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拿裴卿卿詐死和陸淮安做交易
裴卿卿想,若徐清蘭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那她那個所謂的親大伯可能會了解她爹娘都有哪些仇家,令牌背後的秘密便會迎刃而解。
這般想着,她心中的壓抑被沖淡不少,另有徐清蘭送來的疏肝解郁丸藥調解着,倒是沒有再反複高熱。
舒祈見她恢複正常,也跟着松了口氣,然後選了個假期,陪她去牙行選了兩個清秀、聽話的婢女,一個叫銀杏,一個叫銀瓶。
越雲那邊,她聽裴卿卿的話,選擇在一個夜裏和周家大公子周鈞平攤了牌,周家沒有女孩兒,周鈞平便一直将越雲當做親妹妹看待,眼下聽完她的哭訴,心中雖則意外,但想到弟弟的荒唐無度,考慮幾日後,還是允了她離府。
越雲自是感激不盡,她并沒有從周家帶走什麽,只收拾了幾件衣裳,在陳氏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離開了周府。
出了周府,她心中小鹿亂撞,第一時間到裴宅和裴卿卿報喜。
銀杏開了門迎她進去,到了內室,越雲看到裴卿卿臉上的恹恹,才得知她前些日子一直纏綿病榻,一時心疼自責不已,裴卿卿倒好言安慰了她幾句。
晚膳是銀瓶做的,她被賣以前跟母親學了一手的好廚藝。
用過晚膳,越雲和舒祈回了文溪書院,裴卿卿則披衣在燈下抄起往生經,這一次是為了那個無緣的孩子。
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堕掉那個孩子是真的,心疼他不走遠托生到自己的肚子裏也是真的。
京都,臨近萬壽節,禦街上張燈結彩、花團錦簇,各家各戶都不得宰殺牲畜,就連大理寺、刑部兩衙門也暫停斷案。
四方館裏,番邦來使也都陸續而至,暹羅、扶桑和南诏來的都是使臣團,只有西域王庭來的是三十來歲的渾邪王。
瀾苑,扈九進了書房,朝着陸淮安道,“将.軍,兵部營地的兵衛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分散在京都各條街道,尤其是四方館和禦街,比平時多了三倍防守。”
“嗯。”陸淮安擡起頭,“渾邪王可到了?”
“回将.軍的話,渾邪王諸人今早剛進宮,入住四方館。”
“可以将消息放出去了。”陸淮安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叩擊着桌案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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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九領命退下。
随後,不過十二個時辰龐持玉平日所作的一些詩詞便傳遍整個京都,她譜寫的曲子咿咿呀呀整個京都的茶館、酒樓都在彈奏。
渾邪王作中原人打扮,和随從走在朱雀大街上,回味着一路過來聽到的曲子,揚眉道,“大慶的龐郡主不愧京都第一才女,只是不知,樣貌如何。”
随從笑了笑,用西域話道,“屬下還聽聞了一件事,和這位龐郡主有關。”
“哦?說來聽聽。”
“據聞,大慶的奉國将.軍陸淮安曾趁夜将這位龐郡主搶回府過,後來,龐國公和龐國公夫人想為龐郡主說親,奉國将.軍将所有龐家有意的人家全部痛毆一頓,斷絕了龐郡主的姻緣。”
“是嗎?”渾邪王按着腰間墜着寶石的腰刀,“我怎麽記得探子說,陸淮安當眼珠子一樣養着的是個裴姓的女子,還是他的學生。”
随從笑了笑,“王爺您也喜歡哈珠蘭,可會娶她做王妃嗎?”哈珠蘭是渾邪王最寵愛的一個侍妾,嬌媚多情,溫柔似水,和她在一起,每每都如卧雲端,令人陶然忘憂,可就是身份地位,只是一個胡女舞姬。
渾邪王聽随從這般說,仰頭大笑起來,“陸淮安屬意的妻子,我倒要瞧瞧,到底是個什麽人間絕色!”言語之中,占有欲已經初見端倪。
當初,以為陸淮安是在西域百裏荒漠時,他可是好生慶祝了一番,誰知他根本就沒有死,而是在西域王庭潛伏下來,直到一年後,他都快忘了他這個人,他才突然出手,燒了王庭中最大的一個糧倉,又盜走了他藏在書房裏的西林城布防圖。
去年冬,整個西域王庭都愁雲慘淡不已,偏偏丢了布防圖,他們又不敢肆意去大慶邊鎮肆意的掠奪。
而這一次前往大慶,他就是來一雪前恥的。
龐郡主是嗎?他要定了!
