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人馬,其餘已經完成戰場清理和叛軍殘餘的搜捕,殿下命末将送還兵符。”
梁帝狠狠的瞪了越貴妃一眼,聲音也軟了下來,“……景琰呢,怎麽不親自來?”
“殿下清點完戰場回到營帳就昏過去了。”
不得不殺譽王,此刻正是痛心至極的梁帝聽到景琰病倒,頓時急得站了起來。
列戰英見狀忙道,“已經叫了随軍的大夫看過,說是漏夜行軍淋了秋雨着涼加上外傷所致,用過藥應該已經無礙了。”
“你們部下怎麽當差事的!”梁帝怒叱了一句,叫了高湛進來,“叫禦醫去給他好好看看,就用朕随行帶的那些藥,景琰這孩子,受了苦就自己忍着,誰都不說!”
高湛應了一聲,用餘光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列戰英和坐在一旁銀牙咬碎的越貴妃,俯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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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陵之後,譽王被秘密押送到了天牢,進了那間皇子才有權住的寒字號牢房。
對外稱,譽王蕭景桓在四月前就死在去封地的路上,皇後念在她錯信讒言不過是受夏江等奸人蒙蔽,只收去鳳印幽拘宮中。
逃犯夏江謊證逆犯身份,蒙蔽皇後,拉攏京中譽王舊部意圖謀反,罪不可赦,現正在全力緝捕歸案。經由刑部查證,懸鏡司其他諸人并不知情,故而聖上開恩不與株連。其職由掌鏡使夏冬暫代。
梁帝給了蕭景桓他能給的一切,便沒再去見他。
在賜死的旨意上蓋上大印之後,梁帝長長的吐了口氣,幾乎在這一呼一吸之間就迅速蒼老了下去。
景琰跟着宣旨官進了天牢,站在遠遠的暗處看着,他只是來給自己的五哥送行,卻不想和他說話。
譽王的結局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唯一的不同是譽王妃已經死在了山崖之下,她腹中也并沒有譽王的骨肉,蕭景桓已經沒有什麽需要祈求梁帝的了,所以他安靜地在天牢中等到了他父親欽賜的那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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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本來曾經有很多話想要問梁帝,可後來在知道了父皇想殺死自己之後,這些問題的答案就都不重要了。
蕭景桓不等宣旨官讀完賜死的诏書,就迫不及待的奪過了酒壺,将一壺毒酒都仰頭喝下。他想到奈何橋頭還在等着自己的藍瑾,等不及要喝那杯酒。
那間寒字號的牢房,這是這一世祁王兄不曾待過的地方,但它仍然沾上了皇子的血。
景琰隐隐希望過,梁帝可以放譽王一條生路,畢竟他對皇權的執念并不像昔年時那麽深,如果沒有他給自己,給梁帝種下的那個心魔,也許他真的可以保全自己的一世榮華。可若梁帝真的這麽做了,他又會忍不住問,同是愛子,為何梁帝要執意要殺死當年的祁王兄。
盡管他知道這一世的蕭景禹還活着,可那種失去了至親和摯友之後一無所有的悲傷和恐懼,卻仍然清晰鮮明地刻在他這副并未經歷過死別的血肉身軀之中。
他記得他回朝後知道一切時恸哭的日夜,記得他馳馬到在空無一人的林府外下馬時摔跪在地上,地上砂石嵌入血肉的疼痛,記得梅長蘇手指的冰涼溫度,記得他坐在龍椅上,每次提起朱筆時那仿佛壓着祁王兄手掌的重量。
從天牢中走出來的時候,林殊在外面等他。
兩人之間隔着漫天的雪。
他想到了兒時他和林殊兩人在雪地裏翻滾玩鬧,又想到了梅長蘇冒着大雪來勸說他時的模樣。
一場雪,隔着兩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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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江和譽王離開之後,一些宮裏的舊面孔忽然就消失了,有的病了,有的死了,宮中頗為安靜了一段時日,随後又重新回複到了原來的模樣。
宮中為了迎回靜妃正在重新修整芷蘿宮,宮人也都添置了一批,越貴妃宮裏也跟着要了一批新雜役。
蕭景琰就像是暗夜中一把随時會出鞘的利刃,等感受到架在頸間的寒意時就已經晚了——甚至在身死的時候,都看不到持刀人的樣貌。
