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風染思(十) (1)
焱潲失笑,也不打算繼續争辯什麽,“下一步你要怎麽做?”
茛觽淡淡道:“我通知了龍簾過來,等他到了再說吧……就先回府上。”
焱潲撇嘴,心裏暗想他果然還是一個人撐不住開始尋找幫手了,果然是死要面子。茛觽似乎察覺到焱潲的想法,回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卻又見他的蒼白臉色,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柔和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在他驚異的目光下貼上他的額頭。
感觸到了茛觽冰涼的手心溫度,焱潲下意識的向後仰了仰,茛觽見狀,拉長了臉色:“燒是退了,病剛好還是先回榻上躺着吧,免得又受涼拖累我。”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焱潲莫名的心煩,心底似乎被誰叩了一叩,“清歌,你記住,無論我如何的不堪,從今往後,我不會給你添上任何的麻煩。”
此番……最好。
“炎焱潲,我也希望你記住,無論你我之間有什麽瓜葛,發生了什麽,或有誰變故,我都不希望你……喜歡上我。”話一出口兩個人同時怔住,茛觽微微紅了臉別過頭去,焱潲則是愣住,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良久,二人幾欲開口的沉默與尴尬被門外那一聲叩門聲打破:“貴客,現在已經卯時了,需要為您送來早點麽?”
“不需要。”
“不需要。”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茛觽忘了自己是屋子租主的身份,一時将門口小待硬是晾在了那裏。聽着屋內沒有一絲聲響,那小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店主豐富了要好好待見裏面的兩位貴客,就這麽一走什麽也不過問,怕是會遭來麻煩,誰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或是正在發生什麽。此時的茛觽倒是希望他能推門進來,也好可以擺脫身上壓倒性撲來的重物。
小待在門口幹等了好久,忽的屋內傳來一聲悶哼,接着門被猛的打開,一紅衣俊美的男子用袖口捂着唇跑出去了,那小待正看的出神,心想這天下竟有這般俊俏的男子。正想着,便被身後慵懶低沉的說話聲給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的這麽入神,怎麽不追上去。”焱潲倚着門軸,勾唇笑道。
那小待根本沒有聽清楚焱潲在說什麽,一味的去看他的臉了。五官端端正正,棱角分明的臉型,男子少有的桃花眼,和那看上去四室做了什麽下流之事微微殷紅之事的薄唇,身形均衡有致,上天忙于刻畫他的臉和身形,卻也不忘給他一副動人的笑。
顯然這小待今天交了好運,南國北國最美得到男子都讓碰見了,好在他不知曉。
“麻煩轉告店長,這間屋子我們不住了,銀子放在屋裏,別忘了去取,這幾日多謝你們照顧。若有什麽不敬的地方多多包涵,若嫌給的不夠多,京城炎尚書府尋我便是。”說完走了,急急跟上紅衣男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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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待聽完後差點沒暈過去,原來他就是,炎焱潲炎尚書。于是他準備将這間屋子以十倍的價錢租給別的人,就因為這裏炎尚書住過。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一)
茛觽已知低着頭快走,焱潲追也追不上,幹脆由着他了。
茛觽快步回到了府中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抵着門輕輕滑坐在了地上,還沒定下神來。不只是火辣辣疼着的唇,還有他撲通跳得不停的心。當焱潲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原來他的心也會加速跳動。這不符合他常日該有的反應啊。難不成是自己病了?他伸手去撫額頭的溫度,冰冰涼涼的哪裏是有病啊?
早知道是這樣,昨日就不去救他!這個人,每每都要占他便宜,況且,兩個人都是男人。焱潲的腦子是不是被什麽給踢到了,是不是把他……當做了女人?