三日後,萬壽節終于到了,太極殿前,皇上着了朝服,文武百官皆着蟒袍,一一上前向皇上獻禮,呈上祝壽詞。
文武百官祝完壽後,才輪到各國使團。
暹羅、南诏諸國向來聽從大慶號令,以兒國自稱,獻上國中一年來産出的多數寶物就退下了。
輪到西域王庭時,渾邪王卻獻上了西域王用羊駝毛黏貼而成的萬壽圖,跟着拱手道,“皇上,我們西域王耳聞,大慶曾有一句古話,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但西域王庭沒有大鵝,我們西域王便用羊駝的毛為您繪制了一副萬壽圖,祝您萬壽無疆,松鶴延年,也祝大慶永葆青春,千秋萬載!”話落,他一撩袍擺拜倒在地。
很明顯,西域王庭此番進貢的就只有這一樣禮物,皇上面上不顯,心裏卻膈應極了,偏偏對方話說的滴水不漏,他反駁起來極難,末了也只能收下這份粗糙的賀禮,大不了回頭還禮時送西域王庭幾只母鵝就是了。
賀禮一事就此揭過,皇上正要擺手讓渾邪王退下,渾邪王卻先一步道,“小王有一個請求,還請皇上準許。”
“什麽請求?”皇上心裏不悅,面上卻分毫不顯的問道。
渾邪王擡頭道,“小王對大慶的龐郡主傾慕已久,心中藏之,無日忘之,請皇統領龐郡主賜婚給小王!小王願保證,百年之內西域王庭絕不再侵犯大慶一寸國土。”
皇上聽了渾邪王的話,眼底閃過一抹意動,能兵不血刃就換得西北百年順遂,他求之不得。
不過,看到旁邊那副紮眼的羊駝毛萬壽圖,他覺得也不能答應的太輕易,便有所保留道,“龐郡主是朕頗為疼愛的晚輩,她的婚事須得慎之又慎,你讓朕再想想,三日內給你答複。”
“多謝皇上!”渾邪王哪裏看不出皇上眼裏的一動,起身歸為事,得意的朝陸淮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陸淮安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随着文武百官的動作按部就班。
當日午後,朝賀散後,龐國公第一時間将渾邪王求娶龐持玉的消息帶了回去,龐國公夫人聽罷,整個人都火急火燎起來,她記得,前朝就有多位和親公主、郡主的。
大慶自開國以來,歷代帝王向來推行仁政,若是能用一個女人換來和平,無論是皇上還是文武百官都不會輕易提起戰事,畢竟打一次仗動辄就是幾年,勞民又傷財。
龐持玉也是吓壞了,她白着一張臉朝龐國公夫人看去,“母親,我該怎麽辦?”
龐國公夫人一把将女兒攬進懷裏,“孩子別怕,只要母親還有一口氣在,只要你姐姐還在貴妃位上,就絕不會讓你嫁去西域王庭,那般野蠻之地,怎麽配得上我的玉兒!”
他們不知道的是,安郡王府的管家在得知此事後,連夜放飛了十幾只信鴿。
信鴿的速度極快,不過三兩日功夫,梁溪城中,蕭褃就收到了龐持玉被渾邪王求娶的消息,他臉色一變,手上的力道直接将玉扇掰斷,扇骨刺的他滿手鮮血,他都不曾發現。
還是一旁的韓讓反應過來,将紙條扔進香爐,然後叫了婢女進來幫蕭褃包紮。
手上的紗布剛打了結,他就站起身,“備馬,我要回京。”
韓讓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一面吩咐人去備馬,一面小心翼翼的看向蕭褃,“那徐姑娘呢?”
