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碗官家飯
榮歲意被撲面而來的花香嗆了一鼻子。
互穿成功,她提起寬大的侍衛服跑去沈知舟的房間。
“該死,明月怎麽把他安排得這麽遠。”沈知舟住下的房間恰好在院子背後,她繞了一圈才找到,火急火燎地拍打着門。
“沈佥事!沈知舟!快點救人啊!”
早知道她該提前讓明月将離她房間近一點的雜間收拾出來,但可惜時間上不允許,那挑剔的錦衣衛大人也不肯,便只好作罷。
此刻只能跟時間賽跑,希望榮年能撐得住。
沈知舟早有準備,聽見聲音就立馬跑出來,整裝待發。他掃了眼榮歲意身上的白色侍衛服,聯想到這軀幹裏是那位大小姐,尴尬地撓了下額頭:“真有些怪異。”
榮歲意來不及跟他廢話,連忙朝院子外跑去。
“榮年!”她一腳踹開門。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雙手被粗繩反綁起來,面罩也被摘下,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榮年轉了轉手腕,望向門口目瞪口呆的兩人,眉頭緊鎖,臉上浮現幾分不悅。
他自然聽到了剛才小姐喚他的名字,竟然還是在不避開沈知舟的情況下,還是說沈知舟已經知曉……
“還好還好,你沒事吧?”
榮歲意拍拍胸脯,呼出一口長氣。
沈知舟将黑衣人挾持住,挑眉贊賞地看向榮年:“有兩下子。”
方才一穿過來,榮年迅速反應事情不對勁,好在對方本來就沒将看起來柔弱的小丫頭放在眼裏,警惕性也不大,結果一拳就輕松将其撂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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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可否解釋一下?”
榮歲意聽出他語氣裏壓抑着怒氣。
果然還是生氣了。
她将人扶到座位上,乖巧地将自己的計劃詳細述說:“我在醉仙居放言自己早已從道士口中套出話來,那幾個姑娘定會将信息透露給殺手,于是我就在此等他來,或許能引蛇出洞,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
黑衣人咬牙切齒,沒想到被這小丫頭算計一通。
原本接到消息時,紫衣讓他莫要沖動行事,對方畢竟是戶部尚書的女兒。
可他擔心百密一疏,執意要将人封口,恰好落入圈套。
“還記得那些受傷的道士嗎?”榮歲意找來藥瓶,抓着榮年的手給他上藥,“雖然死者都是一刀斃命,但都是些沒有多大抵禦能力的老道士,而受傷的都是年輕一些的男子。所以我判斷,這殺人兇手的武功應是好不到哪兒去,才選擇對自己不能一擊致命的對象下毒。”
男人現在是自己那嬌嫩的手,因為用力揍了殺手一拳,指骨上留下紅印,手掌處也因為推拉受了點擦傷。
“但我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所以才用了安神香,又怕萬一出岔子才讓沈佥事留府幫忙。”
榮年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下去,他盯着那邊端着手無所事事的沈知舟,語氣複雜:“為何不告訴我?”
說到這,榮歲意又氣惱又心虛,她摸摸鼻尖說道:“我告訴你了呀,回來的路上提過我作誘餌,可你不同意,我就只好先斬後奏了。”
“可是那跟你現在的計劃不一樣。”
“差不多啊,都是我做誘餌。”榮歲意确實不覺得這兩個計劃有多不一樣,唯一的出入就是互穿這個變數而已。
“……”榮年語塞,“那沈知舟為何知道?”
知道這個計劃,知道他們互穿的秘密。
一旁吃瓜的沈知舟敏感地注意到他稱呼的變化,沒有吭聲。
“啊,那是我去醉仙居之前先去找了沈佥事,把這個計劃告訴他,他擔憂我直面殺手會出事,我沒辦法只好全部告訴他了。”
當時的沈知舟滿臉寫着不信任與拒絕,覺得計劃雖有點可行,但讓她面對殺手還是太危險了。
榮歲意迫于無奈,只好告訴他自己與榮年可以互穿的事情,用以打消他的顧慮。她保證只要一見到殺手立馬可以換成榮年,三兩下就搞定了。
聽到這荒誕的話,沈知舟輕蔑一笑,差點沒當場把她送進诏獄治治腦子。
于是乎她将與皇帝的所有談話全部說出來以證明事情的真實性。
“當時就是我和榮年互穿了,這你總可以信了吧。”她說得過于詳盡,明顯不會是聽人轉述而知。沈知舟不得不接受現實,最終妥協,也達成了一致,他得去幫忙防止出纰漏。
于是他趕在傍晚來了榮府,與榮歲意一唱一和地留宿下來。
“所以你今日事故意支開我,讓我去下棋?”
然後自己偷偷摸摸跑去通知沈知舟,再去醉仙居放出消息。
所有小算盤都暴露出來,榮歲意眼神躲避,見榮年臉色越發不好,便抓着他的胳膊輕輕晃動,小心翼翼地試探:“還沒消氣?”