焱潲回到了府中,看到茛觽的房門緊緊關着,不禁蹙眉。方才一情不自禁就……其實清歌不喜歡這樣吧。
排斥他,讨厭他,拒絕他,一刻也不想看到他。明明他才是來還債的,怎麽這樣到好像是自己欠了他似的。話說回來,這幻靈也是挺厲害的,能夠把原先那樣溫柔的他扭轉成這樣,不過這樣也好,不會被人欺負了。
焱潲的手懸在半空中,想要用力敲擊,最後還是輕輕的摁在了門上。
說到底,還是他厚顏把他留在身邊的吧?他苦笑一聲,轉身離開了。不過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躲在花壇樹後的那個身影……
夜幕一分一分壓下來,上弦月升起的時候,茛觽按耐不住開門出來。在屋子裏憋悶了一個下午,也算是緩了緩。果然還是不能夠和他共處,等龍簾來了就搬出去吧。再這麽下去,他會瘋掉。
君茛觽,原來你也會害怕。
他暗嘲自己。
“清帝?”阿千正從外面辦事回來,看到茛觽立在花壇前驚訝了一聲。
茛觽聽聞,回頭去看:“我是少爺。”
由于是在南國,保密身份,他提醒了一下。
“是少爺。少爺怎麽會在這裏的?”
“這你應該去問你家主子。”茛觽沒好氣冷哼一聲,惹得阿千一陣憋笑。
到頭來原來是少主牽回來的,果然是主動。他向四處張望了一下:“少爺出門龍簾都不在身邊的麽?”
茛觽搖頭:“吩咐他在宮裏照看烈兒了。前日我捎信讓他來助我,大概過幾日就來了。”沉默了一會,茛觽突然想起了什麽:“怎麽突然問起他了。你有事尋他?”
阿千失笑搖搖頭,“我能有什麽事尋他,只是少爺單身一人,頗為奇怪罷了。”他頓了頓,接着:“想不到,我一個小小的尚書府侍人,居然能在這月下和一代君王談笑,看來也是少主托的福呢。”
茛觽輕笑:“我與你說話,與他何幹?”
阿千聳了聳肩,“哪裏沒有關系,若是沒有少主,少爺現在會在這裏麽?若是這府裏沒有少主,少爺還待的下去麽?”
他頓時啞口無言,明明不是阿千說的那樣,可偏偏就是找不到理由回駁。
阿千看茛觽無言的樣子,笑了:“算我多嘴。少主的屋子燈還亮着,少爺不進去坐坐麽?”
“誰管他!”茛觽切了一聲,摔門進屋。
阿千只是笑,突然發現必須要馬上去焱潲屋裏,免得誤了事。
屋內主仆二人影子投在窗紗上,桌前男子垂眼有一下沒一下翻着手裏的書。
“如何?”
“屬下無能。”
“再探。”
“是。”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二)
次日,焱潲起的晚了。洗漱完畢已經很遲了。原本打算去七若醉那兒打探一些消息的,況且七若醉府邸離這裏遠,起的遲了怕是來不及一天之內趕回來。當下局勢這麽亂,那無能新帝倒是什麽也不管,反正自己是真的不想和那個昏庸皇帝扯上關系,一味的躲他。
上次聽誰說新帝對他有意思,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阿千。”他負手站在窗前,輕輕喚了一聲。
随即有人推門而入,“少主什麽吩咐?““少爺還沒有醒來麽?“焱潲斜眼看着茛觽金幣的房門問道。
阿千回答:“是啊,昨夜我在花壇前面看到他了,似乎在想些什麽,睡得極晚,想也是累了。”
焱潲沒有說話,輕輕點點頭。
“對了,上次聽說少主病了,現在好些了麽?”
“我沒事。還有,讓你查辦的事情不要怠慢了。”
“明白的。”
沒有得到焱潲的許可,阿千不敢擅自退下,站在他的身後怕還有吩咐。焱潲立在窗邊看着那扇門,久久不得離開視線。
“蘇月那邊……恐怕我是真的不能娶她。過幾天是她的生辰麽?你去備幾分好點的禮物送去吧。”
阿千愣了愣,道:“少主累糊塗了吧?蘇小姐的生辰上個月月末已經過了,現在已經月初了。”
是麽,已經月初了,時間過得還真……
月、初!
焱潲低低暗罵了一聲,推開站在門口的阿千,急忙奔去茛觽房間。
“喂清歌!快點開門!你沒事吧?”焱潲敲着茛觽的門,只是沒有人回答。跟着跑來的阿千被焱潲突然間的反應吓到了,手足無措。
這個笨蛋!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是要找死嗎?那可是炎毒啊。上一次焱潲見過他病發的樣子,真的是讓人欲死的痛苦。
“你快點開門,別生氣了!”
清歌,我承認昨天吻你是我的錯,你開門啊,別再生氣了!
焱潲後退三步,猛的向前撞去,把門直接直接撞開了。沖進去後把門反扣上。
他大步走向床榻,卻尋不到茛觽的身影,他輕喃:“清歌?”
