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節
打算養兩日就送到她那裏去讓她們費心的,只是前日母後讓我問問夜秦使者它開的是什麽模樣什麽顏色的花。”
“……”提到花開,景琰和庭生皆是黯然,但景禹并未覺察,只是繼續說,“這花說是夜秦的至寶,可活百年,花種冒土需要二十載,抽葉二十載,開花要再二十載,這盆花長了葉子,也就是還需要二十年才開花。”
“結果我兩日忙忘了,偏偏夜秦使者昨日離開了。想起來你定是見過的,故而向你搬個救兵。”
宸太後的性子溫婉,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怪罪兒子,說到底不過是兄弟閑話的一句家常 而已。
可一句話問出,景琰卻遲遲沒有回答,連太子的臉色也是驟變,如同凝了冰一樣。
有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漸漸浮現了出來,景禹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了下去。寒意迅速爬上背脊,讓他只覺得口不能言。
此花在二十年後開花。
算起來,如果上一世夜秦也是在這一年送來的花,應該是景琰當上皇帝一年後的事。
對于前世,梁帝的信只能講到元佑七年。
一直以來,他的內心中都很篤定,當上皇帝之後的景琰有賢臣輔佐,有妻兒相伴……哪怕他不那麽快樂,卻也一定是平安順遂的。
他從未問過景琰,你曾為帝幾載?
如今他急迫的想知道答案。
他走到景琰面前,又一字一頓地問了一遍,“景琰,你見過它開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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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子上前了一步,擋在了兩人之間,垂首道,“百歲開花的那年,皇叔病了,故而錯過了花期。”
又說,“那花孩兒喜歡,所以皇叔當年是賞給了孩兒的,開花時似桃李一般錦霞如織又不失華貴,花期在冬季……堪比梅花風骨。”
說完,他回頭深深地看着景琰,“皇叔之前錯過……這次,可以一同欣賞了。”
景琰一直低着頭,像是兒時做錯了事被兄長知曉時一樣。
景禹也只能不問了,試了兩次,才勉強笑起來,“走吧,該去給母後她們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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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入夜,林殊敲開了太子的房門。
庭生知道他為何而來,“如果你要問我那朵花,它開花的時候,新帝已經登基一載有餘了。”
“…………”林殊咬着牙久久不語,待燭火已經燒盡大半,才說,“這些景琰是不會告訴我的。”
“你要知道那些身後之事做什麽?”庭生問到,“無論好的壞的,說到底,都是與你無關的事,也再不會發生。”
“是我把他推到帝座上的。”林殊半分不讓,“我之前還有一次,問到景琰登基後大約十一年左右時的一件事,他也答得含糊。”
庭生暗嘆了一聲林殊的敏銳,“是滑族的暗害,父親中了淬在箭上的劇毒,是藺晨相救才保全了性命,但昏迷了數月。”
林殊靜默了一陣,又問,“像那樣的暗殺,還有過幾次?”
“……再沒有了。”沉默之後,庭生答道,“之後滑族被驅趕出金陵,我與靜太妃,也都受過滑族的暗害,所以父親對于滑族的忌憚非常深。”
“還有一點,是與你有關,先帝信中卻未曾提及的。上一世的赤焰冤主謀是夏江與謝玉不假,卻也絕對與滑族的璇玑公主脫不開關系。”
“難怪,他如此恨滑族。”林殊呆愣地苦笑,“我卻誤會他……”
庭生知道一這些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怪罪于他并不公平。
景琰一直避忌與林殊還有景禹講太多前塵舊事,他怕他們想起來那些殘酷的往事。
林殊的執念和景琰的畏懼,化解這些的兩全之法,也許就在自己身上。
“剩下的還要聽麽。其實我不應該與你說這些……他不想你知道。”
“是,我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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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府雖然相連,但兩人各有公事的時候便分府而居,這一日的晚上林殊借口軍務在身,在自己府中睡下。
他躺在床上,一遍遍地想着庭生對自己說的話。
長林軍,林家宗祠,林殊的牌位,和供奉在牌位前的珍珠。
——“那顆珍珠,我最後從祠堂內偷偷拿了出來,放在父親手中……他是握着珍珠下葬的。”
林殊恍惚地聽着,仿佛跟在景琰的身後,走過了那二十年的光陰。
這一夜,一直以來模糊的夢境中有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他看到了一身戎裝的景琰,站在宮城之外,一身塵土卻仍然凜然不動。
林殊仿佛一個局外人一樣,遠遠地看着。
——衛铮只是一個赤羽營的副将,這麽做值得麽?
