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他再一次見到他,自我冰封了一年的心,似是有了那麽一份溫暖。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一)
天亮了,焱潲腦子昏昏沉沉,醒來發現身邊坐了一個人。
不變的容樣,細長的狐眼,英挺的鼻子,櫻花花瓣般的薄唇,精致無雙的鎖骨玲珑有致,絕美恰到好處,絲毫不覺得多餘。
身上只剩遮體的被褥,從胸口一直滑倒腹部,将他的身體勾勒的極致。只是那雙冷淡仇視的目光不再是焱潲所認識的那個人。
“你醒了……”他別過頭不去看他,伸了個懶腰。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茛觿冰涼涼地調侃一句,目光又冷下去幾分。
焱潲站起身子抖了抖袍子上的灰塵,聽言擡頭瞥了眼茛觿,“怎麽,清帝殿下能來的地方,我就不能來嗎?”
再說了,他以為他想來啊?在營帳裏好好的就要熄燈休息,誰知道突然眼前一黑,醒來就在這裏了。
他躍上房梁,取下挂在那裏的紅袍,摸了摸大概幹了,丢給茛觿。
“朕送你出去。”茛觿接過空中飄下的衣服,搖頭冷冷一句。
焱潲停住,向他投去目光,不知是被他的那一聲朕字驚到還是被他的話。為什麽要送他出去,真的以為自己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了麽?還是間接取笑他不留意給捉了來?一年未見,自稱改了,服飾改了,地位改了,連性格也改了麽?
“誰要你送。”焱潲愠怒。
“你……你要是死在這裏,誰來替你報仇?倒不如為南國省點棺材費,也省的拖朕後腿。”茛觿掀開被子,美好外露,飛速被紅色袍子蓋去。“你若是留在這裏,死的人,就不止是朕一個人。”
他越聽越不悅,“我的死活,和你無關!”
“就像當年君茛觿一樣麽?”他的眼裏流露過一絲憂傷,苦笑一聲,低頭望着自己被凍的有些發紫的手臂,心裏不知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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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榕樹月下的白衣男子,笑着對他說,兄臺也是來賞月的麽?那樣青澀的他,那個叫清歌的他,那樣讓人印象深刻的他,真的是他麽。
“你是不是想問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起身,倚在牆上一陣冷笑,“炎焱潲,諒你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君茛觿會是這個樣子吧?那麽朕今天就告訴你,這才是朕原來的樣子,一年前你看到的君茛觿,只不過是朕服藥之後的樣子,呵……什麽清歌,什麽白衣,什麽青澀,都是假的,人總會想到夢裏美好的那一面,炎焱潲,一年前你束縛了朕,朕就要讓那個君清歌永遠死去,永遠只能活在夢裏!”
他的笑給人徹骨的涼意,既有狐鳴的凄涼,又有高傲的嘲笑諷刺,這使焱潲真正的意識到,茛觿着實不再是那個茛觿。
為什麽,難道他被他的假象騙了?聽着他的笑他想起了過去的他,他從未見到茛觿在他面前笑過,如今見到确實一次更勝一次的冷意的苦笑。
活在夢裏……麽?
思緒被拉回,焱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眯眼道:“君茛觿,千萬不要搞錯了,游戲還未結束,我也沒說我會原諒你放過你,要趕我走可以,最起碼你要有可以和我一同面對面談條件的資格!”
否則……覺不允許……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二)
否則他絕對不會就讓他這麽輕易的從他的眼前逃開!
茛觿無言。一年之前所謂的游戲,是他自己說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啊,即便是當做是一場夢,也無法逃開這個該死的孩子般的游戲。
他們默默對視,一句話也不說。茛觿下意識的想要別開目光,卻被焱潲呵住。
“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茛觿擡頭,有點好笑的想他又要耍什麽花樣。而他,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
那副絕美容樣,妖嬈禍國殃民的樣子,長發有些淩亂,紅色長袍懶懶散散的披在身上,白皙的肌膚覆上了一層凍傷的紫,目光裏閃爍着什麽。
是對所有人的厭惡與仇恨,看上去那麽的……可怕。
那是他的眼睛?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一份驚愕,那樣沉重的眼睛,原先的清澈去了哪裏?目光空洞,如果不會思考那就是一副行屍走肉。
“這就是現在的你。”
這就是現在的……他?