大約頓了一時,他隐隐聽到一虛弱低沉的聲音道:“你……滾出去……”
聽言欣喜回過頭,在牆角發現了他蜷縮在那裏的紅色身影。焱潲急忙過去扶起他,卻被他用盡全力推開。
“清歌你聽話,我們先把毒壓下去再說好不好?”焱潲望着他輕蔑而又悲傷的瞳孔,心底酸酸的。
“呵……”又是那種詭異的自嘲般的冷笑,他微眯着眼,“你要如何壓毒呢?炎焱潲……說過了,沒有人,可以救的了我。那一夜……西周府的我,你……不怕麽?和怪物一樣的我……”
身子一輕,被打橫抱起,痛苦間,茛觽看到了抱着他的焱潲的冷汗。焱潲搖頭,小心溫柔地将他放在榻上,伸手撫了撫他的額頭,燙的吓了他一跳。他摸了摸他的脖頸手臂,一樣滾燙的溫度。這根本就已經超出了人可以承受的極限了啊,是誰,到底是誰,下手這般狠毒。
“明明這麽痛苦,為什麽不說話!”
茛觽似乎迎來了更加讓人絕望的痛楚,雙眉蹙地更緊,可一句低吟也沒有。
“明明這麽痛苦,為什麽還要一個人承擔……清歌,你承受的痛苦,到底……”到底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清歌。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三)
焱潲滿臉複雜表情地看着茛觿,腦子裏不斷的在想辦法。
被平放在榻上的茛觿縮成一團,雙手環着小腹,滿頭大汗,動彈不得。
怎麽每次狼狽的樣子都會被他看到,每一次都是他陪着他。
伴随着又一陣針絞般難以忍受的痛苦,他釋放般的大吼:“炎焱潲我讓你出去!在我這裏是要找死嗎!”
焱潲長嘆一聲,“我走了死的那可是你。”
茛觿咬牙忍痛道:“你不走我走……”他強撐着坐起,稍稍做幾個小動作都讓他喘息不已。
“你這是何苦呢。”焱潲制止他要翻身下榻的身體,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不要亂動。
“別碰我!”茛觿推開焱潲,微微顫着,“你快點走,難道……難道你還想重演西周府的那一幕麽?焱潲,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不想因為我而讓你受到傷害……”
茛觿自覺已經控制不住,低吼一聲,借着自己還能控制的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和焱潲不能阻止的速度,抽出擺在榻邊的落跡劍,在自己手腕上狠狠給了一下。
血流不止,紅了他的衣裳。原本妖豔的紅衣占染了血,顏色變得黑紅。焱潲是吓到了,怕他繼續自裁,急忙躲過他手中的劍。奈何茛觿下手不夠兇狠,一陣痛楚之後,茛觿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
“君茛觿!你做什麽!能別這麽傷害自己嗎!”焱潲緊緊握住茛觿手腕不斷汩汩流出的血,卻沒注意到懷中被鮮血占濕的人兒表情驟變。
臉被附上冰涼,焱潲愣了愣。低頭看向他,猛地一怔。那……那不是茛觿!
此時茛觿勾着嘴角眯眼妩媚地笑着,不斷的輕撫着他的臉頰。
“這樣的我,讓你很吃驚?”
焱潲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只是握緊了他受傷的手,“清歌……”
茛觿完全不顧他的驚呼,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一把将焱潲反按在榻上,扣住他的手。焱潲大驚,明明都已經虛弱成那樣了,怎麽突然間力氣變得那麽大。
手腕上的血還在不斷的流出,流了焱潲半邊的白衣都紅了,觸目驚心。
茛觿低頭,将頭埋在他的肩頭,“你害怕嗎炎焱潲?會不會怕我殺了你?”
茛觿熱乎乎的氣息打在焱潲的耳垂上,激得焱潲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怕……”
茛觿輕笑一聲,勾起他耳後的一縷長發戲虐道:“不怕?現在清歌就在你身上,你不是最喜歡他嗎?怎麽,現在沒反應了?”
