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才獻王帶着妻兒進宮請安,越貴妃帶着孫兒到花園中游覽時正巧遇到同在游園的宸妃與靜貴妃,小孩子便嚷嚷着要靜貴妃頭上的白銀珠釵。
靜貴妃便把自己頭上的釵取下來給他玩,因為正是守喪期間,她頭上就這一件飾物,拿下來之後顯得很是寒酸,越貴妃一陣發笑才道,“祖母把自己的這支給你便是了。”
誰知那孩子搖搖頭,瞪圓了眼睛道,“祖母頭頂上的都舊了,我不喜歡。”
自從她得知自己的兒子無緣帝位之後,她幾乎每日都生活在郁郁和陰影之下。她不是沒有想過反擊,但她連林殊的把柄都捏不住,更不要說想要穿過禁軍的護衛去碰如今的東宮,反而林殊手中捏着她的罪證,讓她時時掣肘不敢妄動。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靜妃回宮了,帶着宸妃一起,梁帝感念她們姐妹情深,破例讓她們共同居住在重新修葺過的芷蘿宮。
從靜妃回宮那日起,梁帝就再未踏入過昭仁宮。
這個在從前只是被自己當做宸妃的附屬,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一眼的女子,如今因太子的緣故被封了貴妃也就罷了,她與宸妃在幾乎堪比冷宮的地方別居數載,一回宮不久便得到了陛下的寵信,如今陛下生活起居都由她來照料,連帶着就連被貶的祁王的生母宸妃都跟着再度得寵起來了。
她就這樣,不争不搶,寵辱不驚,但越是如此,越好像帝王的恩賜和寵愛都是她應得的一樣,讓越貴妃心中怨恨。
還有一件事也讓她擔心,靜貴妃原先是個醫女,照理來說她照顧梁帝也算盡心,梁帝也幾次說過經由她調制的熏香點燃之後睡覺就安穩了許多,經常能一覺到天明。
可就是這樣精心的照顧,梁帝還是迅速的老去了,幾年前原本還黑着的頭發如今變得灰白,神色也露出了蒼老之态,加上這次太皇太後離世他趕路回京,又是一場驟病,病愈之後一天之內也有大半是在床榻上度過的。
越貴妃知道,這個庇佑了自己半生的男人也會在不遠的将來要離開了。
也許是因為這一點,所以靜妃母子并不急着除去自己和景宣。
越貴妃愣愣的盯着被自己擲在地上的鳳釵,上面的珍珠已經老舊如同魚目,金色也不複當年光彩。
無論作為母親還是作為妃子的她,都已經無能為力。
正在這時,獻王妃哭着跑了進來,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哭着求母妃做主。
原來獻王在這幾個月來在府中夜夜笙歌,還悄悄納了一個妾侍,這件事王妃本就委屈,誰知過了三個月,那侍妾竟然查出了兩個月的身孕,大喪百日內有孕是大不敬,原本獻王的意思是先瞞着,到了瞞不住的時候将她送走,可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在外面已經有了些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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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獻王妃就趁着獻王離府進宮的這段時間派人将妾侍推下了水淹死。誰知那妾侍的侍女跑了,告訴了她家中的兄弟,那人一怒之下竟然告到了刑部去了。
刑部尚書蔡荃行事向來不避權貴,即刻派人去獻王府。
“……那屍首呢?”
“來不及處理,就被蔡荃派的人帶走了。”
“那侍女呢?”
“她狀告王爺在府中飲宴笙歌……也被刑部當成證人帶走了。”
越貴妃站起來,茫然的走了兩步,被什麽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再低頭看,是那只舊了的鳳釵,被自己一腳踩壞了。
“娘娘,快想個辦法吧……此刻再不救王爺,只怕刑部的奏章就要到禦前了呀!”
“……”越貴妃面對王妃的哭訴置若罔聞,只俯下身來把已經壞掉的珠釵撿起重新戴回頭上,“替我囑咐景宣,要好自為之……我們母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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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在當晚就把卷宗放在了養居殿的案頭上。
梁帝靠在榻上,半閉着眼睛平靜地聽完了蔡荃的陳述,但在他準備遞上奏章和罪狀的時候疲憊地擺了擺手。
“不孝的罪名是免不了了,其他的讓他看着辦吧。”
“可是陛下……”
“不用隐瞞,這事情既然鬧到刑部,也瞞不住了……也不必三司會審,這事兒經你的手查過,冤枉不了景宣。”
“陛下!”蔡荃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子,往前一步跪奏道,“這件事畢竟涉及到親王,還有人命,還望殿下親自裁奪以服衆人。”
“那就降為郡王,貶去封地前先去給太皇太後守靈半年。”梁帝想了想,“哦,還有其母越氏降為嫔位,遷居到西院。”
“可……”
“朕說了,不必審了。”梁帝微微睜開一點眼睛,看了一眼景琰,“太子也是這個意思吧?”
