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碗官家飯
回了榮府後才發現家裏多了些人。
正廳裏站着兩個男人，一位與榮則安模樣相似，但穿着打扮更顯貴氣一些，另一位看着傻愣愣的，圓臉上挂着憨笑。身旁還跟了幾個下人，面前擺着幾箱打開的珠寶。
榮則安坐在上位，臉色不明，但看得出他心情不佳，就連看到自己的寶貝閨女來也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反而另外兩個人在看到榮歲意後，喜笑顏開地迎上來，上下打量，眼裏藏不住的歡喜。
“歲意長得這麽高了啊，真好，真好。”年紀稍大的男人一臉慈祥，好像在看自己閨女一樣。
榮歲意被突如其來的父愛圍繞，不知所雲，望向沉默的榮則安：“爹爹，這是？”
男人一愣，笑容垮下來幾分又重新挂起，語氣和藹：“歲意不認得我了？我……我是你二叔。”
榮歲意三年前穿書過來時有聽說過她有個二叔，但從未見過，所以對他毫無印象，而且似乎這位二叔與榮則安的關系很差，是以才這麽多年沒有聯系過。
沒想到今日前來拜訪了。
榮歲意一時拿不準原主與這二叔的關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是親近還是冷漠，多說多錯，唯一的辦法就是裝傻充愣：“原來是二叔，許久不見，歲意已經不太記得了。”
榮則貴的笑意微微凝結在嘴邊：“竟已經記不得了……”
榮逸風的大臉湊上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我呢我呢，表妹記得我不？”
“……”
你自己都說了。
榮歲意挂上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應該是表哥吧。”
這位肥頭大耳的便是榮則安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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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逸風哈哈大笑：“對對對，我是榮逸風啊！”
容易瘋。
“噗嗤。”榮歲意一時沒忍住。
“表妹笑什麽？”榮逸風抓抓腦袋，不知道自己哪裏引得她發笑。
榮歲意憋住笑意，嘴角勉強才壓下去：“無事，見到你們開心罷了。”
她走到榮則安身旁的位置坐下，疑惑地看向仍站在中央的兩人：“二叔和表哥怎麽還站着？明月，去給他們沏兩杯茶來。”
榮逸風倒是想坐，他低着頭，悄悄地瞥榮則貴的臉色，又偷看前面一言不發的榮則安，過來這一陣子腿都站麻了，可偏偏這兩兄弟跟比賽似的，一起沉默着。
榮則安終于開了口：“先坐。”
丫環們連忙給他們端上茶水，榮逸風捶着腿，樂呵呵地說道：“表妹，看這些都是我們給你和大伯帶回來的寶貝，喜歡嗎？”
他指了指地上那些裝着珠寶的箱子，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缭亂。
據榮歲意所知，榮則貴也是妻子早逝，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早些年是做私商起家，被人诟病，這幾年成了官商，生意大，名聲也高些了。但不知道什麽原因，原本和諧相處的兩兄弟突然鬧翻，榮則貴帶着兒子離開榮府，下海打拼，生意紅火起來後也沒有回來看過。
有人傳是因為榮則安和外人一樣看不起自己這個做私商的弟弟。
私商地位極低，甚至還比不過普通的農奴，又因着榮則安身為朝廷大官，自然會因為弟弟做私商受诟病。
此時氣氛還是很尴尬。
榮歲意吃着呈上來的水果，心底也被這氛圍滋生出逃離的想法。
“小姐！”
欣喜的聲音從前廳傳來。
榮年耳尖，順着聲音望去。
一個穿着白色侍衛服的男人臉上洋溢着喜悅，大步跑過來。
“任褚！”榮歲意驚喜道，“你回來啦！”
任褚是原主幾年前在街上撿回府的孤兒。那時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流落街頭，以乞讨為生，又沒什麽本事，老被人欺負，後來被原主帶回府裏安置。
他聰明又能幹，什麽都肯學，很快幫着處理府裏的各種事務，頗得榮則安喜歡。加上他嘴甜，性子可愛，榮歲意穿過來後便也跟他關系還不錯。
去年榮則安命他去外縣辦事，也是許久不見，沒料到今日他也回府了。
“我今日回來的路上剛好碰到二老爺他們，就一起回來了。”任褚腼腆地笑着，“方才沒見到小姐就先去安頓了，小姐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身邊也不帶上榮五他們。”
榮歲意大大咧咧地笑，并向他介紹：“用不着榮五，本小姐身邊已經有人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榮年，本小姐的新侍衛。”
“新侍衛……榮年……”任褚膽怯地看向榮年，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步，“你、你好，我叫任褚。”
榮年：？
我有這麽可怕？
榮歲意也注意到他好像被榮年吓到，忙推推榮年的手臂：“快打個招呼。”
“榮年。”他自認為友好地伸出手，卻沒料到對方這次竟吓得一連退了好幾步。
……
