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白
岱歷亭先反應過來的, 而後從容點了頭，打了招呼。
但是這一無聲的招呼顯然滿足不了明骁的困惑之情，他雖然完全不會懷疑其他什麽, 岱歷亭是他所有好友裏最深沉穩重的，最正人君子的一個，絕對不會有其他亂來的事情, 但是他實在是不懂，他怎麽會帶那只小鹿看電影。
明骁忍不住出聲：“怎麽回事？你倆怎麽一起在這啊？”
明麓見到小叔還蠻開心的，回過神來馬上喊：“小叔，你出差回來了？”
他女朋友看了看她, 然後見他們要說話，就轉身先往前走去休息區了。
明麓本來還想喊她的，見此就收回了喉嚨裏的話。
明骁視線從岱歷亭身上移到她那兒：“嗯。你怎麽回事？怎麽跟你歷亭叔叔在這？”
明麓很自然地說：“我們，看電影呀。”
“你倆看什麽電影？”他就不懂了, 這倆怎麽還能一起來看電影？還是零點場嗎？
岱歷亭示意明麓去買零食, 說他一會兒去付錢, 然後自己原地站着，随口幾句給明骁解釋了下。
說完, 明骁了然是了然了，但是還是酸味十足：“好家夥, 這孩子，我一走這真是認別人當小叔去了。”
岱歷亭本來不想說什麽, 但是回想剛剛明麓見到他的驚訝與開心, 就不由得回了他一句：“你回來有跟她說嗎？”
“……”
男人聲線微涼，眼神更冷漠：“自己消息都不透露一個，先跑來約會了，你有什麽資格酸孩子跑到別人家了？”
“……”
明骁唇角一抽, 欲言又止，他昨晚剛回來，白天倒時差，今天晚上本來是想回綠汀看看孩子的，但是女朋友非要看電影，他就先過來了，想着看完再回去，沒料到能在這種地方看到明麓，還是和好友在一起，有點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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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歷亭沒等他解釋，已經走了。
明骁順着他的背影去看，就見到人來人往很是熱鬧的零食攤位前，男人高大的黑色背影站停在那孩子身邊，低頭聽她說着什麽。
那只小鹿側臉都是笑，岱歷亭也蠻溫柔地在聽。
末了，他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拿出手機結了賬，随後接過了店員遞給他的一大桶爆米花。
他收回目光，算了算了，看在他擔心她安危，陪着來玩的份上，就不計較了，反正他自己确實是沒告訴明麓他回來了，确實是陪女朋友先出來了。
明麓買了一桶爆米花，還買了可樂和水果。一個人拿不下，岱歷亭那雙常年翻閱合同的手，就給她拿了爆米花在手。
轉身想找小叔說說話，遠遠地看到不遠處的休息區，他女朋友斜斜靠在他肩頭，嬌俏地說着什麽。
她腳步剎停，在猶豫要不要過去。
這時候那個女人眼眸一轉，視線從她這邊劃過……明麓下意識朝對方彎了彎嘴角，然後準備過去。
但下一秒見對方又好像沒看到她，并沒有搭理她的笑，直接轉開臉後，又繼續和明骁說話去了。
明麓再次剎住腳步。
岱歷亭不知道她在做什麽，見她沒動，就問：“還想吃什麽？叔叔給你買。”
“沒了。”明麓馬上道，然後就換了個方向去。
找了個位置坐着和岱歷亭聊天特挺好的，她能感覺到明骁的女朋友好像不是很喜歡她打擾他們，所以不去湊熱鬧了。
最好還是不要看同一場，最好了。
她咬了□□米花，呢喃了句：“我小叔看的什麽電影呢，忘了問。”一起看不是還有點，奇怪。
手機有工作郵件進來，正在看手機的岱歷亭說：“不是和我們同一場的。”
“為什麽？”明麓困惑，“他不知道這是你公司的嗎？為什麽不是來給你貢獻票房。”