榮年沉默不語,将榮歲意手中的藥瓶拿過來放好,起身往外走。
望着他略顯蕭瑟的背影,榮歲意愧疚地迎上去:“明早我們跟着沈知舟去诏獄看大飛吧。”
不理她。
“看還能不能挖到點什麽線索,應該明早我們就可以換過來了。”
還是不說話。
榮歲意站定叉腰,氣急敗壞地叫住他:“榮年!你還要跟本小姐置氣到什麽時候?”
“屬下不敢生氣。”榮年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話音一落,他便提起步子去了院子繼續澆花。
“……”
不敢個錘子。
榮歲意自知理虧,确實是她有意隐瞞實施了計劃,但還是覺得榮年的火氣大得莫名。
等到次日早上,榮年還是冷着臉。
榮府的丫環們看着臭着臉在院子裏澆了一晚上花的大小姐與蹦蹦跳跳的榮侍衛同昨夜前來拜訪的男子一起出了府。
大家暗地裏猜測着到底是什麽力量讓不茍言笑的榮侍衛和平日裏歡歡喜喜的大小姐像變了人似的。
怪哉,怪哉。
*
“榮年,榮年,你看這浮雕多好看。”榮歲意悄悄打量身邊緊緊跟着的榮年,“榮年,你昨晚沒睡覺不困嗎?”
“不困。”
“……”榮歲意有些洩氣,她沒見過這麽難哄的人,一晚上了還沒消氣,比從前說的話還要少,就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
真愁人。
時效未盡,身體還沒換回來。
幾人到了陰森森的诏獄裏,沈知舟背着手無所顧忌地往前走,榮歲意緊了緊抓住榮年胳膊的雙手,側着身子慢吞吞往裏走。
處刑室裏放着各式各樣的刑具,牆壁上是幹涸暗紅的血跡,空氣裏彌漫着腐爛的鐵鏽味,還摻雜了其它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捏着鼻子,忍受着耳邊震破耳膜的嘶喊聲。
經過監牢時,榮年将她護在身後,防止那些發瘋的犯人沖上來伸出手吓到她。
“到了。”
沈知舟停下腳步,打開這間相比起來平靜得多的監牢的鎖。
大飛靠牆而坐,頭發散亂,臉色如土,身上斑駁的傷痕與血跡,像是因為遭受太多的刑罰而失了生機。
“大飛?”榮歲意一時間不敢認人。
聽到動靜和熟悉的聲音,大飛遲鈍地擡起頭。
“代、代號壹?”大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日你為何替我們打掩護?”榮歲意坐下來與他平視。
大飛垂眼,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已經被代號壹知曉,他垂頭喪氣,像是被人戳漏氣的皮球:“見到你我很開心,那時只是想幫你,那位小姐拿出紅布條時我才以為是軍火之事暴露了。”
榮歲意抿唇,神色淡然,在獵場那兩日大飛對她多有照顧,因着她不想比拼便幫她以受傷之名推掉了好些挑釁,沒想到離開獵場後時至今日竟是以這種方式在這種地方再一次見面。
大飛确實仗義,一直守口如瓶,刑訊逼供了好久才坦白自己受人吩咐接手了軍火。
“為何……你如今成了這副樣子?”
大飛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又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而疼得龇牙咧嘴:“我、我在黑市被那人買走後就安排進了山匪之中,這是我的命……代號壹,你、你小子運氣好,跟了個好主子。”
榮歲意捕捉到關鍵信息,立馬追問:“你是如何被安排進山匪之中,其中有誰牽線?”
大飛回想了下,搖搖頭:“不太清楚,我只、我只知道別人都叫他‘龍哥’。”
果然。
榮歲意心下了然,擡頭與榮年對視,兩人都讀懂了對方的眼神。
就是吳玉龍。
天衡山莊那個被推下山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護衛,與山匪勾結,才能将大飛輕易地安插其中。
“看來這個吳玉龍不僅是策劃了山匪搶白銀,還在為高野辦事,他應該并不知道官銀的存在,也不清楚天衡山莊與高野的關系,才陰差陽錯地導致兩個案子發生交集。”榮歲意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或者說他其實都知道,只是想撈筆大的,才讓山匪去搶官銀。”
總而言之,就是高野被自己手下的人給害了一次。
榮年收起自己隐晦的情緒,平靜地問沈知舟:“吳玉龍現在在哪?”
之前調查到吳玉龍與山匪關系之後,沈知舟就特意去查看他的情況,并安排了人手看護:“還沒醒過來,本官派了人守着。”
這人既然與高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又間接參與了軍火一案,從他的身上或許能挖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榮歲意正思索着所有案情,梳理思路,卻被外面十萬火急的聲音打斷。
“頭兒,不好了。”沈知舟側耳聽急匆匆趕來的下屬彙報,一時間竟也愁眉不展。
他望着監牢裏的三人,桃花眼剎那間充滿煞氣,語氣尤為沉重:“高野——”
“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之前的人物,可能大家都不記得了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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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補充了些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