落都看一下,搞不好不知道被摔到哪,還沒醒過來呢。」 「知道了、知道了。」
被踢的屬下摀着屁股,見小首領還要再踢,都往前躲開,三個屬下很積極的走在前方四處張望。
「踢踢手下,活動筋骨,還可以驅寒。」見泰羅武望來的眼,嫩犷甩甩手道。「大武哥需要的話,不用客氣。」
泰羅武嘆笑,這些家夥就是愛打鬧,不過再找不到出地宮的路,真要彼此打一架驅寒了,此時他們發現踩的地不似方才踏實,有些松軟。
「這地……很奇怪。」嫩犷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泥端詳。「黑泥地?而且……很黏!」
「聽說養屍之地,土黑、松軟有黏性,莫非這地宮是用來養屍、煉屍?」 泰羅武的話讓衆人心頭一驚,随即聞到濃濃血腥味。
「大、大武哥、小首領,你們看……那、那是……」一名手下指着前方高臺的階梯,太可怕的畫面讓他口吃了。
「那、那散一地的,是、是那、那三名道姑嗎?」 泰羅武和嫩犷忙沖過去,看到前方階梯上,散落着顱首與手腳,還有被扯散的內髒,被扯落的頭發攪在血水中,更令人作嘔!
「她們像……被人活活扯開身體,肢體好像都有些乾,血也太少了!」
和之前看到的,被蟲蠱吃掉僅剩人皮,或者被怪頭、蓮業贖魂者撕咬成散亂屍首有些不同,這些殘斷屍塊可以拼湊出「完屍」。
只是血肉雖在,卻都有些過度慘白的乾,既然被活活撕開身體,應該血水滿地,但這階梯只有幾處血灘!
「怎麽只有……兩顆頭?」其中一個屬下聲有些不穩的問。
「救命啊――」
忽然從高臺內傳來一聲破天凄喊,泰羅武等人忙奔上高臺,沖進大紅紗內,高臺上竟又是一條長長的綠色玉石道,兩排綠色梁柱都系着大紅垂紗,大多破爛的飄着,石道上有一層更厚的冰霜,遠處一名披頭散發,全身血痕的女子連跑帶爬狼狽的奔來,正是失蹤的道姑之一,看到他們露出獲救的喜色!
「救命呀――有……」
話不及講完,一個厲爪忽扣到她頭上,随即一個紅影來到她頸邊,她驚恐駭叫,泰羅武一行人忙要沖過去救人,下一刻,隔着破爛垂紗他們看到了,那道姑像被吸乾了血,身軀一軟後,頭被猛然拽起,随即身軀不知道被什麽貫穿,再活活撕開,每個人都震吓到停住了步伐!
因為他們不敢置信雙眼所見,前方像是有什麽野獸,利爪正在撕扯一具人體,但他們看得清楚,那是一雙異常白潤的手,女子的手,留着人不可能會有的,長長的灰藍色指甲!
當道姑的頭顱和殘斷的屍塊滾落到他們腳邊時,大家像過度震驚而一時忘了動彈,每個人背脊都竄寒,冷汗從額際滑下,因為他們看得清楚,道姑是被吸乾血,再被撕開身體的,垂紗後的「東西」,絕對不是人類。
只見利甲開始劃開擋視線的垂紗,同時傳來喀嚓、喀嚓的聲,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麽聲,但垂紗為何會這麽破爛,他們知道了!
眼前是令人呼吸停止的一幕,一個身着白衣,系着紅披風的女子,黃金頂冠,烏黑長發,綠玉、寶石珠飾分垂兩側,容顏甚豔襯着一身高貴衣裳,但她的臉色透出白綠的光潤,雙眼透着綠色瑩光,眼瞳只比紅豆大些,紅唇到下巴都挂着豔紅的血水,緩步歪着頭走來,喀嚓聲也随之傳來。
泰羅武等人看到寒毛直豎,這名一身高貴活似天女服飾的女子,頸子扭曲斜側,她像是被人扭斷頸項,因此每走一步,頸骨便滑動的發出喀嚓、喀嚓聲,血瞳中透出森寒厲芒,女子發簪下的珠玉輕響,空氣中飄散着濃濃血腥。
「快走――」 泰羅武和嫩犷同時大喊,大家轉身往回頭路狂奔!
