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個和裴卿卿一模一樣的女人!
龐持玉跪在地上煞白了臉,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旁邊的龐世子龐威掃了她一眼,命令道,“玉兒,接旨!”
龐持玉擡眼看向張公公,正要強撐着身子上前接旨,張公公卻道,“郡主且慢,還有半道聖旨是給龐世子的,待老奴宣完後,由龐世子接旨便是。”
話落,張公公低頭掃了眼聖旨接着道,“另,龐國公世子龐威護送玉成公主前往西域王庭有永固邊疆之功,利在社稷,深肖朕躬,即日起特封為五城兵馬司副使。”
此話一落,龐威眸光一深,口中高聲道“謝主隆恩”,将聖旨接了過來。
至此,龐國公夫人和龐持玉都明白,此事已經木已成舟,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龐國公親自送了張公公出門,龐國公夫人則撐着病體将龐持玉扶了起來,痛心道,“玉兒,母親着實盡力了,你莫怪母親。”
龐持玉看着面前憔悴不已的母親,神情疏冷的搖了搖頭,“我不會怪母親的,事已至此,只有向前看。聽說渾邪王乃是西域王庭實質上的王,他若肯為女兒所用,并不比嫁給京中那些勳貴子弟差。”
龐國公夫人何嘗不知女兒是在安慰她,她又欣慰又心痛,一把将女兒攬入懷中道,“母親會為你多備些嫁妝的,絕不會委屈了你。”
龐持玉沒說什麽,她從不是認命的人!
瀾苑,扈九将皇上封龐威為五城兵馬司副使的事情提了一遍,陸淮安冰涼的眼底浮起一抹嘲諷,他這位舅舅倒是會見縫插針的為蕭廷增添助力。
中宮和太子,着實可惜了。
三日後,就是渾邪王和龐持玉的大婚之日。
當日早上,陸淮安才讓人将蕭褃放出來,蕭褃得知龐持玉和渾邪王的親事已經板上釘釘,怄的雙眼通紅,他緊緊握着拳頭,目眦欲裂道,“陸淮安,你毀我姻緣,我也要你痛苦一世!”
他在密室中被困了幾日,已經瘦的脫相,又自覺無顏面對龐持玉,幹脆連進宮觀禮都不曾,渾渾噩噩的醉起酒來。
七日後,渾邪王帶着龐郡主正式啓程,龐威統領送親軍隊,将二人一直送到玉門關外。
萬壽節過完,也到了陸淮安啓程前往西北的日子,皇上親自為他擺了踐行酒,又單獨與他密談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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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陸淮安回府時,正碰上一個素衣女子被幾個壯漢追打,他一眼望過去,扈九立刻上前将人救下。
“姑娘……”扈九在看到女子的面容時,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女子福了下身柔柔弱弱的向扈九道謝,然後側臉看向馬上神情冷肅的陸淮安。
陸淮安在看到女子正臉的時候也僵住了,無他,面前的女子幾乎和裴卿卿長的一模一樣。
“敢問恩人尊諱?”女子眼底帶淚,身形單薄的向陸淮安行了一禮,迎風問道。
陸淮安盯着她沉吟了許久,才開口道,“我乃大慶正二品奉國将.軍陸淮安。”
“陸将.軍。”女子婉轉的喚了一聲,“小女子斐清,乃開封人士,爹娘在世時也曾讀過幾年書,奈何爹娘一殁,家中叔叔就打上了小女子的主意,他将小女子賣給了去開封踅摸姑娘的萬花樓管事。今夜進京後,小女子拼着一死才才管事手裏逃了出來,如今小女子已經走投無路,還請陸将.軍收下小女子,哪怕做個灑掃的婢女也好。”
“嗯。”陸淮安聽她說了這麽多,只淡淡的應了一聲。
扈九睜大了眼睛,半張着嘴,但最後到底沒有多說什麽。
裴姑娘已經故去了,斐清姑娘留下來,說不定能寬慰将.軍些許。
三人一行回了瀾院,陸淮安吩咐素渠伺候斐清梳洗,自己則是去了書房,扈九亦步亦趨的打算跟上,陸淮安忽然停下腳步回頭道,“你找機會将明日我要前往西北的消息露給斐清,若她提出要一同前往,便答應她。”
扈九聞言,當即道,“屬下明白。”
斐清沐浴完出來後,和裴卿卿更像了幾分,扈九不覺有些頭皮發麻,看着她同樣清透的眼睛問道,“姑娘可有孿生姐妹?”
