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還是譽王都盡力拉攏,林殊卻一直保持着中立,專心扶助梁帝。
不過幾乎可以肯定,他無論最後會倒向誰,都不會是蕭景琰。
這一年來,林殊雖不至于阻撓靖王,卻也從沒在他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包括推行馬政的時候,兵部裏有一批祁王的舊臣與林殊私交都不錯,若林殊相勸,想必靖王推行馬政會順利得多。
得不到林殊的支持對于一個皇子來說确實可惜,可對于夏江來說,卻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林殊性子同祁王是一路的,無論他将來是否會知曉當年梅嶺構陷的事情,自己與他都必然水火不容。
若靖王不與林家祁王為伍,或許自己确實可以和他談談這筆生意。
既然要做生意,那麽自己也應該切實的拿出一些誠意來。
夏江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那張圖上。
圖上是一處宅院,畫的正是祁王在泰州府邸。
只要林家還在,祁王就還是威脅。
若用祁王一家的性命作為見面禮,或許靖王殿下會相信自己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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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港口的一聲巨響,驚醒了金陵一城人的好夢。
梁帝赤着腳從龍榻上爬下來,得知從南方各州縣送來的好幾船自己壽辰的賀禮,包括一個渾然天成的壽字石雕都在這一聲中被炸得粉碎,不由得大怒,連夜令人徹查。
“逆子!”梁帝大罵,然後連聲的可惜着自己的壽禮。
譽王也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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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的人可以趁着黑火運送入私炮房之後再引燃的,那周圍都是民宅,若是一炸肯定是民怨載道,迫于民怨,梁帝也會罰得更重才對。
卻不想這批船進了港之後就被戶部扣留住不許上岸了,說是皇上的壽辰賀禮已經到了,要優先查驗賀禮。眼見戶部的沈追奉着靖王命令真的帶着人一條船一條船的查驗過去,譽王怕萬一查到這件事終究并未釀成大禍,梁帝并不會十分上心,才不得已命人提早将船上的黑火引燃。
雖然沒炸死人也就沒有了民怨,但炸了許多賀禮和碼頭一衆貨物,也算是惹了衆怒了。
查的結果是獻王的一艘運送蜜桔等水果的船發生了爆炸,再查下去,就查到了京郊剛剛建起來還未過兩年的一座私炮房與獻王有幹系。梁帝責令獻王閉府思過,猶是這樣還覺得不足,降為兩珠親王,罰了俸祿,才算是勉強出了這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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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桃花開謝,又過了秋獵,淇水又結了冰,已經又過了一年了。
林殊穿着铠甲帶人在宮中巡防,靴子的鹿皮是自己今秋秋獵時打到的,母親親手縫制好了,厚厚的靴底踩在剛下的雪上,一點也不冷。
這年秋獵是林殊拔了頭籌,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看到景琰只獵了些兔子和野雞一類的小物件——刀傷在胸口上,即使痊愈也要有好幾年用不上力氣開弓。
随着高湛拖長聲音的退朝,武英殿的大門打開了。
譽王沉着臉獨自一人從殿中走出來,現在是隆冬時節,譽王的臉上更是霜寒漫天,看見林殊便笑着快步走了過來,熟稔的拍拍他的肩膀閑話了幾句。
林殊曉得譽王是為了慶國公圈地一案愁苦。
慶國公圈地,譽王是知道的,只是圈地之風由來已有幾年,梁帝之前并未管束,卻在此刻提出了要審要判,不得不說到這一年來幾乎邊境發生過的幾次圈地的案子最後都扯到了領兵的将領身上,這是梁帝的一個忌諱,也讓剛剛用私炮房打壓了獻王而得意不已的譽王焦頭爛額。
慶國公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的武将,不能不保。
他不能給夏江施壓,就只能派人去攔截查案夏冬,但夏冬似乎得到一個梅姓江湖人的護佑,一路躲開了追殺。
譽王百般查訪,得知此人就是琅琊榜上有名的梅長蘇,只是此人行蹤飄忽,莫說除掉,便是知道他容貌長相的人都寥寥無幾。
面對如此一個摸不到蹤跡的人物,就算是權勢可以一手遮天也毫無辦法,譽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夏冬護送着幾個證人回到了金陵。
