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碗官家飯
榮歲意二人趕到六扇門時,莊敬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他招呼着榮歲意身後的榮年過來,不解地問:“榮小姐怎麽也跟着過來了?”
“莊捕頭,我問過我爹了,他沒意見,同意我跟着榮年。”榮歲意語速飛快,見他臉上猶豫的樣子,怕他阻止,連忙後退幾步,保證道,“放心,事關機密的案子我不聽。”
她清楚六扇門不可能随随便便讓外人接觸的,這個案子看起來好像挺重要的,也不想讓莊敬為難。
莊敬大笑:“哈哈哈,丫頭,我們六扇門可比不得錦衣衛,辦不了多大個機密案件。”
六扇門與普通官府差不多,只不過官府的人辦的都是更為雞毛蒜皮的小偷小摸、小吵小鬧,以及負責好街道治安。六扇門相比起來地位要高得多,管的事情分量更重一些,大多都是關乎着地位較高的人或者性質較為嚴重的事。
官府管不了的上報給六扇門。
但涉及朝廷等機密大事,自然得交由錦衣衛來辦。
既然莊敬這麽說,那意思也是不介意了。畢竟榮年是她府上的侍衛,要是害怕案件透露,必然會讓榮年脫離關系。
之前說不讓她參與,其實不過是擔心榮則安這位戶部尚書找麻煩。
榮歲意會意,便也跟着一起聽。
“天衡錢莊的汪掌櫃報的案,說他昨日派手下幾個運送的一車白銀給劫了。”莊敬背着手,邊走邊說,“車是天山上的山匪劫的,幾個手下被打得鼻青臉腫。”
他擡起手,指向遠遠望去隐匿在雲霧之中的那座山。
“說起來好笑,那山匪劫完車,打傷人,還特意将那幾個人丢在山腳下,讓他們回來報官。”
榮年問道:“捕頭是懷疑他們自編自演?”
莊敬眯眼看他,似乎感覺哪裏不對勁,然後說道:“原本自然會留這麽個心眼,但傷确實是真的,而且押送的好幾個人都說辭一致,不像是他們幾人一起作案。汪掌櫃也說都是錄用好些個年頭的侍衛了,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人都擱裏頭在療傷呢,我帶你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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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着兩人去了裏屋,三個臉上都是傷的侍衛正在接受郎中的治療。
汪掌櫃見到他立馬迎了上來:“莊捕頭啊,這你怎麽還不快快派人上山把那銀兩給我搶回來啊?一整車,可不是小數目,我這還得、還得給人運過去啊!”
他急得滿臉通紅,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的。
天衡錢莊這兩年名氣越做越大,從來不曾出過什麽岔子,備受信任,結果這次一整車白銀被山匪給劫去了,不僅欠着本來要送去的客戶,又惹得其他人頗有微詞,鬧着要從他的錢莊裏取走自己的儲蓄。
“這一整車白銀,汪掌櫃就派這麽幾個人護送?怎麽不聘镖局啊?”榮歲意躲在榮年身後,悄悄看着汪掌櫃的神色。
他用手帕擦擦汗,眼神飄忽不定:“啊,還、還有一個傷得太重,不、不在此處。至于、至于镖局、镖局……以前都有聘的,只是這次剛、剛巧沒有。”
他話語之中盡是躲閃,好像不敢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榮歲意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觀察起那受傷的幾個人。
三個人憂心忡忡的,應是在為自己的失職而感到自責。這三個裏傷得最嚴重的叫趙鋒,上藥的時候鼻子眼睛擰作一團,據他說當時見到山匪搶劫,他便第一個沖出去攔,結果右手被砍了一刀。
另外兩個年紀都比較小,也是胳膊上中了刀子,但傷勢比起來輕得多,只是一兩道淺淺的劃痕。他們也描述了同樣的情況,确實如莊敬所說,證詞沒有什麽大的出入。
“鋒哥沖出去被砍了後,我們倆就跑上去搶車,結果也中了幾刀,龍哥才是最嚴重的,被山匪推下了崖,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龍哥本名叫做吳玉龍,是這幾人裏最年長的大哥,是護送的負責人。
性子剛烈,身強體壯的,結果跟山匪打鬥過程中,也不知怎麽回事在推搡之中掉下了山崖,還好那是個小崖,不高,等他們在平地上找到龍哥時,他已經昏迷不醒,不省人事了。
這邊莊敬也走過來進一步詢問情況:“你們當時見到幾個山匪?長什麽樣?”
趙鋒回想了一下,說:“好像有六七個,記不大清了,當時場面太混亂,那幾個山匪都蒙着面,也看不清楚樣貌。”
“可有什麽特別之處?比如聲音、行為、穿的衣服等等。”
趙鋒搖搖頭。
倒是那兩個年輕的侍衛激動地嚷着:“我記得!我記得!他們胳膊上都帶着紅色的布條!”
