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田錯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裏是購物中心的話,我會以為這裏是個公園。在走進去的一剎那,不知怎地,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小時候第一次去動物園時的記憶。
這裏是仿效歐洲小鎮的設計風格,因為是周末,人流很集中,熙熙攘攘地非常熱鬧。
姐姐突然對兩位男士說:“我們去下衛生間。”然後拉着我拐進一個入口。我猜到了姐姐的用意,所以很聽話地跟着她走。
衛生間門口排着大隊,我皺了下眉頭,本能的就想原路返回,不過姐姐卻是一副樂得其所的樣子。
我說:“人這麽多,我們換一個吧!”
姐姐:“不用,着什麽急,你怕那兩個人不等我們嗎?”
我知趣地說:“姐夫不敢。”
姐姐笑了,說:“你覺得于慶文怎麽樣?”一個早在我預料之中的話題。
“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呗!”
“你成心氣我是不是?”
“也不知道是誰,大周末一早就把我叫醒,我還以為她發慈悲了呢,放下二人世界不過,想起我這個妹妹來了,結果卻是綁架!”
姐姐白了我一眼:“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可是一心為你,你卻倒打一耙完全不領情。”
“我哪有?”我争辯着。
“我可告訴你,前幾天老太太找我閑聊,其實就是為了探我的口風,問你前陣子相親的結果,我可沒少替你說好話遮掩。不過老太太是什麽人,心裏門兒清!所以她旁敲側擊地提起林晉,那意思你比我更清楚吧?”姐姐沖我眨了眨眼睛。
我一聽有點緊張,拉着姐姐問:“那你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沒順着老太太的話說就算給你面子了吧?”
“這個林晉!”我恨恨地說,又想起昨天的訂婚宴。
“我當然知道你怎麽想,不過聽說,林晉的父母好像給咱家打過一個電話,說是想約老頭老太太見見面。這麽下去,我估計你很難應付了。”姐姐同情地看着我說。
我氣的不行,打開包就開始找手機,被姐姐拉住:“你幹嘛?聯系林晉?”
“……”
“哎……你平時看着挺聰明,怎麽一到關鍵問題上就犯傻呢!你要是找林晉有用,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了。你離婚後,林晉從沒罷手過,你越找他糾葛越多,他越會對你不放手。”我傻傻地看着姐姐。
姐姐接着說:“想讓林晉死心的唯一辦法就是你趕緊找個對象,比什麽都管用,老頭老太太那裏你也好說。”
我大大地嘆了口氣,将手機放回包包裏:“我也想,可是哪有那麽容易。我一個大齡剩女……不對……還不能算剩女,應該是一個大齡失婚女,不談情不知道呀,現在的社會有多現實,我這樣的基本就沒出路了。”
“那林晉呢?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感動?”
聽姐姐這麽一說,我直接怒了。姐姐看我的表情,趕緊安撫我:“好好好,我就那麽一說,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只有誰比誰精沒有誰比誰傻的。一個個都在心裏沒日沒夜地盤算着自己的得失,像林晉這樣的肯為你付出的個人條件又不差的男人,你真有把握找到比他好的嗎?”
我剛剛想要壓住的火又重新點燃,沖着姐姐嚷嚷道:“那我就一個人過!我就算永遠都一個人過,也比和林晉複婚強!”
周圍排隊的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和姐姐,姐姐使勁地捏了下我的胳膊同時壓低聲音:“小姑奶奶,你小點聲。”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喃喃地低語:“你們是不是一定要把我推給林晉才罷休?”
姐姐面有愠色地說:“你也要替老人家想想吧,你可不是剛離婚,都已經四年了,總這樣一個人過,老人家能安心嗎?”
我自知理虧,所以沒接話。姐姐接着說:“當年是林晉對不住你,這個我們都知道,不過這幾年他一直在努力挽回,誰都有犯錯的時候,關鍵就看能不能改。他只是一個男人,知錯就改已屬不易,你是不是對他要求太高了?”
我剛想說些什麽,隊伍卻往前挪進了一大塊,我只能跟着走。姐姐看我沒回話接着說:“咱爸媽對林晉印象不錯,甚至希望你們複合,你也要理解老人家的想法。處在他們的立場上看,你總是一個人生活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我知道。可是我絕不會再接受林晉,拜托你們也不要再給林晉當說客了吧!”