雖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但越貴妃直覺中,或者她執拗的認為,祁王和譽王的失勢都與靖王有着關系。
所以為了景宣,為了生存,蕭景琰都是必須除去的阻礙。
沒什麽值得猶豫的了。
好在宮裏近來多了很多新面孔,那些她找來的人扮成宮人往來進出就方便了很多。
越貴妃能想到的都是和下毒或者暗害有關,比起那些要精心謀劃環環相扣的計策,這種辦法雖然愚蠢,卻防不勝防,所以反而有效。
尤其是對付靖王那種認為有铠甲和凜然正氣就能抵擋一切的人。
這麽想着的越貴妃送出了第一份大禮。
可下毒的宮人就這麽有去無回。
她等了許久都不見動靜,再派人去查的時候,那人仿佛從人間消失了一樣,杳無蹤跡。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小心度過了三五日,見一切風平浪靜,靖王也一切如常,沒有興師問罪的模樣,就松了口氣。
也許那婢女只是太膽小,害怕事情敗露,便自己逃了。
于是過了幾日,她又故技重施,這次派了一個太監,小心的在禦賜的衣物裏埋了一根毒針。
那個太監又沒回來,第二日靖王便穿着這件衣服進宮謝恩,疾步如風。
黎綱帶着人扛着口中滿是黑血的太監的屍首放在運送蔬菜的馬車上出了宮門,太監脖子上插着那根毒針。
之後大大小小數次,大到買通江湖人士刺殺,小到挑撥嫁禍,竟然沒有一件事成功。
仿佛一只看不到的手,牢牢的把靖王擋在了所有陰謀暗害之外。
這只手的主人似乎也沒有把越貴妃的罪狀交給梁帝的打算,只是兵來将來的保護而已。
那麽就應該不是靖王。
可金陵是天子腳下,怎麽會有一個可以只手遮天的人存在,而自己卻全無察覺?
終于越貴妃忍無可忍的選在了除夕的年宴上動手。
一盤下了毒的太師糕經了膳房那麽多人的手,就算懷疑到自己也可以輕易推脫掉。
可越貴妃眼見着那端盤子的宮人竟然鬼使神差的把那盤太師糕送到了獻王的桌子上。
獻王見到那盤本應送到景琰桌上的毒糕點擺在自己面前,吓得幾乎站起來,和母妃交換了一個驚慌的眼神,筷子都不敢動了。
越貴妃在梁帝身邊陪坐着,也是一身冷汗。
正害怕着,賜菜給各大臣府邸的林殊回來了。
梁帝酒興正濃,看到林殊辦了差事回來,招手叫他到近前來,“你這一年也辛苦了,而且又開了府,和應該着挑盤菜,算朕賜給你的。”
林殊也不推辭,也不要那些精致的菜肴,只亮着眼睛問道,“有太師糕麽?”
梁帝被他孩子氣逗得大笑,指着景宣桌上的那盤子糕點揮手,給你給你,還有景琰桌上的那盤棗泥糕一并給你!”
“謝陛下。”林殊高高興興的拿了兩盤糕點捧着,往外走的時候一個盤子裏各撿了一塊放進嘴裏。
獻王頓時面無人色。
越貴妃幾乎要把酒壺捏碎。
梁帝醉酒朦胧,她卻清楚看到,林殊那塊太師糕在張嘴的時候就藏在了袖子裏,只把棗泥糕放進嘴裏。
——他知道太師糕裏有毒!
越貴妃重重的跌坐在梁帝身邊,深谙後宮生存之道的她早就學會了何時該哭何時該笑,即使歡喜得不能自已也能落淚,痛得無以複加也能歡顏。
可此刻她卻再也笑不出來。
她明白他的兒子永遠也贏不了了。
——因為林殊和他手下的禁軍就是那只遮天的手。
這只手可以是一張護着靖王的網,需要的時候,它也随時可以化成鐵爪扼住她和景宣的喉嚨。
他們什麽也不能做,只能安靜的等着那把刀,在它需要落下來的時候,結果他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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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一世不同,景琰如今已經是朝中最有勢力的皇子,在梁帝和群臣面前隐藏鋒芒已經毫無必要,越貴妃和獻王更是把自己當成死敵,不如放開手腳全力搏擊。
獻王很快就被打擊得毫無還手之力,一樁樁醜事被接二連三的翻出來,一年的時間裏,只要依附于他的官吏也是貶官的貶官,坐牢的坐牢。
梁帝一開始還試圖用威重的皇權保護一下自己的次子,但很快他發現,這個不争氣的兒子根本保不住,而卻景琰對這個兄弟雖然不留情,卻對于梁帝争權沒有興趣。
這一夜,梁帝夢到了他的五子頭頂着七珠親王冠坐在高臺之上,旁邊坐着景宣,穿的是太子服制。
一個白衣的青年走到他們面前,他們齊齊起身拜迎,春風得意面中帶笑,口中叫到,蘇先生。
那白衣青年坐在席間,看似溫和沉穩,文人氣質。
可蕭選知道不能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