「找到『降術結繩』,它能破術法結界,我們是被甩進結界來的,一定還留在我們昏倒的地方。」危急中泰羅武想到了離開的辦法。
就在衆人一路狂奔下階梯時,衆人只看到一道幽魅紅影唰過頭頂,「厲屍鬼天女」竟已站在衆人眼前!
「我來拖住她――你們快去找『降術結繩』!」
泰羅武從懷中拿出數個薄鐵圓環,分別套上左右雙腕,對着眼前厲屍猛然出手快攻,利如鈎刃的灰藍色指甲,劃在鐵圓環上,發出刮耳的銳聲,泰羅武蓄蘊內勁一掌擊到鬼天女身上,掌勁像在她身上化開般,絲毫無損!
他吃驚眼前之人到底是何「怪物」,就算是活屍般的蓮業贖魂者,若非靠紅蓮瓣的陣法助力,掌威是能一掌擊斷他們的軀體或擊倒,絕無可能身軀能卸勁,鬼天女身形更如鬼般飄魅,泰羅武縱是輕功絕頂也應付的吃力。
嫩犷領着手下趕緊脫身,飛奔到剛才昏倒的地方,大家急得四處找『降術結繩』,不一會兒在一道梁柱後看到虛空垂着一段紫白軟繩。
泰羅武邊走邊擋,改從鞋側邊抽出一把短匕首,這是吸收了桐家鍛劍精華「冰焰」的匕首,趁着近身,利刃在鬼天女手臂和胸口各劃出一道口,卻像是劃在燙熟的肉上,白白的死肉傷口滲出黃色的水,飄出刺鼻的藥味夾着幾許腐敗味,一竄鼻,當場一陣反胃,幾乎快連力氣都使不出來。
「大武哥――找到了,快走!」 泰羅武忙虛晃一掌,轉身飛奔,鬼天女身形如魅影,很快追上他!
「大武哥,快一點,這條繩子在往外跑!」嫩犷朝繼續和鬼天女纏鬥的泰羅武喊。
嫩犷沒想到,一拉住紫繩,它就往上拉起,他只能拉緊紫繩,卻又敵不過繩子拼命往外的力道!
「大武哥――快!」
換其他手下拼命大喊,因為小首領被繩子拉到高空,大家只能一個拉住一個的手,眼看小首領的身形随着繩子慢慢沒入虛空內,接着第二個同伴,眼看到最後一個同伴了,忙焦急大喊!
傷不了、打不退、又緊纏不休的鬼天女,泰羅武想到表妹曾給過他的魂畫符紙,可遮蔽敵人視線,他拿出揚空一抛,魂畫符紙碎成無數白紙片,随即轉成濃濃白霧旋風,将鬼天女困在其中。
他跑過去,拉住同伴拉伸出的手,一行人很快『降術結繩』帶離開這座陰森地宮。
外邊天際已是一片明朗耀亮,廣闊的森林終於一掃陰霾,奔跑的一行人,确定遠離天谷地盤的時候,才終於在一處溪邊停下腳步,拼命潑水,想讓自己冷靜,同時平緩那快喘不上的氣,冷汗早濕透了他們的衣物,第一次領略到黎明前的黑暗,長到像看不到盡頭!