沒有人樣,渾身邪氣的……他?
他到底有多久沒有笑過了?幾天前?幾月前?幾年前?還是……自那以後從未有過?
那又怎樣?他活着本來就不是為自己而活,行屍走肉就行屍走肉,他早就什麽都不顧了。是世界不要的他,那麽他,還有什麽資格要的起別人?這樣的他,就算在夢裏,也不願意多笑一笑。
“吱——”
茛觿眼尖,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他側身踱步至門前一把抽出西周王腰間的劍,反手指向焱潲。
焱潲和西周王都被吓了吓,驚訝過後,西周王決定留下看好戲。
“少給朕來這一套,你要是再不走,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茛觿斥,舉劍的手凍傷讓他不停的顫抖,他卻掩飾的好,沒有人能發覺到那細細微微的顫抖。
“你……你不會。”焱潲垂頭失笑,不再驚訝。
“不要一副很了解朕的樣子!以你的武功,那些小喽咯怎麽會攔的住你,炎焱潲,朕,不想再和你糾纏在一起,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現在,立刻給我消失!”
焱潲思量了一會,随即明白過來,暗笑他的精明,于是配合,“是又怎麽樣?君茛觿,仗着你手中有劍,我便怕了嗎!”
“哈,你的意思是……”
“就怕你不敢。”
“你有什麽資格配和朕過手,真以為自己有多厲害。”茛觿握住劍柄的手緊了緊,蹙了蹙眉,在焱潲身上尋找入手點。
“你在看什麽?莫不是在找機會……”話未說要,被突如其來的劇痛憋回了口中。
茛觿手裏的劍刺去他的腹部,血水湧出來,焱潲退了好幾步,他便進了好幾步。
焱潲的眉間痛苦地擰成一塊,茛觿的大腦有片刻的失神,咬了咬牙,手中一用力,劍又沒入他的身體一寸。
焱潲沒有想到他真的下的了手,還好他是幾經訓練過的人,也不至于那麽快失去意識,還能夠撐住。
茛觿低頭送來劍柄,他的劉海太長遮住了他的臉,察覺不出喜怒。體內熱血翻騰,血管像是要爆開,那種感覺伴随着那劍刺去焱潲的時候到來,報應麽?
不多時,身體開始一陣一陣的劇痛,胸口好痛……他伸手捂住胸口,緊緊拽住胸前的衣服,再也立不住腳跪倒了下去。
西周王許是看不下去這血腥詭異的場面,幹咳了兩聲将門反鎖上離開。
身體好痛,痛……
焱潲靠着牆,明白過來茛觿是炎毒發作,想要做什麽可又能如何?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三)
又是一陣死寂的沉默,誰都不說話,茛觿受不住幹脆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狠狠喘氣,焱潲倒是沒什麽大關系,只是傷口痛的厲害。
沒事是必須的,茛觿找準了地方下手,既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還讓西周王看得過瘾,看上去下手甚狠。
門再一次被打開,來者不是西周王,看他的服侍,侍衛随從別不多的身份。
茛觿雙眼眯開一天縫,隐隐約約看到有人走過來在他身旁蹲下,手裏還拿着一小罐子和一卷紗布。
“殿下傷的厲害,還是包紮一下吧,這凍傷可不是鬧着玩的。”那人看着茛觿痛苦的蜷縮在一起,道。
“……你是誰?”茛觿無力。
那人沒有表情,“我叫公子七,是西周王的死士。”
死士!茛觿微弱的目光瞬間變得警惕起來了,質問:“死士為什麽會來這裏,要殺人滅口?”
