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明殿下尚在人世,又可聯絡原來依附于殿下的臣子。有皇後娘娘和夏首尊這兩個陛下極其倚重的人在,想必也不敢有人公然質疑了吧。”
“現在我已經無暇顧及他人去說什麽了,只要他能穩得住禁軍就好。到時候父皇和景宣在混亂中被景琰所殺,我手刃蕭景琰這個逆賊再班師回京,奉皇後令登基為帝,到時祁王兄再得知消息為時晚矣。”
“只是用當年之事威脅夏首尊與我們聯手,終究是結下了嫌隙。”
譽王搖搖頭,“當年誣陷赤焰之事雖是大罪,卻終究未成,卻遠比不得謀反的風險,夏江既然答應,一定還有別的原因。以夏江如今的地位,就算污蔑過赤焰軍和祁王被父皇知道了,受了罰,他大可以等到新君即位繼續他的風光,沒必要趟這趟渾水。他會幫我,一定是因為他知道獻王上不了位。而會上位的蕭景琰卻容不下他。畢竟我記得當年祁王說要裁撤懸鏡司的時候,靖王是帶頭反對的。…現在想來,那時景琰的态度更像是掙脫開祁王羽翼的一種借口罷了。他的性子雷厲風行,根本也用不到懸鏡司。退一步說,就算他留着懸鏡司,他也容不下夏江那種人在身邊弄權。”
“若是為了這個,殿下可以放心了。”般若笑道,“今日夏首尊前往金陵前,我也有此一問,我問得直接,夏首尊也就據實相告了。”
“他怎麽說?”
“夏首尊曾派人去調查過祁王蕭景禹如今的府邸。”
譽王冷笑一聲,“調查,我看是刺殺吧,他是不會放棄殺死祁王的。”
“夏首尊派去的人都算是懸鏡司的高手,可卻找不到機會下手,因為祁王府內外,包括祁王出行時,暗處都有人保護。”般若玩味的一笑,“有人認出了其中的一個,是靖王府的人。”
“原來如此。若景琰還是如此在意祁王安危,他登基後讓祁王回朝的可能性就很大。怪不得夏江願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兩人正在談話時,就聽人來報,“殿下,衆将士已經到了獵宮門外!”
蕭景桓緊緊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猛地睜開,“傳我的令,誅殺逆賊!攻下九安山獵宮!誰第一個登上城門,賞千金!”
“是!!”
“……殿下,你可是在擔心麽?”般若見他神色恍惚,忍不住問道。
蕭景桓搖搖頭,“般若,我只是在想,原來皇位是這麽容易就能到手的。可笑我這麽些年來殚精竭慮,步步為營地,到底為了什麽?到頭來,姨母給我們準備的下下策竟然如此輕易的就成功了。”
“師父曾說過,這之所以稱為下下策,并非是因為謀算的難易,而是一旦走了這一步,殿下和滑族就再也沒有退路了。”般若身在軍帳之中,卻仍然紅色衣裙,未着戎裝,她給譽王添了杯酒送到他手中,“赤焰軍與大渝梅嶺一戰之後的兩年裏,師父就着手在慶歷軍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為的就是殿下萬一哪一日起事時可以有所助益。那徐安谟本來是個可用之人,師父都派了姐妹去接近他了,卻不想一朝犯了事被靖王參奏到皇上面前,貶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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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桓拍了拍她的手,“可惜了。他若在,慶歷軍心能更穩些,這些參将終究是不濟事。好在如今四萬慶歷軍有我親自坐鎮指揮,想必明日天黑前就能打到九安山頂。”
“殿下不可大意,雖說如今形勢有利,可我們是孤注一擲,仍要防範變數。”
“變數?”景桓慘然一笑,不過數月,他的鬓角就已經有了白發,“我現在不過是深陷在沼澤中,淤泥沒頂前最後一搏罷了,就是日後登上了皇位,史官的筆會放過我嗎?”
“若還有一線生機,我也曾想過,寧可做個富貴王爺閑散一生罷了……”
“殿下!”
“可父皇不會放過我!”譽王赤紅着雙目攤開雙手大笑,聲音哽咽,“這些年來我愛他敬他從不曾害他!可他呢!他要殺我,要我死無全屍,曝屍荒野!”
