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醉了
白福抱着買來的梨子和燒餅,站在白顧靖身後踮着腳尖,順着白顧靖看的方向看。從東到西,長長的街道兩旁,一個商鋪挨着一個商鋪,期間還有擔着扁擔。推着貨郎車的游走小商小販,售賣一些零七八碎。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沒見有什麽異常,“少爺您看什麽呢?”
“看見燒餅,還真有點餓了。”白福手裏的燒餅,熱乎乎的用紙包着,股股得冒着熱氣,碗口大的燒餅,拇指那麽厚實,密密的裹了一層芝麻,看樣子老板很舍得用料呢。白顧靖拿起燒餅,放到嘴裏咬一口,酥酥軟軟的,“不錯。”
白福看着白顧靖吃燒餅的樣子,半張着口,眼睛瞪得有球那麽大。往常,沒酒沒肉,這樣的白燒餅,少爺是看也不看的,出門不去聚仙樓吃上一頓,少爺是不會同意回府的。
“你那是什麽眼神?不可思議?”白顧靖用手抹了抹站在唇邊的芝麻,繼續嚼着燒餅,純正的麥香,在口中回旋。
“恩恩,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白福附和着,雖然他并不清楚“不可思議”具體只得是什麽,總之就是沒想到吧。
吃了兩口燒餅,口有點幹,白顧靖又從白福的手裏拿了一個梨子,那梨子個頭不大,和小孩子握起的拳頭一般,梨把很短,紅頭綠肚子,不像往常見過的樣子,倒是這腦袋小肚子大的形狀,還能是能分辨出來的。“白福,這個你洗過了嗎?”
“沒有,少爺。”白福憨憨的笑着,摸了摸後腦勺。
“哦,那我不吃了。本來腸胃就不好,這不幹不淨的。”曾經得過腸胃炎的苦惱,那種翻江倒海,四肢無力的感覺,白顧靖仍是記憶猶新,不幹淨的東西,不敢再嘗試。
“少爺您等會,”白福接過梨子,在衣服上蹭了蹭,接着笑呵呵的遞給白顧靖,“少爺,吃吧。”
白顧靖一臉嫌棄的看着白福手裏的梨,不接也不說話。
“沒事,幹淨了,您看!”咔哧一聲,白福把梨子放到嘴裏咬了一大口,果皮如紙,梨肉很酥,汁水也很豐富,就是白福的樣子有些滑稽。
噗嗤一聲,白顧靖被白福的樣子逗得笑了起來,想想這個年代,應該還是最基礎的肥料應用吧。白顧靖學着白福的樣子,拿了一個梨子,蹭了蹭,咬了一口,果香淳厚,甘甜爽口,味道很不錯。
白福看着白顧靖的樣子,哈哈大笑,不知所措的白顧靖以為自己出了什麽洋相,“怎麽了?”
“沒什麽,少爺,我就是覺得您這一被賜婚,整個人都變了。”白福跟着又吃了一口梨子,這天氣還真是有點熱了。
“哦?變得怎樣?”對于以前的那個白顧靖,白顧靜很想要了解一下,畢竟借了人家的身份,不是。
“非常好。”一向快人快語的白福,爽快的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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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好麽?”白福越是這麽說,就越能勾起白顧靜的好奇心。
“啊,不不不,白福不是那個意思。”縱使白福有三頭六臂,也不敢說少爺的一句壞話。
白顧靖繼續跟着白福,在市集上轉悠,直到過了晌午。街上的人越來越少,烈日當頭,晃得人睜不開眼睛,腳下的蒸汽,透過鞋底,燙着腳心。沒走兩步,就聽着咕咚一聲,尋聲望去,一個孩童倒在路的中間。
“走,過去看看!”白顧靖提起衣裳,跑起來。
“是,少爺!”跟在後面的白福,跟着白顧靖跑起來。
白顧靖把孩童扶起來,抱在懷裏,喊了很多聲都不見有回應。孩童的嘴唇幹裂發紫,面色蠟黃,發絲淩亂,還挂着幾根兒草葉兒,身上破爛的衣裳,還有不遠處的一個摔碎的破碗,多少解釋了孩童的來歷。
“吱呀”一聲,一旁的門扉輕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女孩,端着一盆污水,作出破街的動作,看見白顧靖三人坐在門口,停下來。
“這位小姐,能不能請你幫忙倒完水來,這孩子..”
