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上書參奏,裝着黑火的貨船爆炸并非是偶然而是譽王內弟大理寺朱越為之。
梁帝震怒,下令大理寺、懸鏡司、刑部三司會審朱越。
皇後從眼線那裏得知這個消息幾乎是形容狼狽的跑到梁帝面前,跪着哭求他将譽王留在金陵。
仿佛她并不祈求這個與他并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給她帶來更大的權力和地位,而只是一個平凡的母親想要兒子日日伴于膝前這樣平庸微小的願望。
“皇上,你可曾想過,三司會審時皇家顏面何存?這麽大的罪過,你總該讓景桓辯白一句啊!”
梁帝命人将皇後扶起來,然後當着她的面,将自己身邊當日當值的所有的內侍都處死了。
看着這個與自己一同白首的女人目光中的怨毒神色,和夜夜出現在自己夢中那一個個形容猙獰的人合在了一起,讓他打了個哆嗦。
卻也更加下定了決心。
他并非不疼愛景桓,只是這一年來,他夢中那些人猙獰的臉孔越來越清晰。
那些拿着刀斧的人裏,他看到了景桓和玲珑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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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蕭景桓違逆朕意,言行失德,斥降為雙珠親王,即日遷府出京,谪居慶州。
“不,不對。”聽到這道诏書,般若怔忡了半響,不敢相信他們籌謀了這麽多年的棋還未下到一半就被人撤走了棋盤,“就算慶國公案和私炮房案殿下有錯,可也不至于到削府貶斥的地步,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她身邊的滑族女子哭了起來,“自從禁軍重新整編之後戍衛極嚴,咱們滑族在宮中餘下的一個就算打探到什麽也幾乎不能往宮外傳遞消息了,現在就連出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般若跟着落了一滴淚,随即狠狠擦了下去,厲聲道,“哭什麽!師父的遺命我們還未完成,去調用所有人打探消息,我倒要知道這個诏令到底是為了什麽!”
譽王忽然大笑着走進來擺擺手,“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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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何以要這麽說,總要找到問題的症結所在,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啊!平日裏單憑這兩件事,絕戳不到皇上的痛處,莫說貶黜,就連降珠都未必。”
譽王只是笑,笑得前仰後合,“作繭自縛啊!般若,我們是作繭自縛啊!”
“殿下可是知道了什麽緣故?”般若想到剛剛在傳旨的內侍前來之前,有個皇後宮中的人前來傳信,遞給了譽王一封短信,急忙問道,“是否是皇後娘娘知道了什麽?”
“不是母後知道了什麽,是父皇知道了。”
“……皇上?他知道了什麽?”
“父皇近一年來經常夢魇,經常會從噩夢中驚醒。”
般若遲疑了一下,“這個我也有所耳聞。”
“幾日前,母後聽到父皇在睡夢中喊我的名字,說‘你果然還是知道了,你和玲珑果然要殺朕’。”譽王慘笑道。
般若臉色驟然青白,顫聲問道,“殿下是說……皇上知道了你知道自己身份的事?”
“不錯。雖然不知他是如何得知的,但從那句話和如今他反常的诏令來看,只有這個解釋了。”
“……”
“我與殿下行事向來隐秘,這件事皇上一定是費了許多心思去查,而且查了不止一日兩日。”
“所以說我們作繭自縛。”譽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飲道,“你知道嗎,我打聽過了,父皇這個噩夢的由來就是從夏春翻出那個咱們嫁禍給祁王的香囊開始的。”說完又是大笑。
“……!”
“我們扔給祁王兄的火種,最後燒到了我們自己的身上。最可笑的事,這件事上我與祁王一樣,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因為父皇壓根不會問。”
“殿下別急,我們還能有機會……夏首尊昨日聯絡我,說要——”“般若,我們敗了,如是而已。”譽王揮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不必随我去封地,我在金陵給你置了一處房産,你走吧。”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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譽王是第二個被貶斥到封地的親王,但他走的時候并未有百姓相送,平日與他熟稔的官吏也一個未到,一行人,三四輛馬車穿過了熱鬧如同往昔的街道,便這樣慢慢遠離了金陵。
誰也想不到的是,十日後,傳來了譽王的死訊。
說是帶路的士兵帶錯了路,一行人不得不走了崎岖的山路,到了入夜的時候,譽王的馬車被狼嚎聲驚了馬,與王妃一同跌落到山崖下,屍骨無存。
譽王的死訊傳來時,景琰正在府中與蒙摯品評兵部新晉的一批官員,蒙摯見他沉默了良久,忍不住勸慰道,“此事與殿下無關。”
景琰搖搖頭,“點燃船上黑火的事情,是我給沈追的線索,慶國公的案子是藺晨派人一路護送證人……他與王妃雖不是我所殺,卻也間接死在我手上。”
“他前世或許死有餘辜,可這一世,他卻罪不至死。”
“殿下是說,譽王馬車墜崖,并非意外……難道是越貴妃?”
