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蕭姍有恙(修)
小桃見顧青從外面走進來,想要提醒蕭姍有客人來訪。顧青見蕭姍左手握着一個撐子,右手捏着什麽,在撐子上投了又引去,小臂外挑,動作輕柔,目光一錯不錯的。顧青擺了擺手,讓小桃不要打擾蕭姍,好奇的湊上前,又怕冷不防的吓着蕭姍,輕輕的喚了聲姍兒,湊上前方才看清那撐子上的畫面。高山流水,翠竹紅花,水面蕩漾,烏篷船搖曳,穿着蓑衣帶着兜裏的漁翁,搖着船,船頭的魚鷹俯身下水捉魚。針腳缜密,物象精致,色彩鮮明,布局也是恰到好處,還有那麽兩指寬的位置可以見着手絹本來的白色底,其他的都已繡的滿滿當當。
“姍兒,這女紅做得可真好!”顧青拿起撐子,仔細端詳,又給貼身的翠竹看了看,“快瞧瞧,我這兒媳多賢惠,這針腳,這配色,就連那線頭都藏得讓人找不到。”
“是啊,是啊,少夫人的針線功夫,真是讓人贊不絕口呢。”翠竹說着豎起大拇指。
“翠竹姐見笑了,姍兒這女紅,也只是皮毛而已。”蕭姍笑起來的樣子,總是讓人覺得暖暖的,如沐春風,她說話的聲音,如同門前風鈴,清脆柔和。
“少夫人您謙虛了。以翠竹所見,這功夫沒有三年五載,可是不行。”
翠竹是白府有名的女紅能手,翠竹做出的女紅評定,便也八九不離十了
蕭姍進府一來,顧青沒事兒就來看看她這位賢惠的兒媳婦,先前白饒總有外務要忙,白顧靖又是不肯着家,留下顧青也無聊寂寞,現在有蕭姍陪着也好,娘倆坐在一起,說說話,做做活,賞賞花,聽聽曲兒,倒也悠閑。
“姍兒,靖兒最近在忙些什麽?怎麽總是見不着人影?”顧青有幾天沒有看到白顧靖了,就連吃飯的時候,白顧靖也都沒怎麽出席過。顧青問白福,白福就說少爺在書房練字。往常白顧靖出去瘋玩,每次開溜,白福也都是這麽幫她圓謊的。顧青嘴上說着知道了,心裏卻也不信。往常顧青出去也就三五天,這都快七日了,還是沒有見着人影,放着這麽漂亮賢惠的媳婦在家,她也放心?
繡花針在撐子上別好,拾起藤條編制的小筐子,将撐子放進去。蕭姍給顧青斟上一杯玫瑰花茶,端了過來,“婆婆喝茶。”
“好,”顧青接過茶碗,呷了一口,蓋了蓋放到桌上,“姍兒啊,每次問你靖兒的事情,你不是斟茶,就是剝水果,從不回答。你總這麽護着靖兒可不行,你就不怕這靖兒在外面玩得瘋了,不顧及咱們娘倆了嗎?”
蕭姍笑着又撿起一顆又大又紫的葡萄,剝了皮,放到碗裏,不作答。白顧靖心裏想着什麽,蕭姍不知道,就算白顧靖真的在外面玩得瘋了又能怎麽樣呢,更何況……眼前的桌椅木櫃,都跟着扭曲旋轉起來,外面明明是晴好的天氣,蕭姍的眼前卻越是發黑,臉色也跟着慘白如紙,頭也跟着疼得厲害,手扶着額頭,緊閉雙目。
“姍兒,你怎麽了?”顧青見着蕭姍的樣子,吓壞了,前一刻還好好的,面若桃花,微笑醉人,這一秒就雙目緊閉,眉黛緊鎖,嘴唇也都咬得快要破了。“來人!”
“夫人,有何吩咐?”聞訊的白青二福,很快趕到,等候顧青拆遷。
“青福速速請郎中,為少夫人診治!白福,你去找少爺,讓她速速回府,半刻不得耽擱!”
“是!”白青二福得命,抱着拳,轉身而去。
蕭姍強撐着,擺了擺手,咬着牙,氣息微弱,“夫人,不用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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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青以為蕭姍和白顧靖一樣,因為怕藥苦,不想請大夫,便有些着急,“姍兒,你這得都疼成什麽樣子了?還是請個郎中過來看看的好。”
“不用了,姍兒這是老毛病,許是方才女紅做得久了,有些疲累,休息休息就好了,不礙的。”
“當真?”顧青将信将疑,看着蕭姍,想從那雙烏黑明亮的眼中,得出答案,卻是看着蕭姍面色慘白,臉上沁出一層薄汗。
蕭姍點點頭,“當真。”苦澀的笑,雨中的櫻花,醉人心弦。
“不請郎中?”
