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二碗官家飯
榮歲意毫無察覺自己被人暗中觀察,只顧着将榮年推過來,笑嘻嘻地向榮則安說道:“爹爹,讓榮年陪你下一局,他也會下。”
見身邊人毫無反應,她用胳膊肘試探地碰了碰,再朝他擠眉弄眼。榮年無奈地順着她的意思應承下來:“屬下會一點。”
任褚收回目光,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容:“老爺和榮侍衛下吧。”他離開了座位,伸手示意給榮年讓座。
榮歲意原以為榮年是個只會打架的粗人,卻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男人在她的注視下落座,頗有禮節地向榮則安颔首,修長的中指與食指撚起黑子,輕輕放置于棋盤上。
确實,自他從獵場裏出來換上幹淨的侍衛服後,榮歲意就覺着他渾身散發着不同尋常的氣質,絕不僅僅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那麽簡單。再者,那日黑市裏一衆奴隸都争奪着她撒下的銀票,唯有他的眼中好似對這一切都沒有欲望。
或者說沒有生機。
現在才發現,她對榮年一點都不了解。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出身于哪,為什麽進入獵場。
甚至就連名字也不過是她随口取的。
關于他的一切,她毫無頭緒。
幾番交鋒下來,榮年贏了,他比劃着棋局向榮則安解釋:“若是老爺下在此處,或許還有所轉機。”
榮則安:……
下棋是個考驗頭腦與身心的活兒。
不僅需要嚴密的邏輯思維能力,還要專心致志的精神力。
他許久沒有這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于一件事情上,全神貫注,最後取得勝利,身心暢快。和任褚完全不同的是,他好像不懂得拍馬屁,也不懂得假裝與謙讓,三局下來将榮則安贏了個大滿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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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你又輸了。”榮年笑得開心,将棋盤仔細觀察了一番才擡起頭看見榮則安嘴角的抽搐。
任褚掩飾着嘴角略帶輕蔑的笑意,好言好語地安撫榮則安:“看來榮侍衛确實下得一手好棋,老爺方才也跟我下了好幾局,恐是累着了。”
一番話既誇獎了榮年棋技過人,又為榮則安的屢次失敗找補了借口,甚至有心人還能聽出是榮年目無尊卑,不懂得禮讓。
榮年不懂他話裏的彎彎繞繞,只顧着收拾棋盤。榮則安揉了揉太陽穴,一夜無眠又下了幾盤棋,有些身心俱疲,過會兒還得去宮裏,他起身拍了拍榮年的肩膀:“你們倆下,老夫去休憩片刻。”
“是,老爺。”
任褚坐過來,與榮年面對面後,他這才細細打量起此人的樣貌。
除了那額上的黑色梅花以外,這張臉可以說毫無缺點,甚至就連梅花都可以說是別致的點綴,更添了份美感。一身普通的白色侍衛服竟也穿出了高貴之感,仿若一位富家公子哥。聽榮五說,他還很會打架,一人單挑十幾個山匪也只受點小傷。
他斷然沒有想到,離開榮家去辦事這短短一年裏,大小姐就撿回這麽一個男人做了貼身侍衛。
嫉妒與擔憂湧上心頭。
“小姐?”過于專注于下棋之中,榮年才反應過來此處早已沒了榮歲意的身影,他剛拿起佩劍想大要起身去找就被任褚攔下。
“大小姐去休息了,榮侍衛還是莫要去叨擾她。”任褚收回手,落下一枚白子,“請吧。”
下棋兩人全神貫注之時,榮歲意特意囑咐她別讓榮年去找她,她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任褚勾起一抹笑意,果然大小姐還是更在乎他的。
榮年還有些不放心,但也只好作罷,下起棋來。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醉仙居。
莺莺燕燕圍繞在榮歲意身旁替她端茶倒水,一雙雙纖纖玉手将葡萄皮剝了個幹淨再送到她嘴裏。
“慢點喂,慢點喂,吃不過來了。”榮歲意一邊忙着接,一邊口齒不清地說。
原主這個大小姐平日裏沒事做便來這裏逛逛,偶爾還教訓幾個來花天酒地的男人,幫漂亮姑娘們解圍。再加上她出手大方,給幾個姑娘陪着喝酒玩樂的錢就夠她們忙活一陣子了。
是以,醉仙居的老|鸨和姑娘們都歡喜她來。
穿書後,手無劇本的榮歲意憑着多年看狗血古裝劇的經驗便來醉仙居快活以彰顯自己嬌蠻大小姐的個性。
當然,還有見見世面。
來了才知道原來都是大小姐的老熟人,于是乎沒多久她就在這玩得風生水起,沒有料到的是,此處竟然還是沈知舟口中的“殺手聯絡點”。
她一邊喝酒一邊揣着醉意跟身邊風姿曼妙的姑娘們說道:“告訴你們,今個兒本小姐查到個大案子,可厲害了!”