譽王與林殊似不經意的問起了梁帝近日的起居飲食,尋找着可以為慶國公開脫的些許機會。
林殊一面虛與委蛇,一面看着朝臣們畏畏縮縮的避着風雪走出武英殿的模樣忍不住想,剛看到景琰來時穿的單薄,如今雪停了肯定要冷的。
想着的時候就看到了景琰,他穿的是七珠親王的服制,只在身上加了一件披風,寬大的袖子起不到禦寒的效果,指尖都凍得發紅了。
林殊帶着禁軍走過正殿的時候,剛好與景琰走在一處。
兩人依舊無話,擦肩而過的時候,林殊那把刀上挂着的槍纓擦過了景琰紅紅的指尖,纏繞着像是繞在上面的紅絲——和如今重新放在靖王府中的那把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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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琰下意識的把手指縮回袖子裏,仿佛被那槍纓燙到一樣。
那一日他酒醉轉醒之後,看到本應該一室狼藉的屋子被整理得十分幹淨,連自己也穿着裏衣躺在床上,不由奇怪。
直至看到自己手裏攥着那把退還給林殊的朱紅鐵弓,才曉得林殊來過。
他醉得厲害,完全不知道林殊是何時來的,又是為了什麽把這把弓還了回來。
他完全不記得那日自己說了什麽。把飛流叫進來問,飛流連連搖頭說什麽都沒聽到,才稍稍安下心來。
那把還回來的弓已經被重新修補過了,因為刻意避開了刻字的部分重新鍛接,修補的部分顯得凹凸不平,為了遮蓋那塊痕跡,林殊用紅線一圈一圈細密的纏繞了起來。
再後來在宮中偶爾遇到林殊,從他飛揚縱意的神采裏看不出與往日有什麽不同。
景琰松了口氣,這樣很好。
他現在走的是一條已經知道結果的路,從此之後每前行一步,鏟除一個阻礙,他距離自己的結局就又近了一步。
這條路不能有人陪着他走完。
尤其不能是林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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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用手搓了搓剛才纏住了景琰手指的槍纓,仿佛這樣像是捏着景琰的手一樣。
那天晚上景琰與自己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獨留着自己握着他的手陪了整個晚上。
趁着他沒醒,自己回府去拿來了那把弓,放在他身邊。
鐵弓冰冷,塞在景琰手中的時候他略有些醒了,看了一眼手中的弓便牢牢的攥住再不肯放開了,口中嘟囔着說這弓是我的。
又說,小殊,我喜歡你。
“……我知道。”林殊低頭在景琰閉着的眼睛上親了一下,“所以以後我送你的東西,不準再扔了。”
[琅琊榜]一世真【三十二】(殊琰)
慶國公的案子送到梁帝跟前之後,梁帝并未讓景琰主審,而是交給了寧王。
譽王從中百般作梗,刑部交上來的卷宗時有錯漏,連提審的證人也不明不白的死了兩個,吓得其他幾個緘口不言,案子審了三個月,罪狀還遲遲定不下來,最後梁帝大怒,将刑部官吏叫來一頓責罵,才算勉強有了結果。
最後不過是繳了銀錢罰了俸祿收回了吞并的田産就做罷了。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梁帝惱怒地看着跪在面前面色慘白的寧王,嘆了口氣,讓他退下了。
他明白,并非景亭無心辦好這份差事,實在是譽王掣肘讓他無從抗衡。
他有那麽多的兒子,可當得上太子之位的,實在太少了。
蕭景禹是他斷然不會考慮的人選。
景宣庸碌貪財,景亭膽小怯懦,景桓,原本也是他疼愛的,可慶國公一事看來,他實在太不懂事……這些還都是小事,主要是他的身份,幾年前滑族的事情讓人心存芥蒂。
剩下的,便只有景琰了。
這個兒子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挑剔的,有軍功也有政績,做事果決思慮周全,和官吏的交往也還算有分寸,從沒有越了本分的事。
還有一點,他沒有兵權。
幾年前他打算讓景琰多與林殊親近,以此削弱赤焰軍與景禹的勢力,但時移世易,景禹和赤焰軍現在都構不成威脅了,景琰作為一枝獨秀的受寵皇子,若還有林殊這樣的禁軍副統領支持襄助,只怕是個隐患。
好在林殊現在與景琰幾乎如同陌路,兩人見面幾乎都不打招呼,更沒有私下的往來,林殊每年生辰的時候,靖王府只是依照慣例送一份例禮,連人都不到了。
梁帝手中有完全效忠于自己的懸鏡司和禁軍,就算他日景琰是太子,也可以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打定主意之後,梁帝立儲前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準備迎回靜妃,而是給譽王選了一塊封地。
與此同時,刑部主事蔡荃與沈追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