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碗官家飯(已修)
錦衣衛最近一直在忙着查細作這件事,好不容易查到線索想找到疑犯,沈知舟便前來抓捕歸案。
“原以為是個不會什麽武功的人,又因着錦衣衛正全力查找軍火的下落,所以我便一人前往捉拿細作。”皇帝就在身側,沈知舟便只能在人前自稱“我”,“結果沒想到正想将他帶回時,此人突然使用暗器将我刺傷。”
他撩起寬大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傷口:“那蠢貨還妄圖與我搏鬥,幾招沒受住就死了。”
榮歲意回想起當時見到的那具躺在假山旁邊的屍體,确實是與其他一刀斃命的不大相同,屍體上留有一些打傷,她猜測應該不是一人所為,果不其然。
她接着問道:“然後呢?人死後發生了什麽,為何屍體還留在現場?”
按理說,既然是關乎到朝廷要案的細作,即便是死了,做事嚴謹的錦衣衛佥事也不可能任由其屍體放在此處,除非這其中出了什麽變故,以至于他無法将其帶走或處理。
沈知舟料到她能猜到其中有蹊跷,也沒打算隐瞞,心思敞亮地将當時的事情全數抖露:“昨日……與榮捕快分別後我便接到消息稱細作此時就在道觀,便趕過來跟那些道士們裏應外合抓住了他,後來發生此事我本想将他的屍首帶回,結果不料他所使用的暗器上帶了毒,便先撤退于此處休憩。”
他臉色沉重,人心都是肉長的,外面躺着的一具具屍體在他來時還與他歡聲笑語,好生招待,縱然這麽多年面對了數不勝數窮兇極惡的罪犯以及毫不留情地實施殘酷至極的刑罰,他也還是忍不住唏噓:“小道士給我喝了安神湯,睡醒起來便見到這場景了。”
“醒來後我見沒有人便覺得蹊跷,往大廳去剛好遇到了那個人。”沈知舟捏起拳頭,沉聲道,“蒙着面認不出來是誰,他可能認識我是錦衣衛的,一見到我就跑了,追擊無果後我便向陛下彙報此事。”
榮歲意托着下巴思考:“所以他才沒來得及将人全部殺光,還留下些受傷的道士?”
招招致命,手法娴熟,這人很有可能是專業殺手,可是殺手竟然因為錦衣衛而直接逃跑,連人都還沒殺完。
“可是不對啊,這擺明了就是滅口,豈有不滅完的道理?”她摸着下巴,與沈知舟視線相撞,猜測着兇手的意圖,“細作身份曝光被抓,為了此事不被洩露,細作糾纏沈佥事而死,殺手再将道觀滅門确保萬無一失,但現在卻留下了幾名受傷的道士作隐患。”
沈知舟有些納悶:“為何一定要将道觀滅門?知曉軍火一事的細作僅有那一個。”
榮歲意向他解釋自己的想法:“你與道觀裏應外合抓細作,其他人自然知道細作身份不對,平日裏細作的蹤跡定會有人起疑和留意,我猜細作背後的人避免暴露才選擇将道觀除個幹淨,一個不留。”
細作與人勾連一事既然被知曉了,那他平日見過什麽人,和誰接觸最多,這個人便很有可能就是幕後操縱之人,道觀的道士們也就成了對這個人來說非常危險的證人。
所以,以絕後患,道觀中的人一個也不能留。
Advertisement
殘忍至極。
沈知舟贊同地點點頭:“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先去追問那些受傷的道士是否記得細節,将這幕後之人揪出來。”
莊敬摸着胡子回答:“這事已交給人去辦了,待将受傷者送往醫館治療後便詢問此事。”
聽着外面清理現場的嘈雜聲,屋內的幾人都共同沉默下來,皇帝抖了抖袖口,肅穆之下又藏着沉重:“不管怎樣,道觀之案裏慘死的亡靈們都背負冤屈,愛卿們定當竭盡全力去查清此事,還他們一個公道。”
不過他仍沒有正面回答方才榮歲意問他的問題。
“皇上心中可有懷疑的對象?”榮歲意不死心。
這般肆意妄為的滅口,她不信平日裏不會在老謀深算的皇帝面前露出些許馬腳。
“榮愛卿,”皇帝眯起眼睛,笑意似有若無,“若朕有,朕大可直接下令斬殺此人,何必讓諸位去調查真相?”
莊敬攔住還想繼續追問的榮歲意,帶着歉意地行禮:“皇上息怒,年輕人不懂事,第一次處理這種大案子難免魯莽了些。”
皇帝笑而不語,在禁軍的護送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道觀。
天終于綻放出光亮,晨曦灑落下來,籠罩着陷入或悲憫或沉重之中暫時無法自拔的人們。屍體都已清理幹淨,仵作将驗屍的結果一一彙報給莊敬,和表面上看到的一樣,都是脖子上一刀砍殺而死。
老二急沖沖地跑過來,看到沈知舟也在不由得遲疑了一會兒,畢竟沈知舟既不是六扇門的人,又和他們有着競争關系,上次才被搶了山匪,心裏頗有微詞。他遮遮掩掩地附在莊敬耳邊說:“頭兒,那些受傷的道士都中毒死了。”
“什麽?!”雖然是悄聲,沈知舟也聽得一清二楚,原本以為被歹徒不小心遺留下的證人竟然也沒能留住性命,“難道他逃跑時是故意沒有直接殺死滅口,而是下的毒?”