斐清搖了搖頭,“并無,扈九大哥怎麽會問起這個?”
“沒什麽,只是以前見過一個人,和你長得很像。”
斐清笑笑,“不知那位姑娘現在在何處,我還真想見見她。”
“她已經不在了。”扈九搖頭道,接着不等斐清開口,他又擺手說,“不提她了,我們将.軍明日就要前往西北,不知姑娘你是想留在京都,還是一起前往西北。”
斐清聽扈九這般問,眸光微微閃爍了下,婉聲道,“将.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想跟在他身邊服侍。”
“那你明日便跟我們一起走吧。”
斐清臉上浮起一抹猶疑,“這事,不用跟将.軍說一聲嗎?”
扈九笑道,“不必,将.軍腦中想的全是行軍布陣的正事,安排随從這種事我可以全權做主。”
“那就謝過扈九大哥了。”
扈九又跟斐清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次日,天亮後,一行人便離開了瀾苑,策馬前往西北。
一開始,斐清單獨騎一匹馬,還能跟得上,但很快她就嘗到了長途跋涉的痛苦,大腿內側被磨得火辣辣的疼,騎在馬上難受不已,下了馬後更是連路都走不得。
扈九發現她的不對勁,将這事報給了陸淮安,陸淮安聽罷,沉吟了片刻,道,“以後她跟你一匹馬。”
扈九愣住了,“将将将将.軍,您确定?”他看着陸淮安不可置信的問道。
陸淮安冷冷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扈九一狠心,一咬牙,直接問道,“您不喜歡斐清姑娘嗎?”言下之意,您若是喜歡她,就該自己帶着她騎一匹馬啊,再不濟也可為她安排一輛馬車,讓她跟屬下共乘一騎算什麽呢!不怕綠雲罩頂嗎?
陸淮安聽出扈九話裏的意思,面帶薄怒瞪了他一眼,“無稽之談,我帶着她,只是為了牽制她背後的人。”
扈九驚呆了,“将.軍的意思是,斐清的背後有人?”
陸淮安冷笑一聲,看着他道,“你真是在京都待久了。”腦子都沒了。
扈九聽出自家将.軍話裏的嫌棄,半晌才道,“屬下知罪,明日屬下就帶着斐清一起。”
次日,他果然向斐清提出帶她一程,可斐清卻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拒絕了他,扈九無法,只能看着她的速度越來越慢。
出玉門關時,陸淮安終于看不下去斐清造作的行軍速度,當着所有人的面讓她選一個人共乘一騎,斐清私心裏是想選陸淮安的,她也提了出來。
陸淮安卻冷着臉絲毫不近人情道,“要不回去,要不重選!”
斐清含着淚,她不可能回去的,只得選了扈九。
接下來的行軍速度快了很多,不過幾日就趕到了邊城……
與此同時,梁溪城中,裴卿卿終于等到了徐清蘭的父兄。
見到徐九思的第一眼,她心裏就确定了這位的身份,比起裴武生,他的輪廓和爹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就是阿鳴的女兒?”徐九思因為常年的勞作,身子甚是虛弱,白着一張臉問裴卿卿,跟着又自顧自道,“你的眼睛和你爹還有你祖母簡直一模一樣。”
裴卿卿點了點頭。
徐九思指向旁邊的長子,道,“這是你堂哥徐清煌。”
“堂哥。”裴卿卿向徐清煌行禮。
徐清煌點了點頭,從袖中摸出一只荷包遞給裴卿卿,“這是給你的見面禮。”
裴卿卿接過荷包,攥在手裏,看向兩人問道,“大伯可知,我爹娘到底和誰結了仇?又是誰,害的徐家家破人亡,你和大伯母流落江南,我爹娘卻隐居在興平?”