蕭褃聞言,煩躁的瞪了他一眼,“龐郡主都要和親了,老子哪有功夫管什麽徐清蘭,她愛去哪裏去哪裏,跟老子有什麽關系。”
韓讓低了頭不敢說話。
蕭褃直接甩了袖子朝外疾奔去。
出門時正好碰上徐清蘭,徐清蘭上前正要見禮,蕭褃卻嫌她擋了自己的路,直接一腳踹了過去,繼續風風火火的離開。
徐清蘭被他結結實實的踹了一腳,半天都爬不起來,婢女忙去請了大夫,因傷在腹部,大夫也沒法看,只能随便給她開了一些藥。
徐清蘭躺在床上,流了很久的淚。
蕭褃騎死了四匹馬,在三天之內趕回了京都,他直奔龐國公府而去,龐國公夫人聽聞安郡王求見,原本煩躁不已的面上突然凝滞了一下,然後驚喜的吩咐身邊的婢女,“快!快請他進來!”
婢女退了下去,不多時,蕭褃就被帶進了龐國公府後院花廳。
“晚輩見過夫人!”他耐着性子,風塵仆仆的向龐國公夫人請安。
龐國公夫人紅了眼眶,“安郡王,闊別數年,你還好嗎?”
“我還好,”他急急的說了一聲,然後便問起龐持玉,“郡主呢?敢問夫人,她還好嗎?”
龐國公夫人輕輕的搖頭,淚漣漣道,“郡王剛剛回京,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萬壽節,西域王庭的渾邪王竟當衆求娶玉兒,皇上也有些意動……我的玉兒,我真怕她落得和前朝成玉郡主一般的下場。”
蕭褃見龐國公夫人這般模樣,越發急了,再次拱手道,“夫人有所不知,我這次累死了四匹馬從江南趕回來為的就是此事。”
“郡王的意思是……”龐國公夫人挑眉,故作不解的問道。
蕭褃深吸了一口氣,一撩袍擺,直接跪倒在地,“夫人,實不相瞞,這麽多年我一直傾慕郡主,以前,郡主對我無意,我便克制着自己,不想打擾她,給她添亂,可此時她有難,我卻不能坐視不理。”
頓頓,又道,“若是夫人肯同意,我想娶郡主為妻,如此,渾邪王就算再無禮,也不能搶奪別人的妻子。”
龐國公夫人聽他這般說,哪裏還有不同意,當即道,“這事只我同意還不行,得玉兒也同意,這樣吧我讓人帶你去見見她。”
“有勞夫人。”蕭褃恭恭敬敬道。
龐國公夫人看了身邊的婢女一眼,婢女會意,立刻帶着蕭褃朝龐持玉所住的園子走去。
半個時辰後,等他再回來,龐國公夫人立刻起身問,“郡王,如何,玉兒他可同意了?”
蕭褃面上浮起一抹赧然之色,仿佛還沉浸在方才與龐持玉獨處的親密中,他輕輕的點了點頭,“郡主同意了。”
“那就好。”龐國公夫人笑着颔首。
蕭褃回京後還未梳洗過,也不便在龐國公府多待,又見了龐國公一面便回了安郡王府。
管家知道他回來的日子,早早就為他準備了湯浴。
蕭褃泡了半個時辰後才出來,一面用膳,一面問管家,“你一直在京都,可知渾邪王為何會突然求娶龐郡主。”
管家伺候了蕭褃多年,自然知道他對龐郡主的心意,當下沒有隐瞞,直接将龐國公府與陸淮安的恩怨道了一遍。
蕭褃聽完後,眼皮微微下壓,原來裴卿卿說的詐死是這麽一回事。
轉而他又想到自己剛與龐持玉定下的婚約,如果說和親一事沒有人為推動的因素,他倒是自信自己的這個法子可以破局,但若是背後算計這一切的人是陸淮安,只怕他還有後招。
“讓人給陸淮安送個帖子,就說我終于回京,有要事找他一敘。”沉吟片刻後,他吩咐管家,管家答應一聲,便去做事了。
當晚,瀾苑書房的案頭便多了一張帖子。
陸淮安從扈九手裏接過後,沉吟片刻道,“去回了蕭褃,明日午時金華樓見。”
扈九答應一聲,當即安排人去回話。
次日午時,金華樓,陸淮安到時,蕭褃已經等了有一陣子。
兩人會面,并沒有分外眼紅,陸淮安冷淡的看向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的蕭褃,“說罷,找我何事?”