焱潲咬牙冷哼一聲,微微皺眉。
“呀……這表情還真是美……好啊既然你不喜歡,那就談點正事。你是唯一一個看到發作的我,殺了你比較好呢?還是……”
牙齒咬破皮膚的刺痛,焱潲吃痛一聲。茛觿趁他不注意咬了他一口,正正咬在脖頸上。傷口處稣癢的吸允觸覺讓他悶哼一聲,停住了品嘗焱潲鮮血的茛觿。
“怎?”茛觿只是吐出一字,從後面被狠狠一擊,垂下頭暈了過去。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四)
焱潲看到站在後面的阿千,舒了一口氣。
“少主你沒事吧,出血了。”阿千過來查看了焱潲的傷口,有些紅腫,茛觿下手很狠。
焱潲沒說什麽,緊緊摟住了茛觿:“以最快的速度去把宮裏最好的太醫給我請來,快去!”
阿千沒問緣由,急急忙忙跑出去。焱潲原地撐着坐起,擦去茛觿嘴角的殘血,長長嘆了一聲。好在他還有些意識,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奈何自己不是醫師,不知道如何才能減輕他的痛苦。
等太醫來的時候,茛觿整個人抱起來已經是輕飄飄的,手腳冰涼冰涼,臉色鐵青,唯一只有那微蹙的眉頭讓人看上去還有一絲生機。
“怎麽傷成這樣,傷口很深,傷到了要脈,若是再晚點,不死武功也都失了。”太醫一邊處理一邊說。
焱潲搖頭:“他中了炎毒。這傷口是他為了克制自己做的。”
“炎毒?”太醫神情僵住,“大人可是确定?以前臣在太醫院學習的時候聽說過。南國北國都有一皇族秘術師,專門研制這些古怪靈異的藥物,炎毒便是我南國秘術師所做,至今無人能解,還需找到研發之人才有得救,這公子怎麽會得了這毒呢……”
焱潲盯着茛觿慘白的臉色,道“你可知那秘術師身在何處?”
“諒臣見識短淺,不知。”
包紮處理完之後,焱潲送太醫出去,臨走時太醫囑咐了幾句:“尚書大人莫過于太過擔心,公子休息休息就好了。”
焱潲點頭,目送他出去。
剛才太醫說那句話的意思是……無藥可救?要解毒還要尋找秘術師?焱潲是越來越理不清楚頭緒了,決定還是等茛觿醒來再問個清楚。
“阿千,你快點去催龍簾,就說清帝炎毒發作病了,請他快點來。”焱潲吩咐道,随後推門進了茛觿房間。
然後他三天都沒出來,用膳休息都在茛觿房裏。阿千尋他尋不到,每天都守在門口等着接應龍簾。
“跺跺跺……”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阿千停下手中把玩的薄荷葉子,擡眼望了望。不料正巧看到了騎在馬上拉着馬繩停下,“你說殿下病了?殿下在哪?”
阿千看着他着急的樣子也頓了頓,支支吾吾半天沒說話,龍簾看他那副樣子扶額冷汗直流,下馬直接進了府。
房內,茛觿斜眼看着撐着額頭坐在桌邊的焱潲良久。稍一細看瞥見了他脖子上的咬痕,心裏恰似被打翻了無味瓶一樣。
“你還打算在這裏待多久?”茛觿不痛不癢對着打着哈欠的他道。
焱潲聽言向榻上看去,笑了笑:“你醒了?傷口還疼麽?”
茛觿對失去意識後的事情毫無記憶,向下一瞥便見自己手腕上裹了一層紗布,隐隐有痛覺。自己該不會拿刀割自己吧?以前發作的時候可沒有自裁的行為,還有,為什麽後腦這麽疼?
“我……沒做什麽吧?”茛觿冷淡問道。
“沒有,被阿千及時敲暈了。”
焱潲正想問關于炎毒的事,龍簾破門進來:“殿下!”
“在外面叫主公就好。”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五)
茛觿及時提醒道。不料龍簾眼眶一熱,撲過去緊緊抱住茛觿,觸碰到了傷口,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盡量克制自己的疼痛,只是眉頭蹙得緊了,被焱潲看得清清楚楚。他道:“近日你越來越放肆了,進我的房門也不敲門,看到人就亂抱,成何體統?”茛觿笑着撫了撫龍簾的背。
龍簾呼了一口氣,放開茛觿:“屬下知罪。”
茛觿笑意不淺:“幾天前才遣人招你,你這任務完成的也太晚了吧?”