徐九思聽到裴卿卿的問題,眼底浮起一抹傷感,但很快,他又掩飾過去,慈愛的看着裴卿卿,語重心長道,“孩子,這些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你就忘了它罷,你爹娘若是在天有靈,想必也是不希望你被卷進仇恨的風波的。”
“是龐國公府嗎?”裴卿卿問,他直視着徐九思的眼睛,不錯過他眼中一絲一毫的波動。
徐九思恨了太多年,眼中卻沒有任何的波動,他搖了搖頭,“不是。”
裴卿卿不死心,目光一移,又看向大堂哥,“大哥,害了徐家和我爹娘的,真的不是龐國公府嗎?”
徐清煌到底沒有父親那般穩重,輕易就洩露了眼底的怨恨。
“果然!”裴卿卿冷冷勾起嘴角。
徐九思不得不提醒她道,“卿卿,龐國公府如今權勢滔天,你切莫以卵擊石。”
“我不會的。”裴卿卿道,随後,她又深深的看了徐九思和徐清煌一眼,“不過梁溪城不是久留之地,大伯和堂哥明日就回榕城罷。”
徐九思沉了臉看向她,擔憂道,“你這是要跟我們撇清關系,你到底想做什麽?”
裴卿卿看着徐九思道,“殺父殺母之仇,便是粉身碎骨,我也非報不可!大伯若是真的想幫我,便請将當年的事一一與我說來,這是你唯一能為我做的。”
徐九思将侄女的決心看在眼中,他長長的嘆了口氣,“你的性子,簡直和你爹一樣的倔。”
裴卿卿沒有言語,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徐九思,等他提起當年之事。
徐九思又沉吟了片刻,才道,“二十年前,龐進武還不是龐國公,只是龐太師,他在輔助當今皇上登基後,便以從龍之功開始瘋狂斂權,你祖父當年是兵部侍郎,還算有些權力在身上,龐進武便盯上了他,可你祖父是個純臣,根本不願站隊,龐進武便羅列罪名,以莫須有之罪将我們徐家所有人都下了诏獄。”
“你祖父在诏獄中仍不肯妥協,阖家人便被判了流放嶺南,可憐你祖父,還未出诏獄就病逝獄中,我和你爹則帶着所有家眷往嶺南而去,随後在路上又遭遇匪徒,包括押送我們的官差,十之八九都滾落山崖,我和你父親都受了重傷,我們唯恐走不到嶺南便死在流放路上,便索性帶着僅存的家眷逃了。”
“我帶着你大伯母和你大堂哥一路往南,你父親則往北而去。他後來娶了你母親,又生了你,我和你大伯母則生了清蘭。”
裴卿卿聽完徐九思的話,一陣沉默。
徐九思道,“你可願與我說說,打算如何為你爹娘報仇?”
裴卿卿清泠泠的目光掃向他,“可大伯,我還是不明白,若我爹只是一在逃要犯,龐國公府為何要持續不斷的追查他十四年,滅門用的也是見不得光的法子。”
“自然是忌憚你爹的鬼才。”徐九思道,“二十年前,你爹雖然只是十幾歲,可卻是京中出了名的鬼才神童,龐進武老謀深算,做事向來滴水不漏,自然要見到你爹的屍首才肯高枕無憂。”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但至此,裴卿卿也只能信了。
随後徐九思又問了她一遍打算用什麽法子報仇,裴卿卿道,“不管什麽法子!”
