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碗官家飯
榮歲意沒想到任褚會問出這麽個問題。
一年前的他活潑可愛,又聰明伶俐的,怎麽現在……
一股子茶味呢。
孩子被教壞了。
榮歲意在心裏感慨,一年的時間裏這好好的乖孩子不知道經歷了什麽樣的摧殘。
榮年一臉呆滞,迷茫地朝榮歲意投去目光,眼下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得求助于當事人自己。
“啊,小姐當然想了,這些天還在念起你呢。”
事實上,在今日見到他之前她已經将他忘得一幹二淨了。
原本那個“想”字一出來,榮年心弦莫名地被拉緊,但後半句他分辨出來不是真話便松了口氣,畢竟他進府這麽久了都沒有聽她提起過,連有過這麽個人都不知道。
任褚往榮年身旁靠近了點,對榮歲意視若無睹一般:“這次我完成好了老爺交代的任務,終于可以回來與小姐一起了。小姐最近在六扇門做何事?需要任褚保護你嗎?”
“……”榮年不動聲色地往後靠,“不必。小、本小姐有榮年護着。”
榮歲意憋着笑,在榮年視死如歸的表情下慢悠悠地說道:“我身為小姐的貼身侍衛自然會照顧好她。沒事了你就走吧,我們還有事要做。”
任褚張大嘴巴,久久沒能緩過來,一臉憂傷地離開了:“小姐,記得出來吃飯。”
榮歲意如釋重負地灌了口茶水,榮年端起茶杯,目視前方,一本正經:“你們都是這麽相處的?”
“……”榮歲意心虛地摸摸鼻子,“倒也沒有吧,也不知道這孩子犯了什麽病。”
晚飯備好後幾人乖乖落座等來了從書房裏出來一臉陰沉的榮則安和榮則貴。他們一言不發,榮則安入座後拿起筷子,只沉聲說了句“吃飯”便再也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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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太過尴尬。
連原本歡歡喜喜的榮逸風也安靜下來,一邊暗自打量還給旁邊的人遞眼神,一邊埋頭吃飯。
可惜那是還未換回自己身子的榮年。
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意思。
侍衛和丫環們都各自忙着,還要等主人客人們都吃完後才能歇下來吃飯。榮歲意餓着肚子又無事可做,便立在花園裏望着前面不遠處圍坐成一桌子吃飯的人。
榮五練了會功夫,累得大汗淋漓,跑過來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氣喘籲籲地說:“榮年,你看什麽呢?過來跟我比試比試。”
之前他與榮年切磋過,紮紮實實地體會了把被壓制的快感。榮年不愧是從獵場出來的,各種打法都快準狠,但又不是只會莽撞的死命打法,好像又有一套自己的招式,其中還有說不明的感覺。
榮歲意被撲面而來的汗味給擊退,連連往後撤步,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伸出去阻止他再靠近:“停!我宣布,今天你贏了,沒什麽好比的了,你走吧。”
?
不戰而勝?
榮五恍然捶胸:“好啊!榮年你這招就是以毒攻毒,明知我想打偏不跟我打,以此來讓我認輸。我是不會上當的!”
……
救命,這是個傻子。
榮歲意腳底正想抹油逃跑,就被榮五眼疾手快地拉住:“別想跑。”
他立馬松手,抱拳致禮後直接進入切磋狀态,蹲下身一個掃堂腿劃過,幹淨利落,直接就把榮歲意絆倒在地。
吃了一鼻子灰的榮歲意:……
榮年這邊終于結束了這頓分外壓抑的晚飯,榮則安疲憊不堪地捏捏眉心,又跟着榮則貴去了書房,不知道兩人為何有這麽多話要談。
吃飽喝足,榮逸風與他閑談起這些年在外的經歷與風光。
“表妹,你可不知,那之海可是又大又漂亮,我們在上面航行時吹着海風,啧啧啧,真是美好極了,還有還有,萬林的風光也是好極了,竹林非常漂亮,你想象出來沒有?”他表情豐富多彩,幾度欲要沉醉其中。
“你這樣的形容,我着實想象不出來。”榮年如實回答。
“……”榮逸風尴尬地收回陶醉的笑容,“行行行,下次哥帶你親身經歷一番。對了,話說回來,你這新收的侍衛怎麽回事?”
提到自己,榮年心裏一咯噔:“怎麽了?”
榮逸風賊兮兮地說道:“我聽說你們整日在一起,形影不離的,還一起去六扇門辦案,可你之前不是和那任褚一起的嗎?”
“?”聽到後半句話榮年忽然警覺起來,“我和任褚……有過什麽嗎?”