莊敬點點頭,跟汪掌櫃交代了幾句後,便前去後院分配任務。
“目前我對汪掌櫃還有些心存疑慮,劉榮你這邊找兩個人查汪掌櫃和這幾個手下,查查錢莊的背景和近日有無什麽異常,還有這批白銀是什麽來頭又是送到哪去。汪掌櫃對此閉口不提,其中定有蹊跷。”
“是。”
劉榮帶着兩個捕快迅速離開去調查了。
“另外就是要找出這夥山匪,同時摸清他們的情況。”莊敬取過一疊書籍,遞給榮年看,“榮年你剛來,還不太了解。這天山上經常有山匪作祟,但我們查到應是不止一夥人,分散在山上的村落中。所以這次作案的還不清楚到底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搶白銀來做什麽。”
榮年接過來看。
是一些記載着山匪劫財劫物的卷宗。
“現在他們沒那麽快将白銀送出,老二,你帶幾個人去天山,探探情況,查一查是哪夥人做的,留意戴紅色布條的。切記,莫要打草驚蛇,打探到白銀下落就立馬回來彙報。”
莊敬嚴肅地看着榮歲意:“榮小姐,這次萬萬不能跟着,山匪可不是鬧着玩的,否則你出了事老夫不好交代。”
“好好好。”榮歲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答應得倒挺快。
分配好各自任務後,大家立馬打起精神,迅速投入。
榮年被安排和老二一起去半山腰的山匪窩打探,照顧到他是六扇門新人,老二負責混進去,讓榮年在外放哨盯情況。
走到山腳下,榮年正要動身往前時,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輕輕扯了扯。
轉過頭一看。
榮歲意不停地沖他眨眼睛,瘋狂暗示。
榮年假裝理解不了:“小姐,你眼睛怎麽了?”
“……”
榮歲意抓着他的胳膊,壓低聲音:“我和你一起!”
剛才的答應不過是應付而已。
還沒等榮年說話,她便拉着他往前走。
老二已經不見了蹤影,山腳下也只剩他們兩個人。
榮歲意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如何能夠混進去:“不如我們假裝運送白銀,引他們來搶?”
榮年不緊不慢地綴在她後面,語氣平淡:“哪來的錢?”
“……”
榮歲意語塞。
确實。
“可是老二一個人進去可行嗎?再說了,我倆在外面能幹嘛,又不能看到裏面的情況,也不能及時通知他。”榮歲意随意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這麽想着,眼前出現一個破舊的小屋。
榮歲意眼睛一亮:“我有辦法了!”
*
門口站崗的小厮正靠着門柱子打瞌睡,被一聲低沉的叫喚給驚醒:“嘿,大哥!”
他惺忪地睜眼,面前兩個穿着看起來破舊的衣服,臉上髒兮兮的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其中那位頭發散亂的女子正不停地咳嗽着,聲音嘶啞:“大哥,我們是流亡過來的,你們這能給點吃的嗎?”
小厮看着他們落魄的樣子,不忍心地留下一句“稍等”,轉身跑進去向大哥彙報了。
不一會兒,小厮喘着大氣回來了:“進去吧,你們運氣好,剛好趕上了。”
走了進去,榮歲意才知道剛好趕上的是什麽。
一衆大漢圍坐在一張大長桌邊,喝着烈酒,氣氛熱鬧,桌上全是已經吃得差不多的大魚大肉,地上到處都是殘渣,髒亂得很。
榮歲意膽怯地挨着榮年,抓着他衣袖,慢慢朝那些人走去。
為首的大漢上下打量了他們,聲音洪亮:“逃亡來的?”
榮年點點頭。
見他不吭聲,榮歲意便補充道:“我們是夫妻,家裏受了災,奴、奴家跟着相公餓了好久,想吃點東西再往山下去……”
“山下有什麽好?”有人打斷道。
大漢仰首,示意他們去那邊的房間:“廚房裏還有吃的,自己拿點吧。”
榮歲意讨好地欠身,又聽大漢警告道:“拿完就趕快走!”
“是是是,相公快走。”
兩個人進了廚房,瞧見裏面沒人,關上門才放松下來。
“看我多聰明。”她朝臉上被摸得髒兮兮的榮年得意地笑。
榮年看着她揚起的小臉,與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他從未見過一個被養在深閨裏,備受寵愛的大小姐竟然會拉着他進入那個被遺棄的房屋裏,用沉寂已久的灰和各種髒污讓自己活脫脫扮演成一個貧窮婦女。
還……喊他“相公”。
“小姐,很會演戲。”他想着她剛才非常逼真的害怕與嬌弱,衷心地誇贊了一句。
榮歲意愣住,不自然地避開他的眼神,嘴裏嘟嚷着:“畢竟都這麽久了……”
“什麽?”榮年沒聽清。
她打哈哈地擺擺手,翻看着廚房裏的東西:“吃得這麽好,看來他們很有可能是在慶祝搶了白銀。”
她身上帶着迷藥,正思量着放在哪個菜裏,鼻尖突然嗅到奇怪的味道,外面的燭光也熄滅了。
“什麽味?”
一只大手立馬捂住她的口鼻:“是迷香,別聞。”
榮年從她背後伸出手護住她,像是一個擁抱的姿勢,她靠在他胸膛,背後傳來心髒“咚咚”有力的跳動聲。
微微眩暈後。
廚房的門被打開。
榮歲意戲精上線,立馬抱住旁邊的人:“相公,奴家好怕!”
抱住後她才發現懷裏的人好像比想象中要小了好幾個號,睜眼借着光一看,胸口處是自己那為了裝扮成乞丐一樣而特意散開的亂發。
又互穿了?!
開門的老二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一臉嬌羞地抱着懷中面露尴尬的女子喊“相公”。
老二:?
什麽情趣?
作者有話要說:
老二:【吃瓜臉】
有埋一些暗線,可能寫得很慢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