姐姐嘆了口氣,說:“你不說我也知道,否則不會介紹于慶文給你認識。可是你居然不領情,問你對他感覺如何你也不說。”
這次換我低姿态了:“好好好,是我不對,辜負了老姐的一片心意。”姐姐一臉拿我沒脾氣的表情。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問:“可是姐,我好像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呀?”
姐姐撇嘴,一副不贊同的模樣,說:“一路上你統共沒跟他說過幾句話,我估計你連他的眼睛鼻子都沒看清楚呢吧?更不要說性格和經歷了,得出這麽個結論你覺得我能信嗎?”
我小聲嘀咕了一句,姐姐瞪着我說:“你要找借口就找個靠譜點的打發我,否則我可真沒底氣在老頭老太太那裏替你圓場。說實話,從理性的角度看,我也覺得林晉不錯……”
“別……別……是我不好,我好好檢讨還不行嗎?只要你不跟我提林晉。”我趕緊認錯。
姐姐笑了,很志得意滿的樣子。
我們兩個出來後,姐夫正在和于慶文閑聊,看到我們就說:“我還以為你倆覺得這裏的衛生間不錯,參觀了一圈才舍得出來呢!”
姐姐嗔怒道:“你自己去看看那排隊的人有多少?我本來就起急,你還在這裏多嘴。”
姐夫逗着悶子說:“喲……沒急出個毛病吧?”
姐姐懶得理他,拉起我往前走。姐姐兩口子結婚以來小吵不斷,但是感情一直很好。看着他們逗貧嘴的樣子,好似還在戀愛中的小情侶,這也是保持婚姻穩定的秘籍之一。
我們來到一家體育用品商店,姐夫看上一雙鞋,讓姐姐幫他拿主意。夫妻倆商量着,那畫面看上去很溫馨。我看着他們,不知不覺中嘴角上揚。
“很羨慕嗎?”不知何時于慶文已經來到我身邊。
“是呀,我們家總還有一對兒是幸福的。”我淡淡地說。
“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面。”
“嗯。”
“上次你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之後也一直沒機會問你。”
“都過去了,沒事了。”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是我太冒失,沒想到你不在國內。”
姐姐看向我們這邊,我笑了笑,示意他們繼續選購。姐姐走過來說:“你姐夫說剛才看到另外一家店也有類似的款式,想過去再看看,和這邊對比對比。”
我說:“好啊,你們去。”
姐姐說:“那你們先在這裏等我們吧!”我點頭,心裏明白姐姐又是在故意制造機會讓我和于慶文單處。
“你有個好姐姐。”于慶文看着姐姐的背影說。
“嗯……你呢,有兄弟嗎?”
于慶文笑了,反問我:“你為什麽不問我有沒有姐妹?”
“怎麽?你有姐妹嗎?”
他又自嘲地笑了:“我有個弟弟。”
“哦……你好像不希望他們知道我們認識。”
“也不是,不過你不了解我們這個行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沒打算刨根問底地問他和姐夫工作上的事情,說:“我們那種認識方式和不認識一樣,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會說,因為也沒什麽可說的。”
“謝謝。”
花田裏犯了錯,說好……破曉前忘掉,花田裏犯了錯,擁抱……變成了煎熬……
我忘記了昨晚回去後将鈴聲更換了,過了2秒鐘才反應過來是我的手機在響,很不好意思地趕緊拿出手機接聽。
“喂。”
那邊一時沒有聲音,我還以為是打錯電話了,看了下手機屏幕發現居然是秦篗的手機號。
我重新将手機放在耳邊,聽到:“芳然,是我。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周圍正好一群人經過,鬧哄哄的,我聽到領頭地在喊:“跟上,都跟上……”
我拿着手機沖于慶文示意了一下後,走到旁邊繼續接聽:“你說。”
“現在有時間嗎?有點事想問下你。”
“不會是昨晚我真的給你們找麻煩了吧?”想起昨晚的沖動,我依然歉意滿懷。
“不是,你別多想,是工作上的事情。”
我松口氣:“我現在不在B市,恐怕不能很快回去。”
“你這是在哪兒呢?逛公園呢?”
我笑了,說:“差不多,我現在D市……事情很急嗎?要不晚上約個時間?”