當恐懼抓住你時,一眨眼的時間,也足夠叫你碎心裂膽,成為一輩子的夢魇。
「真可怕的蓮天貫日,!」
「這個『極樂七重天谷』應該就是三聖座中,法末的地盤了。」泰羅武道。
「沒想到大武哥你的武功這麽厲害!」
看到他在天谷山溝前,一掌威浩,讓紅線楊柳橋現形,還能跟鬼天女糾纏這麽久。
大家都知道泰羅武輕功上乘,精於鍛劍,武功雖不差,卻說不上絕頂高手,但沒想到他如今有這般宏沛的功力。
「前陣子一個奇遇讓我武功、內力大增,改天再說吧。」泰羅武擦過額邊的汗道:「棋師被帶進天谷只怕兇多吉少,他向來待在表妹身邊,難道表妹出事了?」
想到這,泰羅武無法冷靜了,他必需盡快趕回杭沾。
此時忽然傳來低鳴聲,像哭叫似的,大家面面相觑,警戒的尋找聲音來源,随即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壯漢,蹲在溪邊抱着頭,像在呻吟哭叫。
「看他衣着與道觀有關,莫不成那群死在天谷的是他的同伴?那他沒跟上真是太好了。」嫩犷為他慶幸。
「豈止呀,只要看一次昨夜的事,同伴算什麽。」
「對呀,還是蹲在河邊哭,省事些,說不得可以幫同伴收屍,大功德呀。」
「那還要有屍體可收,不,是他要敢進去天谷內收。」
其他手下也應和,卻擺明就是挖苦、嘲諷這個落單的人,沒跟同伴共患難,他們綠林中人,向來看不起沒義氣的懦弱者。
「好了,搞不好有苦衷,再說同伴都慘死,他也夠苦了。」泰羅武要大家嚴肅些,別再說風涼話。
來到這名蹲跪在溪邊的男子身旁,泰羅武開口安慰的拍拍對方的肩。
「道長,發生何事?若有我們能幫得上手的,四海之內皆兄弟,不用客氣。」
眼前抱着頭低吟的男子,忽然抓住他拍在肩上的手。
「年輕人,你身強體壯,最近更被打通氣脈,一雙掌滿是握兵器的老繭,卻又沒帶任何劍刃、長刀,難道是鍛煉兵刃者?」
「道長好見識,我确實出身劍源世家。道長是崑山修道者那一派的人,或者是其他道派人士?」泰羅武想弄清楚,他是否與闖天谷那群人有關。
「哼,那些派門豈配與我牽上關系。」
「道長因何在此?」泰羅武暗自警覺,因為對方将他的手越握越緊。
「自是等着我期待已久的真身!」 眼前的男子緩緩擡頭,一張詭如金紙的臉色,一雙散出灰黑氣息的眼瞳,與緩緩綻笑的龜裂雙唇。
「你――」
泰羅武無法抽回手,一股玄然異氣猛然灌入,眼前的道長頭發忽然像噴張開,頂心紅光迸出,随即是一道青白光束,一顆奇珠緩緩浮現,天色乍然一暗,四周氣旋疾掃。
「大武哥――」
「這老道是天谷的人!」
一旁的嫩犷和手下要上前,卻被強烈的氣勁給擋住,風強烈勁掃令他們睜不開眼!
泰羅武被玄異之氣給貫穿周身,他掙紮嘶吼,随即一道濃濃的青白光氣從他頂心灌入後,怪道士和泰羅武同時倒下。
風停,天際再次晴朗,嫩犷和手下忙上前扶起泰羅武。
「大武哥,你怎麽樣?」
衆人關切的問着緩緩睜開眼的泰羅武,只見他睜開的瞳孔渾濁,眸芒漸散失焦,在大家看得吃驚時,再綻出的是深沉厲芒,銳視着他們。
「大武哥,你的眉心……怎麽有圖案?」剛剛沒看到呀。
「又消失了?那是什麽?」眉心圖案在他張眼時浮現,随又隐去。
「全部都滾!」 只見泰羅武冷冷一喝,全身猛地一迸勁,震開嫩犷和其他手下,站起身,感覺這具充沛而有活力的新軀體。 「我法末,終於覓得新真身。」
他滿意的揚掌吐勁,也感覺到,當初打通這具肉體氣脈的內勁相當不凡。
「法末?什麽法末……大武哥,你怎麽了?」嫩犷要再上前,卻被他一掌扼住,對上那雙威風悚厲的眼神。
「你、你不是……大武哥?!」嫩犷被抓離地面。
「小首領――」
「泰羅武快放開小首領――」
其他手下紛紛亮出兵器,飛撲而上,泰羅武卻将手中的人丢向他們。 「他、他不是大武哥……」嫩犷和手下跌在一起。
「看在你們與這具軀體生前的情份,本座賜你們好死吧。」 眼前的泰羅武,法末聖座,一臉陰森沉笑的逼來。
「去死――還我大武哥!」
衆人憤怒齊上,只見法末雙手負於身後,全然不将這幾個小雜魚放在眼內,眼一橫,沉沉厲氣虛空化刃,射向四人!