“祁王兄有父皇的寵愛,又是皇長子,獻王有他母妃庇蔭,景琰有祁王兄護佑疼愛,我呢?!我這些年付出的又哪裏換來了一點真心!”譽王踉跄着退了兩步,蒼涼道,“我在崖底擁着發妻的屍首等了一日一夜,沒人來救我,若不是後來夏江和你找到了我,我此刻已經命喪狼口。”
“我曾以為他只是厭惡了我,要我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誰知道他要的是我的性命。那些故意帶錯路的士兵,那匹驚了的馬,還有我的馬車也被做了手腳……”
“直到從崖下醒來,我才知道,我的父親是真真切切想要我死的。”
“于是我順了他的心意,死了一次,找他來要他欠我的皇位了。”蕭景桓每笑一聲,臉上就猙獰一分,“獵宮中一共五千兵士,就算算上侍衛仆從不過五千五百,給我用火弓弩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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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劍擋掉了一枝射向自己的弓弩,箭頭所帶的火星燎過了額前狼狽散下的一縷頭發,蒙摯咬緊了牙關,大聲喝道,“援軍很快就到,随我守住獵宮!”
兵戎兩世,蒙摯經歷過的大小戰役不下百戰,而九安山這一役,卻是他再不想重來一次的戰鬥。
身為将士,在拿起刀的一刻就要有被殺的覺悟。
可這一戰不同,若輸了就是一敗塗地,滿盤皆輸。
他身後是風雨飄搖的大梁,是他最牽挂的友人的性命。
所以這一場,他就算賠上性命也絕不能輸。
慶歷軍連攻了一夜,見那大殿外牆都被熏得漆黑,又聽得譽王的獎賞,不由軍心大振,呼喝着又往上沖。
而城牆上的禁軍已經連續戰鬥了一日一夜,每個人都是疲敝不堪的模樣,見慶歷軍又攻上來,手中握緊了兵刃互相鼓勵,心中卻已經絕望。
還有一日靖王的援軍才能到。
此刻一呼一吸時間的性命都不由自主,還要有多少人的命葬送在這裏,才能守得住這扇門?
間或有些帶着火的箭矢越過了城牆,直接射在內宮的門上,便有小太監們驚呼着将箭頭上的火滅去,有些膽小的皇親宗室的孩子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箭便直接哭了起來。
“你們看,那是什麽!”城門之上,有個将士忽然指着遠處喊了起來,“是不是援軍?”
蒙摯順着那個将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到天際曦白的另一邊,尚且還在墨色中微微泛着銀光的盡頭,出現了一道暗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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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歷軍中此時人心惶惶,“從西邊來的!……難道是禁軍!?”
“不是說剩下的禁軍都被皇後控制在宮城了麽?”
“不會錯,是禁軍,你看那馬蹄的塵煙,來的一定是大部隊!”
“怎麽辦,如今咱們是腹背受敵了!”
譽王幾乎在半山的營帳中,死死的瞪着那道越來越近的墨色。
那飛揚起的塵土灰白了一線天色,不是一隊人馬,而是一支軍隊。
是誰?
般若也站起身,纖細的手指攥緊了衣裙,幾乎流出了血,“從西方來,不會是皇陵的守軍……難道是……?”
“不可能是禁軍!母後一定牢牢控制住了所有禁軍,禁軍中又哪有那麽多人願意冒着死罪來九安山赴死?”
“皇帝不在以皇後诏令為尊,對于此刻的禁軍一動不如一靜,若他們擅動就會被以附逆罪論處。不動,就算是我敗了,主要罪責也在母後身上,禁軍充其量也就是受人蠱惑,不會被責罰。何況來日若是我登基,禁軍就是扶立新君有功。”
譽王高聲笑道,“又有誰會不相信一國皇後的話而相信靖王?”
“又有誰能從守衛森嚴的都城中帶出這麽多人來?”
說道這裏他猛然頓住了。
慢慢地轉過身。
只是頃刻的功夫,那黑影已經變成了一群疾馳駿馬揚起的塵土,在晨曦中,依稀可以看到,為首的一個穿着銀色的铠甲。
“他騙了我……”譽王咬緊了牙齒,說出的仿佛是天下他最恐懼的兩個字,“林殊……”
“快,退到後方營地去!保護殿下!”
失算了。
他原本以為,以林殊這幾年來收斂光華,明哲保身,即使不倒向自己這邊,也不會公然反對自己。
尤其是在賭注這麽大的時候。
“林殊……!”譽王忍不住一把推開了般若,對着那個根本不可能聽到的那個人嘶聲喊道,“你要救的是皇帝,還是蕭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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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帶着五千赤焰軍舊部騎兵漏夜奔襲,他仿效古人戰法,讓最後一排騎兵在馬尾拖着樹枝,如此跑動起來塵土飛揚,猶如萬軍之勢。
慶歷軍果然中計,原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