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了,還責罵他藥送來得晚了…殿下,你怎麽了!”蒙摯見景琰臉色驟然蒼白,慌忙一把上前扶住了他。
“祁王兄怎麽答的?”
“祁王殿下回了句沒有。”
“……”景琰只覺得全身像被冰凍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呆愣着站了好久,才甩開蒙摯的攙扶,“你回去吧。”
“……殿下,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景琰搖搖頭,“我也想不出什麽,你先退下吧。”
蒙摯見他的臉色怎麽看都像是有事,再一想或許是自己逗留得久了耽誤了殿下的休息,便忙起身告辭了。
————
蒙摯一走,景琰又站在院中看着那些已經謝掉的梅樹,看了好久,從新月初升到天空微白,才慢慢的往屋子走去。
一步一步,沉重得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回到房中關上門之後,他咬着牙一拳狠狠的捶在桌上,之後又是一拳。
直到桌上鋪着的紙上濺落上了暗色的紅,他才停了手。
他知道那個青色雲紋的錦囊裏裝着的是什麽。
玲珑公主給譽王的信,上面不僅敘述了譽王的身世,還有梁帝登基的秘密。
當年般若從譽王那裏逃走的時候帶走了這個香囊,而藺晨之後抓到了她,這個香囊便落到了梅長蘇的手中。
梅長蘇沉吟了一下并未用它,“這個香囊就如同火藥,放在誰那裏就随時會引火燒身。它其中的秘密是皇上最不能觸及的,他若知道誰還知道這個秘密,就會讓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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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起滑族侍女一事之後庭生曾說祁王書房似乎有人動過,想必是皇上派去的人,搜出了這個香囊。
想來梁帝握着香囊的那一段時間,是對祁王兄起了殺心的。
尤其是在知道他動用了金陵守軍之後。
不過也許是祁王自請罪責減輕了他的懷疑,或者是他真的舍不得他這個兒子,武英殿上這看似尋常的一問,代表着他已經放棄了殺祁王的念頭。
但無論如何,只要梁帝還在一日,祁王就斷然沒有立為儲君的可能性了。
無論祁王回答有還是沒有,都已經不再重要。
景琰感覺到了恐懼。
這一次,是為了自己。
在由龍榻重回到東海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好了今後的路程。
他要與祁王兄分庭抗禮,打壓下其他皇子,然後在最後立儲的時候,他犯些錯誤退後一步,讓祁王自然而然的成為太子。
這是一局艱難的和局,景琰一步一步行得蹒跚。
在祁王離京之後,景琰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祁王因為是自請貶黜,所以聖旨上關于貶黜的原因寫得很含糊,沒有不孝一類的大罪。加之祁王仍然有林家言侯和一衆大臣的支持,只要剩下的皇子不堪大用,多年後祁王仍然有被召回立儲的可能。
只是如此一來,原來他要做的只是打壓獻王和譽王,而現在則必須要使兩人再無立儲的可能。兄弟相殘避無可避,祁王兄不會再原諒自己。
他原本以為這便是最壞的情況了。
一直在今日之前,景琰都是如此想的。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了林殊和祁王兄死,可他也想活着。到了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或許無法和他所愛的人靠得太近,卻仍然在這個世上看着他們。
可如今卻不能了。
——
祁王即位是林燮和言闕的心願,是林殊的心願,是天下人的心願。
也是蕭景琰的心願。
這許多年來,他就是為了這個願望,一步一步的,把自己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他如今非常清楚,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只剩下一條。
蕭景琰必須成為太子。
曾經他參與奪嫡也是為了不讓獻王和譽王這樣的弄權之人登上皇位,他如今必須穩穩的占住這個位子,将來的祁王兄才有希望。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顆死棋。
最後一刻,只有他消失在棋盤上,這盤棋才算是真的贏了。
————
林殊這一夜巡查回來很是疲憊,正想睡的時候,忽然聽窗外有人用石子一下下的砸窗子。
他打開窗,看到飛流在窗外焦急地看着自己,“蘇哥哥!”
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飛流焦急的原因,猛地站起身來,“景琰怎麽了!?”