“什麽呀什麽呀,大小姐快說來聽聽!”姑娘們交換眼神,倒是很配合地捧場到。
榮歲意暗地裏打量她們的神色,不動聲色地繼續道:“那山上有個道觀裏的人全死光了!兇手又殘忍又狡猾,一個活口都沒留!而且那還是當今聖上特別重視的地兒,命我們必須得把兇手給揪出來!”
她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像是被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穿着紫色襦裙的姑娘思索了一下,仔細打量她的樣子,試探道:“那大小姐可對那兇手有什麽線索了?”
榮歲意被酒麻痹了大腦一樣,遲鈍了好一會兒,應是在分辨她的意思,才和着酒氣吐出來幾句斷斷續續的話:“嗝……我是誰,我可是榮家大小姐!那兇手算什麽東西,悄悄告訴你……嗝、那道士被滅口前我早就問到證詞了,明天就能抓到兇手!”
話音一落,她便醉倒在酒桌上。
紫衣姑娘細細斟酌着她話中的幾分真假,輕輕推了下桌上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招呼姑娘們離開:“去榮府叫人将她接回去。”
待身後的動靜都消失後,倒在桌上的榮歲意虛了一條眼睛縫,見房間裏四下無人,眼中的渾濁頓時變為一片清明,然後直起身來撈起酒壺繼續往嘴裏灌。
清亮又帶着些許刺激的酒水劃過喉嚨,順着吞咽進了肚子。
她砸吧砸吧嘴,又打了個酒嗝:“還挺好喝。”
榮年飛奔到醉仙居時見到的場景便是那一身酒氣,站在凳子上耍酒瘋的女子。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榮歲意的發髻散亂,發絲飄逸,一手舉着酒壺,一手指着天,踩在椅子上高歌,衆人都聽不懂她在嚎叫什麽,手忙腳亂地扶着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摔下來。
“小姐。”榮年沉着臉,又無奈又無語地将還在撒潑的人兒橫抱起來。
“公主抱,嘿嘿我喜歡。”榮歲意雙手環着他的脖子,頭貼在他的肩頸處,熱乎乎的氣呼出來順而往上紅了一大片。
“小姐,屬下不是公主。”
榮年嘆氣。
果然是喝醉了。
連男女都不分。
不過大小姐似乎很喜歡這個姿勢。
榮年緊了緊手臂,他不敢将手掌直接接觸于大小姐的身體,只能用手臂的力量将她托住,手掌攤開只依稀挨着點衣服。
醉仙居離得不遠,沒走一會兒就到了榮府。
方才醉仙居派人來找時,任褚和老爺都已去上朝議事,只有他在。
也幸好只有他在。
進了府裏後,原本想将她放下來,他一個男子還是府裏的侍衛,對大小姐做出這般親密舉動,若是讓府裏的人看到了,定會嚼舌根。
可是懷裏的人睡得很沉,死死地抱着他,叫他放不了手。榮年只好盡量避開丫環們,遮遮掩掩地進了房間,将榮歲意放下。
“小姐,”榮年小聲地喚着,“屬下去煮解酒湯。”
他松開榮歲意的手,為她蓋好被子。
或許是真的喝醉了,一路上榮歲意半點反應都沒有,臉紅撲撲的,耳尖也是紅彤彤,頭發淩亂着,哪還有個風風火火的大小姐樣。
喝成這樣,連被他抱了一路都沒有反應,若是換了旁人,豈不輕易就将她擄了去。
望着她那微微欲張的紅唇。
榮年心底莫名泛起一絲煩躁。
窗戶大大地敞開着,清涼的風吹進來讓人清醒了幾分。床上的人也睜開了眼,雖然只有一條縫。
“榮年……”榮歲意抓住他寬大的袖子擦了擦手,可惜手上沾染的葡萄汁早已幹了,擦不幹淨,她便一副要哭的樣子。
榮年看出她的小心思,輕言細語道:“屬下去打水。”
他用溫熱的水将面巾打濕,細心又溫柔地擦拭着她的手指。
榮歲意恢複了些清醒,坐起來看他給自己擦手,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垂下的睫毛。
“真好看。”她甜甜地笑起來。
榮年的心再一次被她撓了一下:“小姐?”
“我在誇你,榮年。”榮歲意打了個嗝,拍拍胸脯,換了只手給他擦。
榮年一邊小心翼翼地擦拭,一邊被她的目光看得炙熱起來。比平時的她還要不懂得害臊一樣,一直盯着。
“真好看。”她又誇。
哎,還沒醒酒。
榮年捂住她的眼睛,別過頭:“別看了。”
榮歲意扒拉着他的大手,見拗不過他力氣大,幹脆抓住,露出自己亮晶晶的眼睛,懵懂地說道:“不愧是話本裏的人,真好看。”
榮年對上她的雙眼,喉結滑動,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小姐好看。”
她不贊同地搖搖頭:“可惜我不是這話本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狀态不太好做完手術又在休養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