“不是。我只是來給殿下上藥。”公子七淡淡道。
茛觿單字音的發笑,“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
公子七将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殿下既然不喜歡我,那就自己塗吧,對那天捉殿下來,我感到非常抱歉。”
茛觿聽着這話不對,擡頭看他,“原來是你捉的朕……”
“是,也只有我一個人了,為了捉你,王上大費周張,十三死士只要有一個沒有完成任務,就得連着另外一個死士一起死去,到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十三個人死了十二個,都是精英人士,西周王果然殘暴無度。這麽說來,這十二個人去死還都要去怪他了?而面前這個叫做公子七的,興許就是十三個裏面最強的,如果有機會,他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殿下自重。”他離開,那扇門又重重的關上,他聽到了被扣上門鎖的聲音。
世道就該是這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像每個人都是逆我者亡的樣子,留下來的只會是強者。
等痛楚稍稍過去,他雙手撐着地直起身子。還好是白天,不然到了晚上炎毒大興他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你……沒事吧?”焱潲見到他搖搖晃晃向自己走來,似乎是關切道。
“別說話,朕給你塗藥。”
自己還沒管好自己呢就去管別人,真是逞強好勝。
“可那是公子七,給你的。”焱潲見他将手放在了劍柄上,閉上眼轉過頭去。
劍出,混着有些快要凝固的血,新血舊血一起出來,紅紅的撒了一地。
“嘶……”茛觿拔的還算利潤,但還是讓焱潲倒吸涼氣。
“你何必說那樣的話,你不說,我就不會下手。”焱潲扶着他倒下的身體,将他平放在地上,小心的挑開他的衣襟。
“既然你演得那麽賣力,我這個做配角的,可不能毀了這麽好的場景。”
茛觿不說話,專心的繼續手裏的動作。美好外現,細致的皮膚比不上茛觿的白皙,卻也是極品了。
傷口處血肉模糊,他看着有些于心不忍,遲遲下不了手。
“你在害怕。”
“朕沒有。”
茛觿嘴硬,取過公子七送來的金創胡亂倒在他的傷口上,小心翼翼的将成團的藥粉抹開,而後取來紗布,示意焱潲做起來。
“我怎麽坐的起來?”
“那不包紮了,随你去死好了。”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四)
“那不包紮了,随你去死好了。”
焱潲無奈,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把自己撐起來。
茛觿找到紗布的一頭,展開伏下身子将他的傷口包好。
“那是公子七送來給你的,為什麽不自己用。”焱潲突然想起這麽一件事情,想想那是人家給茛觿的藥,自己拿來用會不會失了禮數。
“少廢話。”
“那你的傷怎麽辦。”
“不用你管。”
“擔心我?”焱潲玩弄他垂下的黑發,逗笑道。
“你再說朕就勒死你。”他伸手環住他的腰部,伸到背後去将紗布打結,因為看不到,再加上凍傷手指更加不靈活。他只能貼着他的身體,不停的摸索手裏的紗布。
“你別動,你……”
茛觿後背吃痛,貼上冰冷的地面,就這麽直接被焱潲給推倒。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若無其事的壓上來,半邊衣服滑下至腰部。
“放開朕。”他伸手抵上他的胸膛往外推,而他紋絲不動反倒一步步逼近。
他不是受傷了麽,怎麽還有力氣,茛觿真的後悔方才沒有一劍捅死焱潲。
“你在害怕。”
茛觿哪裏聽見他說什麽,加重了手裏的力氣。
“你還在擔心什麽,反正我抱也抱過了,吻也吻過了,睡也睡過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做了,多這麽一次也不會怎樣吧?”
“不要!你放開朕,聽見沒有!”
“沒、門。”
“唔……唔……”
他低頭含住了茛觿的唇瓣,滿意的眯眼看着他瞪大的雙眼。輕輕的吸吮着,似是有意無意的挑逗,茛觿想要別過臉去躲開,焱潲出手鉗住他的下巴,讓他動彈不得。
吻進一步的加深,焱潲撬開他的唇齒,勾過他的潤滑,強逼着他與自己糾纏,游走在他的唇腔各個角落,掃過他的皓齒每一寸。
茛觿的嘴角挂上了讓人羞澀捂臉的銀絲,被焱潲不留痕跡的舔去。
茛觿被折騰的喘不過氣,用力一推,将他的唇脫離。
“呼……”他大口吸氣,“你別再……唔唔……”
再一次深深的印上那份柔軟,無論茛觿怎麽推,怎麽折騰,他都緊緊的将他壓在身下,像是守住自己的珍寶,不願被人看見。
兩股清淚從他的眼角滑下,放棄了掙紮,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被自己的仇人給強吻了,這對于高高在上的清帝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清歌……”
唇齒摩挲間,焱潲呢喃,一遍又一遍喚着清歌,吻了放,放了吻,直到茛觿只剩喘息的力氣方止。
他低頭看向他緋紅的臉,眼角淚水還未幹去,他伸手替他擦去,卻對上了他晶瑩滿是殇意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給過他求饒的機會,那一夜也一樣,從未有過。再說,就算他求饒,他會選擇大發慈悲的放過他麽?顯然不會。就如他們之間的游戲,他炎焱潲絕對不會輕易說出他原諒的。
焱潲松手,直起身子坐在他的腰上,“我……”
他承認一開始是為了逗弄他,到後來,只是……情不自禁。
他被茛觿的冷笑吓到,“怎麽不繼續,怎麽不像那夜一樣繼續?炎焱潲,朕就那麽……讓你想要玩弄麽?”