龍簾跪坐在榻前,慢慢解釋道:“路上遇到血梓祭了,那厮非纏着我帶他來找主公,周巡了好久才甩開的。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該跟着主公來的。”
茛觿面無表情,原本早就把血梓祭那人給忘了,沒想到還遇上龍簾了,“烈兒好嗎?”
“小殿下很好,也喜歡公子七。”
茛觿點頭。單手撐着坐起,本想掩蓋着另一只手的傷,卻不想龍簾眼尖,發現了他手上纏住隐藏在袖子裏面的紗布。
“主公的手……是炎毒?”
茛觿道:“小傷,不足挂齒。”龍簾滿臉複雜,咬牙切齒地也不知道想些什麽,只見他強忍憤怒道:“這該死的谷無憂,總有一天我親手宰了他!”
焱潲聽不大明白,誰是谷無憂?怎麽提到他的?難道和炎毒有關系?
屋內很久沒有聲響,只有龍簾将拳頭握的咯咯響的聲音。茛觿不耐,讓他退下。
“谷無憂是誰?”龍簾退下後,焱潲開門見山。
茛觿沒想回答:“你問他做什麽,你跟他有過節?”
焱潲搖頭:“方才聽你們談論了……是不是和炎毒有關。”
茛觿用眼角掃了他一眼,也沒打算隐瞞,反正這些事說了又能怎樣?
“七八年前北宮被燒,皇宮貴族除了我和烈兒沒有人存活。幕後黑手也不願我們過的安穩,在北宮重建後來下了毒。”
“那個人就是……谷無憂?”焱潲驚。按照茛觿所說的,那個時候茛觿也才不過十一二歲,烈兒剛剛出聲沒幾天,那人下手也夠歹毒。七八年了,烈兒還是一副四五歲孩子的樣子,恐怕也是炎毒抑制的。這麽小就要忍受炎毒帶來的痛苦,是在是世态炎涼。
“烈兒怎麽忍受的了那痛苦。”焱潲認真地看着茛觿流光般閃着悲哀的眼,問道。
“烈兒與我不同,他體內的炎毒是埋藏得很深,不會與我一樣每月發作。但是只要一發作就……會死。”茛觿說的平平淡淡若無其事,其實心裏早就已經敗的一敗塗地。
他與谷無憂,還是輸在了卑鄙二字上。只怪自己那時年紀尚小,武功不濟。那時谷無憂戴着面具,二十五六的樣子。如若不是才能出衆,又怎會當上南國秘術師?想他北國秘術師也是辛苦了四十載才做上禦用秘術師的位子,研制出了幻靈一類的藥物,谷無憂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這種地步,實屬不易。眼下之急便是盡快尋找到谷無憂。解毒,才是上上之策。
“南國秘術師曾經有谷氏存在麽?”茛觿問。
焱潲答:“未知。南國秘術師都是秘密選拔的,史策上并不會記載,只有皇上一個人知道。”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六)
茛觿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如今自己深陷困境,這邊這麽棘手的案件,這邊又是痛苦日益加深的炎毒。且不說自己,烈兒的炎毒更是讓人擔憂,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作,真到那個時候,便是一條鮮活鮮活的命。無時無刻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消失。作為烈兒的小舅,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焱潲見茛觿發呆,心裏正尋思什麽,道:“若是不放心,明天我去宮裏問問。”
茛觿擡眼望他,目光微冷:“幫我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焱潲聳聳肩,微微笑了:“我做這些,不是為了利益。”
茛觿拉下臉來:“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
“我的仇人。”焱潲收起微笑,一只手搭上桌沿,接着茛觿沒說完的話道。“你說你不想傷害我,不如……”
“我不記得我說過。”茛觿是記得自己雲裏霧裏似乎說過這句話,但是為了不惹事生非,讓他誤會,搶了焱潲的話說。
焱潲只是笑笑,沒理睬茛觿說的話,“不如你我都退讓一步,你我繼續玩游戲,如果你贏了,那麽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怎樣?”
茛觿冷笑:“可是那只局限于那個時候的清歌,那個時候我也取悅……所以我已經贏了,你說的游戲,沒有可行性。”
焱潲細細回想也對,畢竟事實就是這樣。
他歪頭想了想,“那麽我們打個賭吧。”
賭局是這樣,焱潲提出,從現在開始,如若茛觿如果有對焱潲動過一刻的心,曾經為他有過情絲,那麽就算茛觿輸,反之,則算焱潲贏。
茛觿汗顏,這算是……無理取鬧?怎麽老想要打一些無聊的賭呢,還當自己是三歲的孩子麽?