白顧靖話沒說完,一位老婦人,就跟着從屋裏走出來,看了看白顧靖,嫌棄對女孩說,“你給我回屋去,不要和這種不三不四的人說話。”說着端起那盆污水,朝着三個人破了過去。
好在幾個人躲得快,只有白顧靜的鞋子被污水濺濕了。
“你這老太太怎麽這麽不懂禮數?!”白福呵斥着,走上前,想要和老婦人理論。
“喲,原來是白家大少爺啊,我這山野農婦,可不懂你們大戶人家的規矩,你不要見怪啊。”老婦人陰陽怪氣的說着,眼睛還時不時的瞟着白顧靖。
白福氣得想要動粗,被白顧靖攔了下來,“是我們打擾您了,請您見諒。”白顧靖說着,想要找老婦人幫忙倒碗水,老婦人頭也不回的轉過身子,跟着呸了一下,推着扒在門邊偷偷觀察白顧靖的女兒,“這種人人面獸心,你給我離遠點,可別讓他惦記上。快給我進屋去。”跟着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白顧靖來不及和這家人辯論,周圍人家的門戶也都緊閉着,有人剛一打開門,看是白顧靖在門口,也都嫌棄的把門關上。孩子的狀态越來越不好,白顧靖有些着急,“白福,這孩子可能中暑了,我們在陰涼處等你,你快點弄點水來。”
在這個時代,仍舊權利劃分,等級明确,仍舊有一些人吃不上飯,穿不上衣,令人愁眉不展,還有一些冷漠圍觀。
“少爺水來了。”白福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手裏捧着一碗水。
白顧靖把水碗送到小孩子的嘴邊,抱着她,一點點的送水進去。喝過水的孩子,慢慢醒過來,看着微笑着的白顧靖,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眼角留下來。
“別哭,別哭,孩子你別哭。你剛剛暈倒了,現在不能太激動,知道麽?”
孩子點點頭,看着白顧靖。
“肚子餓麽?”
孩子又點點頭。
“白福,我們買的燒餅還有麽?”
“還有一個。”
“梨子呢?”
“梨子還有兩個。”
“都給我。”
“好。”
“你先把這燒餅吃了,等下要是再口渴,就吃這個梨子。”白顧靖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心裏像是隔了什麽東西,堵得慌,“別着急,別着急,慢慢吃,慢慢吃。”
孩子一邊點頭,一邊還是忍不住的大口咀嚼。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你怎麽一個人在這,你的家人呢?”
孩子放下燒餅,清澈的眼神,再度因為氤氲無法看清,“我沒有名字,我從辛兒莊來,我的家人......嗚嗚嗚......都不在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你還有沒有什麽親戚?”
孩子嗚咽的搖搖頭,眼神也跟着暗淡下來。
“那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先和我去我家,好不好?”
“謝謝恩人,謝謝恩人。”孩子突然掙脫白顧靖的懷抱,跪在地上給白顧靖磕頭。
“好了好了,你先起來吧。白福你背着她,我們先去趟醫館給這孩子抓上幾幅藥,咱們再回府。”
“是,少爺!”
......
“喲,這不是白家少爺嘛,您這是來......?”醫館的郎中看着白顧靖,以及随從白福身上背着的孩子,心底暗罵白顧靖不是東西,連這麽小的女孩也不放過,禽獸不如。
“路上碰着個孩子昏倒了,勞煩您給看看。”
“這還用看麽?”
“怎麽,大夫您不用看都知道什麽病?”
“呵,你白顧靖送來的女人,能有什麽幹淨的病!這病我不看!”
“你怎麽跟我們少爺說話呢?”白福放下孩子,舉起拳頭,揮向郎中。
郎中撇着頭,閉着眼睛,還在叫喚,“我這樣就算夠客氣的了,你打吧,你打吧。”
白顧靖攬住白福的拳,瞥了郎中一樣,“怎麽你對我有意見?”
“意見?哼,意見大了!”
“嚯,口氣不小啊。好有意見,嗯,有意見。那我問你,你可是郎中,否?”
“是。”
“你可視治病救人為己任?”
“當然!”
“那你為什麽拒絕給這孩子看病!”
“她雖是個孩子,怕是也是與你有染的孩子,你這驕奢淫逸之徒......”
“你親眼見過我驕奢淫逸?”
