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般若低頭抿了口酒,“料峭春寒正是難熬的時候,殿下雖不貪杯,也再飲一杯酒去去寒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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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離開的時候,景琰微微蹙了一下眉。
多年父子相處的默契,僅僅一個颦眉,庭生就知道景琰在擔心什麽。
他倒不怎麽擔心那兩個滑族人的生死。
父王或許會心慈想要放她們一條生路,但母妃絕不會放任她們活着離開金陵。
“承庭。”
“……是。”并未聽慣景琰如此稱呼自己,庭生愣了一下才回過頭來。
“如今已經開始習文了?”
“是。”
“你來,”景琰沖他招招手,攤開了梁國的疆域圖,讓他坐在自己跟前,就像是從前一樣慢慢的教他去念圖上的字。每說到一地,就把這一地的物産農耕屯兵細細說給他,到後來,就講起了這地的民風和水利。
景琰心裏清楚,這麽小的孩子聽不懂這些。
可想到從今以後他們只能越行越遠,這樣在燈下與他坐在一起的機會,只怕此生不會再有,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知道的,想要告訴他的全都在這一夜說完。
這個孩子如今有母妃的疼愛,高貴的出身,周圍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知要比當年住在靖王府時幸福多少。
他如今什麽都有了,這很好。
景琰心裏想着,真心的覺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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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想要叮囑的,可到了嘴邊,只剩下了一句,“七皇叔永遠不會傷你……你要記住。”
“侄兒明白。”
他當然信。
從掖幽庭相遇那一年起,蕭景琰就是這麽做的。
庭生非常清楚,他這一世想要保住的赤子之心裏,有自己的一份。
上一世他一直愧疚,讓自己十一年一直生活在掖幽庭裏,受白眼冷語,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小心求存,而即使赤焰翻案之後,仍然無法讓自己的名字回歸宗室認祖歸宗。
所以這一世他把這一切都還給了自己。
祁王世子,萬千寵愛,衆星捧月,錦衣玉食。
庭生明白景琰心裏所想所念,知道他一定不會希望自己擁有前世那段帶着仇恨和屈辱的記憶。
不用去小心翼翼的提防懼怕,而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周圍人毫無條件的寵愛。
只要不碰到他的底線,他便會一直扮作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不卷入争鬥,不過問兩府的事,過父親希望自己過上的生活。
——他的底線就是蕭景琰。
只是現在的他,能為父親做的事情太少太少。
所以他可以忍耐,等到自己再大一些與他相認。
一直到随着父王來時,他都是這樣的打算。
可就在剛剛,景琰像是永訣一樣的口吻,把他畢生所知所悟都一件一件說出來叮囑自己的時候,讓庭生覺得不對起來。
不只是對于孩子太過生澀的內容,還有那種淡然得像是放棄一樣的語氣。
景琰把每一地細細講來,卻又仿佛心思并不在其中,甚至恍惚中說出了本該幾年後發生的幹旱如何應對,也全然沒有警覺。
講到後來,他只是在木然的發出聲音。
他這是在道別。
他心裏認定自己終有一天會與他陌路——就像是林殊與他一樣。
所以他必須趁着今夜把要教給他的東西說完。
像是要了盡這一場父子緣分一樣——
庭生驟然攥緊了手指,把地圖生生扯開了一角。
“罷了…你還太小,記不住這麽許多。”景琰被打斷,宛如大夢初醒般沉默了片刻,平靜地收起那張圖,“夜深了,我讓人給你準備房間。”
起身時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叮囑,“那件金絲軟甲……你在以後能去春獵秋獵的時候,都要記得穿。”
見孩子沒有回答,他才想到,眼下出了下毒的事,那件軟甲只怕就算不扔掉也不會再穿了,苦笑了一下,“若你不喜歡就算了。”
卻聽那孩子開口反駁說,“那是父親送的東西,孩兒丢了性命都不會扔了它。”
景琰仿佛沒有聽懂剛剛的話,皺了皺眉,有些遲疑地笑了一下,“你叫我什麽?”