“那些士兵皆是慶州人,帶錯路實在蹊跷,而且還要走夜路。這個婦人雖然不擅權謀,可論陰險毒計卻十分老道而且從不留情,就如同她當年在昭仁宮害郡主不成,便要弓箭手射殺我……越貴妃家鄉在雲南,慶州貼近雲南,她從中找人動手腳應該不難…我應該提防的。”
“殿下……”蒙摯見他神色有異,卻不知從何勸起。
景琰看着窗外,手指輕撚着自己的衣袖,“他常說自己做事狠決……可當年的他尚且放了譽王妃和她腹中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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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王入宮時神色慌張,見到越貴妃氣定神閑的模樣,忙屏退了身邊的人,“母妃如何還能如此淡定!外面出大事了!”
“出什麽大事?不過是一個人死了。”
“是景桓,譽王!他死了!”景宣慌張得直哆嗦,“母妃上次說要好好出口惡氣,我就有勸過了,母妃怎麽,怎麽還殺了他!”
“我與皇後,你與譽王鬥了這麽些年,他揪出私炮房的事害慘了你,眼下總要出口惡氣。”越貴妃壓低了聲音說道,“何況我只交代那些人怠慢一些行程,多繞道走些山路水路讓他吃吃苦,誰能想到他真的這麽倒黴就死了。”
“當真不是母妃下的手?”
“我急着殺他做什麽。将來他到了封地上,過了幾年他是生了病還是遇了賊死了,皇上看不到,也就不會太難過。現在倒好,譽王剛離京,皇上正是滿心愧疚的時候,有的哭呢。”
“那,若父皇查下來,豈不會連累到母妃!”
“……他不會查的。”
“母妃何以如此說?”
“他不會的。”越貴妃陰冷地一笑,“我與他同床共枕這麽多年,我太了解你的父皇了。不管這次譽王是因為什麽理由被貶黜,結果都是一樣:皇上對他是起了戒心的。他這一死,皇上固然傷心,卻也放了心。這種心思就像是一棵古木将倒未倒,終有一日它倒在地上枯死了,你心中固然惋惜,卻也放下心來,因為再也不用擔心樹木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忽然倒下砸傷了人了。”
越貴妃輕撫着親子的額頭,滿滿的得意中帶着一絲自嘲一樣的笑意,“看清你的父皇,他疼愛你,也止于如此。若有朝一日蕭景琰對你下殺手時,他作為皇帝其實并不能庇護你什麽,只能無用的哭號幾聲罷了。他的眼淚于我們毫無用處,只有皇位是實實在在的。如今譽王已死,你距離皇位之間,只隔着一個蕭景琰,母親就算拼上一切,也會幫你除了他。”
如同越貴妃所猜想的一樣。
梁帝悲恸不已,一日未進滴水,伏案哭號,命人殺了那一行護送譽王的所有人。
又不顧譽王戴罪之身,以七珠親王之禮下葬。
但從頭至尾,他都未曾令人徹查這件疑窦重重的事,甚至當聽到報告說崖下河水淺灘水流湍急,尋不到譽王和王妃屍骨之後,也只是流淚,卻不曾派更多人去尋找。
譽王的死并未帶起更大的波瀾,對百姓來說,他只是衆多不在乎他們死活的權貴中的一個,他們也不關心他的死活;而對于曾經依附于譽王的官吏來說,在譽王離開金陵的那一刻,他與死就已經沒有區別了。
僅僅兩個月,金陵就平靜如昔。
到了秋獵時節,皇上甚至還如常的帶着衆人去了九安山獵宮,越貴妃陪伴在他身邊巧笑解語,景琰與一衆皇子也一同随行。
因為蒙摯随行,所以副統領林殊要留在宮中,守護留在皇城內的皇後與太皇太後還有一衆嫔妃的安全。
景睿和豫津一到獵宮就相攜着出去打獵,豫津嚷嚷着要獵回一只貂去給林殊。
他們卻帶回了一個滿身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