“不是玩弄,是欲望。”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五)
不錯,欲望。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焱潲會有這樣的感覺,除了茛觿。
“如果你這麽想要,那麽……”他湊近。
“你敢?!”茛觿猛地一推推開了焱潲,拾起地上的長劍指在地上劃出一道銀白色印記。
“如果你今天晚上不想死,從現在開始不要越過這條線。”茛觿淡淡道。
“為什麽,我這人就那麽不可信麽?”焱潲失笑。
“炎毒發作,同室之人無一存活。”
焱潲怔了怔,炎毒發作已經這麽厲害了麽,會使他理智全無,只要沒有解藥,炎毒就會不斷發作不斷惡化,折磨茛觿到死為止?
“炎毒有解藥麽?”
“你問這個做什麽。”茛觿尋了一處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下,然後不再多說一句話。
焱潲見他不願意再回答,也覺得多說無益,也就沒有再問。
時間就是這樣,你想要他快它偏偏就是慢了,你若是想要它慢,它就偏偏是快了,怎麽也阻止不了。就如他們兩個,彼此不說話,一個捂住自己的傷口不知道在想什麽,另一個也是閉着眼睛,時爾蹙眉,時間很慢,卻又很快,焱潲游神之際,夜已經來了。
“君茛觿,你還好麽。”
“君茛觿?”
見他的眉一次比一次蹙得更深,他像是與他連同在一起,茛觿痛他也痛,這下好了,現在叫人也不應了,該不會是痛暈過去了吧?
他起身想要過去看看他,臨近那線,茛觿又好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別過來……”
焱潲聽見聲音便擡頭看他,正巧望見他布滿血絲的眼,充滿疲倦。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這個時候門破天荒的開了,進來的是西周王。
“情誼深厚啊?”他一臉壞笑扣上了門,完全不知情的去到茛觿身旁,擡起他的下巴就是一陣啧啧。
“清帝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虛弱的樣子?難道是本王昨天下手太狠的緣故嗎?”
焱潲愣,估計這個人是不知道茛觿炎毒發作的事情吧,這個時候如果茛觿失去機智,估計也就活不成。
“焱大人,有沒有好好勸勸清帝呢?怎麽他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真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焱潲終于明白怎麽茛觿就那麽讨厭他恨不能将他碎屍萬段。
西周王自以為聰明,看到了地上的那條線,放開茛觿,卻不想他在放手的那一刻,他的雙眼睜開,那是一雙不敢讓人直視的眼。
“咦?”聽到身後有聲響,西周王下意識回頭去看,不想看到了已經沒有理智的茛觿。
…………
然後,血水染紅了西周府。
只要是靠近茛觿兩步之內,沒有活口,要不是公子七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敲暈了茛觿,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六)
“西周王呢……”這是茛觿醒來說的第一句話。
“死了。”焱潲見他醒了,倒了一杯水給他。
死了……看來是自己炎毒發作的事情,他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是很簡單的客房,應該是在客棧。
“……朕……睡了幾天?”他揉了揉發疼的頭,問道。
“兩天,本來想逃出來之後直接回去,可你這副樣子我們也沒辦法趕路。”
“我們?”這話聽着不對,還有誰?