“……兒臣不敢。”
梁帝哼笑了一聲,不再看他,“景宣這一走,以後都見不到了……朕親自給他寫這份聖旨。”
————
蔡荃領旨走後,梁帝仿佛用光了全身的氣力,粗喘着氣盯着桌上的奏章,良久才問站在殿內的景琰,“……你滿意了?”
“……”
“他是你的兄長!你怎麽就不能給他留條活路!”
說着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個藥碗狠擲過來,藥碗落在景琰面前半步的地方,苦澀氣味的藥灑了一地。
景琰沒躲,只是挺直了脊背站在那裏。
“他如今無權無勢,無論如何都已經對你構不成威脅了,你在怕什麽,景琰?”梁帝咄咄逼人的問,“他雖從未善待你,可他也沒害過你。”
“……兒臣沒有誣陷皇兄。”
“你沒有誣陷他,不是因為你的善,而是因為你的傲氣。”梁帝笑着說,“這件事的流言是怎麽傳出去的,又是誰放跑了那個侍女去給侍妾娘家通風報信,你該知道。”
“……”
“如今随了你的願了。”梁帝嘆了口氣,“大不孝的罪名給了他,他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獻王的這樁案子,從案發才不過兩日的功夫就被皇上裁奪定案,越氏降位,獻王舉家貶斥,獻王到太皇太後陵寝,白衣素餐守靈半年。
————
江山是一局棋,蕭景禹會是将來執子弈棋的人。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一顆顆棋子擺在最好的位置上,那些祁王兄不願做的,狠不下心去做的,都由他來完成,他一個一個除去了獻王與譽王在朝中的舊臣,包括上一世梅長蘇留下的兵部尚書——這個人自己用得尚且順手,但他需要嚴刑律法去管束,不是祁王兄以寬仁真誠可以感化的。
景琰想讓每個人都回到對的位置上,到他應該在的人身邊去。
——林殊已經在了。
有祁王兄這個明君在,景琰不用擔心未來有人會遮擋林殊的光華。
——入主東宮後,景琰并沒帶着飛流進入皇城,也沒有将他送回琅琊閣,而是把他托付給了林殊。
藺晨堅持認為,這一世既然沒有梅長蘇這個命名之人,也就不該有飛流這個名字。
景琰也知道,江湖遠比金陵要适合飛流,所以他只是想讓飛流在回琅琊閣之前的這段日子和他的蘇哥哥住在一起。
藺晨說過,在新的皇帝登基那一日會帶走飛流。
不會太久了。
——這些年來兄弟之間的信并不多。
祁王兄在譽王被處死前一連給他寫了好幾封信,之後處理兵部尚書時和自己提議增兵時各一封,太奶奶大喪時兩封,最後這一封是昨日寄到的。
信展開之後是一張白紙。
景琰知道,這是最後一封了。
兄弟從此無話可說。
——至于他的舊部,包括戰英在內,他在還未施行的新的軍隊編制裏,将他們編入了林殊的麾下。
那将是大梁最強的鐵騎。
在那裏,他們不必擔心靖王舊臣的身份,依舊可以找到身為軍人的安身榮耀之所。
一件件做來,原本覺得不夠的時間,現在也逐漸空閑出來了。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安靜的等着分別的那一日的到來。
——待續——
附贈一個林殊接管飛流的部分,還是因為和主線無關的關系,不在正文中。
給大家附贈的糖。最近降溫,大家多吃點甜的補充熱量
對于景琰的托付,林殊并未細問緣由就讓飛流住在自己府中,對外說自己收了一個護衛。
對飛流來說,這個安排他雖然不懂,卻也不反對。林殊府內其實比靖王府更好玩,靖王府雖然大也有很多好吃的,但裏面的人都不怎麽愛笑,也沒人打得過他。
“林蘇哥哥”又愛笑又聰明,知道好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會做叫做“機關”的盒子,武功也比靖王府的人強多了,會用很多種兵器,會很多種功夫,可以和自己打好久。
自己打不過的那個人也曾經輸過他一次,不過他自己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