岱歷亭遲疑了下，猶豫着沒馬上說。
明麓好奇地歪頭看他：“嗯？叔叔。”
岱歷亭淺淺輕咳一聲，道：“情侶一般看的愛情片，今天有那種類型的片子。”
“……”
明麓默了默，微一笑：“哦。”有點道理。
時間差不多了，岱歷亭就收起手機帶她進去了。
落座後，明麓把可樂放在扶手上，再接過岱歷亭給她那的爆米花放在腿上，開始吭哧吭哧吃起來。
燈光很快收了，整個偌大的放映廳就只剩下大熒幕上發出來的光；漸漸的，連耳邊旁人的說話聲都被電影發出來的磅礴聲響取代，好似周遭都安靜得感官都清晰起來了。
電影名叫海晏河清，顧名思義就是山河社稷的大戲，還是挺大的一個制作，就是女主角是一個小新人。
不過自從明麓收到這家公司的一個藝術邀約後，她就仔細了解過了東納的基本情況，發現這家公司在業內算是數一數二的影視公司了，旗下的項目都是大制作，所以也并無所謂找新人還是找頂流來演。
最近一周在路演的時候，口碑很好，所以現在上映第一天，這一場座無虛席。
明麓畫的圖在電影上映十分鐘就被放映出來了，一整個大熒幕漸漸給了這張畫最大的鏡頭。
話裏就是海晏河清的景象，是主角要做到的一個目标吧。
圖畫得實在是龐大又驚豔，裏面色彩繁複多姿，景象栩栩如生，連人物的一颦一笑和山河間樹與陽光交織在一起的絢爛一角都很生動。
這張畫一出來，明麓聽到不少人驚嘆誇贊，邊上還有人清晰地說了句：“好美啊。”
明麓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捏了顆爆米花吃，順着偷偷瞄了眼看岱歷亭。
男人姿态清閑地靠着椅背，雙眸筆直地盯着大熒幕，是在認真地看那幅畫。
明麓忍不住開口，壓低了聲音問：“叔叔，好看嗎？”
“嗯？電影？”
“……嗯。”
“還行。”
“？這是你家的呀。”
“才看十分鐘，”他眼睛斜了一下，看向身側的小女孩兒，“叔叔也不能盲目肯定啊。”
“……”她笑了，說的倒是也是，不過她的主要目的是問畫啊，不是問電影……
所以思來想去，她換了個保險又直球的問法，說：“那這幅畫你覺得好看嗎？我也喜歡畫國風哦，我長大也要當畫師。”
岱歷亭薄唇淺淺彎起：“畫挺精致的，很漂亮。我們小麓也會這麽棒的。”
明麓眼珠子定定看着他，表面裝作若無其實，心裏海浪翻湧：哇他誇了，他說畫好看，他說小麓也會這麽棒的~
我現在就這麽棒的哦~
明麓開心得一把抓起一掌心的爆米花，放入了嘴裏。
座位和座位的距離就那麽點，岱歷亭很難不注意到隔壁的小動靜。
所以餘光見到她的動作後，偏了偏頭去看。
收到目光，明麓也扭過臉去看他。
岱歷亭就見到了一個腮幫子鼓得圓圓的小可愛。
他笑了。
昏暗的放映廳裏，男人的身形都若有似無晦暗不明起來了，但是這張臉，在大熒幕那淺淺的光線照射下，那眼底的柔光一如既往的溫情脈脈。
明麓覺得他永遠，無時不刻都像清晨霞岚又像夜裏的月光，讓她心裏永遠都感覺有光的存在，每一分每一刻心髒都是滿滿當當的，沒有一絲縫隙的空缺。
岱歷亭微微揚起下巴，指了指她唇角，輕聲用氣息聲說：“碎屑，沾到了。”
明麓伸手擦了下，然後沒擦掉，給勾了下到她粉粉的臉頰上了。
岱歷亭淺笑，然後猶豫了下，他略不自然地伸手拿拇指擦了擦她臉頰上的爆米花碎屑，順着低低說了一句：“叔叔又不吃，不跟你搶，怎麽像個三歲小孩兒一樣。”
明麓臉頰那一秒癢了下，使得渾身上下都泛過一道電流感，麻木又清晰。
他因為這個動作，人湊近了她一些，身上那麽淺薄的清冽味道再次傳了過來，鑽入了鼻息。
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孔也因此靠近了她些許，明麓睜着大大的一雙桃花眼，看清了男人眼底的自己，看清了他格外絕的五官。
