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嫁誰随誰(修)
烏雲滿天,雷聲滾滾,一道刺眼的白劃過蒼穹,将那片無際的黑,生生分開兩半。切開的黑,憤怒的狂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閉合,那道白再次劈裂,黑暗很快又聚合。
蕭姍依偎在白顧靖懷裏,從顧靖的身上,汲取着适宜的暖意,仿佛距離遠了,就又冰涼刺骨,鼻尖有些書墨的清淡香氣,和父親衣服上的味道不同,蕭姍說不出緣由,只是覺得香氣很好聞,有香氣的地方,就會覺得心裏有底,很踏實。
“在白府的這些日子,還适應嗎?”白顧靖抱着蕭姍,看看懷裏的可人兒,傾斜俯視的角度看,蕭姍的臉顯得更加小巧,翹起的唇,也已經沒有下午看到得那麽慘白,多了些溫潤的顏色,仍是讓人有些擔心。在蕭府的時候,蕭姍能說會笑,回到白府,便沉默寡言,就連那好看的笑臉,也不曾再見。蕭姍心裏有結,這個結怕是蕭昂也解不開的結,白顧靖想去試一試,打開蕭姍的話匣,雖然成功的把握不大,卻也想要試上一試。
蕭姍張張口,許是缺水太久,幹澀的唇,緊緊的貼在一起,小口微張,也能扯動唇上皮膚,有些撕裂的痛。白顧靖拿起水杯,送到蕭姍唇邊,好在下午的時候,讓白福拿了凳子放到床邊,又将茶壺蓄好水。
“喝點水再說,就不疼了。”白顧靖順勢翹起杯底,杯中水,汩汩注入蕭姍口中。幹澀的唇,有水滋潤着,逐漸飽滿暈開,不再黏着不分。
“多謝夫君。”蕭姍仍舊客氣,想要起身,不只是力氣不足,還是白顧靖的懷抱太讓人迷戀,掙紮了一下,也不過是蹭了蹭身子而已。
将空了的水杯重新放好,白顧靖抱着蕭姍,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蕭姍更加舒服,“你不用和我太客氣,人都已經嫁給我了,還離我那麽遠,只能苦了你自己。就像現在這樣,多難受,對不對?”
蕭姍不語,心裏的防備,也跟着少了一層屏障,白顧靖說得對,既已嫁給白顧靖,縱使在于這人保持距離,不也還是“他”的人麽。雖是沒有夫妻之事,這名分在此,誰還會追個究竟。
過了一會兒,見蕭姍仍舊不說話,白顧靖突然換了種口氣,有些生氣的說,“蕭姍,我是你夫君,你得聽我的!”不知道這樣咋呼,能不能鎮住蕭姍,這樣對一個溫柔的姑娘,會不會太過分了,白顧靖又一想,顧不得那麽多了,不試試誰又知道結果會是怎麽樣,再這麽任由蕭姍沉默下去,怕是憋出來的不只是病了。
聽着白顧靖低吼,蕭姍怔了怔,手也跟着握緊又松開,從小到大,父親都是低聲細語,從不曾喝喊什麽,這樣粗暴的行為,對蕭姍果然奏效。蕭姍有些忌憚,幽幽的應了一句,“嗯”,委屈的盯着床腳,明明是這麽溫熱的人,語氣卻是如此冰冷。
“以後我和你說話,不許用沉默回答,知道嗎?”白顧靖收到成效,心裏暗爽,手上卻是抱得更緊了。
“知道了夫君。”蕭姍低聲回答,抿着唇,眼神暗淡起來。
“嗯,聽話就好。在白府的生活,還适應嗎?”問題又轉回來了,白顧靖的口氣也跟着緩和很多,這才是白顧靖的目的。
“還好。”蕭姍的回答很簡單,真的就像是小孩子回應父母訓話一般。蕭姍從小乖巧,很少讓父母操心,所以這些小孩子和父母之間不愉快的回憶,幾乎為零,現在嫁入白府,算是補回來了。
“蕭姍,你說話都不走心的嗎?”蕭姍又是一怔,白顧靖幹脆狠心的用指頭勾起美人下巴,讓蕭姍仰起頭,能夠與自己對視,“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開心嗎?”
那雙黑晶石一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嗔怒,很快便捕捉不到了,白顧靖心中一顫,佯裝着生氣的樣子,蹙着眉頭,癟癟嘴,等着蕭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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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姍被白顧靖發狠的樣子,吓到了,不再與之對視,斜着眼睛,看向床腳,蕭姍不懂,這人前一刻還溫柔有禮,這一刻便粗魯強勢,為何如此善變,“相公,姍兒頭疼。”
白顧靖要恨死自己了,想到蕭姍下午才暈倒,現在就被這麽逼着回答問題,這麽折磨一個病人,簡直太不厚道了。白顧靖收了手,扶着蕭姍的頭,讓她抵在自己肩窩,雙手在蕭姍身前交叉,穩穩地抱着蕭姍,輕輕搖晃,“告訴我,你過得開心嗎?”