四人當場鮮血濺灑重傷倒地,要再給予最後一擊時,忽地腳步一沉,邁不開步伐。
「看來,要完全煉化這具軀體主人的意識,尚需一點時間。」
「那就由弟子來吧。」慕青簫從野林內走出,對着眼前的法末跪拜。「恭喜師尊覓得新真身。」
其他手下,惡、業雙道師也領着天谷手下,跪迎恭賀。
「原來,我們一直被當成玩弄的死耗子。」
嫩犷和手下硬生生站起,頗有寧死不屈的悍勁。
「給他們一個痛快吧。」法末轉身離去。
嫩犷昂然挺胸,老大說過,大丈夫死也要像條漢子,其他三名手下眼神示意,在慕青簫一出手,個個擋在小首領眼前。
「你們――」
「小首領……快走――」
最後一名手下抓住嫩犷将他丢下溪中,希望老天爺能讓他們家小首領有一線生機。
被河水沖遠的嫩犷,只看到手下被一一斷頭!
天谷地牢內,法末聖座正在吸取柳懷君的腦識。
「雲濤劍仙轉世的妻子,就是北岩聖女。」按在柳懷君額上的掌,感覺得到掌下的人掙紮抗拒,卻終究敵不過此時的他以強大的異法強壓他的意識。
「北岩聖女的下落終於清楚了。」業道師歡欣。
法末聖座凜凜而笑,這個新軀體的意識再加上從柳懷君身上所得到的消息,懸蕩的事總算撥雲見日。
「朝雨丹,北方首富,朝富貴的女兒,朝家。」
古岚山莊內,爐煙袅袅,朝雨丹無來由一陣心悸,她拿出從「月瑤丹瓊」帶出的小石棋,靈力運指,點點落於石桌,桌上頓現金色棋格,她開始下子於菱線上,一盤棋師曾教過她的「奕局勢」排出了令她蹙眉的情況。
她再凝氣於指,如筆運走,傾注靈氣,虛空寫出「今朝」、「明朝」,二句話落於棋盤上,石棋頓然自成走勢,靈力測局、靈氣探勢,金色菱線突然消失,頓時,二棋毀,代表屋宅的數顆棋子碎開,她神色一變。
「棋師、表哥……還有,朝家?!」
月夜照江深,數艘離開赤水河的小舟,來到寬廣的江面,已有另一艘接應的平底帆船。
江面上,數艘小舟伴随在帆船左右前行。
「『極樂七重天谷』一行,讓法業師很滿意?」
船上迎接的屬下看到向來不茍言笑的法業師,眉目愉悅,好心情掩藏不住。
「法末聖座真身已得,又得知轉世聖女下落,闇佛再臨指日可待,多少年了,蓮日首座終於盼到這個消息。」法業師為主子高興。
「屬下還聽說難得一見的『玉屍』已煉成,法業師可見到?」
「自是見到,『玉屍』煉成确實不易,簫座此回立下功勞了。」
一具能化去任何功力的玉屍,全身皆渡上一層如玉的澤光,不怕死、不怕受傷,任何傷口都能靠術法修複,再成殺伐利器。
「沒想到,華座死後居然能擁有煉成玉屍的條件,簫座也真敢要求,竟要蓮日聖座将屍體交給他煉屍。」再怎麽說,琉華生前都是蓮日聖座的徒弟,多少有情份,該是不忍徒兒死後,屍體還要被煉成殺人利器。
「私情絆不住蓮日首座。」法業師對主子必要時,斷然絕然的個性很清楚。「一口不散的怨陰氣息,還有華座用邪術所練出的一批食慾男子,都含着陰邪術氣的強烈精氣,她被自己養出的食慾男子反噬,也讓陰邪精氣積留體內,得到煉成完美玉屍的條件。」
此時,夜空漫灑無數細碎,錯落如雪花的……紙片?!
