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永玑覺得還珠格格這陣子消停多了,聽聞令妃娘娘最近總是抹眼淚,也許是令妃看出小燕子對弱者和眼淚總是沒有辦法的,所以對症下藥穩住了小燕子。他又想起海蘭察去大雜院回來交給他的那幾張紙,沒想到原來小燕子是個賣藝的,還不時“劫富濟貧”。對老人和孩子心腸還不錯,看來不過個沒見過什麽世面只有點小聰明的姑娘,是非觀有點異于常人,倒也沒壞到哪去。
難道,真的就只是巧合,并沒有陰謀?
蘭馨因着名字裏的“蘭”字,一直很喜歡蘭花,永玑帶着永瑆和永璂陪着她在禦花園賞秋榜。蘭馨從養在皇後身邊後,永玑有時候請安會看到她,算是有點交情。不過她也到指婚的年紀了,大概就這兩年吧。
他跟着乾隆開始學朝堂之事了,現在雖然只是幫着批些請安折,但是乾隆偶爾也會拿邊疆之事考校他。前幾日據說緬甸來使請和,乾隆心情很好。但在永玑看來,緬甸,只有真的歸了大清他才安心。海蘭察也需要戰功,總不能在他身邊一直做侍衛。還有西藏。
乾隆和皇後路經禦花園的時候,永玑是被一連串的請安聲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來的,迅速打千兒請安,除了乾隆,皇後和蘭馨他們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乾隆則想着是不是這幾日他太用功了沒有休息好,臉色很和緩的開口:“永玑,朕那有幾個萬花筒,你拿了和兄弟們玩玩,勞逸結合才好。”
“兒子謝皇阿瑪關心。”永玑知道乾隆一定是自己替他想出了什麽會走神的理由,雖然奇怪會被想成什麽樣子,但看起來還不壞,“皇阿瑪和皇額娘這是一同來逛園子?”怎麽可能。帝後不和的事都不算秘密了,只是乾隆也沒有太為難皇後,冷着罷了,不過一定不會一起來逛園子就是了。
皇後今兒眉目飛揚,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皇上和本宮去漱芳齋看看令妃教小燕子規矩教的如何了。”
永瑆扯了扯永玑的袖子,聲音小如蚊吶:“太子哥哥……”蘭馨和永璂則滿懷期待的看着皇後。
最後就演變成四個孩子也跟着帝後一起去漱芳齋了。
漱芳齋吵鬧得不像話,永玑剛踏進門,迎面飛來一只旗鞋,乾隆伸手把永玑拉到自己身邊,雖然海蘭察迅速上前,在旗鞋砸到永玑身後的永瑆前把鞋接住了,永瑆還是吓了一跳,臉色發白。
“……小九,你帶着永瑆和永璂回阿哥所。蘭兒,你也回坤寧宮。”乾隆面沉如水,對着永玑說話的時候語調都滿含着山雨欲來的味道,只是對着如今最喜歡的兒子,還沒有遷怒。
永玑環住永瑆的肩點了點頭。
這次的事不會就這樣抹過去的。驚到了他一直護着的幼弟,太子爺一直是很記仇的人。他轉身前目光掠過滿面怒容的小燕子,小燕子不自覺瑟縮了一下。這麽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刮她的骨頭。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這次雖然沒那麽嚴重,但是宮裏還是起了波瀾。還珠格格被杖責,令妃與五阿哥被罰禁足,在漱芳齋伺候的全部被重罰。還珠格格入宮以來不算很受寵,還不及蘭馨得寵,更不及固倫和敬公主了,但也比四格格她們要好。可是令妃從元後身邊的宮女爬到現在一宮主位,中後期一直都算是寵妃,這段時間卻總是被訓斥、禁足。還有五阿哥,有很長的時間甚至比太子都受寵,如今也是訓斥不斷,聖寵大不如前。
永玑拍拍永瑆的背,揮了揮手讓李玉下去。細細算了算,小燕子還很有用,他覺得自從小燕子進宮,令妃和永琪就不怎麽走運。
這麽多年幾乎寵冠後宮的日子,總不會讓她一朝跌落雲端還回來。慢慢來。
在永玑一心為秋狩準備的日子裏,時間過得很快,其實他多半只是看着海蘭察練武,偶爾才下校場和海蘭察對幾招。和敬與和婉歸心似箭,比蒙古王公們還快了小半個月到。
和敬看起來日子過得還不錯,和婉則有病在身,臉色蒼白得過分。乾隆命太醫勤請平安脈,和親王召太醫幾乎是一日三次,并且在京中廣求調養身子的方子。永玑就也親自抄錄了一份,都送到了循貝勒府。
“……你總算沒辜負額娘的期望。”和敬聽說了祭天的事以後,就覺得自己弟弟算是熬出來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同是額娘所出,永琏和永琮那麽受寵,到永玑這卻……好在都過去了。
永玑垂眼微笑:“該我的,總是我的。”他手下撥弄着棋子,“大姐姐,額娘可曾給你在京城留了莊子?”