景琰喝醉了。
他很少飲酒,即使喝酒也很少喝醉,醉了再喝幾碗水,倒頭就睡,不吵也不鬧。
飛流沒見過他喝醉,他跟在藺晨身邊,藺晨也沒這樣爛醉過,所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而景琰為了可以一醉,支走了列戰英等一衆人,飛流找不到平日裏和他說話的人,他記得藺晨臨走前叮囑過自己,若是景琰出了事,一定要找那個上次九安山圍場的木屋裏你見過的人。
林殊湊近之後再三查看,才松了口氣,俯身小心的把景琰從桌邊抱起來,對飛流說,“他沒事,就是睡着了,你去吧,我照顧他。”
“……”睡着可以叫醒的,但飛流覺得可以相信這個人,于是他偏着頭想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
景琰似乎在夢裏見到了林殊。
林殊暖熱的體溫貼着他,手一下下的撫在他的背脊上,輕聲的叫他的名字。
他有很多話想對林殊說。
其實我當過皇帝,也當得很好,只是你沒有看到。
世人皆可說我難以望及祁王兄項背,只是你不要說。
這些話是他清醒時連想都不曾想過的,他在夢裏想了,卻也不敢說。
可如今他必須死了。
為了梅長蘇和自己窮盡一生的執念。
景琰忽然坐起身來,狠狠的拽住林殊的領子。
林殊看着他通紅的眼睛,以為他會揍自己一拳。
但閉着眼睛等着的時候,卻聽見景琰輕聲地說了一句話。
像是在訣別一樣。
他說,小殊,我喜歡你。
[琅琊榜]一世真【三十一】(殊琰)
懸鏡司內,夏江盯着手中的名單和地圖,陷入了沉思。
淇水一事,祁王貶黜,已有一年了。
一直以來,祁王都是距離儲君之位最近的那個人。
而他離開之後,大梁下一任的君主,無非就要在獻王譽王與靖王之中擇出其一了。
做這個選擇并非只是梁帝,也是衆朝臣的選擇,包括夏江自己。
若想懸鏡司屹立不倒,就必須要考慮将來了。
這三個皇子,非長非嫡,各有功績,金陵局勢風雲驟變,這一年來譽王占優,靖王次之,獻王最弱。
論出身,譽王由皇後撫養。
論政績,譽王與靖王不相上下。
論朝臣支持,在淇水一事上,許多支持祁王的人對于附和梁帝無視百姓死活的靖王很是不屑,反觀譽王當時雖然言語較為中立,卻在私下捐出不少銀錢幫助修建河堤,于是在祁王離去之後有些朝臣心灰意冷,倒被譽王拉攏過去不少。
還有一些被靖王打壓過,祁王也沒有啓用的人,甚至包括領兵的慶國公,也公開支持譽王。
所以譽王的聲勢也在一日日的盛大起來,而精于平衡之術的梁帝也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或許他心中多少有一些為父的慈愛,但更多的,他不想再看到一個皇子獨大的局面。
這一年夏天,譽王外出巡視江左十四州得力,加賜兩珠,被封為七珠親王,加上參加主持了年終尾祭和官員選拔,一時間風頭也有些蓋過了另外兩個皇子。
年末的時候,梁帝又加封了皇七子蕭景琰為七珠親王,如此朝上便形成了兩王并立的局勢。
乍一看,似乎是譽王的聲勢更大一些,但多半是梁帝可以擡舉的結果,若冷靜細看,譽王與靖王不過只能算是平分秋色罷了。
更何況譽王還有更致命的一點——他的身世。
這一點想必譽王的心裏也十分清楚,他的父皇可以坐視他分權,卻也只能容忍到這裏——除非沒有別的選擇,否則梁帝絕不會讓一個流着異族血統的皇子登上皇位。
那麽他要做的就是抹殺掉其他的可能性,這樣梁帝百年之後,他才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
這也是譽王頻頻對夏江示好的緣故。
若真有一日要铤而走險,譽王需要夏江的支持。
但譽王卻并非夏江最好的選擇。
和譽王的風光比起來,靖王就顯得平平無奇:這一年來只推行了一個馬政,也因為兵部暗中掣肘而寸步難行,梁帝雖然嘴上不說,心中也是不喜的。
但在夏江看來,靖王不過是在韬光養晦,前兩年的鋒芒畢露讓他占了上風,卻也樹敵太多,這一年來他隐藏鋒芒,正是為了将來打算。
再有就是林殊,林殊如今深得梁帝信任,幾個訓練軍隊的奏章和改善軍備弓弩的建議也都被梁帝采納,令兵部督辦,甚至聽了他的建議對禁軍進行了改制。
對于林殊,無論是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