榮逸風疑惑地眨巴眼睛,看表妹那一臉無知的樣子忽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了看前來收拾桌面殘羹的明月,沖她抛去眼神。
明月接過話說道:“任左侍郎不過是深受老爺喜歡,表少爺瞎起什麽哄,我家小姐才沒有那個意思呢。不過,兩人确實看起來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另外還有小丫環附和道:“可是奴婢瞧着小姐對榮侍衛格外上心些,榮侍衛剛來時就張羅着給他買來好多面具,又讓榮五給他買了好多安神香,好像說是榮侍衛睡不好,給他助眠用的。”
雖然事實上并沒有這個意思,全靠他們自己腦補。榮年聽了,也覺得聽起來像那麽回事。
榮逸風不大贊同:“這可是我表妹在大街上撿回來的人,我大伯竟然都将他提拔為戶部左侍郎了,這般器重難道不是想将他培養成一個好女婿嗎?而且我都聽人說了,你之前與他關系好得不得了。”
“他是我撿回來的?”榮年忽然覺得心底泛起一絲酸澀。
明月邊收碗邊說:“是啊,小姐你不記得了嗎?當初是你在大街上見他孤苦伶仃的,便把他帶回來做了老爺的得力幹将。”
……
榮年原以為任褚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家丁,又或者是榮家的遠方親戚,沒想到竟是榮歲意“又”一個撿回府的人,而且對方還備受榮則安喜愛,被認為是榮家女婿的不二人選。
呵。
榮年面無表情地回了房間,留下榮逸風與明月面面相觑。
榮歲意乖乖地守在房間外面,見他回來立馬笑逐顏開:“你總算是唠完嗑了,你不回來我頂着這一身都進不了我自己的房間。”
榮年打開門正想讓她進去,卻聽見她抱怨:“這個任褚說給我帶好玩意,到現在都沒過來。”
……
“咚。”
門在榮歲意眼前被重重地關上,裏面的人聲音刻意地冷淡:“孤男寡女不合适,榮侍衛請回吧。”
?
人設扮上瘾了?
榮歲意嘴角抽搐,可惜的是大廳廣衆之下,她不能采取強行進入的方式,最後好不容易才忍住破門而入的想法。
換過來後,你就完了。
她甩手離開,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可是這種潇灑持續到後半夜就消失殆盡。
榮年睡的床太硬,硌得她這個這麽些年都睡大軟床的千金之軀渾身難受,也奇怪之前幾次明明都忍受下來了,但偏偏今夜是輾轉反側都睡不着。
榮歲意悄悄起身,摸到自己房間,見已經滅了燈,便推開門,做賊似的進去,摸索到床邊。
“榮年……”她小聲地喚着。
突然油燈被點燃,房間亮起來,她正要叫出聲,背後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是我,小姐這麽晚做什麽?”
原來他并沒有睡在她床上,而是一直坐在凳子上。榮歲意一屁股縮進被窩裏,雙手捏着被子擋住臉,只露出兩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榮年,你的床不舒服,我想回來睡。”
榮年被她用自己這張臉和聲音撒嬌給吓到,連忙扭頭看向別處:“屬下睡地上就好。”
“哎不行不行,地上多涼多硬啊。”榮歲意連忙翻箱倒櫃,抱來一床被子給他鋪好,“這樣好些。”
用她的身子睡地上最後受罪還是她自己。
榮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立馬又壓下去:“謝謝小姐。”
“咚咚咚——”剛睡下不久,門被人叩響。
任褚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小姐,六扇門來人了,說是有急事找您。”
榮年翻身起來,三兩步走到門口打開一個縫:“等一下。”
任褚眼尖,立馬透過門縫捕捉到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已經脫去侍衛服的榮年,他仿佛收到巨大的沖擊,驚叫一聲:“你、你們?!”
尖叫聲被榮年反手一關門給阻擋在外面。
榮年走過去告訴榮歲意六扇門來找,順便提了一句:“任褚看到你,或許誤會了……”
他耳尖粉紅,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榮歲意還處在睡不好熬夜又被人打擾的狀态之中,耳邊自動過濾掉事情的重點,揉揉眼睛,放空了一會兒:“哦,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也是真的。”
反正她确實就是以榮年的身份待在床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實已然成立。
可這話落在榮年耳朵裏卻變了味道。
“小姐,你說這是、這是真的……”榮年心跳不受抑制地加速起來,他确實早有猜測榮歲意對自己的感情不太單純,卻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半夢半醒的時候直接坦然承認了。
如此率真表露心意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見。
“可屬下現在……”榮年蹙眉,有些為難,“沒有這個意思。”
他不知道如何拒絕對方這樣一份真心,橫豎都是傷害。
榮歲意抓抓頭發,起身将衣服穿好,打了個哈欠:“那就等你有這個意思的時候再說吧。”
原來榮年是不想和她共處一室的,那還是先瞞過去,等他下次不介意再說吧。
她揉揉眼睛,拉開門,對上面前陰沉的臉:“啊哈哈,小姐怕黑我過來陪陪她不小心睡着了,咱先走吧。”
任褚捏緊拳頭:“那還真是不小心呢。”
榮年僵硬地走出來,三人帶着一種奇怪的氛圍走到正廳,老二已在那等了好一會兒了。
“一個急案子,”老二将他二人帶到身邊低語,“山上有個道觀裏的人全死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榮·腦補·年:她表白了
大小姐:?你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