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節
要去。”
“靖王就算活着,也未必還會在北境。”林燮沉默了半響,“而且他心性忠烈,若是被俘,定會一死,你此去,守着的只是荒嶺枯骨。”
“……”
“小殊,我曉得你和景琰自幼的情分,可就算是如此,景琰也一定不希望你……”
“母親。”
林殊打斷了她的話,他擡起頭,解釋道。
“我喜歡景琰。”
剛才那許多勸說和質問,這一句回答就足夠了。
林殊跪在地上,又說了一遍,委屈得像個孩子一樣,“我喜歡景琰。”
————
“林殊可在?”
“林殊可在?”
門口忽然傳出了稚嫩童聲,過了片刻,黎綱匆忙進到前廳,“門口也不知怎麽進來了兩個孩子,說是……琅琊閣的仆從,來給少帥送一件東西。”
林燮一愣,“……琅琊閣?”
“讓他們進來吧。”
是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童走了進來,對着林燮和長公主微微一禮,他們捧着一個精致的機關盒子,上面有一個琅琊閣專門的标志。
凡是名字上過琅琊榜的人,都在琅琊閣中有一個這樣的匣子,裏面存放着他的一應相關,巨細靡遺,其中有常年上榜者,其機關匣大得連兩個成年男子亦不能搬動。梅長蘇雖未至榜首,卻常年在榜中上位,他的匣子卻只有方寸大小。
兩個童子用兩把精巧的鑰匙在匣子的兩端的小口各自插了進去,又轉了其頂上的三重機關,才将匣子打開,然後恭敬地送到了林殊的手上。
盒中只有一張白色絹帛,上書“遙映人間冰雪樣,暗香幽浮曲臨江,遍識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和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珍珠。
林殊剛在宮中看過梁帝的親筆書信,信中提到梅長蘇是上一世襄助景琰的一位謀士,這一世并未出現。
剛看時心中太過傷悲以至于沒有細想,梅長蘇江湖琅琊榜上有名,為何梁帝信中會篤定的寫道“故此世上并無梅郎”。
再看到如今匣中珍珠,一切才有了答案。
——因為林殊尚在。
“原來,世上真的沒有梅長蘇。”
原來這些年來陪着他的,都是一個從來不曾存在的人。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走完如此難行的路。
“少閣主說,若是林殊來拿,就交給他這個盒子。”
“少閣主說,若是靖王死了,就交給林殊這個盒子。”
“珍珠是靖王給少閣主保管的。”
“少閣主令我們放進這個盒子裏,給林殊看。”
“先生說,此中事,他不該說,也不願說。”
“林殊卻不能不知道。”
兩個童子一唱一和地說完,便朝着堂上一禮,又徑自轉身離去了。
從看到珍珠的那一刻起,林殊就都明白了。
為何梅長蘇與他破除鐵索連舟的計策不謀而合。
為何景琰提到梅長蘇時都會露出安心的神色。
為何景琰在傷重時,那一聲聲的“蘇先生”帶着溺水之人一樣的惶然無助。
為何《翔地記》中都有批注,山峰有奇險,登之遠望,有蝃蝀在東貫入長河之景。
【有一江湖奇士江左梅郎入京,此人乃赤焰舊人,原名不得而知,在京化名蘇哲。】——他是我母親的一個故人之子,叫梅長蘇。
【他暗中相助景琰助其謀劃大事,助其為赤焰翻案雪冤屈,扶持他登上東宮之位。】——景琰,你不适合皇位。
【景琰今生所謀,多為梅長蘇前世遺策。】
——那個梅長蘇,是在害景琰。
【這一世,赤焰仍在,故此世上并無梅郎】
——大渝戰事皆如所料,蘇先生常在左右,累出妙策。千裏之外相望不及,無勞憂慮,亦盼珍重。
——世上從來沒有梅長蘇,這些年來,他都是獨自一人。
【你這次去東海,聽說那兒有很多珍珠,你帶回來一些給我玩。】——那顆珍珠……交給他的人該是十九歲的蕭景琰,不是我。
林殊死死攥着珍珠,大笑着落淚,
“……原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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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五年九月,皇七弟蕭景琰發喪,立衣冠冢,殡于靖王府。梁帝親至執喪,置木弓于棺內。同年秋,赤焰軍少帥林殊赴北境鎮守大梁邊境。
——待續——
【有一江湖奇士江左梅郎入京,此人乃赤焰舊人,原名不得而知,在京化名蘇哲。】是梁帝給祁王的信。