“還有公子七。”
“公子七?他不是西周王的死士麽,怎麽與我們一起了?”茛觿掀開被子想要下榻,焱潲連忙上前。
“主人死了,你說還能怎麽辦,西周王沒有子嗣,他自然也沒有了去路。”
焱潲見他臉色蒼白不方便自己穿鞋,上前幫他,彎下腰時明顯的頓了一頓。
“……你的傷怎麽樣了。”茛觿察覺,推開焱潲自己動手。
“托你的福,到現在都還沒好。”焱潲在桌邊坐下,繼續把玩手裏的茶杯。
茛觿輕聲切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朕下手重了?”
本來就不是故意要刺他,是因為西周王突然進來,為了不讓西周王懷疑焱潲和自己,只好将計就計,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好在焱潲看破他的計謀,一起配合,否則這事也無法演得那麽真。
“呵……”焱潲一笑帶過,“等你好了一點我們就走,從西周回到南北戰場少說也得要三天。”焱潲不得不佩服西周王的勇氣,綁了兩個大活人去了西周,也廢了不少時日吧?
“朕無所謂,倒是你,如果傷沒有好就不要逞強,要是半路死掉沒人替你收屍。”茛觿盡管的挖苦。
“不用,死不了。”
茛觿長嘆,也不知道龍簾那邊怎麽樣了,最好就是死守戰場等他回去,他回去就收兵,再也不打了,要是每一次打仗都被人捉,那還有沒有意思了。
“君茛觿,你說我們要是不是仇人,沒有那麽多的過節,我們的現在,會不會不一樣?”焱潲放下手裏的茶杯,垂下眼簾說道。心裏複雜,他想要他的答案,不管是什麽樣的。
茛觿沉默,手裏的動作相繼停下,良久他啓唇,“就算沒有發生,我們之間,也應該不會我們任何的瓜葛。”
焱潲凝神,沒有瓜葛,好一個沒有瓜葛,或許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關系,他做他的清帝,自己做自己的尚書,着實,沒有一點聯系。
他為什麽要這樣對他說話,他曾經說過,就算身敗名裂也要毀了他,如今同一屋檐下,該說的狠心的話,該做的狠心的事情,再怎麽強迫自己狠下心,都做不到。
他對世人掩藏自己的名字,清歌二字從未出現在北國百姓的耳中,聽過這個名字的人是很少很少。而他青澀時的模樣,白衣說着自己叫做清歌的樣子,作為焱潲的他,不知道在夢裏見到過多少次,或者他的心早就在見到他的第一面的時候就開始融化。
沒有瓜葛,是啊,他是北國人,他是南國人,是一不小心就可能死在對方手裏的敵對國家。
他們從生下來開始,就是敵人。
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是……麽?為什麽心裏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感覺,該不會是喜歡上君茛觿了吧?如果真的是,那麽愛上自己的仇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也太可笑了吧?
或許他們就應該這樣,永遠針鋒相對,做永遠的敵人,永遠,觸碰不到彼此。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七)
他會一直做他的清帝,他也會一直做他的尚書,永遠不會再見。
“是啊,你我終究,還是不能……”和諧地站在一起,和諧的做朋友,甚至……戀人。
“……明天早上我們就走……話說,你哪來的錢住客棧?”茛觿突然想到了這麽關鍵的一點,問道。
“閑來無事去西周王那裏尋了來,也便當做是盤纏吧。”焱潲打了個哈欠,茛觿病着一直占着榻他也不得空去好好休息一下,趁着茛觿現在醒了,他但是想去榻上躺着了。
“小七呢?”茛觿見他上榻躺下閉了眼。
“這我哪裏會知道?他可是你的人。”
茛觿聽着一陣好笑,他什麽時候說小七是他的人了,确實想收了小七,可他畢竟還沒有問過小七。
焱潲輕輕的鼾聲傳來,茛觿無奈,取來紙墨給龍簾寫信,意思大概就是他們沒事馬上就會回去之類。
還好,他們都沒事,否則,該怎麽好?他殺了西周王,要趕緊給他們西周人找個好君王才好,實在不行就吞并了一起管理。
一封信終了,正好公子七推門進來,看到茛觿醒了,眼裏飄過驚喜,“殿下醒了?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恩。”茛觿将信折好,“小七,真的想好了要跟着朕?”