“不請。”
蕭姍堅持,顧青也沒有辦法,只好依着蕭姍,讓青福回去幫着尋少爺,複又把蕭姍摟在懷裏,等着蕭姍緩些了,才讓小桃和翠竹扶着蕭姍,卧床休息。
小桃想與蕭姍相依相伴,白顧靖不去打擾,她最近也很忙,忙着謄抄書籍,忙着适應角色,忙着為自己找些事情做,有時候也會到街上走一走,或者騎着馬到外面跑一跑。
終于,白福在一家酒館找到白顧靖,将少夫人的事情如數告知。
“此話當真?”白顧靖瞪大眼睛,看着白福,眉頭查而不覺的蹙了蹙,看着白福點頭,白顧靖二話沒說,騎上踏雪,揚長而去。
回到房裏,小桃不在,只有蕭姍一個人,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額頭仍舊有薄汗浸出,捏着被角的手指泛着灰白,娥眉緊湊。白顧靖用手探了探蕭姍的額頭,還好不燙。
感覺到觸碰,蕭姍強睜開眼睛,動動嘴唇。
白顧靖将手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扶着蕭姍的肩膀,讓她躺好,又将被角掖好,“怎麽好端端的病了。頭疼嗎?”
蕭姍眨眨眼睛,白顧靖才發現,原來蕭姍的睫毛,如此修長,還很自然的卷曲,老天真是眷顧這個女人,什麽好都給她了。現在還不是感慨的時候,白顧靖撣了撣身上的土,提起衣襟,在床邊坐下,卷起袖口,露出白皙修長的手臂,擡起右手,在蕭姍額頭放好,輕輕摩擦着,“閉上眼,揉揉就不疼了。”蕭姍的皮膚,像是嫩白的水晶果凍,伏在上面冰涼嫩滑,白顧靖用着盡量小的力道,生怕弄疼蕭姍。
額頭上傳來的溫熱,順着血管,逐漸暈開,碾壓着疼痛,蕭姍聽話的閉上眼睛。白顧靖及時回來,是蕭姍不曾預料的。那人不是要與自己保持距離嗎?那人不是嫌棄自己嗎?那人不是……
不知道是白顧靖的按摩奏效,還是蕭姍被疼痛折磨的失去了意識,蕭姍的呼吸逐漸均勻,身前的錦被也開始規律的起伏。小桃進來的時候,就看着白顧靖坐在蕭姍身邊,為蕭姍揉額頭,親密的樣子。
“姑爺。”小桃給白顧靖輕按。
“你過來。”白顧靖将小桃交到一邊,有些責備的看着小桃,“你說要陪在小姐身邊,這幾日你是怎麽照顧小姐的?”
小桃聽了,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搖搖頭,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小桃不知,小桃不知。”
“小姐這是怎麽了?”這個姑娘太脆弱,說上兩句就跪地痛哭,這要是生活在白顧靜的那個年代,可要怎麽辦,一向看不得女人流淚的白顧靖将小桃扶起來,問了蕭姍最近的情況,沒有什麽異常,聽說蕭姍最近繡花疲憊,猜測可能是營養不良,也就沒有再責怪小桃。讓小桃打了熱水,親自打濕毛巾,為蕭姍拭去額頭上的汗跡,一向愛幹淨的女孩,如何忍得了身上有汗味呢。
白顧靖讓白福幫她拿了本謄抄好的書,自己留在房間陪着蕭姍,坐在床邊翻看着。
轟隆隆,雷聲炸響,窗外的樹葉被風卷着,呼呼作響。屋子裏的燭火,也跟着亂跳。開着的窗子,被雨水打濕,跟着風,瘋狂的扇動,發出巨大的響聲。眼看着雨勢越來越大了,白顧靖放下書,站起身,想要關上窗子,才走了一步,就被人将手抓住了。
“別走。”蕭姍的聲音有些顫抖,抓着白顧靖的手,用力的握着。她的訴求,似乎有幾分懇請的意思,其中似乎還摻雜着一些關于羞澀的情緒。
燭光昏黃,看不清蕭姍的表情,唯有從聲音去判斷,白顧靖重新坐回床邊,讓經過的家丁,幫着把窗子關了,剪了新燭,屋子裏才有亮堂起來。
“害怕了?”
“嗯。”蕭姍的聲音,細細軟軟,提起來有些委屈。
“沒事,有我在呢。行了就別躺着了,我扶你坐會,總躺着頭也會疼。”說着白顧靖将蕭姍扶起來,蕭姍的身子還是有些綿軟無力,白顧靖就又上前坐了坐,将蕭姍摟在懷裏,用被子将她圍好,免得着涼。
從母親去世以後,蕭姍在沒怎麽依偎過,就連父親的懷抱,也是少的可憐,今天這一病,竟是被兩個人抱過,擁抱的感覺,有些讓人迷戀,溫暖的讓人不想離開。特別是靠在白顧靖的懷裏,莫名的有種踏實的感覺,原來那可以稱之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