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完糕點的飛流抱着一堆铠甲氣鼓鼓的跑過來,“穿不了!”
景琰轉過身抖開一看,回答道,“這是我的铠甲,你自然穿不了。”
“……”
“你還小,再過十年,你會長得比藺晨還高。”他比劃了一下記憶中的飛流二十歲時的模樣,“大概這樣高。”
飛流很着急的比劃,指着門外還在匆匆準備的仆從,“衣服!”
景琰愣了一下才明白,原來飛流不是幫他準備行裝,“你要跟我上戰場?”
飛流重重點頭,“恩!”
“你不能跟我去。”
“不行!”飛流着急的抓着景琰的手,“藺晨哥哥,不行!”
飛流還想說話,卻被景琰搶先了一步說,“而且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幫我做。”
“這卷《翔地記》藺晨早就向我讨要了,拖了這麽多年都沒給他。你交給他,他若不帶你去,你就找林殊哥哥,讓他陪你去看……那些他走過的山河,我想你和他都會喜歡。”
“不要說了!”在一旁靜貴妃看到飛流點點頭接過書的瞬間,強忍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她哭着上前一把将書扔在地上,死死地拽住了景琰的手,多年的隐忍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聲音哭了起來。
她知道她的孩子要走了。
交代好一切不放心的事,他就不會回來了。
此刻她再也無法隐忍,所有的智計和冷靜都崩潰在身為母親的哀痛和恐懼之中。
“景琰……我知道此刻要你保證,保證會活着回來……只是在逼你承諾一件由不得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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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是請你千萬要珍重自身,母親只求你活着回來,親手完成你自己未竟的事。等到到時候,天涯海角,我們母子一同去就是了,你聽到了嗎??”
而這次她無論如何哀切,景琰就只是跪着。
從小時起,他就不會欺騙自己。
因為做不出承諾,所以他只能不說。
末了,在跪別母妃之後,景琰道,“還有一事,請母親轉告小殊,他要的珍珠……我一直請藺晨代為保管着。”
“那顆珍珠……交給他的人該是十九歲的蕭景琰,不是我。”
——待續——
“以後大梁的皇帝,可不能每次送他的将軍出征前,都來靖王府的院子裏坐着喝一夜的酒。”
這句話是林殊和景琰告別的話。從此他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景琰是君,林殊為臣。
但他也給了景琰承諾,他會和赤焰軍一同守護大梁的國土和他的帝王。
PS:我也是偶然發現的,琰字裏有火人兩個字(其實景字裏連小都有),殊字裏有水牛兩個字。不知道原作者是不是故意為之的w。
[琅琊榜]一世真【四十】(殊琰)
蕭選并不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麽事,多疑而警惕的性格讓他即使在病榻之上仍能在宮人與往日有些微不同的舉止和神色中聞出了一些不安的味道來。
靜貴妃今天也沒來,只是派人送了藥和藥膳過來,梁帝勉強地喝了藥,又喝了口湯水,就疲倦地躺回床上了。
昏睡的時間越發多了起來,醒着的時候,也只是無盡的疲憊,比從前和林燮大哥還有言闕在獵場上打了一整天的獵還要困倦。
蕭選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好在昏睡并不無趣,原先混亂又模糊的夢境逐漸清晰起來,他可以看清楚夢中每一個人的臉孔。
他又見到了他想見的人,見到了景桓,見到了景宣。
還有承庭,可他不知為何是一副仆役的打扮,穿得灰撲撲的,跟在蒙摯的身後,臉上也沒有平時的笑,怯怯的看着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警惕。
忽然這個孩子的目光落在了席間的一處,原本黯淡的眼睛頓時一亮,雖然他低着頭,但蕭選還是看清楚了。
曾經年幼的景禹看到自己,也是這樣的目光。
是孩子看父親的眼神,崇敬中帶着滿心的依賴。
蕭選順着承庭的目光找了過去,他以為會找到從不曾在自己夢中出現的景禹。
可他看到的是景琰。
這是蕭選第一次在夢中看到景琰,他穿着一身郡王的衣服,臉上沒有一點笑意,端起杯子的手上還能依稀看到些持槍縱馬的軍人會留下的痕跡。
他坐在那裏,明明是熱鬧的酒宴,卻仿佛沒有人看得到他,而他似乎也習慣了,獨自飲酒。
蘇哲就在他不遠的地方坐着,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中明明盡是算計和恨意,可當他的目光無意間落在景琰身上時,卻在一瞬間多了一絲明顯的暖意和溫和。
蕭選放了心,原來景琰在,他不是蘇哲,不是那個亂臣賊子。
可奇怪了,林殊呢?