公子七沒有猶豫,“是。”
“為什麽是朕,西周王死了你就可以解放了,又為什麽要找朕束縛自己呢?”
“公子七的一身只能為自己的主子存活,所以,主子必須精明,有資格讓我輔佐。”
茛觿點頭,總覺得不是自己收他而是他在選他。
“其實焱大人也可以啊。”
“焱大人固是好,不過殿下潛意識裏早就想收了公子七吧?”公子七語序平淡,問道。
茛觿輕笑,算是默認,“小七,想辦法把這封信送到戰場北國首将龍簾手裏。”
公子七接過,輕點了頭,“公子七明白。”于是便推門出去了。
像是放下重擔一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要是龍簾知道自己多了一個一起被折騰的人,不知道會怎麽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外吹進來一股涼風,将發呆好久的茛觿吹醒了過來。
起身去關窗,不料回身對上焱潲的眼睛。沒錯,自小七走後,他就一直默默的看着他。
“君茛觿。”焱潲坐起身子,“你過來。”
“有什麽話這樣說就可以。”茛觿若無其事繞過去換了窗戶。
“以前的君茛觿從來不會忤逆我,看來你變化真的挺大啊?”
茛觿不理,站在原地也不做什麽動作。他又要幹嘛?想要像上次一樣強吻他嗎?開玩笑,他覺得犯過一次的失誤還會發生第二次嗎?當他傻啊?所以這一次,不會上當。
“君茛觿你站着是幹什麽,要我抱你過來嗎?”焱潲将腳探下地面,想要過去。
茛觿終于按耐不住,“你想幹嘛直說!”
“你過來啊你怕什麽。”焱潲一副你不過來我就過去的樣子,讓茛觿看了覺得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正猶豫着怎麽才好,焱潲猛地過去一把抱起茛觿。
“你!放開朕!”茛觿一驚,感覺到身體的突然懸空,氣憤的話都說不出來。
焱潲哪能這麽簡單當他下來,直接把人丢到榻上,然後自己壓上去。
“炎焱潲你別……”
然後焱潲就貼了上去,茛觿在身下鬧得厲害,手腳并用對焱潲就是一陣亂打。
“炎焱潲……唔……嗚——放開,朕讓你放開聽見沒有唔……”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八)
狂野粗暴的肆虐,比那次更的讓人意亂情迷。
茛觿無論怎麽拳打腳踢,焱潲就是不放手,“炎焱潲……你……唔……快給朕停手!”
“休想。”焱潲從他淩亂的衣襟中擡起頭來,果斷拒絕。
“要洩欲去找女人!唔……朕可是男人!”
焱潲停住吻向他鎖骨的唇,“男人又怎麽樣?我就是想要。”
茛觿推開他向下滑去的手,暴怒,“不要碰朕,你要是再敢,朕就廢了你!”
焱潲大笑,“既然你和我都是男人,那還有什麽好介意的?”
“重死了,給朕下去!唔……”
焱潲再度封上他的唇,吻到他因為氣憤而咬破了他的嘴唇,“君茛觿你還真下的了手!”
茛觿顧着自己喘氣,心想自己還真蠢,這麽快就被妥協,一年前是這樣,現在也這樣,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他這麽下流!他絕對不能讓自己毀在這個人手上!
“你別再這樣了,一次又一次到底有什麽意思。”茛觿別過頭。
“因為我,就是卑鄙。”焱潲笑意凝固,拉下了臉,“君茛觿,如果我現在對你說我原諒你了,你會怎麽樣?”
茛觿愣住,轉過頭來看他,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原諒他?按照焱潲的性格,不該啊。又想耍什麽花招。
“不會怎麽樣。”茛觿随口答道,忽覺下巴吃痛。
焱潲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擡了擡,“說實話,你會怎樣?翻臉離開,再也不想見到我麽?”
茛觿不知道回答,十分不理解為什麽突然他要說那樣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漏跳了一拍。
“君茛觿,如果我們不是仇人,我們可能會一輩子不見,就像你說的沒有任何瓜葛,但是老天的眼不瞎,他看得見人的心,該遇到的終究都會遇到,你好好問問你自己的心!”
