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來了,景睿經歷了大變故,神色多了些穩重氣度,舉手投足間進退有度,而豫津雖然吵鬧,但言語裏靈氣逼人,因為擔心郁郁寡歡的景睿,便跟在他身邊幾乎寸步不離。
夏冬和聶鋒相攜而來,話說不到三句,便與林殊拼起酒來。
之後又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客人裏和林燮熟識的多,也多是仰慕祁王的人,所以見到景琰時,談話雖然恭敬卻也十分疏離。
景琰倒不十分在意。
他來這裏只是想看看林殊,雖然曉得他是騎馬回來的,傷勢應該無礙,卻仍然不放心。
如今看到三年不見的他笑着和夏冬飲酒,不禁也跟着放下心來。
他又想到那不過百字的戰報,想着雪夜裏輕騎而出的林殊,手中的長槍在月下舞動如銀龍,在敵人中呼嘯往來,策馬笑傲。
他想,這樣意氣風發的林殊是自己換來的。
值得的。
言豫津湊上來悄悄說,林殊哥哥,你不喜歡哪個告訴我,送給我得了。
林殊心不在焉地随手指了一個,那就這個吧。
豫津高高興興的拿起來,只看了一眼,又吓得恭恭敬敬的放了回去。
謝绮好奇的湊過來,“豫津哥哥,怎麽了?”
“那個禮物是靖王府送的。”
“靖王殿下……怎麽了?”
“林殊哥哥最讨厭別人動他的東西。尤其尤其是靖王殿下送他的東西,以前我碰了靖王殿下送他的槍纓,他差點要把我挂在府門口去!這個東西我若是真的敢要,林殊哥哥會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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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府也在這一日送來了禮,林殊愛喝的茶喜歡的物件,也不管是不是貴重的,全都一件一件仔細碼放好,滿滿的一箱子。
客人見晉陽公主眼裏都是笑意,有心思靈透的,便又把林殊和霓凰的婚事重提了起來。
晉陽公主便笑着說,“我不管別的,只是他這次回來我可不要他再走了,就留在金陵。這裏多熱鬧,你朋友也都在這兒。”
林殊只是笑着不說話,悄悄向着原本站在樹下的景琰看過去,卻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剛要開口,就聽見遠處一聲春雷。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客人們都慌不疊的到了廳堂裏躲雨。
豫津見謝绮為今日剛做好的衣裙弄濕了而氣惱,就笑着安慰她,要知道這春天的雨都金貴得很,你就想着是金珠子掉到自己衣服上了。
景睿看着外面越發大起來的雨,有些憂色,“萬事過猶不及,今年的雨太多了些。”
————
這一日本來是沐休,景琰卻一早接到旨意進宮面聖。
到了書房,果然看到戶部工部兵部的大臣都在,還有林殊也在。
“今年從立春起雨雪就沒斷過,雨水是豐沛了……可過猶不及啊。”梁帝翻着桌子上的奏章,“各地陸續都有淩汛災情出來了,你們這次來為的也是此事吧。”
“聽聞南方已有好幾處出現了河水漫過河堤的事,不過未成大害。”戶部尚書說道,“可赤羽營主将林殊在回京的路上路過淇水,發現那裏的河堤居然已經大半老舊。”
“林殊,可有此事?”
林殊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那河堤如今已經有多處毀壞,只怕不用洪水,只這稍暖時候開冰時就會沖破河堤。”
梁帝聽得皺眉,這淇水一帶确實發過洪水,可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工部尚書上前一步道,“臣特意派人去查看了,堤壩确實腐朽不堪,下游又是千頃的良田,還住着幾千戶農家,若是開春冰融之後冰水決堤只怕要對農耕有影響,到了夏季雨水更多的時候更會沖毀房屋。”
“只是淇水一帶屯田軍人數不多,加上現在正是農忙時節,時間緊迫人手又不足。”
“那你們說,要怎麽辦。”
工部戶部兵部便一起跪奏,要求調離現在金陵守軍的半數幫助加緊修理河堤,這樣至少趕得上在初夏之前修好,否則這一帶的人便都有死于洪水的危險。
三個人似乎早就有了默契,調兵的部署,所用的錢款還有物資的籌備運輸都一一細細說了。
梁帝似乎在認真聽着,也不置可否。
末了,忽然問了一句,“景琰,你怎麽看?”
