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然這一年朝堂風雲變換,蕭景禹越來越看不懂景琰,卻終究硬不起心腸怨恨他。
“你七皇叔送這麽貴重的禮,你将來可要好好謝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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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深病了兩年,南楚趁機興兵來犯,穆深堅持帶病出陣,最終不敵敵人弓箭,死在了戰場上。
二十歲的霓凰一身缟素,提槍上馬帶領全軍迎戰。
梁帝诏谕,命霓凰郡主代幼弟穆青鎮守南境,南境全軍皆歸于其麾下。
聽到這道聖旨的時候,景琰不禁有些恐懼。
兩年前那一次穆深的重傷讓他卧病休息了兩年,卻仍然還是逃不開一死。
他本想着,有穆深活到穆青襲爵那日,并未掌控兵馬實權的霓凰或許還可以嫁給小殊。
可現如今,南境穆府獵獵旌旗之下,獨自站着的是穆霓凰。
霓凰手握重兵,從這一日起,這兩個人終究是錯過了。
或許是巧合。
或許真的是冥冥中有一只手,把一切故事拉到他原有的軌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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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殿下,靜妃娘娘正在給宸妃娘娘熬制湯藥,您還是回去吧。”
“你轉告母妃,若她不見我,我就一直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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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話的時候,宸妃的兩個侍女過來送東西,看到了跪在殿外磚地上的靖王,微微道了一個禮,眼裏卻是戒備厭惡和輕蔑。
走出宮門的時候,她們回頭又怒視了一眼靖王跪得端正的背影。
“宮裏如今誰不知道,昨日祁王殿下在殿上為了督防于汴州的林殊請旨去南境與南楚作戰一事和皇上争論起來,本來不大的一件事,皇上卻當衆摔了鎮紙大罵殿下。”
“萬沒想到靖王竟然也反對。還幫着皇上和祁王殿下争辯來着,昨兒早朝後皇上一回宮就直接給靜嫔娘娘晉了妃位,擺明是在打壓宸妃和祁王。”
“據說祁王殿下回府之後在院內站了一晚上,今日早上就傳來信說是發了高熱。”
“咱們娘娘得了消息在宮裏哭得兩餐飯沒吃,還是靜妃過去陪着才吃了一點東西。”
“靜妃娘娘我看倒是真心待宸妃娘娘的,可靖王……真讓人心寒。”
“如今看他被罰跪倒也解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做樣子給咱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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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後,靜妃才叫景琰進來。
已經是妃位的她戴上了華貴的釵冠,卻在神色中找不到一絲歡喜的神色。
母子就這樣靜靜對視了片刻。
靜妃看着自己的兒子,想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委屈不甘,或者心虛愧疚。
但這些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只這樣一眼,她就明白了他的堅持,也迅速的明白過來他這樣做的必要。
雖然還有好多事她不甚了解,但她卻知道景琰沒有變過,對自己,對景禹,對小殊。
與此同時,心裏屬于母親那個地方也狠狠的疼了起來。
良久良久,她忍住了喉頭的哽咽。
“……你有要做的事,便去做吧。”
“只是你要明白……你有堅持要做的道理,我有不能兩全的為難。”
“我若繼續不聞不問,對你對我,對你想要的大局,都是毫無益處的。”
“宸妃姐姐一直身子不爽,我想找陛下請旨,帶她去別宮常住一段時日為太後抄經念佛,所以大概有很久我們不能相見了。”
一直站在那裏的景琰身子抖了一下,擡頭問道,“……也不能跟母妃請安嗎?”
靜妃再次止住了聲音。
作為母親,她狠不下這顆心。
“到了該團聚的時候,我們自會回來的。”
但身為林家一員的她卻只能看着孩子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滅掉。
在景琰叩拜之後轉身的時候,靜妃急急的叫住了他。
“景琰……”
景琰轉過身,表情已經平靜下來,“母親還有何事?”
“你要好好的……”她想了想,竟然找不到別的可以安慰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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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直膠着的南楚戰事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敵軍用了鐵索連舟的策略,把不善水戰的梁軍逼得節節敗退。
而此時,又傳來了運送往汴州的軍馬缺失的事。
負責運送的人正是聶铎。
“明明是自己督運不利弄丢了一半,卻說是生了病都死了!一共不到千裏的路程!如今到了汴州還不回來了,躲在林殊那裏,是打算抗旨嗎!”
