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七碗官家飯
話一說出口榮歲意便反應過來,立馬找補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說他是他,我是我,他想娶我又不想嫁,你不用擔心。”
但這話聽着還是有些奇怪。
她心虛地瞟了眼榮年的神情,手上不停地抓起葡萄以掩飾此刻的慌張。
榮年伸出手制止了她手上的動作,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的神色,溫言細語地勸阻:“無人與你搶,不要貪吃。”
榮歲意不滿地嘟囔:“反正現在換回來了,又不怕吃壞肚子……”嘴上雖是這麽說,她還是乖乖聽話,将盤子推遠一點,以免自己管不住手。
榮年曲解了她的意思,不同意地說道:“自己的身子怎麽能呵護呢?”
榮歲意咂咂嘴,一想到剛才的社死場面便羞憤不已,說不出辯解的話來,只好将人趕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麽晚了該睡覺了,打工人還得早起辦事呢!”
榮年順由着她被推到門外,站了一會兒,兀自笑了。
他原本只是想坦誠以待,不把那些壞情緒藏着掖着,覺着說出來更好一些,而大小姐接的話是他沒有想到的,差點讓他沒忍住将肺腑之言全部傾瀉說出。
他緩緩将手撫上心口處。
砰砰砰。
他感受到了因榮歲意而急促又激烈的心跳。
榮年平息了會情緒,等到屋子裏的燭光熄滅才挪步離開。
任褚的不對勁并不僅僅只是他因為別的什麽原因而産生的敵意所致,還有這個表面好人對榮則安的态度,過于讨好的同時又好像藏着什麽目的,可是看着似乎沒什麽不對勁。
确實需要留意一番。
他總覺得那字條背後藏着秘密,而且是對榮家不好的東西。
但現下更值得他操心的是明日一早去東廠查探的事情,更加地棘手,也更為緊要。
等到天放亮後,榮年便準備動身前往六扇門,他走到榮歲意房間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叫她。昨夜她也說了此事本答應了莊敬只他一人前往,但他知道榮歲意也想去,而且說不定她還能幫上忙。
片刻猶豫之中,任褚過來了。
他警惕地從上到下掃視了榮年,質問道:“你在此處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鬼鬼祟祟?
榮年自覺自己非常正大光明,懶得搭理他,聽見房間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便輕輕敲了下門:“小姐,醒了嗎?”
剛戰勝瞌睡從床上爬起來的榮歲意聽清了他的聲音,急急忙忙攏着衣服小跑過來開了一半邊門跟他打招呼:“醒了醒了,我想吃早飯。”
她衣服穿得匆忙,領口還沒來得及提上去,隐隐約約地露出漂亮的肩線,頭發也還散亂着,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榮年迅速側身将任褚的視線擋住,然後兩手輕輕扯過榮歲意的衣領遮好,行雲流水地做完一整套動作,才放松下來,向後撤了一步:“我去吩咐廚房,想吃什麽?”
“面、面食就好。”
“好。”榮年二話不說,從任褚旁邊走過。
榮歲意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男人指尖的冰涼在脖頸處劃過,細心地為她整理衣物,但這突然的舉動和縮短的距離與接觸讓她心下一滞。
熱氣忽然湧上臉頰,惹得她連忙後退将門關上,躲在門框背後,低頭看衣服上被撫平的褶皺,慌亂地抓了把亂七八糟的頭發,心髒劇烈跳動着。
救命啊,她是為什麽要衣衫不整地跟人打招呼,還嫌自己昨天不夠丢臉嗎!
一時間又想起昨晚他離她很近,将她腰間的腰帶取下又系上,溫熱的氣息包裹着她。榮歲意拍拍臉,想将這些都從腦子裏趕出去。
一旦勾起某些不可言說的思緒來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以至于明月給她梳妝打扮後本已緩下來許多,結果她在前廳見到榮年時所有情緒又湧上心頭。
榮歲意不敢正眼看他,埋頭小口小口地吃起面來。
明月奇怪地問道:“小姐今日胃口不好嗎?”
平日裏吃面不都是大口大口地幾下就連面帶湯都解決了,怎地今天這般斯文?
榮歲意差點嗆到,把頭埋得更低了。
這些人怎麽一個二個地都要在榮年面前拆她場子。
昨天是任褚說她喝粥喝一大碗,今天是明月說她胃口看着不如從前好。
她将面條解決完後喝了兩口湯,裝模作樣地擦了擦嘴角:“明月,端下去後你就別過來了,我跟榮年有正事做。”
“好的,小姐。”怎麽感覺被針對了呢?
待明月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以內,榮年正色道:“小姐,要不你與我一同去?”
他說得認真,顯然不是開玩笑。
榮歲意知道他是看出自己想去幫忙,說起來榮年好像一直都是一味地遷就她,但這次她另有打算:“不必如此,榮年,既然他們安排你便是信任你,我們分頭行動,沈知舟與你一起去,我和傅郁去公主府。我還算六扇門的人,若是碰上東廠的人也有個說辭。”
榮年見她安排妥當,便也不再強求。
“對了,我昨晚細細想了一下,發現了點不對勁的。”榮歲意放低音量,示意他靠近一些,“我二叔原是私商,離家後混成了官商,倒也有些地位,不過我記得他與那天衡錢莊好像來往甚密。”
“天衡錢莊?”