受傷的幾個道士在送往醫館的路上突然開始口吐白沫,渾身止不住地抽搐起來,不省人事,經大夫一查得知都中了同一種毒。
“真是狡猾,還以為是他失策,沒想到倒是我們被耍了一遭。”
果然殺手怎麽會這麽大咧咧地留下漏網之魚。
榮歲意氣得牙癢癢,唯一看起來有點價值的線索就這麽斷了,現在是死無對證,連一點幕後黑手的影子都挖不出來。
她擡眼卻見前面的沈知舟一臉迷惑地看着她:“榮小姐方才并不在場怎地得出這般結論?”
意識到不對勁,榮歲意轉過視線,才看到此時站在沈知舟身旁的榮年,他也一臉茫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身體換回來了。
榮歲意望着天邊浮現的朝雲傻笑:“猜的猜的,沈佥事如此懊惱說明這兇手肯定又做了什麽壞事。”
好在方才她的抱怨并沒有太大的纰漏,沈知舟也沒有過多地懷疑便收回視線,他負着手,朝莊敬點頭致意:“此事既已全權交給六扇門處理,本官便先回去了,如有需要幫助的,莊捕頭盡管來找本官,錦衣衛定當全力協助。”
待他走後,莊敬嚴肅地看着榮年,手指慢慢摩挲着灰白的胡子:“榮年,你可知你方才逾越了?”
兩次向皇帝提問,還非要問出個名堂。
榮年垂下頭,與悄悄朝他吐舌頭的榮歲意對視一眼後,乖乖地認錯:“屬下知錯。”
他知道個屁。
莊敬看他态度誠懇,也沒有發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還是欠缺經驗,做事不夠謹慎,那九五之尊豈是容你能質問的?既然皇上回避這個問題,便說明其中有蹊跷,何必多此一舉,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榮年眉頭一顫。
九五之尊——皇帝也來了?
果然道觀這事不簡單,其中竟還混雜與朝廷相關的事牽動了皇帝。
榮歲意抱歉地看着他,怪她剛才心急,想問出緣由,也沒有顧及對方身份,差點口無遮攔,結果剛好身體換了過來,這口鍋又給榮年背上了。
“捕頭,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那些道士死于非命,我們得盡快還他們公道啊。”榮歲意瘋狂眨眼,生硬地想将話題轉移。
原本可以提供線索的道士已死,意味着給案件再蒙上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霜,讓他們不知該從哪下手。莊敬眉頭舒緩,遠遠望着那座石像下蜷縮成一團坐在地上的小孩,長長地嘆了口氣:“榮年可有什麽想法?”
突然被cue的榮年:?
他因着剛才沒有參與到屋內人的談話,對此事掌握的情況少之又少,實在憋不出什麽靠譜的分析,只能憑暫時獲得的信息拼湊出一點邊際。
“屬下鬥膽,或許我們只能從老道士和小孩口中窺探些線索了,別的恐怕很難有突破之處。”
莊敬瞥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眼神,也沒什麽表情,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你們先回去休息,等詢問完畢後,老二他們查到線索再喚你們。”
榮歲意欲言又止。
敢情莊老頭就是叫她來見了個皇帝。
下山時榮歲意背着手走在前頭,有些悶悶不樂,她猛地回過身盯着差點撞到她的榮年,氣呼呼地還帶了點埋怨:“早不換晚不換偏偏這個時候換過來,我本來想跟捕頭說但又不得不顧及着身份。”
方才莊敬問起時,她有一籮筐的話想說,卻因為剛才“榮大小姐”本人并沒有參與和皇帝的談話中去,只得都一并吞回肚子裏。
“這香應是只有一個晚上的作用,所以剛才天一亮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換過來了,就像那次老二放的迷煙一樣。而之前換的時間長達好幾日,應是因為吸入得太多,作用時間長了很多。”
比如在獵場是因為她自己的身體還沉浸在屋子裏萦繞的安神香裏熟睡,所以一開始經歷了足足兩日才醒來。
榮年站定,微微低頭,雙目緊緊盯着眼前只及他胸口的小姑娘,語氣放得溫柔又寵溺:“小姐剛才有什麽想說的?”
榮歲意也不知為何被他這樣看紅了臉,下意識地踮起腳再伸出手将他的腦袋偏移了些微角度,行雲流水般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這不對勁的行為。
“咳,邊走邊說。”
她手腳不中用一樣地走了幾步順拐才轉換為正常的步伐。
該死。
竟差點被男人迷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人傻了,少發了幾千字,重新改過來了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