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不穩的軍心讓有些士兵顫抖着扔下了兵器轉身就跑,參軍喝止了周圍想要退後的人,舉起了刀劍還未喊出聲音迎敵,就被銀色的長槍一槍刺穿了喉嚨。
銀白的槍頭映着初升的紅日滴着赤色的血,林殊看着塵煙滾滾的九安山,雙目中滿是肅殺之氣,大喝一聲,“殺!”
赤焰軍久經沙場,對什麽樣的對手都駕輕就熟,他們放開了厮殺,卻放過那些丢棄了兵刃的叛軍,不過半個時辰,就剿滅了五千餘人的西側部隊。
随着林殊一聲退的命令,這些騎兵又迅速的退回到慶歷軍包圍圈之外,兩側慶歷軍的援軍剛剛趕到,想要追時,卻發現根本追不上赤焰軍身經百戰一動一靜皆訓練有素的騎兵。
蕭景桓咬碎了一口牙齒,原本九安山獵宮已經是囊中之物,卻不想卻來了林殊。
原本他們把九安山圍住,卻不想現在前有堅壁,後有餓狼,只要慶歷軍準備攻勢,他們就不知會從哪裏撲上來狠狠咬他一口,每口都是連血帶肉深可見骨。
雖然聽過赤焰軍的威名,但沒有上過戰場的蕭景桓并不真正懂得也從未見過戰場上的林殊。
林殊和他的赤羽營就如同雪原上的狼群一樣迅疾如風,靈動機敏,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找準敵人的要害,一擊就正中敵人的咽喉。
等到蕭景桓反應過來要反擊時,他們卻早就遠遠的退開了。
戰場上一片狼藉的血肉,都是慶歷軍的屍首。而不遠處,禁軍的軍旗仍然整肅飛揚。
“少帥,我們總之在外圍,沒有補給也沒有休息的地方,這不是長久之計。”
“我知道,我在等援軍。”
“還會有援軍麽?”
“景琰一定會從北坡下山向紀城軍求援,所以再過一日,紀城軍就到了。”林殊拍了拍坐騎,“咱們人少,不用急着攻上去,只要牽制住他們進攻獵宮即可。”
甄平沉吟片刻,“算算時間,靖王殿下若是順利的話,最快明早就到了。”
“若是景琰帶骠騎營先行,後軍可繞行啓竹溪,最早今晚就能到。”林殊傲然一笑,對身後的赤焰軍喊道,“打起精神來,誓死守衛獵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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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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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宮之內,一整夜所有人都在殿內睜着眼睛,聽着外面的嘶喊聲和拼殺聲。
他們中大多數人大多一生中都沒見過沙場和死亡。
空氣中彌漫的焦灼和血氣讓他們恐懼絕望。
景宣站在梁帝身邊,即使他穿着寬大的衣袍仍然可以看到他在發抖。
忽然外面傳來的歡喜的聲音,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麽,但和剛才痛苦疲憊的厮殺聲卻完全不同。
梁帝一下子站了起來,“他們在喊什麽?快,快去看看!”
小太監領了令,旋即去而複返,歡喜得帶着哽咽之聲,“陛下,是援軍來了!”
一時間殿內的人都粗重地松了一口氣,有些歡喜得哽咽起來。
“是景琰嗎!……不對,就算再快還要一日,紀城軍騎兵并不精良,不會這麽快到的,看清是哪裏的兵了麽!”
“看不清,是從西面來的,仿佛是禁軍!”
“禁軍……”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不知是我們的援軍,還是譽王的援軍……”
“皇後派了禁軍來增援譽王……”
“住口!”梁帝往地上擲了個杯子,“把蒙摯給朕叫來!”
這次不等小太監出去傳旨,一身狼狽的蒙摯就大步走進了殿中,“陛下,援軍到了!”
“援軍,真的是援軍?你看清楚了嗎!”
“是,千真萬确,不過半個時辰,慶歷軍已經被援軍打掉了五千餘人,攻勢也緩下來了。”
“蒙摯,你還未告訴朕,來的到底是何人!”
蒙摯洪亮的聲音響徹在被朝陽鋪滿的內殿之中,“是禁軍副統領林殊。”
[琅琊榜]一世真【三十四】(殊琰)
林殊料得不錯,到了這一夜子醜交更的時候,紀城軍的兵馬便到了九安山腳下。
景琰雖信林殊會來,卻也一路焦急擔憂,一路急行軍到了九安山腳下,看到山上獵宮滿目瘡痍但仍然緊閉的城門和山下仍然戰意凜然的禁軍才終于松了口氣。
兩人陣前不需要交換一語,只隔着千軍萬馬遙遙對望了一眼。
他們對彼此的熟悉和信任是一種如同呼吸一樣簡單而理所當然的存在。
當紀城軍中響起了進攻的號角時,林殊也對部下發出了命令,“跟在盾兵後面!”