問他的心?問什麽?問他和焱潲麽?問了又怎樣,幾天後一個南,一個北,還是各走各的,見一次面都難上加難,說不定這次分別,再見面就要付出幾十倍的光陰。
這還用想嗎?
“朕的心?呵……炎焱潲,你覺得你有資格在朕的心裏留下一席之地麽?老天雖有眼,那也不是随便一個路人拉來他就能認的!原諒朕?那再好不過,省的朕哪天翻臉了不忍心用劍對着你。”茛觿狠下心将話一次全部說了出來,瞥眼去注意他的神情。
表情自然不好看,雙眉緊緊的蹙起,臉色煞白,“你說的不是實話,要真那麽讨厭我,也不會由着我亂來,拿劍對着我也不會下不了手!”
“這就是實話!”
還記得他對西周王說過,要是焱潲阻擋了他,他會毫不猶豫殺了他。他今天可以血洗西周府,明天他就可以血洗天下!他早就不再是單純的以為自己是人,只是代替君家皇族茍活的一具肉體,僅此而已。
第二卷 闌珊燈火(十九)
自從那以後,茛觹和焱潲就沒有講過話,就算是在一個房間裏面也一樣,一句話都不說,好像彼此不認識。
“殿下要歇一會麽?”公子七體貼的跟在身後,問道。
茛觹搖頭,路途不能再耽擱。
“尚書大人呢?”
同樣得到的是搖頭,公子七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靜靜的跟着走。
這個地方異常的熱鬧,聽過往路人說,好像是過什麽燈籠節吧。大街小巷上挂的都是各色不同形狀的燈籠,三人邊走邊看,倒也不會覺得無味。
“這位客官,要不要來鄙人店裏快活快活,這裏有……”迎面來的是一位玄衣俊朗少年,手裏提着幾個不同樣式的燈籠,攔住炎潲的去路。
茛觹本來想直接給錢打發掉這個人,可以擡頭看清來者,忍不住就要爆粗口,“血梓祭你還有臉出現在朕的面前!”
炎潲和來者同時怔了怔。炎潲心想着這兩個人還是舊交?血梓祭現在看到茛觹那是一個高興地啊,直接摟過來抱上了。
這個少年叫做血梓祭,是北國一邪教的教主,自從茛觿上位以來就沒少給麻煩。剛上位那年,有一次到皇宮裏來,說是要拜訪清帝,實際上呢?拉着茛觿滿皇宮的瞎逛,弄得茛觿腿疼的三天下不了榻,這還不是最差的,這個王八蛋孫子有一次還把禦膳房的活雞給放了出來,還跑到茛觿的寝殿,害的他折騰了半夜才睡,第二天起的晚了錯過了上朝時間。要不是這個人掌握着北國的一半民力,他早就殺了他丢到海裏去喂魚了!
“君小歌難得你還記得我。”他說完手上的力道重了重。
“你化成灰朕也認得你。”茛觿掙脫來,撫了撫身上的褶皺。
焱潲納悶,君小歌?這就是傳說中的昵稱?這名字一看就知道他是知道茛觿第一個名字的,一見面就摟摟抱抱,這兩個人難道就不會覺得丢臉嗎?
“說吧,你這次出來又想幹什麽?”茛觿若無其事繼續走,這次的行進的路途中倒是多了一個人,四個俊朗美男子站在一起,引起的注意更甚。
血梓祭聳了聳肩,“随便玩玩。”
“哼,當初你還不是随便玩玩,把朕的皇宮弄得一塌糊塗!不是說過沒有朕的命令,不得亂走麽?”
“喂,把我當狗呢?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這日子還要不要過?”血梓祭一向活寶,遇到這種問話,茛觿自然知道怎麽接。
“像你這種人,朕還朕就想找個狗籠子把你關起來,免得到處咬人。”
這下把血梓祭憋急了,“你……我死了算了!”
茛觿聽言,話都懶得講,走的更快了。
焱潲公子七在後面聽得迷茫,這兩個人,怎麽好像死對頭一樣,鬥嘴鬥的還真厲害。
“君小歌!”
“有話直說。”
“君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