「怎麽忽然飄來這麽多紙片?」
衆人不及反應,随着落水消失的紙片,四周氣流忽地一變,原本輕風明月的夜晚,一瞬竟轉為狂風疾嘯的漆黑,江水更是洶湧掀濤,衆人忙穩住身形,都訝異這忽來的氣候變化,下一刻,風停、水靜,天地忽像收聲般,靜到連江水都失聲,讓人懷疑是否雙耳已失去功能。
随即,奇詭迷霧從四面八方翻湧,像乘着江水般滾滾而來,圍困四周!
「法業師,有人下陣攔路。」屬下道。
「敢對蓮天貫日擺陣,不知死活。」另一名屬下嘲笑,他們蓮天貫日精於陣法操控,如今,竟有人敢以此挑釁,太可笑。
「看對方玩什麽把戲。」法業師冷目以對。
此時,一道爍亮銳光劃過衆人雙眼,這才發現,迷霧蒼茫中,并行在旁的輕舟,船頭一人,持刀單腿盤坐,深暗的夜色下,看不出來人形貌,只有那把亮爍的刀光,照出原本搖船的手下,早已仰挂一側船舷,雙目瞠睜,頸上一抹紅痕,顯然連聲都不曾出,便被一刀封喉。
四周像被圈在一個無聲的世界中,唯有夜風卷動江上煙岚,洩灑幾許凄迷幽詭。
持刀的幽影出聲了,竟是女子,刻意壓低的聲,在霧迷暗夜中,有幾分陰森。「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長;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昔時也,餘在……」 陰森女聲頓了一下,随即隐隐聽到夜風送來一句;王八蛋,這什麽內容,不念了。随即傳來連聲咳嗽,像在虛掩什麽,接着又見虛空散落無數碎白紙片。
漫天如雪花飄飛的紙片,又是落水消失,這一回,刺耳的呼嘯聲四起,江上竟出現無數幽魅鬼影,穿梭江面,陰悚青光陣陣掠江。
「何路人馬,法業師駕前,豈容裝神弄鬼!」
船上手下出聲叱喝,只見幽影持刀站起,再開口的聲不似方才低沉,而是帶着幾分興致問: 「大師,我有惑,需求大師一解。」來人問。
法業師緩緩眯起眼。「施主之惑,是對着蓮天貫日而來吧?」
「大師,殺人是罪還是業?」
「世人論罪,善惡稱業,端看施主在乎的是世人或心中想法。」法業師從容以應。
「那為一個信仰,殺盡世人所認定的罪,大師認為這是業嗎?」
「施主認為,殺少數人造福蒼生是罪業嗎?善惡認定皆在世人以愚昧的認知,行膚淺的論斷,殊不知,一個為他們承下罪業的人,才是解救他們免於世人迷航中的『佛』。」
「殺少數人造福蒼生不是罪業。」幽影似乎相當認同這句話。「大師好見解,我的刀經過重生,開刀喂血後,從此它就擁有渡人罪惡不可思議的法力,每當我一持刀,刀便告訴我,它誓為衆生粉身碎骨,救渡衆生於迷航中,若遇迷惘者,唯有開殺斷業。」
船上蓮天貫日一幹人等對這些話一怔,這是教中業師們常持的勸世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