她一瞬間，心跳動了下，再一次飄過了一個已經有過很多次認知的想法，就是，他太好看了，岱歷亭太帥了。
被這麽一個人這麽溫柔細致照顧着的感覺……好到她渾身上下都好像曬着暖暖的陽光，飄飄然的，還想要一輩子這麽下去。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時，明麓心裏怔愣了下。
岱歷亭已經坐好看電影了，明麓也默默轉過了臉，嚼了嚼嘴裏的爆米花，邊吃邊一個人發着呆想着事……
依賴他一輩子的話……似乎不可能，他總有一天也要像明骁一樣，身邊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的。
然後，可能也會這樣事無巨細溫柔體貼地照顧女朋友。
想到這，明麓和前幾天以為他有女朋友的時候一樣……似乎心情有些受影響，說不上是難受，但是心裏就好像被一條什麽東西纏繞住一樣。
一晃神，她腦海就忽然飄過了昨天棠悅在操場說的那個事情，而後，臉頰在黑暗中若有似無地暈染了一層淺淺的紅。
她其實也不小了，十七歲了，很多感情都懂得。
所以……
只是，他是她是小叔的朋友，雖然差的也就那麽幾歲，可是輩分不一樣啊。
一個恍惚，電影放映了半場過去，直到周遭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甚至人有人尖叫了下，似乎是大熒幕上有過了什麽宏大的驚險畫面……明麓才匆匆回神。
但那個畫面已經過去了，她看向屏幕的時候，上面無波無瀾什麽都沒有，一片黑暗。
岱歷亭側眸看了看身旁的人淡定的眉目，莫名想笑，忍不住輕聲問：“我們小麓怎麽不怕？”
“……”因為，因為我沒看呀。
她心虛地拿起可樂，一口咕嚕咕嚕吸了大半，而後喃喃：“我，我膽子很大的~”
岱歷亭無聲一樂，随後繼續認真地看電影去。
明麓偷偷瞄了他一下，他還是原來的那個姿勢，在影院中，難得的有些清閑散漫，但藏青色襯衣在黑暗中和黑色沒有什麽區別，深色系顯得他整個人又依然冰冷如山，不可撼動也不好說話。
看着看着，他注意到了再次看過來，又像是會變臉似的，對着她已然不是那副冰冷的面孔了，又是薄唇微微勾起一角，眼角也彎着一抹淺淺的弧度，滿臉的颠倒衆生又柔情泛濫：“嗯？看叔叔做什麽？”
明麓心口飛速跳動，好像下一秒他能看出來一樣。
她不由得不動聲色地靠後了一分，假裝慵懶地卧入椅背，然後說：“沒……”她把手心的爆米花推了推，放在他面前，“叔叔吃嗎？”
岱歷亭輕笑：“叔叔不吃，小麓自己吃。”
明麓對他的笑似乎愈發沒抵抗力，覺得笑起來她心裏就都塞滿柔軟的光了。
她壯着膽子看看他，一眼不眨。
看得他正要再次挑眉的時候，她主動開了口：“叔叔，我看你真的很年輕，我叫你哥哥吧。”
“……”岱歷亭愣了愣，看着眼前咬着爆米花的小可愛，不明所以地失笑，“怎麽忽然說這個。”
明麓吞下爆米花，用着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就是近距離這麽一看，發現的，我以前沒怎麽近距離看過叔叔嘛。”
他莞爾：“可是，我和你小叔是朋友，輩分不能亂。”
明麓蹙眉：“什麽輩分呀~”
他很有耐心地哄着她突如其來的小性子：“你還小，不懂，喊哥哥咱倆就一個輩分了。”
明麓：“和我一個輩分不好嗎？你覺得低我小叔一輩了？”
“嗯。”
“可是你比我小叔年輕多了。”
“……”
她湊近他，灼灼明亮的桃花眼認真地研磨他毫無瑕疵的完美五官：“你倆看着就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
“……”
“你好年輕~我不管了，我以後喊哥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