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恩怨
小白豬是塗恺之養的第一頭豬,那一年塗恺之才十歲,從他爸爸塗鳴複那兒接過這頭小白豬,每天喂它吃好吃的,幫它從頭到尾沖刷幹淨,連睡覺的地方都另外幫它搭了個小木棚,那待遇竟是比家裏的老狗小王還要好。
塗鳴複将這頭小白豬交給塗恺之,為的是培養他對牲畜的敏感度。塗家的後人從記事開始就與磨具、刀具到肉類等漸漸接觸,小的時候只能玩一下各式的磨具,長大一點了就接觸不同類型的刀,等到有足夠的自救能力以後,便開始和不同的禽類混在一塊。
塗鳴複見塗恺之身體長開了,觀察了幾年,覺得差不多了,便送他一頭小豬。然而塗鳴複不是話多的人,平常對待屠夫學院裏的學子也難得多點撥一兩句,對着自己兒子的時候話更是少,把小豬放在他房門前綁好,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塗恺之那天醒來,房門一打開,就看見一頭小白豬圍着綁住自己的細繩打圈。小白豬看見房門打開的一剎那安靜了一瞬,兩秒後“嘎嘎”兩聲便繼續圍着細繩轉,塗恺之心房像是被射進一根細箭,頓時被小豬的行為萌翻了。
十歲的塗恺之沒有多想為什麽這頭小豬會被綁在這裏,他匆匆解開細繩,一下抱起小白豬,沒忍住在他耳朵親了一下,滿心歡喜地把它抱進了自己房間,尋着一堆零食喂它。
自此以後,小白豬成了塗恺之最親密的朋友,塗恺之走到哪都把小白豬帶上,小白豬“嘎嘎”一叫,塗恺之就拿出吃的喂它,沒多久,小白豬就成了大白豬,塗鳴複見狀,就把塗恺之喊來,讓他找天有空就把豬給宰了。
塗恺之聞言晴天霹靂,眼眶頓時蓄滿眼淚,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爹,直到這一刻,塗鳴複才知道事情出差錯了。
塗鳴複為了扭轉塗恺之對牲畜的觀念,破天荒費了很大的唇舌給塗恺之解釋清楚屠夫和牲畜之間的關系,他從古代談到現代,從塗氏家族成立談到屠夫學院的建立,仍是無法說服塗恺之對小白豬痛下狠手。
正待塗鳴複頭疼之時,塗恺之對他爸說:“只要不宰掉小白豬,你讓我宰什麽都行。”
塗鳴複本身已接近絕望,甫一聽他這麽說,頓時拍板答應。事後,沒有經過系統訓練的塗恺之面無表情地宰了一頭被電暈的牛,刀法快狠準,對不同肉質的處理甚至讓屠夫學院的高年級生也望而驚嘆。
塗鳴複對自家兒子的表現很是滿意,于是對他養豬一事的不成材表現也睜只眼閉只眼,塗恺之便開始了邊養豬邊宰豬的學屠生涯。
自塗恺之開始學屠後,迅速展現出他過人的天賦,後來更是被譽為塗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屠夫。
自鄒家在屠夫界崛起後,塗氏雖然多年來保持着龍頭大哥的地位,然塗家靠的是天才型屠夫,天才并不常有,這麽多年過去,鄒家在業內悄無聲息地撼動着塗氏的身份地位,而今塗恺之的出現,無疑是讓塗氏精神為之一振。
鄒家原本計劃着用五十年的時間代替塗氏成為業界第一,塗恺之的出現毫無疑問給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為了一探究竟,當家人鄒凱便讓自己的兒子鄒武去探一探這位傳說中的天才屠夫。
鄒武比塗恺之年長幾歲,但自小接受屠夫教育,拿起刀來比塗恺之更冷酷無情。當他見到這位被衆多長輩贊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小屠夫後,原本稍有欽羨的心被塗恺之和一頭大白豬一起玩耍的畫面給徹底沖刷殆盡。
一股莫名的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油然而生,鄒武怒氣沖沖地跑到塗恺之面前,叉腰質問:“你就是那個塗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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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恺之從白豬身上移開視線擡頭看他,見是一陌生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你家養的豬?”鄒武問。
“不,”塗恺之搖頭,繼而低下頭繼續喂白豬,動作間隐約還能看到他面上浮現出一絲柔和,“我養的。”
鄒武氣不打一處來,覺得眼前這人根本不是什麽天才屠夫,還有辱他們屠夫界的聲譽,若是全世界的屠夫都像塗恺之那樣養着豬不宰,還天天喂他吃好吃的,想必廚師們寧願自己切肉,也不願意讓屠夫們浪費資源。
越想越氣,鄒武看不慣塗恺之的行徑,上前一腳将塗恺之腳邊放着要喂白豬的吃食踢掉,一臉挑釁地看他。
塗恺之看着灑滿一地的食物,眉頭緊蹙,擡眼瞪向鄒武,“你幹嘛。”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鄒武被塗恺之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勢震得退縮了一步,馬上又想到這只是個虛張聲勢沒出息的人,不禁又鼓起勇氣。他挺了挺胸,呲牙咧嘴道:“就看不慣你養豬的樣子!”