“行。”
我挂了電話後,才看到有姐姐的一通未接來電,估計是在那邊買完了。
我們四人會和後商量着去哪裏吃飯,于慶文建議嘗試一下這裏的一家意大利餐廳,據說很地道。
我和姐姐都點了pasta,于慶文點了帕爾瑪火腿,姐夫點了海鮮匹薩。
雖然對帕爾瑪火腿早有耳聞,不過聽說是生肉,所以從不敢嘗試。看到于慶文吃的津津有味時,心裏有點犯嘀咕。
“你不是常駐I國嗎?怎麽會那麽喜歡意大利火腿呢?”
“就是呀,很好吃嗎?”姐姐跟了一句。
于慶文笑說:“整個歐洲我幾乎都走遍了,要不要嘗嘗看?”
我和姐姐都搖頭,姐夫到是不忌諱,說:“我來點試試看。”
姐夫将火腿放進嘴裏後,煞有介事地緩慢地咀嚼着。我和姐姐都看着他的表情等着他發表意見,誰知他只說了句:“吃不出來是生肉。”
我氣結,突然失去了興趣,低頭扒拉着pasta。姐夫這種天然呆,每次都能找到特別适合的場合發揮一下,讓人很無奈。
姐姐捅了姐夫一下,說:“問你好不好吃,沒問你是生肉還是熟肉。”
姐夫回味了一下味道似的說:“挺純正的豬肉味。”姐姐這次也無語了。
于慶文笑了,說:“雖說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生火腿,不過口感和我們理解的生肉有很大區別,類似熏肉的味道。制作工藝很複雜,從宰殺到成品,至少要1年左右,除了放海鹽外沒有其他作料,肉質細嫩香甜。”
姐夫有點看不過去了:“我說你倆吧,一副吃不到又好奇的樣子,叫一份嘗嘗不就清楚了嗎!味道這東西是用嘴嘗的,不是用耳朵聽的。”
姐姐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幹笑了兩聲,我也覺得我們剛才的樣子有點不妥。
姐夫吃的很開心,說:“這是我吃過的唯一不帶廉價蟹柳的海鮮匹薩,不錯不錯。”
這時一個餐廳經理模樣的外國人走過來,于慶文和他打着招呼,說的什麽我們3人完全沒聽懂。等那個外國人走開後,姐夫問:“看來你常來吧?”
于慶文用刀切着火腿說:“第一次。”
“第一次?怎麽看着跟認識似的。”
我接過話說:“因為意大利語的緣故吧,畢竟在這裏會講意大利語的中國人很有限。你好像很喜歡意大利?”
“嗯,我在意大利生活過2年,很有情調的國家,值得去。”我想起了于慶文家的不鏽鋼牆圍。
姐姐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大聲說:“我都忘記了,芳然,你不是也去過意大利嗎?”
我自嘲地說:“是去過,不過跟團旅游,就跟沒去過一樣。”
姐姐也不再說這個話題了,因為估計她也想起來了,我的意大利之旅是新婚之旅,和林晉一起去的。
花田裏犯了錯,說好……破曉前忘掉,花田裏犯了錯,擁抱……變成了煎熬,花田裏犯了錯,犯錯……像迷戀鏡花水月的無聊,花田裏犯了錯,請……原諒我多情的打擾……
我手忙腳亂地在包裏找電話,以為又是秦篗,誰知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
“喂。”又是沒人說話,“喂,喂……”
“芳然,是我。”一個怯生生地男人聲音,我一時沒聽出來是誰。
“你是……”
“劉俊……”
姐姐姐夫都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問我是誰。我用手捂着聽筒離開座位,聲音很冷淡地問:“有什麽事嗎?”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沒回複,他接着說:“我昨晚找了你好久,後來才知道你已經先回去了。”我還是不說話。
劉俊在那邊說話的聲音越發沒底氣了:“聽說你也找過我,對不起呀……”
“我在吃飯,不方便說話,以後再說吧。”
“哦……好的,下周你有時間我們見面說。”我嗯了一聲直接挂斷了電話。想起昨晚被小明星迷的找不着北的劉俊我就很氣,不過想想自己找他去的目的也不純,有點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意味,純粹自找。
回到餐廳裏,姐姐問我:“誰呀?”
我很自然地撒謊:“老板,說是單位有點事,我想吃完飯就往回返了。”
“秦篗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非要周日加班呀?咱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推了?”
我和秦篗約的是晚上,其實還有時間,不過對于這種尴尬的四人行,我想及早抽身倒是真的。姐夫這會兒不天然呆了,恰到好處地幫我說話:“工作要緊,這裏離B市又不遠,有空再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