“這......我聽說!”
“聽說就是真的?枉你還是一名郎中!中醫講求望聞問切,四字真谛,方可診斷。你這只是耳聞,就能斷人有無?豈不是有違醫理!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孩子只是中了暑,到你這來抓幾幅藥!你少胡言亂語,毀了孩子一輩子的清名。”
“當真只是中暑?”
“不信自己看!你少冤枉我們家少爺。”白福幫着嗆。
大夫走上前,試了試孩子的脈搏,又讓孩子張口,看了看舌苔,簡單的問了幾句,對先前的做法有些羞愧不如。
“可是中暑之狀啊?”
“是,是。”
“那你剛才胡言亂語!”
“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請少爺息怒。”
“罷了,老人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話您還是記着點吧。”
白福抓了藥,如數付了診金和藥費,複又背着孩子回府去了。
......
“白顧靖,你給我站住!我不是讓你在房裏不得出去半步麽,你倒好,左耳朵聽,右耳朵冒,你去哪了!”
“我讓白福帶着我去熟悉熟悉環境,別的也沒幹!”
“白福,你背着個孩子幹什麽!”
“回老爺,這孩子是少爺在路邊撿來的。”
“撿來的?”
“嗯。”
“哼,誰信!你趕緊給我回去抄書,不到晚飯,不得出門。”
“我?”白顧靖呵呵兩聲,搖了搖頭,她借的這個人到底是有多混賬啊,不光是鄉裏鄉親,就是自己的親爹,都沒個好氣。白顧靖沒工夫和他們嫌吵,外面吵的就夠累的了,問了書房的方向,自己一個人走了。
白福見狀,一向不敢主動和老爺說話的下人,也為少爺報了一次不平,“老爺,您真的是錯怪少爺了。這個孩子真的是少爺在街邊撿到的。我們本來打算逛完集市就回府,誰知道走到三巷口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暈倒了。少爺抱着孩子,讓我去買了茶水,給孩子喝了,還把我們買的吃食分給了孩子。這不又讓我背着孩子,到醫館抓了一些中暑的藥。老爺,少爺這次真的是冤枉的。”
“當真?”
“白福不敢欺騙老爺,如有半句假話,願意家法伺候。”
不知道什麽時候,孩子從白福的身上竄了下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都是我不好,您別怪大哥哥。”
聽着孩子虛弱的聲音,白饒上前抱起孩子,看着她滿面烏黑,氣息微弱的樣子,問道,“你告訴伯伯,這是怎麽回事。要實話實說,知道麽?”
“恩恩,”孩子點點頭,眼神清澈的看着白饒,“我叫樂兒,來自辛兒莊,我的家人......嗚嗚嗚......他們都沒有了。我本來要投奔親戚,但是不知道怎麽親戚搬了家,不知道去了哪。一路上我盤纏也用光了,連着好幾天都沒有吃飯。中午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暈倒了。醒來以後,大哥哥給了我水喝還有吃的東西,還有這身衣裳。哥哥說希望我以後能夠高高興興的,就給我去了樂兒這個名字。我以前都沒有名字的。”
童言無忌,孩子是不會撒謊的。白饒聽了樂兒的話,總算是相信了白顧靖,吩咐丫鬟帶着樂兒去沐浴更衣,又給樂兒安排了個住的地方。接着把白福叫到身邊,繼續盤問着。
“白福,這都是少爺一人所為?還是說是你給少爺出的主意?”
“回老爺,都是少爺的主意。”
“哦,這麽說,少爺這是轉了性子了?”
“這......少爺的事,小的不敢評論。但是今天的少爺,确實和以前不太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
白福把從見到白顧靖的情景,一直說到剛才撿到樂兒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說的清清楚楚。白饒聽了,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老爺!”
白饒背着手,來到後院書房,隔着窗,看着正在讀書寫字的白顧靖,果然反常。以往白顧靖在家的時候,那都是見書就撕,哪有這麽認真作業的時候,還有那寫出來的字,哪裏像字,簡直就是符咒一般。
“看書呢?”
“嗯。”
“我看看,你都寫畫些什麽?”
白饒移過書本,就見着宣紙上,用墨跡勾勒出的一副少女模樣,白饒拍起桌子,一氣走之。
畫中的少女,劉海齊眉,柳葉彎眉,杏核眼,一副似曾相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