正是受高野之命私運官銀的錢莊。
榮歲意沒有記錯,自從趙掌櫃被帶去訊問後,天衡錢莊一直是小厮在打理,生意幾度不好。她之前見過榮則貴與那天衡錢莊的小厮私下會過幾次面,但因着其他案子絆住手腳,也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厮,她便沒有細想。
昨日忽然得知身世之後,将與榮則貴有關的一切串聯起來。
除了從他看自己的眼神與相處的小心翼翼這些細節中能夠察覺到一些不一般以外,便是他的行蹤了。
“在府裏幾乎很少見得到他人,應該是天天都要跑出去見客人。我應該是見過兩次他和那天衡錢莊的人交談些什麽。”
官商與錢莊交往倒也不是不合理。
只是這錢莊剛好又是風口浪尖上私運官銀的背後黑手高野所操辦。
這巧合來得奇怪又敏感。
便有些變了味。
“你懷疑他?”榮年微微詫異,他昨日才将榮則貴是她親生父親的事告訴她,沒想到一早起來竟聽到她的懷疑。
“只是有些奇怪,再結合你說的任褚那事,我覺得不太對勁。”榮歲意莫名升起一種直覺,“希望是我想多了。”
她伸了個懶腰,舒展了身子,身心都暢快了許多,然後仰起小臉看站着的榮年,沖他微微笑:“走吧,幹活咯。”
幾人趕到六扇門會面,榮歲意将自己的分配重新說了一次,大家都表示沒有異議。
沈知舟與榮年功夫好,一個對東廠事務要熟悉一些,一個又找的是自家案子,自然勝任前去東廠的任務。雖然榮則安不允許榮歲意再參與六扇門的事務,但去公主府就只是找找線索,也沒什麽危險,莊敬便也應了下來。
“兩個姑娘比你們細心些,找線索也會全面得多。”莊敬笑呵呵地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放在桌上,手邊是正往外冒着熱氣的茶水。
傅郁為自己與沈知舟不用一起辦事松了口氣,臉上也帶了笑意,偏偏她沖榮歲意笑的時候被沈知舟盡收眼底。
沈佥事眯起桃花眼,眼神不善,手中搖着扇子,一聲不吭地就這麽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們将案子相關的證據和卷宗都收拾好,一行人準備就緒。
榮歲意扯了扯榮年的袖子。
榮年垂下頭,與她對視,問道:“怎麽了?”
榮歲意看着照在他臉上的陽光,緊了緊捏住他袖子的手,絲毫不掩飾心裏的擔憂與關切:“小心點。”
她頭上的發髻随着身子的顫動也跟着晃動,風一吹連帶着耳邊的碎發飄起來。榮年伸出手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弄回來,手指順了下她鬓邊的長發,觸及她臉頰的皮膚後立馬縮回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榮年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回以同樣的認真,回答道:
“嗯,我會的。”
榮歲意紅了臉,目送着他離開,久久挪不開目光。
“榮小姐。”傅郁喚了她一聲,将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來,“你們之前在公主府找到些什麽證據?”
榮歲意搖搖頭,如實回答:“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不過三公主倒是給了我們一個茶杯,正是高野喝下便暈倒的那個。”
“如此重要的線索也一并交移給東廠?”傅郁激動起來。
“當然不會,”榮歲意沖她狡黠一笑,“我們哪有這麽傻,交接出去的證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主要是将案卷順利交移而已。茶杯可是重要證據,豈能這麽輕易給出去?”
不過倒是提醒了她,從宮裏出來以後一件事接一件事地找上門來,她還沒來得及好好研究那茶杯。
等一會查完公主府再研究吧。
榮歲意如是想。
去東廠的那一隊人馬已經啓程了,她們二人也不怠慢,坐着轎子趕到公主府,與守在外面的錦衣衛們出示了沈知舟給的令牌并說明來意後,順利進入府裏。
“苦了你還要面對這渣男。”榮歲意還挺欣賞傅郁的,被相戀多年的戀人抛棄還能沉下心來查關于他的案子,還有上次幫她找三公主的珠寶。
換作是她的話,她可做不到。
她恨不得手撕渣男,更別說還幫第三者找東西了。
傅郁自嘲地笑了笑,沒有說話,打量着書房裏的環境。這裏早已經被翻爛了,啥也沒有找到,他們也無從下手。
找了好幾個房間都還是無果。
榮歲意有些洩氣地問道:“你有什麽想法嗎?”
傅郁之前來過書房,也是在高野生前見過他的人之一,還與他有過多年的感情,對高野了解得更多一些,榮歲意便只能跟在她身後當輔助,要是她都沒想法,那榮歲意就更難辦了。
傅郁忽然想起什麽一樣,眼睛一亮,轉過頭問:“你還記得那三公主的珠寶放在哪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課問題結果老師講了兩小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然後我就更新遲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