“你憑什麽會覺得我會答應。”
焱潲還是保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谷無憂應該是南國人吧?如果沒有南國友人的幫助……不,清帝一向計謀高超,聰明過人,應該也可以單靠自己能力尋人。不過,就是不知道,烈兒能否熬到那個時候了?”
茛觿瞳孔突的縮小,手指握成了拳頭,“你在要挾我?”
焱潲不可置否。
的确,茛觿按自己的人力物力,确實不怕找不到谷無憂,殺了他逼出解藥是遲早的事,不過,怕就怕在,烈兒等不到。
思量了許久,茛觿極不情願的別過頭:“你說話算話。”
焱潲滿意點點頭,倒了杯茶一口一口慢慢呡着,絲毫沒有走的意思。茛觿權當他空氣,眯着眼休息。
并非他焱潲無理取鬧,而且他也知道,這場賭局,自己必輸。他只不過想要插手而已,還有,除了這個,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讓茛觿把自己放在心上了。見到茛觿以後,這心底一層一層向上湧來的熱流,是越發變得不可收拾了。
——————
龍簾退出來後,正巧遇到送藥前來的阿千。
龍簾撇嘴,本想當做沒看見直接過去,被阿千晃頭晃腦抓住胳膊。
“清帝好些了?”
“自己不會去看啊?”龍簾還在為阿千剛才的拖拉生悶氣。這個人總是礙手礙腳的,笨笨的什麽事也做不好,真的不知道這種笨蛋怎麽進的了尚書府。
“抱歉,剛才看你來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了。”而問題就是,平時一向做事利落辦事高效率的阿千,每每撞上龍簾就會出差錯。
龍簾看他一臉誠懇,也沒再生氣,輕嘆一聲搭上他的肩膀:“這幾天要在府上打攪一陣,就麻煩了。”
阿千感覺肩上心口都暖暖的,笑着答了。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焱潲便起了。在阿千陪同下坐馬車去了皇宮。
焱潲一襲白衣現在宮殿南門,那幾個守門的侍衛一見是稀客,急忙讓開了道路。
入秋來,這是他頭一次跨入宮門。早朝也不上過。能這般放肆在宮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能不穿官服随意入宮的,焱潲是第一人。
路上三三兩兩遇見各朝中大臣,都行了王侯禮,都以為他是難得一次心情好來上早朝的。沒想到卻往皇帝批閱奏折的昭陽殿走。
“焱潲?”一衣冠有序的男子見到走在前面的焱潲,欣喜叫道。
焱潲回頭,見來人是若醉,笑了笑。
“今天難得有興致來宮裏一趟?”若醉一見焱潲沒穿官服就知道,他不是來上朝的,“這次來是找陛下?”
焱潲點頭:“有些事想要詢問。”
若醉道:“可是關于北國焚屍案件?”
焱潲道:“有點關鍵。”
若醉明白,點頭道:“可是現在皇上正要上朝呢,來這麽早也不怕等?”
焱潲失笑,“我們朝廷上做事的人,那是什麽都怕就不怕等。”
若醉暗想,确實是這樣,不過對于焱潲就不同了,皇帝寵他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哪怕是焱潲一來,宮裏頭管事的太監便好茶奉着,好生待着,哪敢讓他曬到一點太陽?
“話說回來,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改日來我府上,我們不醉不歸。”若醉有些抱怨地說道。
焱潲點頭:“你我生死之交,以後喝酒的機會還少麽?倒是你,別整天想着喝酒,喝多了都是無益的。”
若醉裝作不屑地切了一聲,笑着往大殿那邊趕。焱潲也知怕遲了,趕去昭陽殿。果然如若醉猜的那樣,那裏的掌事公公巴巴地一會是茶一會是點心,都被焱潲婉言拒絕。執意要在外面等候,想那公公也是難辦,難逃皇帝一頓責備。
果然,新帝一看到焱潲現在太陽底下曬着就是一頓火,“怎麽回事?怎麽讓炎尚書在這兒?朕看你是多了個腦袋不想要了是吧?”
