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日收到了祁王府的傳話,祁王妃請他去府上敘話。
到了王府內,得知今日祁王出門巡視春耕未歸,而小世子還在自己的房中習字,景琰心中便有了一絲疑惑。
見到王妃是在偏殿,她正與兩三侍女在撫弄談論花草,見他來了,笑着招呼他去一旁的小桌上坐下。
這場景,與往昔并無二致。
“景琰,這些日子承庭開始習弓箭了,用的就是當年你祁王兄給你親手做的小木弓。你皇長兄還一直記得你們的情分,至今留着那張弓。”
“以前王府熱鬧,你和小殊都在,只是近些年,小殊在邊關忙碌,你雖然在金陵,來得也越發少了。”
王妃似不經意的擡眼看了一眼景琰的神色,才繼續說道,“還好有承庭在我們身邊陪伴,也不算太寂寞。”
“承庭十分乖巧聽話。大家都喜歡他。”
“是啊,記得他三年前落水,是你不顧隆冬冰水,跳下去救了他,為了這聽說膝蓋還落了寒痛的毛病,你皇兄愧疚懊悔到現在。”
“皇長兄來送過多次藥了,其實沒有那麽嚴重,過些時日就能根治了。”
“那就好。不然你皇兄一下雪就要念叨一遍呢……”王妃将一盤榛子酥推到景琰跟前,“來嘗嘗,看我手藝如何?”
說着的時候,袖子碰到了一直放在旁邊的錦盒,就這樣啪的一聲掉到地上,摔開了蓋子。
景琰見王妃身邊的侍女沒有去撿的意思,便自己俯身下去,看到盒子中裝的竟然是自己送給庭生的金絲軟甲,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我記得你在庭生周歲的時候送了一件金絲軟甲給他,不知是不是這件,你打開看看。”
景琰不知她為何如此說,便拿起那件軟甲抖開,“……!”
碰到領子出的時候,指尖不知被什麽割了一下,竟然流出血來。
Advertisement
景琰心下一驚,不由細看,那軟甲領子的地方竟然鑲嵌了一片極不顯眼的刀片。
一瞬間,只覺得指尖的赤紅直刺到了心裏,耳邊陣陣轟鳴。
苦笑一聲,他終于明白了王妃找自己來的目的。
她既然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就是已經有了定奪,無論自己說什麽,想必都會被護子心切的她當做狡辯。
眼下他最想做的是要找出到底是誰要害庭生,便壓下心中難過,淡然承認道,“這是我送給承庭的那件。”
王妃故作驚訝,“……哦?那何故領口處會有一枚銳利鐵片?”
“送贈時我有細細查過,絕無這處。不知這件甲衣平日放在何處由何人保管?”
王妃身邊的侍女答道,“都是和其他禮物放在一起,因為小世子年幼,不曾拿出來穿戴過。”
“那又是如何發現的?”
“是小世子的奶娘整理他的東西的時候無意碰到劃傷。”
“她人呢。”
“殿下不知道?”
“本王從何得知?”景琰反問,聲音雖然不大,冷淡中帶着一股不容反駁的氣勢,倒讓侍女讷讷的退了半步,王妃代她答道,“奶娘中了劇毒,撿回一條性命,現在還昏睡着。”
原來刀片上的有毒,而自己如今也被劃傷,卻并無中毒。
刻意新換了刀片,為了試探自己。
景琰任由手裏的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原來王妃嫂嫂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
“景琰,我是不信的,只是我太害怕了……”
“若覺得我有罪,不如現在就将此物送去刑部或者懸鏡司細查。”景琰站起身行了個禮,“言盡于此,景琰告辭了。”
“殿下!”那侍女忍不住往前一步,“恕奴婢多問一句,當日小世子落水時,禦花園除了那個中毒的宮人以外是否只有殿下一人?”