蕭褃指了指面前圓凳,陸淮安坐下後,他才開口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過龐郡主?”
陸淮安挑眉,冷聲诘問,“她是你什麽人?值得你累死四匹馬,趕回來為她主持公道?”
若是以前,蕭褃被他這般犀利的诘問,定要暴怒,與他打上一架,但現在他心裏卻只有甜蜜,“她已經答應了我的求親。”
“是嗎?”陸淮安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你确定你能娶到她,不會被過河拆橋。”
蕭褃怒道,“玉兒不是這種人。”
“叫的還真親密。”陸淮安起身走向他。
蕭褃看着他清矍卻冷透的眼底,下意識的防備,“你想幹什麽?我的人可都在底下等着!動起手來,你未必贏得過。”
陸淮安卻未言語,他不動手色的按下一旁多寶閣上的一本書,下一刻,蕭褃所在的地方突然多出三尺見方的一個地洞,連人帶圓凳直接沉了下去。
很快,地面又恢複正常,陸淮安擦了擦手,兩刻鐘後朝外走去。
蕭褃失蹤的事次日就在京都傳了開,龐國公夫人得知蕭褃失蹤那日見了陸淮安,後脊一陣發涼,那厮是真的想要她玉兒的性命!
她沒有耽擱,徑直讓人套了馬車進宮去見龐貴妃。
漪瀾宮中,龐貴妃為着幼妹的事情也是憔悴了不少,聽聞自家母親求見,立刻讓人将她請了進來。
“娘娘,”龐國公夫人先是朝龐貴妃行了一禮,坐下後,緊着問道,“玉兒的事,依你看,皇上那邊還有的轉圜嗎?”
龐貴妃搖了搖頭,“這幾日皇上都不肯見我了,想必是……鐵了心要我們玉兒和親的。”
龐國公夫人一聽,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紅了眼睛道,“我可憐的玉兒,怎就這般命苦。”
龐貴妃輕輕的握了握自家母親的手,眼波晃了晃,“若是實在無法,就讓玉兒去吧。”
“娘娘!”龐國公夫人沒想到大女兒會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不由變了臉色,看向她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龐貴妃輕輕的嘆了口氣,“母親,難的不只是小妹,我也難啊,廷兒和玉兒,一個是我的獨子,一個是我的幼妹,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真能阻擾此事,我拼着貴妃之位不要、廷兒被他父皇厭棄,也要留住玉兒,可眼下的情形是,皇上和文武百官都主意玉兒和親,我這裏不顧一切的阻止,非但無法,還會拖了廷兒下水。”
“母親,玉兒是你的孩子,你心疼她,可廷兒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龐國公夫人聽龐貴妃這般說着,蒼老的臉上只餘下絕望,最後,她試着問了龐貴妃一句,“若是我讓婢女代替了玉兒呢?”
“萬萬不可!”龐貴妃搖頭,“渾邪王傾慕的是我們玉兒的才名、美貌,那日夜宴,他也見過玉兒,若是拿婢女頂替,您這不只是欺君之罪,更有甚者會挑起兩國争端,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龐國公夫人沒有再說什麽,只是一出宮就病倒了。
龐持玉那廂,一直期待着蕭褃能早日來龐國公府提親,可等了兩日,等來的卻是宮裏的賜婚聖旨,皇上親封她為玉成公主,不日與渾邪王在京都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