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在梁帝問前自己就把答案自然地說了出來,字裏行間不提景琰,不僅消了梁帝的疑慮,更讓他放心。
“好,禁軍如此忠勇,不愧是我大梁男兒!蒙摯,林殊,也是你們平日禦下有方,很好!”梁帝誇贊,“不過慎重起見,蒙摯回金陵時還是帶着紀城軍五萬人,不是怕收歸禁軍有所阻礙,為的是一路清掃剩餘叛軍。林殊就留下來護衛皇親安全。至于景琰……”他把目光轉向跪在一旁的兒子,“你這些日子也着實辛苦了,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傷,讓禦醫好好瞧瞧。”
“謝父皇。”景琰謝恩後問道,“不知父皇可要提審逆犯,兒臣可将他押送到獵宮中來。”
梁帝呆呆的坐了很久,半響,他才輕輕的嘆出一口氣來,聲音蒼老嘶啞得幾乎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罷了……朕已經為他哭過一次了,夠了。”
良久,梁帝站了起來,殿內的所有宗親和臣子都跪了下去。
“你們都聽好了。”
“朕的五子蕭景桓早在四個月前就已經死了,山下的這個逆賊,不過是個借着譽王名號謀逆的逆賊。”
“逆犯冒充皇子罪無可赦,押送金陵之後即刻處斬。”
“從今以後,朕不想聽到任何一個人,說任何一個字,诋毀朕的兒子!”
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不敢去看皇帝老淚縱橫的臉。
————
林殊與景琰一并走出大殿。
此時天尚未初曉,周圍仍然點着火把,只有天邊變成了藍色,淺淺的泛着白光。
在景琰開口詢問之前,林殊就壓低聲音道,“皇後封閉皇城的消息是通過巡防營傳達的,我得到消息後讓他們晚一點送到城門,點了赤羽營的五千騎兵先沖出城去的。”
“我出金陵時,已經派人把母親一并接了出來,靜姨他們那裏我也派了一隊人過去,她們都很安全,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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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燒焦的味道和血氣仍未散去,景琰只覺得頭暈得晃了一下,要摔倒時被林殊不着痕跡的扶了一把。
不眠不休的奔襲了三日,又是率部一場惡戰,到了梁帝面前該說該做的也不能出分毫錯漏,這一切做完,當年的自己尚且困頓不堪,更不要說現在這副少了幾年軍中鍛煉又傷過一次的身體。
林殊貼在景琰身邊,見他咬着牙一步步走得平穩,卻幾乎只靠着一口氣撐着意識,心中實在擔心,在衆目睽睽之下卻連攙扶一把都不能。
到了下山路口,林殊見他上馬時身形搖晃,忙上去扶,卻被他用力甩開。
“蕭景琰!你發的什麽脾氣!”林殊氣急又擔心,只能壓低聲音吼道。
景琰一愣。
二十年的帝位和漫長的沒有林殊的一世,讓他已經習慣了在別人面前用冰冷和孤傲隐藏住一切情緒。
在林殊面前,那顆被自己親手葬在帝座上的心,會掙紮着跳動。
為那些他以為早就忘記的,屬于十九歲的蕭景琰的感情。
剛才推開林殊,并不是生氣,他甚至忘記了兩人此刻已經絕交。
林殊有很多朋友,之所以把景琰當做最好的朋友,除了自小相伴的情分,更多的是因為景琰有能力和林殊并肩而行。
可現在自己只不過是奔襲三日之後打了一仗就如此虛弱不堪,而反觀同樣馳援九安山的林殊也大戰了一日一夜,卻仍然未露疲态。
——只能說是帶着孩子氣的負氣和一些不想讓林殊察覺到的自卑罷了。
林殊黑着臉看着景琰騎上了馬,然後自己也一勒馬缰翻身上馬,緊緊貼坐在景琰身後。
兩人擠在一匹馬上,原本殘留在盔甲上的秋夜寒意被這一貼近擠得幹幹淨淨,景琰愣了片刻才從背後的暖意中回過神來,“……胡鬧!”
“這兩個字我自小都聽膩了。”林殊氣還是不順,硬着聲音梗着脖子說,“再說了,靖王殿下,你騎的是我的馬。”
“……!”剛才上馬時全都在注意着不要摔下來,哪裏還顧得了是誰的馬。
景琰想下馬時被身後的人攬住腰攔了一把,林殊拍了一下坐騎,“走了!”