“父皇……或許是林殊把人強留下來,”祁王因病沒有來宮中,獻王看了一眼景琰的臉色,大着膽子說,“查問也說不定……”
梁帝在書房裏來回踱着步子,聽到這句話停了下來,怒罵道,“查問!他是什麽人他配查問嗎!”
獻王又道,“父皇,軍情告急,正是馬虎不得的時候。偏偏眼下又出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我看為今之計最好是先把聶铎帶回京來好好審問……但尋常人去林殊恐怕是不會輕易放人的。”
梁帝挑起一邊的眉毛,“照你的說法,非景琰去不可了?景琰……你可願意去?”
“……”
沒等他回答,梁帝又添了一句,“你帶着密旨把聶铎帶回來,順便也去看看林殊,你們自小一塊長大,也沒分開過這麽久吧?”
景琰看着怒不可遏的天子,想起了梅長蘇說過的話。
——“所謂好的謀士,就是無論對方做何種反應,都能有對應的方略。換言之,陰謀者亦如是。”
“所謂陰謀,往往比那些明刀明槍更加可怖的原因是,它們往往一擊不中還有後招,或者說,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殿下要切記,當你避開一擊的時候仍然不能輕易放松警惕……尤其是蘇某不在你身邊的時候。”
他垂下了眼睛,擡起雙臂俯身一禮,恭敬答道“兒臣願往。”
——你不在,我自會小心。
[琅琊榜]一世真【九】(殊琰)
聶铎這次運送軍馬走的是水路,一路上都平安無事,又是順風順水,誰知道一夜,船隊停在江心休息,第二日天明,忽然發現有半數載着軍馬的船都空了,船上的人也不知所蹤。
聶铎連日派人查訪,就算是江盜所為,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跡,但船上幹淨得連痕跡都找不到,更何況這裏的江盜和他算是舊識,一路都沒有滋擾過。
眼見期限将至,聶铎無法,只能改換陸路先把餘下馬匹運送到林殊處。
林殊一聽就讓他先不要回去,而是命人從另一些江湖人那裏買一些馬暫時補齊缺口,卻不知沒過幾日,金陵那邊皇帝還是知道了。
在汴州,林殊一邊查着丢失的軍馬的下落,一邊等來了闊別兩年的摯友。
一早林殊就得了報告說景琰今日會到,他本想去道口迎他,衣服都換了一半,誰知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讀了之後當即黑了臉轉回了營帳裏。
一旁的衛铮對其他将領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去問。
信上說了靖王反對林殊去南境,和宸妃還有新晉的靜妃要離宮的事。
林殊把帳子裏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爛。
他的心卻慢慢冷了下來。
雖然這兩年他未回金陵,但京中事也并非全然無知,景琰在朝堂上嶄露頭角,氣勢有咄咄逼人之勢。
甄選官員他雖然并未直接參與,但他推薦的官吏有好幾人都被分配到了六部,之後京兆尹府連着幾個大案,祁王身邊有好幾個得力的大臣獲罪,貶官的有,流放的處刑的也有。而靖王推舉的這幾個人卻憑借各種機緣得了機會,成了新晉官員中的翹楚之輩。
靖王鋒芒畢露到了這個地步,祁王也不可能全無察覺了。
他雖然對靖王仍然親厚,卻不似往日那樣毫無嫌隙了。兩人在私下的交往也越發疏離起來。這一年祁王的生辰,靖王雖然送了重禮,但本人卻因為巡查京郊防務未去道賀。
在上朝的時候,每每梁帝與祁王意見分歧時,景琰均會從中緩和,但無論政見還是做法都不再和以前一樣。
他仍然堅持朝廷的法度,卻不再寸步不讓。
在裁撤懸鏡司一事上,靖王也和祁王持對立意見,反對裁撤懸鏡司。
如此鋒芒畢露的靖王讓人大吃一驚,靖王雖然出身不算上佳,也沒有外戚作為助力,但勝在如今梁帝寵愛庇護,便有些見風倒的官員順勢依附。
另一些專心謀事的大臣也開始偶爾贊同靖王的言論,他們本就不是祁王的黨羽,同樣是一本奏章,由靖王的手遞出去皇上會準奏,而祁王之手遞交的話梁帝則會百般刁難,若要為百姓謀福祉,有時心裏雖然不齒靖王的薄情寡義卻也不得不依附有求于他。
宸妃和靜妃離宮靜養,宮內越貴妃得寵;朝堂上靖王的威勢雖尚不及祁王,卻能壓得過後宮有母妃照應的獻王和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