你退幾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榮歲意幹笑着将榮年拉回來：“沒事，以後就熟了。”
任褚盯着她抓着榮年胳膊的手，擡眼時掩去眼裏的情緒，溫和地笑了笑，但榮年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莫名的敵意。
而且是一種很讓人不安的敵意。
榮歲意沒有察覺到這邊暗湧的情緒，乖巧地朝榮則安笑着：“爹爹，女兒今日又完成一件案子，還和那個刑部尚書的千金傅郁結識了。你不是同刑部尚書關系不錯嘛。”
榮則安表情總算有所松動，回應着她：“跟着莊捕頭好好幹。”
“莊捕頭？”榮則貴捕捉到關鍵詞，蹙起眉，警覺道：“六扇門的莊捕頭？歲意可是去六扇門了？”
“是的，我跟着他們辦案子。”
“大哥，這怎麽可以？歲意一個大小姐跟着那些捕快跑上跑下的，成何體統？再說了，那多危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榮則貴激動地說道。
“沒事，二叔，榮年跟着……”榮歲意見他這麽上頭，連忙解釋。
“我自有打算，輪不到你來管。”榮則安外表看着平靜，語氣卻不容置疑。
榮歲意插不上話，只得縮着腦袋，大眼睛窺探着現在的局勢。
“……”榮則貴安靜下來，胸口依然起伏着，忽而笑了一聲，略帶苦澀，“是，輪不到我這個……二叔來管。”
他擡眼看着榮歲意，眼裏充滿心疼和難過，看得榮歲意頭皮發麻。
“……”
怎麽覺得我像個負心漢一樣。
榮逸風像是發現不了這其中的問題，依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翹着二郎腿，一只手抓着葡萄一把丢進嘴裏：“大伯，多久開飯啊？”
榮則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波及于小輩，說道：“明月先帶他們去安頓，一會開飯時再喊你們。”
他起身，背着手，留下一句：“跟我來書房一趟。”
這話是對着榮則貴說的。
兩人的矛盾大戰要轉換陣地了。
榮歲意的吃瓜之心燃起，狗狗崇崇地問道：“诶表哥，你可知我爹爹和二叔是鬧了什麽矛盾嗎？”
榮逸風打了個嗝，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知，有吃的就行了。”
“……”榮歲意繼續問，“那你們這次怎麽突然回來了？”
“不知啊，我爹讓我一起來的。”
“……”
算了，一問三不知。
榮歲意作罷，帶着榮年先回了房間，比起八卦，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快來快來。”榮歲意将門關上，興奮地搓搓手，“這些是我托榮五找來的各種香了。”
上次在山匪窩裏她推測互穿一事可能與安神香有關，便讓榮五私下去搜找一些不同的香，想要實踐一下何種能夠引起互穿，驗證自己的猜測。而且若是真的找到了，以後想要互穿也方便得多或者提前能有個準備，不會再和這幾次一樣猝不及防。
榮年被她按在位置上，無奈地坐着，任憑她鼓搗。
她穿着一身淡藍色薄裙，手臂揮舞，綢帶也跟着飄動，每點燃一支安神香就放在鼻子邊聞一聞，偶爾被味道刺激到，鼻子一皺，眼睛眯起來，像小兔子受到驚吓一樣。
然後故意将香給他聞，一臉期待地想看他也被嗆到。
榮年無奈地順從，裝作她的計劃成功，又見她得逞地笑起來。
點燃了好幾支，都沒有什麽變化，反而鼻子被折磨得難受。榮歲意将點過的香插好，繼續樂此不疲地試驗。
果然，就在下一刻，香味萦繞鼻尖後，眼前忽然一黑，再一睜眼，所處的位置、穿着打扮都變了。
“榮年？”榮歲意戳了戳面前還閉着眼的“自己”，“我們互穿了！”
“果然，就是這樣！把這香拿去給榮五，讓他多買一些，我們備着。”榮歲意張牙舞爪，抓着榮年的身子搖了搖。
榮年看着身上的裙衫：“可小姐，現在怎麽辦？”
“……”榮歲意呆若木雞。
“沒事，等這安神香的作用過去自然就換回來了。”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是任褚的聲音。
榮歲意朝榮年眨眼，示意他回答。
他別扭地開口，女子靈動的聲音傳出：“進。”
任褚輕輕推開，目光落在榮歲意身上後，臉上的笑意僵住：“不知榮侍衛也在，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打擾不打擾，你有什麽事嗎？”榮歲意擺擺手，想着自己還可以借着機會跟任褚緩和下關系，讓他不要對榮年那麽害怕。
可惜後者完全沒這個想法。
“我有些話……想和小姐單獨說，榮侍衛可否……”任褚咬着下唇，暗暗地想這個榮年竟完全不懂眼色。
“有什麽你就說吧，孤男寡女不太好。”榮年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他隐隐覺得自己猜到對方接下來想說些什麽了。
榮歲意：？
好像哪裏不對勁。
“……”任褚沒料到大小姐會這樣說，垂下頭，坐在榮年面前，餘光暗自打量旁邊那個正端起茶杯喝水，看熱鬧似的侍衛。
不走更好。
幾秒之間，他再仰起頭便換上了笑臉：“小姐，一年未見，任褚很想早日回府，這段時間小姐可想我？”
“噗——”榮歲意一口茶全數噴出。
“……”
榮年：什麽登西？
作者有話要說：
榮年：孤男寡女不太好
任褚：剛剛你們不就是孤男寡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