徐九思嘆了口氣,縱然對裴卿卿多有不舍,可為了長子及剛出生不久的長孫,次日還是離開了梁溪城。
裴卿卿和徐清蘭一起将他們送到城門口。
回裴宅時,裴卿卿和徐清蘭同乘一輛馬車,她注意到徐清蘭總是哀愁的将手掌放在小腹上,沉吟片刻後,問了一句,“清蘭,你可是有了身孕?”
徐清蘭朝裴卿卿看去,片刻後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
裴卿卿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蕭褃可說什麽時候回來?”
提到蕭褃,徐清蘭就想到他離開時踹自己的那一腳,眼中閃過一抹驚恐,道,“我不知道,他這一走就沒有任何訊息了。”
裴卿卿嘆了口氣,“你要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孩子。”
徐清蘭微微颔首,“我省得的。”
一路無話。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去,轉眼間,徐清蘭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
而西北,陸淮安沒有任何征兆,突然發兵連夜攻打西林城。
西域王庭沒有任何準備,不過一夜時間,西林城就已經失守。
陸淮安占領西林城後,西域王庭渾邪王府中,渾邪王臉色陰沉的去了龐持玉的院子。
龐持玉是在到了西域王庭之後才發現,渾邪王早已有了正妻,縱然她是大慶的和親公主,也只能忝居側妻,她心中有怨,最初渾邪王新婚燕爾,願意哄着她,捧着她,兩人倒也稱得上鹣鲽情深,和和睦睦。
但渾邪王從來不是長情的性子,三個月後便開始寵愛府中的舞姬,龐持玉被冷落後,仗着自己嫁妝頗豐,也不屑讨好,慢慢的便與他離了心。
此刻渾邪王進了她的院子,她也只冷冷掃了他一眼,連身都不曾起。
渾邪王見她這副模樣,心中越發惱火,一步一步逼近她,“你可知曉,陸淮安昨夜突然發兵,已經攻占了西林城?”
龐持玉擡了擡眼皮,“那又如何?”
“我要你勸他退兵!”渾邪王背着手要求。
龐持玉想也不想便回絕道,“我不去!”她又不是裴卿卿,哪有這個本事!
“賤人!”渾邪王被她拒絕,頓時怒火沖天,掄圓了胳膊,一巴掌将她打的摔在榻上,“你是不是跟他有什麽首尾!”
龐持玉沒有想到渾邪王會動手,她半天才從榻上爬起來,不可置信的瞪着渾邪王,半張臉發麻道,“你竟然打我?”
“你們大慶不是有句話叫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如今嫁了我卻惦記着別的男人,不肯聽從我的吩咐,難道不該打嗎?”
“你簡直不可理喻!”龐持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就要離開,渾邪王自然不許,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大慶!”
渾邪王陰狠的眼裏噴出火來,用力勾唇道,“你想去找陸淮安?好啊,我帶你去!”話落,他扛起她便朝外走去。
龐持玉挂在男人的肩上,只覺得屈辱極了,她羞惱的呼叫,試圖讓渾邪王放下她,渾邪王卻不管不顧,直接将她扔到馬上,朝城外疾馳而去。
龐持玉趴在馬背上被颠了一個多時辰,等渾邪王将馬停下後,她只覺得腸胃一陣絞痛,可渾邪王卻沒有心疼她的意思,他提着她的腰帶将她丢給營地的兵衛,“将她挂在城樓上,告訴陸淮安,他一日不退兵,他心愛的女人就要多受一日的苦。”
龐持玉聽到渾邪王的話想反駁,可嗓子一片幹啞,卻說不出話來。
兵衛已經殺紅了眼,同樣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将她拎上城樓,捆了手便扔下去,随後朝着城樓下大慶的駐軍喊道,“告訴陸淮安,大慶一日不退兵,他的女人就多在這裏懸挂一日……”
大慶的探子聞訊,立刻去了主帳禀報。
陸淮安聽罷,臉上沒有任何動容,只冷漠的吩咐,“傳令下去,今晚攻城。”
“是,将.軍。”探子答應一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