白馬聽到林殊的聲音後便晃了晃腦袋打了個響鼻,也不顧景琰手中還緊勒着的缰繩,邁開蹄子穩穩的往山下去了。
兩人小時經常共乘一騎,後來長大到了軍中歷練的時候,哪個受了傷,另一個就和他騎在一匹馬上照顧。
可他們如今該是陌路之人。
“放心天黑着呢沒人細看,再說下山的一路上都是我手下的人在看守,什麽話都不會傳到陛下耳朵裏去的。”
“……”
林殊不知道他生的什麽氣,卻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只能繼續跟着他走。
從前都是他金陵一霸讓別人吃癟,什麽時候自己憋過一肚子氣,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兩人走走停停,雖是山路,日行千裏的良駒卻行得平穩,林殊也不必持着缰繩,就專心的提防着四周的是否有叛軍的動靜,又怕景琰墜馬,便用兩只手虛扶着景琰的腰。
幾日來景琰都在強撐着清明,眼下在昏暗的山路間,背後又是林殊的氣息,讓他即刻安心了下來,倦意席卷而來,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林殊正暗嘆着這人怎麽穿上盔甲還這麽瘦的時候,手中忽然一重,景琰向後倒在了他身上。
林殊吓了一跳,看到景琰只是太過疲累昏睡過去才放下心來,便由着他倚靠在自己身上睡着,把他手中的缰繩接了過來,輕聲對白馬說道,“走慢些,景琰睡着了。”
————
總算回到山下的營帳中,景琰一直在昏睡,即使在林殊把他抱下馬送回榻上都沒有醒來。
等候在軍帳中的列戰英忙讓靖王府随行來的大夫查看了一下,說些微的發熱應該是手臂上的刀傷和奔波所致,睡一下應該就沒大事了。
“殿下确實必須休息了,可是戰場的清點和叛逃兵士的名單……”
“讓他休息吧,我去。”
因為刺客一事,戰英對林殊的怒意未消,他雖知道林殊不會害殿下,卻也拿不準他會幫多少,在和祁王利益沖突時又會作何選擇,故而皺着眉質疑,“你去?”
“紀城軍中也有半數是我赤焰軍舊部,不用景琰親去我也使喚得動,何況清點戰場的活他們都熟得很,誤不了事。等清點完了再叫醒他就好。”林殊起身對戰英說,“不過你還是要跟着我去。”
戰英了然地點頭,“這是自然,你我是奉了殿下的命令代為點查的。”
林殊坐在榻邊,給景琰喂了小半杯水,才對守在帳外的飛流說,“替我看好景琰。”
“……替……”飛流偏着頭想了想,要在水牛受傷生病的時候好好看着他,這話藺晨也交代過好幾遍的,于是疑惑的說,“替藺晨哥哥?”
林殊此時已經和列戰英走出去幾步了,聽了這話重重地跺着步子又折了回來,捏着飛流的臉往他嘴裏塞了顆甜果子,強調道,“是替我!”
秋天山林裏的果子最是香甜,飛流對着他的“林蘇”哥哥開心地重重點頭,“替蘇哥哥!”
如今只要聽到梅或者蘇字就不高興的林殊氣得瞪圓了眼睛,“是替我!!”
“……”實在聽不下去的列戰英咳嗽了兩聲,扭頭走了。
[琅琊榜]一世真【三十五】(殊琰)
獻王這次被吓得不輕,加上殿中陰冷,剛從內殿中走出來就病了。
梁帝知道後冷哼了一聲,一屋子的老頭子沒病,他倒是先病了,滿殿的數他嬌貴。之後再也不提,連禦醫是不是去看過都沒再過問。
越貴妃此刻卻沒心情守着生病的兒子,她滿心都在另一件事上。
虎符。
如今那可以號令天下兵馬的虎符仍然在靖王手中,而剛才也不知梁帝是不是忘了,并沒有找他要還。
若靖王遲遲不還,那可能就是要和梁帝講條件了。
而他最有可能開出的條件便是一直空懸的儲位。
越貴妃急白了一張臉,眼下景宣勢弱,靖王就像是一座聳入雲端的高峰一樣擋在面前,可只要除掉了他,自己的兒子面前的,就是一條坦途了。
可她明白,自己或者可以拼上這些年的苦心經營除去一個皇子,卻斷然不敢用同樣的手段除去一個太子。
一旦景琰立儲,就再無回天的可能了。
所以她狼狽的到了梁帝那裏,用盡手段費盡唇舌,她很清楚這樣會招來梁帝的怒意,但她更加知道,蕭選這個人的猜疑之心是不會消除的,因為他不夠優秀,所以他看不得比自己優秀的人擁有權力,更見不得他們擁有兵馬。
在梁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得難看的時候,景琰身邊的副将求見。
“紀城軍除去蒙摯奉令帶走的五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