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節
少清,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認識你!”她擦去眼角淚珠,“如果時間能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愛上你!”
風少清身體一顫,過了許久才道:“你只能下輩子奢求躲開我,至少這輩子你不可能擺脫我了!”說完,他帶着寧湘竹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路盡頭後,一直垂頭不語的顏芳菲才擡起頭,但眼中再沒之前的凄涼悲傷。她默默撫上自己的心口,喃喃道:“這就是你的心情嗎?既然這麽恨為何不親手報仇呢?”随後又轉頭看向風少清離去的方向,道:“你現在終于知道顏芳菲有多恨你了,但你卻不知道她早就去了下一世,她絕不會再遇上你了。”
“姐姐,你為什麽哭啊?”
一個童真稚嫩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轉身低頭看見一個小男孩,她蹲下身子問道:“你是小鬼嗎?”
“嗯。”
果然她猜對了。
方才看見這個小孩的時候,腦中又閃現出一些畫面,和昨日見到斐郁時一樣。
那些畫面似乎是真實發現過的,像是遺失的記憶。她很清楚,那些不是顏芳菲的記憶,而是屬于他面女的記憶。
也許不知何時,這對父子與他産生了某種聯系。
又或許,他們曾經認識過……
“小鬼,你在這裏做什麽?”她摸着他柔軟的頭發。
“我迷路了,姐姐你能帶我去找爹爹嗎?”
“可以,正好我也要找他。”
“哎?你找爹爹做什麽啊?”
“聽他唱戲啊。”
“姐姐,我告訴你哦,我爹爹唱戲可好聽了。”
“真的?”
“嗯。”小鬼用力地點點頭,又道:“可惜後來爹爹嗓子壞了,看病的老爺爺叫爹爹不要唱戲了,可爹爹這次堅持要唱戲。”
原來昨夜席上,他說想歸隐田野不是假話啊。
顏芳菲問道:“如果他再繼續唱戲會怎樣?”
小鬼回憶着,“老爺爺說……爹爹會、會失聲。”他當時年紀還小,聽同村的大孩子說失聲就是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那時他哭了很久,他整日擔心爹爹以後再也不能說話,再也不能喚他的名字。
“那你爹爹的眼睛是何時看不見的?”
“爹爹有提起過,好像是娘親離開後。”
“小鬼,你對娘親有印象嗎?”
“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了,但我還記得她曾經在我耳邊唱歌,唱那種很吓人的歌。”小鬼天真地笑着。“爹爹和娘親大吵過一架,還叫娘親不要再唱歌給我聽了。”
“你還記得怎麽唱嗎?”
“那種歌很難唱,世間只有娘一人會唱。”
“你害怕嗎?”
“不怕。”
“好孩子。”
那日顏芳菲看見斐郁一身素服在臺上彈奏琵琶的樣子,玲珑繡線的衣緞靜靜垂在兩側,精致的妝容将他的面容完全刻印成唐宮中的妃子,在掌聲轟鳴中逐漸眯起的雙目如彩鳳雙飛,添上幾分明媚色彩。
一首《厭秋深》,那般驚豔。
他攏指拂袖一彈,琴弦震動。
他一颦一笑訴長恨,一悲一喜成空嘆,唯獨看客眼中的一襲紅衣唱活了,比那深宮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女子更加傳奇。
“斐郁啊……”
人群後,顏芳菲默默喚着他的名字。
一曲終,斐郁停止練習,起身收起琵琶準備離開了。
小鬼在臺子後面等了很久,等到他結束了才撲過去,一把抱住他。
斐郁一只手抱着琵琶,一只手摸着他的小腦袋,問道:“你方才跑哪兒去了?”
“我迷路了,是姐姐送我過來的。”
他說着扭過臉去尋找顏芳菲,可惜卻沒見到她人。
“那個姐姐可好了,我好想她做我的娘親啊。”
斐郁聽到他這話不禁有些生氣,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說什麽胡話呢?!你娘是誰也不能代替的!”
小鬼癟了癟嘴,小聲念叨:“我想娘親回來……”
斐郁終是不忍心再繼續斥責他了,無奈地告訴他道:“你娘親回不來了,但她永遠在我們心裏。”
顏芳菲一路快步走回房中,快速關上門窗叫仲羲他們出來。
看她這麽風風火火的模樣仲羲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我要向風少清攤牌!”
“什麽?!”仲羲和唐渚驚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要風少清寫下休書,放“我”自由,我要離開風府!”