“相公,希望姍兒如何作答?”
這樣的回應,硌得白顧靖心疼,蕭姍的生活,似乎成了木偶人生,由着別人為她擺設出造型,左右情緒,這樣的人生,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麽呢,白顧靖不敢繼續往下想,也許生命對這樣的人,都會失去意義。
“我希望……你就做你自己本來的樣子,開心就笑,傷心就哭,有愛好,有夢想,有血有肉的生活。不管我以前在你眼裏,是大惡棍也好,是小混混也罷,我希望你不要把那些以前的舊想法,帶到我們的生活中來。當然,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見。做個有主見的人,也挺不錯的。”白顧靖像以前開導員工一樣,勸說着蕭姍,給蕭姍指引方向,鼓勵着蕭姍,為蕭姍加油。
蕭姍抿着唇,白顧靖的每一句話,都經過耳朵,記在心裏。開心就笑,傷心就哭……蕭姍習慣了隐忍,開心也好,傷心也罷,一笑而過,讓人參悟不透。關于夢想,關于愛好,那些與女子相離甚遠的東西,蕭姍不曾想過。由小到大,蕭姍只想父親身體健康,工作順利,這樣就可以時常看到父親笑臉,有父親多陪自己幾年。對于自己,蕭姍從不曾想過。年紀到了,便會嫁人,然後生娃帶娃。一切活動,便都是別人的附屬一般,沒有自我,更不要說思想。
“不要為了別人而活。活着本來就已經夠累的了,還要讓自己不順心,何必呢?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你這麽郁郁寡歡的,讓我怎麽能專心做事呢,嗯?以後還要養你呢,賺柴米錢就已經夠辛苦了,現在藥材都漲價了,以後抓不起藥,還要上山拿着小鋤頭,在刨這個,挖那個的。你不心疼麽?”
白顧靖說得跟真的似的,手上還陪着動作,刨的時候,就握着蕭姍的手腕,在錦被上甩一甩;挖的時候,就拉着蕭姍的手腕,在錦被上蹭一蹭。蕭姍被白顧靖擺弄着,竟也跟着分了心,不再那麽憂郁,想到白顧靖彎着腰揮着汗水辛苦的樣子,于心不忍,實話實說,“疼。”
聽着蕭姍的肺腑,白顧靖勾勾唇角,蕭姍終于開竅了,這種繪聲繪色的表演,真是好用的教學手段。
“就是,有話你就說,別總這麽悶着。讓我跟擠牙膏似的,一點點的,多累。行了,我讓白福把粥端過來,你多少吃點,這一天也夠折騰了。”白顧靖說着,吼了一聲白福,這一天不是低吼就是嘶吼,這嗓子也夠疼的,沒有電話真的很不方便。
“少爺您找我?”
白福推門進來,收了油紙傘放到門口,拍拍身上的寒氣。窩在白顧靖懷裏的蕭姍,臉像只紅蘋果似的,側着頭提了錦被,欲将自己蓋住。白顧靖很快明白蕭姍在害羞,笑了笑,不待白福上前,就将白福打發回去端粥去了。前腳剛踏進門檻,後腳還沒站穩,就被支出去了,白福吧唧吧唧嘴,撐起傘走了。
“害羞了?”白顧靖将錦被往下拽了拽,紅色未退,蕭姍嘟着櫻唇,微嗔的樣子,很得白顧靖心意,趁着蕭姍不注意,俯身偷吻,唇瓣柔軟如絮,香甜似蜜。抱着蕭姍,左晃晃右擺擺,心情好極了,咚咚的心跳,擂鼓一般。
蕭姍呆呆的望着床腳,僵硬的靠在白顧靖懷裏,心也跟着漏跳一拍,方才那一刻……腦漿膨脹,阻礙思考,就連反射弧都已經暫時罷工了。
廚房大娘一早就為蕭姍煮了紅棗赤豆粥,在小火上咕嘟嘟的溫着,等着少夫人醒來。白福到廚房說明來意,大娘就将小砂鍋用夾子夾了,放到托盤,讓白福送去了。
錦被靠着床頭擺放,白顧靖扶着蕭姍,讓她靠着,自己坐到一邊。小桃聽說小姐醒了,忙着跑到房間,看望小姐,擔心的又要落淚,被白顧靖呵了兩聲。
“小桃!蕭姍才好,你就不要招惹她了。”
“是姑爺,”小桃委屈着,愣是将眼淚憋了回去,端起白顧靖為蕭姍盛好,正在一邊晾着的粥,盛上一湯匙,在唇邊吹了吹,送到蕭姍嘴邊,“小姐,喝粥。”
白顧靖翻白眼,看着蕭姍開口,确認她開始進食了,也就放心了,本想自己喂的,咕嚕咕嚕,腸胃也開始湊熱鬧,白顧靖看看蕭姍,見蕭姍不理自己,拿了扇子,甩開扇面,扇了兩下,沒事兒人似的,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小桃,晚上好好伺候小姐,有事讓白福叫我!”
不等小桃回應,白顧靖提了衣襟,屈膝跨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