——等我死後,見到赤羽營主将林殊,如果他問我為什麽不救他的副将。難道我能回答他說,不值得麽。
——靖王殿下,我想選你。
——先生,可認識赤焰軍的少帥林殊麽。
——當年梅嶺一役,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嗎。
——回不來了,原來小殊,真的回不來了。
——皇長兄當年一心只願江山繁華百姓安康。你如此相信我能夠承其所志,做一個以民為重的好皇帝,那就盡你所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當然。
——這是我朋友的遺物,他生前,最不喜歡陌生人碰他的東西。
林殊知道景琰有一個沒有自己相伴的十一年。
可他不知道,這十一年裏的每一日,蕭景琰是把林殊的名字刻在骨髓上思念祭奠的。
他終于明白了景琰對自己說的,“十年後,我們都會活着”是怎樣的承諾和希冀。
“這個世上,只有你,沒有資格和我這樣說。”
“能用此身換得你們平安,再看到你神采飛揚地站在我面前,你不知我有多高興。”
這些話,直到此刻,林殊才真切地明白裏面承載的感情。
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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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曦白,景琰正在床上好睡,忽然感覺到一陣帶着寒意的風到了身前。
多年軍中養成的警覺讓景琰迅速睜開了眼睛,在看到來人是林殊之後松了口氣,用帶着倦意的聲音輕聲問,小殊,怎麽了?
林殊沒說話,兩步走到床邊壓着他就親了下去。
景琰只覺得林殊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被他狠狠地摟住,幾下扯開了彼此的衣服。
林殊的手有些涼,摸在身上卻像是點了火一樣。
雖然腦子還混混沌沌的,但向來對林殊縱容到極點的他只是皺了皺眉頭,“……輕些。”
林殊胯下早就火熱如鐵,如今沒有細細溫存便狠狠一下頂入,尚未習慣的景琰繃緊了身體。
他卻根本沒有辦法張口呼痛,因為林殊靈巧的唇舌還在他身體各處點着火,每一處都快樂到了極致,
漸漸地那些許的疼痛也變了味道。和往日的霸道不同,今日的林殊雖然急切,但把每一個細小的地方都照顧了過來,景琰被一股股陌生的熱浪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雲雨之後,景琰被弄得沒什麽力氣,連眼角都發紅了,林殊親自去打水擦洗了兩個人,景琰臉皮薄,本打算自己起來擦洗,被林殊摁回了床上躺着。
林殊用沾着熱水的絲帕擦着那些留在腰腹上的痕跡,動作細致又小心。
見他神色沒有往日的餍足志得意滿的模樣,反而緊緊皺着眉,景琰不禁有些擔心。
“小殊?”
“恩?”林殊擡起頭來看他,聲音裏帶着未散開的情欲和一點沙啞。
林殊把景琰打理幹淨了,用涼水自己擦了擦,然後和衣躺在他旁邊,才說到,“剛剛做了噩夢了。”
又說,“景琰,你不準再那樣了。”
“……”景琰一怔,懂得了林殊指的是什麽,他想辯解兩句,那些年自己一直注意着身體,只是那場病來得太急……
“聽到沒有!”
林殊發了狠,把人扳轉過來死死地盯着,聲音啞的吓人。
對視了好一會兒,林殊才緩過來,伸開胳膊把人摟住,又霸道地嘟囔,反正以後咱們都是要在一塊兒活到百歲的。
景琰臉皮薄,平時即使親熱也從不說什麽情話,但其實很喜歡這樣的溫存,只是他的性子,絕不可能開口主動說出來。于是垂眼低聲有些赧然地笑了,“好啊。”
林殊被他的一笑看得差點忘了要怎麽說話。
情之一字,生死都為之而輕,更不消說那些情話語句。
他自幼跟着鴻儒聽學,雖不能說文采潋滟,卻也知曉許多山盟海誓的句子,可眼下無論說什麽出來卻都是蒼白。
如同提一幅畫,畫的每一處都是極致的美好,在何處都不舍得落下一字。
他也用不出任何一字來形容兩人之間的感情。
想到那顆曾經随帝王入葬的珍珠,林殊湊上去在景琰的眉骨上輕輕親了一下。
百歲後,咱們葬在一起。
英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