唐渚:“為什麽?”好端端的,她怎麽突然想要休書了,莫非她遇見什麽事了?
仲羲對她說道:“不行!你還沒幫顏芳菲完成最後的心願,你還不能離開這裏!”
“我要食言了。”她道。“斐郁回來了。”
“那個叫斐郁的男人和你在人間結緣了?”唐渚通過這兩日的觀察,和顏芳菲的變化不禁如此想道。
她道:“他是我救下的人,也是第一個不畏懼我沒有臉的人。”
唐渚笑道:“他是瞎子,看不見你的長相自然不怕你。”
“我們相遇的時候,他的眼睛沒有失明。”
仲羲:“你應該知道妖族不能和凡人結緣,你待在他身邊只會消耗他的壽命。”
“我救了他,他告訴我自己是一名戲師。他喜歡唱曲,我把千百年來搜羅的戲曲加以改編教給他,他唱的越來越好,有時我會“做”出一張臉随他一同登臺唱戲,他不怕我甚至不介意我是半妖。我們吵吵鬧鬧地在一起生活了兩年,後來我們在破廟裏撿到一名棄嬰,我給孩子起名叫小鬼,夜裏為了哄他睡覺便給他唱妖族裏的歌,為此,斐郁總是怪我教壞小孩。”說到這裏,他不禁笑了起來。
“為何你們後來分開了?”
“我死了。有一個道士路過發現了我,我不得已詐死逃過一劫,可他卻以為我真的死了,将我的皮囊埋了。我的魂魄從身體裏掙脫出來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導致我忘記了許多前塵往事,直到近日午夜夢回才漸漸記起。”
唐渚:“你想與他相認?”
她搖了搖頭。“我不想再害他了,就讓他以為我真的死了吧。”
第二日。
鎮南王坐着轎子來到風府。
風府上上下下出來迎接,堂前迎駕的人跪滿一地。
唯獨顏芳菲伫立不動。
鎮南王有些生氣,問道:“你為何見了本王不跪。”
“今日在這裏向您下跪的是風府的人,可民女不是。”她不徐不疾地說道。“民女有事要請王爺做主。”
“說錯了,若本王沒記錯,你是風少清的妾侍。既已嫁人就該自稱民婦,而非民女,你怎連這個都不懂?”
“民女沒有說錯,等您聽清事情來龍去脈後自然就明白了。”
鎮南王欣賞她的不卑不亢,于是準了。
“你說吧。”
“民女顏芳菲自拟休書一封,請王爺準許風少清在上面簽字畫押,從此兩人你嫁我娶,各不相幹。”
“你說什麽?!”風少清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風府上下的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顏芳菲淡然地取來休書遞給他,“正如你聽見的,內容我已經替你寫好了,你只需要簽字就行了。”
“你早就做好打算了?”
“沒錯。”
“你有什麽資格?!”他憤怒到快失去理智的地步,抓着她的手吼道。
她直直地望着他,從淺笑到徹底沒了表情,“你曾經答應過我只娶我一人,為何你還要娶寧湘竹?”
“你父親入獄後你一病不起,我違抗父母的話執意娶你進門。寧家對我們有恩,父母希望我娶她,我只好……”
“為了報恩,你就娶她對嗎?”顏芳菲嗤笑一聲。
“至少湘竹對我很好。”
她很贊同地點頭,“沒錯她對你很好,才會故意弄掉自己的孩子來陷害我,讓你從此不再愛我!”
“你在說什麽?”
風少清不相信。
“你要不信大可審問寧湘竹的貼身丫鬟。”她說道。“藥房裏有抓藥的記錄單,你去查查就知道了。”
“如果是真的話……”他喃喃道。
“如果是真的,那麽你之後做的事很可笑不是嗎?”
寧湘竹的孩子被自己弄掉後的确令風少清自責憐惜了一段時間,為了撫平她的傷痛,竟然失手害死了顏芳菲肚子裏的孩子。
風少清抓着寧湘竹,逼問她:“芳菲說的是不是真的?”
“沒有,她冤枉我,少清,你不要相信她的話!”
寧湘竹慌亂不已,哭喊着說道。
看她的樣子,風少清就已經信了一半了。如果沒有陷害顏芳菲,她大可直說就好何必哭哭啼啼的呢?
可他不敢承認,甚至他不敢回想自己當初為了寧湘竹,對顏芳菲做出的那些傷害她的事。
那些夜裏痛徹心扉的哭聲,他不是沒聽見,而是他故意裝作沒聽見。
他後悔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