“兒臣覺得不妥。”
林殊猛地轉過頭來驚訝的看着景琰。
“金陵的守軍是為了防衛都城,盡是精銳。如今精銳盡出,若被有心人利用那整個都城便守不住了。”
梁帝十分滿意的點點頭,稱贊了兩句。
林殊忍不住與景琰争執了起來。
在他的記憶裏,景琰并不擅長争辯,與人說話時氣不過便幹脆不多做解釋,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那時自己對他說,以後你說不過我來幫你說就是了,你心裏想什麽我都知道。
眼前這個與自己針鋒相對寸毫不讓的人又是誰?
饒是林殊口才絕佳心懷韬略,仍然欠缺一份歲月磨砺出來的穩重不驚。
更讓他心寒的是,無論出于什麽理由,為君上者都絕不能輕賤人命。
而眼前的蕭景琰,只是為了附應皇上的想法就不顧近萬人的性命。
這不是他認識的景琰。
怒到極處,林殊口不擇言,“你将來要背上近萬條性命安坐在這固若金湯的金陵城中嗎!”
景琰非常清楚,梁帝絕不會允許軍隊遠離金陵,眼下就算這些官吏跪穿了這裏的石磚,也挪不動一兵一卒。
他也記得,這一年的春季雖然多雨,但到了夏季驟然幹旱下來,河道并未泛濫,故而淇水的堤壩大可以等到秋收之後再去修複,且秋冬兩季時間足夠長,不必調用軍隊。
可面對林殊,他卻什麽都不能說。
“林殊。”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他們争吵的梁帝開了口,“你剛剛那句,是對親王說的話嗎。”
林殊一愣。
景琰也愣住了。
三個大臣看着剛才陳詞激昂的林殊,看着他眼中的火一點點沉寂下來。
林殊對梁帝跪請罪道“臣失禮。”
梁帝擺手讓他起來之後,只見林殊又轉過身,對着景琰,直直跪了下去。
景琰渾身一抖,怔忡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林殊,仿佛回到了那個大雪天,密道裏那個被斬落在地的鈴铛。
梅長蘇臉色蒼白的跪在自己面前。
【殿下……】
林殊說,“方才多有冒犯,請靖王殿下恕罪。”
景琰聽着他平靜地說話,覺得周身冰冷,嘴唇張了張,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梁帝陰沉着臉色揮了揮手,“這件事也不能緩辦,戶部先把所需錢款寫奏章報上來,工部看看有什麽縮短工期的法子。”
兵部尚書還要說話,卻被梁帝一眼瞪了回去。
梁帝瞥了一眼一旁的林殊和景琰,重重嘆了口氣,他雖然想要景琰幫他反對工部等人,卻也不想他與林殊交惡,“今日太皇太後身體不适,你們兩個回去前先去看看她老人家。”
——
太皇太後正在喝藥,看到林殊和景琰進來,馬上高興地對他們招招手,“你們兩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啊,一刻也分不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從前的形影不離,到現在的三年不見。
“小殊,你瘦了呀。”
“太奶奶……”
“景琰,景琰更瘦了……你們兩個這是怎麽了?”太皇太後有些心疼得摸着兩個孩子的臉,“快,快吃些點心。”
說着往兩人的手裏一人放了一塊榛子酥。
林殊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太皇太後,身邊服侍的宮女也露出的難過的神色。
這太皇太後上了年紀,終究是禁不起病了,這一病竟然糊塗起來,有時連人都認不清了。
見林殊猶豫,太皇太後慈愛的問道,“小殊你怎麽不吃?你不是最愛吃榛子酥的嗎?”
林殊不忍說破,便忍着心裏難受,強笑着要把榛子酥往嘴裏送。
卻被景琰一把奪了過來,“太奶奶,我也喜歡這個的。”
“景琰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欺負小殊,搶他點心吃。”太皇太後佯怒着在景琰的肩上拍了兩下,“好好好,多少點心都有,都給你們吃,景琰啊,成親了嗎?”
“沒有。”
“那有喜歡的人了嗎?”
景琰猶豫了片刻,點點頭。
“那要盡快啊……啊,那他喜歡你嗎。”老人家又笑眯眯的問道。
景琰也低頭笑着回答,“他喜歡過的。”
——待續——
如文章裏說的,景琰助力并不多。
有人問過藺晨蒙摯庭生怎麽注意到景琰是轉世的。
蒙摯是在喊出飛流之後看到景琰的表情才注意到的。
庭生要更早,真說确定是在景琰在他落水的時候喊出他的名字。
【這兩點我寫文時都提到了的。】
而藺晨則是推測了,從景琰的很多行動都可以明白的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