在他面前的孩子跪了下來,規規矩矩行了一個叩拜父母的大禮,才擡起頭來清清楚楚的說道,“孩兒叫祁王殿下一直叫的是‘父王’。‘父親’二字對我而言,無論前世今生,從來就只有一人。”
過了許久,桌上原本氤氲着茶香的茶冰冷下來的時候,景琰才走近前來,遲疑地輕聲問道:“……是庭生嗎。”
“是,父親,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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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用的是電視設定的年紀,景琰和林殊同歲。
信函內容是問了基友古川的,我古文不好><庭生還是和景琰相認了。庭生對他祁王還是很敬愛的,作為兒子他會盡孝。但作為上一世唯一給了自己溫暖和保護的人,蕭景琰對他是唯一且特殊的親人。
景琰是個很執着的人,卻沒有那麽堅強,這兩個詞雖然都是形容精神堅韌的,意思卻不一樣。固執執着代表了他能逼着自己往前走,而無關他精神是否能承受這些重壓。長嫂祁王妃的猜疑和他與林殊的漸行漸遠的疏離帶給他的打擊要比他想象得要疼得多。庭生本來不欲現在相認的,但他意識到現在必須要景琰知道自己還在他身邊。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二】(殊琰)
這一夜,父子同榻而眠,聊了半夜的話。
景琰想起庭生初來府時雖然才十一歲,卻已經十分沉穩了,萬事不需要自己操心,故而如此親近的機會極少。
只有一次,庭生病時,自己徹夜陪在他身邊,和他講了一夜故事。
景琰并不知道什麽神鬼傳說或者民間轶事,他能回憶起來的快樂的點滴都是和一個叫做林殊的人相關的。
庭生聽了很多關于林殊的事,直到他長大以後,知道林殊就是梅長蘇的時候,心裏其實并沒有太大驚訝。
能讓父親露出那樣的笑來的,天下大概只有林殊這一個人。
當梅長蘇死在北境的那一刻,蕭景琰的結局也就已經注定了——之後的二十年,不過是他在還一個他原本也沒有欠下的債罷了。
庭生非常清楚景琰現在在做什麽,也清楚這樣做的結果。
據景琰說,除了他以外,蒙摯和藺晨也有記憶,可和自己一樣,他們幫不了他太多。
蒙摯是禁軍統領,在朝堂上并幫不上什麽忙,私下裏他的行蹤又太過引人注目,加之此人耿直,能用到的地方并不多。
藺晨雖然幫忙打壓了謝玉,可他這麽做并非完全是為了襄助景琰——只不過是因為謝玉曾害了梅長蘇罷了。
“父親身邊可用之人太少,琅琊閣若能調派些人過來……”
景琰一笑,“藺晨和我不是朋友,他的朋友是江左梅郎。”
“上一世梅長蘇是替我上的戰場,這一世我讓梅長蘇永遠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上。”
“于情于理藺晨甚至不能怪責于我,他心裏一定難過……何況這一世我在争權,何其兇險,我也确實不想琅琊閣卷進來。”
确實,上一世藺晨除了幫父親解毒那次,在二十年來他未再踏進金陵一步。
父親離開的那晚,他冒雪等在金陵城門口,交給策馬入城的自己一枝開得正好的梅花。
昏暗的雪夜裏藺晨的神色看不真切。
只聽他說,“我不喜離別,讓這支梅花替我送他吧。”
庭生與藺晨生平不過見過數面,大半還是小時去蘇府受教時遇到的。
藺晨有驚世的才氣和淩然的傲氣,記憶中無論是什麽時候,有他在的地方便都是熱鬧。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藺晨用那樣安靜的語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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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的金絲軟甲案在轉日就解決了,祁王妃連夜送走了那兩個仆人,不過大概是因為天黑的緣故,馬車出城不久就迷失了方向,摔到山崖下面去了。
蕭景禹送了王妃親手制的榛子酥來,景琰笑着拿了一塊,說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三日後,北境的捷報傳來。
原來邊境一個小城經常有小股大渝軍隊扮成盜匪滋擾,林殊聽說後,便帶着三百輕騎趁雪夜出城,在馬蹄上綁了幹草,悄無聲息的繞過對方的三個崗哨,橫渡結冰的江面偷襲了江對岸的敵營。
這一戰從月明戰至天際曦白,斬敵兩千人。
一時金陵城中,都在傳說林殊夜戰十倍之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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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後,林殊帶着大渝守将的首級回到了金陵,那時正好是林殊生辰的前一日,林府請了許多人給他慶祝生辰。
林殊許多朋友都得了邀請,景琰也是,入夜之後林府挂滿了燈籠,更襯托得廳堂裏熱鬧喧嚣。
景睿和豫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