[大渝戰事皆如所料,蘇先生常在左右,累出妙策。千裏之外相望不及,無勞憂慮,亦盼珍重。]這個是景琰在戰場給小殊的信。
[琅琊榜]一世真【四十二】【終章】(殊琰)
元佑五年,新帝蕭景禹登基,改年號“長靖”,以祈四境平定,國泰民安。
長靖二年,從早春起就雨水豐沛,萬物潤澤,盡顯豐年之象。
年初又從北境傳來喜訊,因為大渝興兵後大敗,加重了內亂,交不出原本定下的納幣的數目,只得在使臣和随時待戰的守軍的步步緊逼之下答應了割地的條件,一連五個州郡,讓梁國的邊境往北推了百餘裏。
這一日言闕在家中烹茶,盡享沁香時,忽然有人叩開了言府的大門。
太常寺太蔔因為昔年預言淇水必将至大雨的事害了當年還是祁王的天子遭到貶斥,自打新帝登基起每日都惴惴不安,直到今日忽然受到傳召,只覺得大限将至,便來求尚有些交情的言闕一同進宮,保自己一條性命。
言闕深知新帝傳召絕非記恨,可他也并非相信蔔算之術的人,正在好奇時,宮中來了人也傳召他入宮。
若非急事,新帝會在出宮去靖王府時順道來言侯府與自己商議,言闕領了口谕,便整理了衣衫随着一并進了宮。
馬車路過靖王府,因靖王府的舊屬常來打理的緣故,隔着圍牆仍能看到牆內的梅花在餘寒中開得正好。
街上的孩童騎着竹馬追逐玩鬧,唱着的歌謠裏,有言闕兒時唱過的,也有他和林燮和蕭選坐在一起時,聽林殊景琰唱過的。
時光會讓回憶裏曾經那些不好的痛苦的部分變淡,留下的都是如今這樣半眯着眼睛惬意回想的恬淡。
一路踏着春意慢慢行至宮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言闕很久沒有見過天子笑了。
痛失父親與親弟,讓這位心性豁達潇灑的君王這一年多來鮮少露出笑意,而此刻的他滿面都是喜悅的神色。
言闕看到他手中緊攥着的一張短箋,和窗邊落着的那只通體雪白的鴿子。
養得這樣好的鴿子,言闕上一次見,是在靖王傳信給他去救林燮大哥危難之時。
是琅琊閣的信鴿。
太蔔從進門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去看皇帝的臉色,故而在聽到皇帝說要他選個吉日的時候,還一臉困惑的擡頭問道,不知是做什麽的吉日?
“父皇,兒臣聽說——”正在這時養居殿的門被推開了,一直穩重的皇長子似乎因為跑得太急,進門時差點摔倒。
言闕看了一眼依然不明所以的太蔔,也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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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閣中,一襲白衫的少閣主悠然的踩着石階,到了琅琊閣最高處。
屋子裏,坐着一個形削骨瘦穿着玄色衣衫的人。
一身的傷病生生把人給磨成這樣。
一年前,他把這個人和飛流從大渝救回來的時候,他身上有多處刀傷有的還帶着毒,還有墜崖時摔傷的左腿,飛流帶着這樣的他在雪谷中東躲西藏了數日。
雖然飛流給他喂了保命的丹藥,可藺晨是大夫,他曉得受了這麽多傷的人在風雪中熬上十數日會是如何的情狀。
只要道一聲倦,放棄了閉上眼睛,就會一睡不醒了。
能撐着活下去,說白了只是靠着一顆心,護住了一口氣罷了。
即使真切的看到眼前的人,藺晨仍然覺得兩世輪回,像是畫了一個圈。
小童端着藥碗從藺晨身邊走過,到了那人的床前,恭敬的把藥碗端了起來,要喂病人吃藥。
病人伸出自己還能動彈的左手端過了藥碗,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藺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皇帝都當過的人,怎麽還用不慣仆人。”
那人聽到藺晨的聲音,便費力的轉了一下身對着他,“以前在軍中都是如此……習慣罷了,何況我左手尚能動彈自如。”
藺晨走上去查看了一下他的右手傷勢,“這手恢複到能用劍的程度還需要時日。對了,如今金陵的人應該已經收到信了,只是我不知道你皇兄喜不喜歡我仿的你的字跡。”
短短一張紙上,寫着景琰墜崖後被困大渝邊境一處山谷中,如今得以脫困,得琅琊閣少閣主相邀共游,在江湖盤桓數月方歸。
信中半字不提他受傷之事。
藺晨笑問,“你覺得你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