景琰驟然停住了腳步。
并非是因為侍女的話,她的話是自己一時沖口而出還是祁王妃的授意此刻都不重要。
他看到躲在廊柱後面的庭生的身影。
那個在掖幽庭裏每次見到自己都會笑着跑過來的孩子,會纏着自己練劍下棋的孩子。
那個在最後守在自己身邊,叫他父親的孩子,那個自己願意用性命去護着的孩子。
從此他會恨自己。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遍體通寒,後悔了自己這一世的決定。
因為他發現他這一次什麽也沒有了。
皇長兄,母親,小殊……連庭生都不在了。
他走之後,庭生才從廊柱後面走出來。
偏殿內亂作一團,王妃似乎是哭了,其他的侍女在忙着安慰她。
他走到廊下地上留下的一滴赤色的痕跡前,蹲下身怔怔地看。
————
蕭景禹在外巡查時就一直挂心府中,故而巡查之後只留了身邊的幾個官吏在當地督查春耕,自己帶着一隊人匆匆的縱馬回了金陵。
當晚回到王府時,就見承庭在正廳裏紅着眼睛等他。
蕭景禹心中一震,自從承庭懂事起,就再未見他哭過,忙把他抱起來問是怎麽回事。
“父王,孩兒很喜歡那件金絲軟甲……不要讓母妃把它送到懸鏡司去。”
“……你說什麽?”
中毒之事一出,因為出城巡視的時辰不能耽擱,蕭景禹當日匆匆下令讓府內暗查這件事,但也明令絕不可外傳,如今怎麽承庭會知道這件事,還提到了懸鏡司。
“怎麽回事,”蕭景禹厲聲問一旁正準備去叫王妃的侍女們,“說!”
那幾個侍女從未見過平日溫和寬仁的祁王發這樣大的火,吓得一下跪在地上,“今日晌午過後王妃叫了靖王殿下過府敘話,拿,拿了那件金絲軟甲出來,問了靖王殿下幾句。”
“懸鏡司是怎麽回事?”
“是靖王殿下自己說的,說王爺若是懷疑,盡管拿到懸鏡司去查就是了……”
“忘了三年前除夕世子落水的時候是誰舍命去救的了嗎?”祁王厲聲質問滿屋子跪着的下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只有小世子抽噎着小聲說,“侍女姐姐記得的,她問七皇叔,除夕孩兒落水時,禦花園除了那個中毒的侍女以外是否只有七皇叔一人?”
孩子一字字的慢慢重複,用漆黑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那跪着的侍女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
聽到下人來報的王妃匆匆趕了過來。
其實作為一個聰慧的女子,她心中也是有疑窦的,只是身為母親的本能讓她沒有辦法無視掉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威脅。
奶娘和幾個侍女的說辭加上近年來景琰的變化,讓她不得不去疑心。
她曉得夫君不會允許她這麽質問景琰,他從一開始什麽都沒調查的時候就已經堅決的否定了蕭景琰的可能,還嚴禁所有人外傳上報刑部,甚至不許人去靖王府詢問只字片語——就像他這些年來從來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诋毀景琰一樣。
可這些年,蕭景琰何嘗不是一次次的背叛了他兄長的維護和信任。
能讓她消除這份疑心的方式只有把他親自叫來問話,其實從景琰毫無芥蒂的撿起那件金絲軟甲被劃傷手開始,她的疑慮就已經減輕許多了。
她小心的衡算過每一句話,都可以投石問路卻不至于太過直白。
除了最後侍女說出的那句話。
要解釋的不止千言萬語,她看着自己的夫君抱着承庭上了馬,未來得及說上一個字。
離開之前,蕭景禹嘆了口氣,對她說了那句他說過許多次,她卻永遠不會真正明白的話。
“景琰是我的弟弟。”
——待續——
飛流保護了景琰到天泉山莊的危機解除就回去了,他沒有留在景琰身邊,這個後文會解釋。
我記得有姑娘在評論裏說過,祁王不懂權謀是他的弱點,卻不是他的錯處。
我也相信,景琰林殊林燮護着的祁王,是一個值得他們如此相待的人。如果沒有他對景琰的絕對信任,這次事件絕對是夏江用來報複景琰最好的時機。
(之前放出的段子裏有庭生五歲時去見遇刺的景琰那段,時間上被推後了,因為随着文章繼續我也在不斷修改)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一】(殊琰)
祁王和世子到了靖王府,由戰英引着一路往裏走。一路上祁王細細問了靖王近來的起居,戰英一一回答。
一向穩重的小世子此時卻顯得焦急,等不及便掙開了祁王的手,自己往內院跑去。
景琰剛剛又認真核對了一遍滑族流放之人的名單,才發現自己之前疏漏的一件事。
他和梅長蘇所知的滑族探子,都是在赤焰案之後的。
而在赤焰案中就已經全部查抄的祁王府若有暗棋,他們是無從得知的。
如今璇玑公主已死,金陵沒有了紅袖招,秦般若至今未曾現身,這兩人群龍無首地被困在祁王府,如同困獸只能做殊死一搏。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