焱潲解圍,“陛下稍安勿躁,是臣自己要在這等,不能怪他。”
新帝聽言解釋,哼了一聲,領着焱潲進了殿。那太監吓得兩腿發抖,話都說不出來。
“愛卿這次來所謂何事?”新帝難掩久不見焱潲的欣喜,坐在龍椅上問道。
焱潲謝過新帝,坐在宮人搬來的椅子上,道:“臣這次來,是想問問陛下關于秘術師的事。”
“哦?”新帝目不轉睛地盯着焱潲看,讓他有些不自在。
“臣聽說我南疆世代都有皇族秘術師存在,專門研制各種靈異藥材,不知是真是假。”得到新帝肯定的答案後,他繼續問:“那麽陛下知不知道現一任秘術師叫什麽名字?身在何方?”
新帝臉上浮現出一種為難的表情,想了挺久才道:“現任秘術師是父皇秘密挑選的,那也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秘術師任位時間是三十年,三十年一到便重新挑選,名字只有歷代君王才知道。現任秘術師是父皇所選,但父皇臨終是未曾告訴過朕。具體的,朕也不知曉。”
焱潲暗暗沮喪,心想該如何是好。
“愛卿問這個做什麽?”
焱潲畢恭畢敬答道:“臣昨日答應了別人一件事。”
新帝眼中閃着奇怪的光,道,“既然是愛卿所求,那麽朕就去父皇的老住處找找,可能會有記載。”
焱潲謝過新帝,二話不說退了出來,阿千在門口等了一會見焱潲出來,問道:“少主問道什麽?”
焱潲睨着他,“暫時……還沒有。”
第三卷 清風染思(十八)
等到焱潲回到家裏,已經到了午膳時分。
“大人回來了,奴婢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呢。大人現在是要用膳麽?”焱潲還沒進府,一侍女戰戰兢兢跑過來低頭小聲問到。
焱潲搖頭,“不必,我現在不餓。對了,少爺用過午膳了麽?”
那侍女說話更小聲了,生怕焱潲會怪罪,“君少爺也……還沒用過午膳,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大人?”
焱潲眼前一亮,“他現在在房裏?”
侍女搖頭,“在大人房裏等候多時了。”
焱潲心裏咯噔一聲,急急忙忙往房裏過去,路還沒走出三步回頭對她道:“你先去準備午膳,準備完了送到我房間裏來。”
侍女哪敢怠慢,連聲應好,急忙往廚房那邊跑去。
焱潲推開房門,茛觽坐在正對着門的桌前,細細品着手中的苦丁茶,焱潲來了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等了多級?”焱潲見到茛觽這反應,打心底有些不爽。
茛觽淡淡道:“兩個時辰。”
焱潲聽到後怔了怔,感到非常抱歉。一眼瞟到茛觽手上的傷時,心裏更是愧疚。“很抱歉讓你久等了。”
茛觽似笑非笑,“我不過是客人,等等主人家也是應該的。”
焱潲這才放寬心,把門扣上,在茛觽面前坐下,“不問問我去了哪裏麽?”
“皇宮。”
“你如何知曉?”
“猜的。”
焱潲黑線,不過馬上步入正題,“我是去了宮裏面聖,我去問了關于秘術師的事情。不過什麽也沒有問到,新帝也不是很清楚。”
茛觽冷笑:“如果新帝知道,我就不會在這裏折騰,更不會和你打賭。”
焱潲聽言只能幹笑,尴尬後問到:“你打算怎麽辦?”
茛觽不說話,只是靜靜品嘗着手裏的苦丁茶,焱潲知道他在思考,耐心等着。
片刻後:“死的都是北國人。按身份來看,與南國沒有任何關系,來南國經商,死于非命。南國的情況你我是知道的,百姓根本不可能會有能力做出這種事情。”
焱潲道:“你懷疑是朝廷幹的?”
不錯,南國無論是權利還是金錢,大部分集中在朝廷重臣上,就好如焱潲這一類,包括王侯。焱潲尋思,朝廷從三品以下的官員,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焱潲的尚書位子也不過從一品,從三品以上的官員加上王侯少說也有二三十人,難道要一個一個查過去?不過,按照茛觽的腦子,不太可能會用這種笨辦法。焱潲倒是很想知道,茛觽想怎麽個調查法。
“不錯。然而朝中大臣衆多,我們采取一個一個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