“神經病。”塗恺之沒理他,把盆裏剩下的吃食整了整,撥動白豬的頭不讓它吃掉到地上的東西,整個過程看都沒看鄒武一眼。
鄒武氣極,從小到大可沒人敢這麽無視他,現在還因為一頭豬被人無視,心中的火氣猛蹿,腦袋一熱,從腰間別着的套裝裏取出一把刀,發了狠似的猛沖到白豬跟前,在塗恺之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一刀捅在了白豬的腦袋上。
白豬痛得四處亂蹿,頭上插着的刀鄒武還來不及收回,它就這樣頂着一把刀發了瘋一般到處撞,在它跟前的鄒武首當其沖被撞倒在地,到了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事。
以前宰豬之前所有豬都被電暈放血,這是鄒武頭一回面對活奔亂跳頭破血流的豬,一時之間吓得尿都被逼了出來,連滾帶爬地到處躲。
塗恺之被眼前突發的事情吓得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的時候,白豬腦袋上流出來的血已經随着它的跑動染得遍地都是。塗恺之的眼像是被這血給染紅了,顧不上白豬還在瘋狂亂蹿,一個箭步沖到鄒武面前,抓着他的衣領就這樣給了他一拳。
鄒武被打得人都懵了,塗恺之這才放過他,此時他再回頭一看,白豬早已跳不動了,攤在地上奄奄一息,嘴上随着每一下呼吸還“嘎噗嘎噗”地發出聲音,若不是頭上插着一把刀,地上流滿一灘血水,塗恺之只以為他是睡着了。
塗恺之紅着眼眶過去摸摸他的白豬,手剛一伸過去,白豬像是嗅到他手背上還殘留着的食物的香氣,下意識就伸舌舔了他一下。
塗恺之就這樣坐在白豬身側,摸着他的背,陪着他,直到白豬徹底斷了氣。他默默地拔掉插在白豬頭頂的那把刀,拿了個鐵鏟在自家後院挖了個大洞,擡着白豬将它小心放了進去,在他耳朵上如往常一樣印下一個吻,這才把它埋了。
鄒武在遠處打着顫目睹了全過程,塗恺之拿着他那把刀過來,蹲下看他,眼裏沒有一絲溫度,忽然抽刀一把插在鄒武耳邊,吓得鄒武大叫了起來。
“我不會就此算數的。”抛下這麽一句,塗恺之頭也不回就走了。
自那一天以後,塗恺之和鄒武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更別說當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白豬的墳被挖,鄒武面目可憎地捧着一碟紅燒肉拜訪塗家,塗恺之對鄒武的恨意只增無減。
雖然因緣機遇下小白豬重生到鄰居家的小兒子白竹身上,還被塗恺之發現了,但塗恺之就是無法原諒鄒武所做的一切。為了把這股仇恨銘記于心,塗恺之不顧父親以斷絕關系相逼,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屠夫這一職業,決心以後不再殺生。
幸而塗恺之的奶奶心疼自家孫子,不讓他流落在外,塗恺之這才不至于真的打包行李離開塗家。自重新遇到轉生後的小白豬以後,塗恺之便安心立命于白家,輔助着白家的小食肆。
前幾年鄒武正式出道,在各大比賽中嶄露頭角,一時風頭無兩。塗恺之從電視上報紙上看到鄒武那可恨的面容,恨不得把他揉碎了,但他知道,要徹底擊毀這個人,只有一個方法——那便是用他最瞧不起的素菜狠狠打敗他!
這個目标自塗恺之訂立以來已過了數年,每一次都興致而去,失敗而歸。剛開始時鄒武在比賽場上看到塗恺之,還會心有不安,但随着塗恺之一次次落敗,鄒武滿心只剩下鄙視,一個做素菜的,竟妄想贏一個做葷的,天才屠夫執了把菜刀,也不過如此。
歲月沒有把塗恺之摧毀,反倒讓他越挫越勇,然而從旁陪伴的白竹知道,即使他們再怎麽努力研發素菜,将菜端上評判桌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輸了。
自古以來素菜打不贏葷菜,先不說這兩者的優劣,就說廚師,鄒武每次找上的都是名門後代,雖說他白竹也是古代名廚之後,但他們白家都沒落多少年了,即便身邊站了個塗氏天才屠夫,可他偏偏不屠肉只切菜,這一切加起來,他們連五點戰鬥力都沒有,頂多只剩三。
眼看着比賽快要到來,白竹看了看桌上好幾盤土豆絲,又看了看自己手上捏着的,就連一向不挑食的他都果斷放棄了土豆,洩憤視地啃咬手上吃的。
這次再不行,爺、爺就要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