“你要莊子?”和敬并不想知道這個弟弟到底在想什麽,不過她有的,便盡力給他,她偏過頭思量了一會,“我回去再看看進項。”見永玑只是點頭,她忍不住詢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難處了?朝中有富察家,想必你不會受委屈,可是缺錢財打點?我在蒙古還是有些積攢的……”
永玑笑起來,有意眨了眨眼顯出幾分稚氣:“大姐姐,難道弟弟就落魄到要姐姐養了麽?我不過是想要個出宮能待着的地方罷了。”
有時候在宮裏太累,總要有個可以軟弱下來的地方。他從來不是無堅不摧的人物,只是笑着咬牙往前走,再難的境地,也還撐過來了。可是離高位越近,越覺疲憊。往日他還能在永璋那裏松快一下,現在年紀漸長反而越覺得永璋自己處境已經夠艱難的了,哪裏能再叫三哥為他擔心。
他哥哥雖多,待他真心實意,将他看得比同母弟弟都重的,可就這一個。
和敬笑中含淚:“小九,你自己在宮裏,姐姐只說一個字,忍。心上那把刀割得再疼,你如今也得受着。”她心疼弟弟,聽得出他辛苦,但是也欣慰他自己擔下來的心意,“莊子,我明兒就劃給你。”
然後永玑得到了一個很不顯眼,離京中顯貴都較遠的莊子。
和親王從府裏送了個人到他莊子上。
永玑事先全不知道這件事。
在乾清宮安靜的讀自己的書,并沒有聽乾隆和弘晝對話的永玑,被今兒看着他總一臉了然的弘晝弄得有些茫然。主動要求将弘晝送出乾清宮。
“……皇叔?”一直送到宮門的路上,永玑都在仔細回想,覺得自己最近真的沒有招惹小心眼的和親王。
弘晝拍拍永玑的肩:“小九啊,玩物只是玩玩也就算了,當不得真的。人我給你送到莊子上了,你自己看着辦。”
永玑停下步子微笑:“小九就送皇叔到這兒,有勞皇叔擔心了。”玩物?人?什麽人?
他不知道是什麽事,看來需要盡快去見見莊子上的人。
莊子不大,人也不多。永玑一直走到後院,才算明白了弘晝的意思。
後院滿眼望去都是泛黃的藤蔓,一身青衣的男子坐在石凳上拉着二胡。是他在戲樓看見的那個人。他站在院口看着,并不出聲。上回沒看到相貌,這回看到了,也并不很出彩,但也清秀有餘,最妙的是氣質溫潤如水,還帶着幾分書卷氣。
永玑沒去過江南,但是江南書生,一定就是眼前這樣的人。
不過他才多大,至于這就開始給他送男寵了?還是二十多歲的男寵。一般送也是送美女來,他這皇叔果然與常人大不同。
餘青容擡眼看見他站在院口,忙起身見禮:“……九爺。”
嗓音溫軟,京話似乎說得不是很好,帶着軟糯的口音。也算吳侬軟語了?
永玑嘆口氣走上前:“你在這裏住着,缺什麽就着人去置辦……”他本意絕非如此,只是人都送來了,再送回去一定鬧得面上都不好看。這人看着也不覺讨厭,就這麽放着吧,“再給爺拉首曲子。”
他那一手二胡還是不錯的,全當再養了個樂伶。
至于人背景幹不幹淨,就要看海蘭察能查出什麽了。
餘青容,時年二十三歲,祖籍蘇州。家道中落,父早亡,繼母将他賣入戲班學藝,跟着戲班子到京城才四年。
永玑懶散地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看爐中的寧神香煙缭繞着,耳邊是餘青容軟軟的嗓音念着《牡丹亭》。
其實永玑不是很喜歡聽戲,他更喜歡聽人念戲本。
餘青容是念得最好聽的。
他對這個人很滿意。二胡曲拉得很有味道,性格溫順明理随遇而安從不叫他煩心,戲雖然唱得不好念起戲本卻又喜怒都恰到好處。如果男寵都是這個樣子,倒是很不錯。
“青容,你喜歡紅狐裘還是白的?”他玩弄着人纖細修長骨節分明的左手,頭也不擡。
“……都好。”餘青容低頭微笑,雖然這個人看不見,他還是很想笑。從到了這個地方,九爺隔兩三日便來一趟,每回最多待半日,他日子卻比從前颠沛流離好太多。
永玑便不問第二遍。那就紅白各獵一件回來。
餘青容給他一方淨土,他便願意護餘青容安穩度日,榮華許不了,富貴倒給得起。
秋狩就在這幾日了,蒙古各部都到了,他宮裏也開始收拾行裝。三哥這幾日又病了,說不想将病氣過給他,所以閉門不願見他。今年秋狩也是一定不會去的了。永玑吩咐了太醫每日去請平安脈,需要的藥材只管從毓慶宮府庫裏取,托留京的和親王多照看些……
太醫都說三哥是心病,心病……怎麽治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