紀城軍帶有盾牌和重盔甲的盾兵先行後,果然留出了間隔讓林殊的禁軍插入,之後才是弓弩手和步兵。
甄平滿心欽佩的看着火光逐漸綿延向九安山而去。
少帥與靖王兩個人用兵風格實際上迥然不同,一個人以奇用兵,不拘一格,另一個沉穩幹練,深谙兵法。
但此刻看到兩軍彙合之後如同早就演練過一般的行軍布陣,兩人都能配合對方的戰術,又不亂自己的陣腳,金玉相接渾然一體。
大梁何幸,得此二人護佑。
這種默契,不是簡單的用信任兩字就能诠釋的。
“甄平,跟在景琰身邊。”林殊遠遠的看着紀城軍的方向,景琰點出一萬兵士向慶歷軍大營而去,“我沒在他身邊看到他平日那個小護衛,想必被他留在獵宮了,列戰英又不在……別讓別人傷到他。”
“是。”甄平略一猶豫,還是說道,“譽王大勢已去,他身邊的軍隊軍心潰散,靖王殿下此去一戰應該不至于有危險。”
“我知道……你去就是了。”
甄平只在腦中浮現了四個字。
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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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紀城軍到時,大多數的兵士就知道無力回天而潰逃了,除了譽王身邊的一些親兵之外,整個大營中已經不剩什麽兵士。
蕭景桓何嘗不知道勝負已分,他在帳中未走,不過是等一個結果罷了。
将譽王成擒之後,景琰馬不停蹄的趕往山上獵宮。
他大步走進獵宮宮殿時,正聽到林殊跪在殿中向梁帝請罪。
梁帝面露驚訝,似乎不懂他為何這麽說,“你是有大功之人,何罪之有?”
“身為禁軍統領,未得陛下诏命的情況下帶兵出城。”林殊解甲卸劍跪于殿前,“雖說是事出緊急,但仍然是抗命于皇後,于禁軍法度不合,請陛下治罪。”
“你這樣說,豈不是說朕不辨是非?”梁帝佯怒,“你既察覺不妥,若不抗命前來,難道要坐視朕困死在九安山上?”
“臣……”
梁帝擺擺手,親自走下去将他扶了起來,“請罪的話以後都不要說了,說說金陵那邊。”
“當日皇後說陛下一行在九安山被靖王殿下挾持,譽王率慶歷軍前去勤王保駕。而為防止都城陷落,封閉金陵城。此話乍聽之下并無破綻,仔細想來卻疑點重重。”
“譽王之前跌落山崖,在手中又沒有兵符又身份存疑的情況下,他居然可以調動慶歷軍也實在可疑。蒙大統領忠心耿耿,五千禁軍又聽陛下號令,實在難以想象除了大軍之外還有什麽能脅迫陛下,而迫近九安山的,就只有譽王的慶歷軍了。”
“而且距離九安山是最近的皇城中的禁軍,皇後既然知道消息,大可以命令禁軍一同前去九安山護駕。”
“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譽王不敢調用對禁軍,因為他深知對陛下忠心耿耿的禁軍到了陣前知道了真相,即使刀斧架頸或被許諾朝服加身也不會做忤逆作亂之事。”
“所以臣确定是譽王舉兵謀反,故而帶兵出城支援。因為要搶在關閉城門之前出城,所以臣這次帶的都是百裏挑一的騎兵精銳,餘下的禁軍将士戍守皇城,他們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林殊将想好的理由一條條陳述出來。
但其實當日想到這些理由的時候他已經騎在馬背上,率領着五千禁軍遙遙的把金陵城甩在身後了。
他沒辦法告訴梁帝,對于皇後的話,他不是會懷疑,而是根本不會信。
他知道蕭景琰是如何的一個人。
他率兵出城的理由也很簡單。
大梁的皇帝在九安山。
景琰也在那裏。
所以他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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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察覺到形勢有異,又是什麽讓你下定了決心把性命都賭上去的?】景琰在一旁站着,暗自松了口氣,為了不讓有功之臣心寒,梁帝斷然不會在此刻質問林殊這個問題,但以他的性格,一日得不到林殊的回答,他就會自己思量猜測,得出的無論是什麽結論,都會對林殊極為不利。
景琰本已經做好準備,若梁帝不問,自己即使冒着被梁帝責罰的危險也要當面質問林殊為何敢率軍前來。
好在林殊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