那個無論做什麽都會和林殊一起的景琰,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對了,林殊是副統領,這麽些年來,和景琰早就生疏了。
就像自己和林燮大哥一樣。
記得景琰小時候常常和林殊一起玩鬧,形影不離。
景琰第一次握着木劍時,用稚氣的聲音認真的說會保護小殊的時候,蕭選仿佛看到了那個面對猛獸時曾經拔劍站在林燮身邊的自己。
他就對林燮說,咱們終有一天要老的,老到不能庇佑他們的時候,就要他們互相扶持着活下去了。
站在林燮只是一笑,有七殿下在身邊,小殊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蕭選知道他為何笑。
因為自己終究是負了林燮,負了言闕,為君為友,辜負他們的期待和付出,他因為他們的襄助才得到現在這個地位,自己坐擁天下,卻變成了個欠了還不起的債的窮人。
昔年的抱負和承諾言猶在耳,言闕和林燮都守着他們的不變,可自己卻已經變得不複當年。
林燮怎麽可能不恨,怎麽可能不反,所以他才擁兵自重,所以他才擁護祁王,所以他才勾結大渝——!
大渝……
夢中的一切都随着這兩個字開始崩塌。
一張張面孔開始在眼前飛速的閃過。
莅陽跪在金殿之上,雙手捧着一封手書揚聲而訴,“十三年前,謝玉與夏江串謀,誣告赤焰軍主帥林燮謀反,并誣告赤焰軍謀逆是由祁王主使,使祁王和林帥身受不白之冤,滿門被滅。”
字字聲如蒲牢,震得夢中天地都在為之震顫。
蕭選發現自己站在武英殿中,殿中景琰一襲紅衣,擋在蘇哲前面。
他的胸前抵着一把劍。
蕭選慢慢的低頭,看到劍柄握在自己的手中。
铛的一聲,劍落在了地上。
他指着蘇哲,聲嘶力竭,“你就是那複活的亂臣賊子!原來你就是——!”
是他幫着景琰登上了太子之位。
原來他一直都在景琰身邊。
蕭選從夢中慢慢睜開了眼睛,口中喃喃地念着幾個名字。
晉陽。
樂瑤。
赤焰。
林燮。
景禹。
每念一個,他渾濁的眼中就清明一分。
原來那些未出現在他夢中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
直到他念出最後一個名字。
——林殊。
一旁伺候的高湛聽到聲音,走近床邊來俯下身輕聲道,“陛下。”
“高湛,叫太子過來。”
高湛遲疑了一下,“陛下,眼下軍情緊急,太子在東宮日日處理軍務,只怕……”
“你去問他……還記得朕壽宴那日,與他有一局未下完的棋麽。”見高湛似有疑惑,梁帝努力的撐起身子,“你只管去問就是了。給朕換身衣服……朕不能這副樣子見他。”
————
景琰走進養居殿的時候,穿着龍袍的梁帝正靠坐在床上,身邊放着一個棋盤。
“說好祝壽宴會之後下完的,”梁帝一個一個的擺着棋子,時而猶疑一下,“結果當日朕回宮就摔了棋盤……還記得白子怎麽擺的麽。”
“太久了,不記得了。”
“……也對。”梁帝也便放棄了,把棋子随意擲回棋盒裏,招招手,示意景琰走近些坐在床邊。
景琰搬走了床邊的棋盤,站在梁帝床邊,任由梁帝眯着眼睛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仔細的打量他。
“朕怎麽沒早一些好好看你的眼睛呢?”梁帝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坐過龍椅的人,眼睛是和他人不同的,朕早該看出來的,從淇水那年開始……不,更早,也許就是梅嶺那年,對吧?”
“若是朕早些年想起來,你也就不用費這些功夫了。”皇帝譏诮地看着他,“朕自會殺了夏江和謝玉那些小人。”
“你也會殺了林帥和小殊,還有一切曾經在上一世悖逆過你的人。”景琰平靜地說,“我和母妃,也難逃一死。”
“……”梁帝沉默了良久,點點頭,“不錯,你說得對,朕若能早幾年想起來,斷不會容下你。”
“梅長蘇當年對朕說,說朕不懂景禹,更不懂你……朕真想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