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告白
進入大二後半學期，或者說自從見過齊渺渺後，我參加社團活動的積極性就大不如前了。這日，意外碰到秦篗，他從對面走來，當我發現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他先開口：“你好。”
“你好。”我回複。
招呼過後兩廂都無話，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半天終于擠出一句話：“最近沒看到你啊！”
“嗯，最近比較忙。”
“哦……”他又沒話說了，但好像也沒有走的意思。
“你們最近還有演出嗎？”我随便找了個話題。
“你們？”
“你和林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提到林晉。
“最近沒見過他，不知在忙些什麽？”
兩人又開始沉默。這時周圍有些同學已經開始注意到我倆，畢竟秦篗是校內知名人物，我趕緊說：“我還有課，先走了。”
“等一下！”他叫住我，說：“這個周末，社團活動你能來嗎？是我在這個社團的最後一次活動了。”
我抑制住無用的傷感，說：“好的，我一定去。”說完轉身走開，我怕再不走不舍的眼淚會掉下來。
這次活動是野外燒烤，也可以說是秦篗的告別會，全員出席。很多團員都争着和秦篗合影，我卻只是在一旁任勞任怨地準備食材不停地燒烤，自己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趙夕媛走過來，幫我一起操持着，邊烤邊問：“你不過去照個相嗎？他可馬上就畢業了。”
我頭也不擡地說：“照了相又能如何？不是我的永遠也不會是我的。”
“看來你還沒放下呀？成不了戀人，做朋友也是好的。”
我苦笑：“在一起時都沒能成朋友，不在一起了就更不可能成為朋友了。”
她嘆氣：“你就是太要強，太絕對。”
我将串好的雞翅串放在烤箱上，說：“我覺得自己有病，非要喜歡一個萬人迷，可是自己又不是萬人迷。”
“看來你真是很難放下是嗎？”她問。我呢，手上一刻不閑着，握了七八串雞翅來回翻騰，好似手上的忙碌可以掩蓋心裏的壓抑似的。
“反正都在我心裏而已，從來和他沒關系。”我停了一下，轉換話題：“你和林晉怎麽樣了？成為戀人了？還是成為朋友了？”
“算朋友吧！”
我鼓勵着她：“你們還有時間，你應該再努把力，我覺得你倆有戲。”
“我好久沒見到他了，不知他在忙些什麽！”
“哦。”
這時秦篗走過來，問我們：“有烤好的嗎？”
我遞給他一串，他放到嘴邊嘗了下，然後皺起了眉頭，說：“你喜歡沒有味道的烤翅呀！”
趙夕媛笑的不行了，我這才想起來，剛才只顧說話忘記放調料了，趕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忘記放調料了。”秦篗将雞翅放在火上，自己烤了起來。
我和趙夕媛将烤好的雞翅分發給大家，社團的人員三三兩兩地坐在草坪上或站在烤爐前。我因為沒胃口，自顧自地地走到遠處坐了下來，仰望着天空。
今天天氣異常晴好，碧空萬裏，只有一片小小的雲朵孤獨地挂在空中。我想我的初戀就會結束在這樣一個好天氣裏了，其實早就應該結束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曾下過這個決定罷了。
這時有人走近，坐下，我扭頭，居然是秦篗。他沒有看我，而是直視着前方，問：“在看什麽？”
“沒什麽。”
“怎麽不吃東西？”
“沒胃口。”
“心情不好？”
“嗯。”
“為什麽？”
“因為天氣太好。”
他笑了，說：“如果現在刮風下雨你心情就會好嗎？”
不知怎地，他這麽一說，就讓我想起了那個暴雨夜，更是悲從中來。我咬着牙說：“我喜歡下雨。”
“為什麽？”
這下難住我了。我思前想後，半天也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他倒是不在意，好像根本不關心我的理由似的說：“我不喜歡下雨天，因為它會帶走我的母親。”見我一臉困惑，他接着說：“我母親是在一個下雨天去世的。”
我被驚到了，呆呆地看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他好像并不是很悲傷的樣子：“我母親很美，是一位古琴師，在我16歲時過世的。”
我艱澀地咽了口吐沫，剛想說些安慰的話，他卻接着說：“偶爾我會覺得你像她。”
我完全傻了，問：“誰？”秦篗不說話，看着我。我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說：“我不會彈古琴。”
他笑了，那笑容裏有太多東西，可是我完全看不懂。他說：“我母親幾乎沒當着我彈過琴，我不太記得她彈琴的樣子了。”
這個話題讓我很壓抑很無措，我想轉換話題，所以問：“你父親呢？好像沒見他來學校看過你？”
“在我10歲時過世了。”
我呆愣當場。此時，恰好一陣微風從旁吹過，秦篗用手攏了攏我的發稍，一句話沒有，我卻好似感受到了他那份不為人知的酸楚和孤獨。我緩過了神兒，趕緊說：“學長，對不起，太對不起了！”
他淡然地說：“沒關系，是我先說起來的。”
我心裏突生諸多疑問，他的學費從何而來？父母留下的財産還是有人資助？他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他背負着如此經歷是如何煥發出這樣的光彩奪目，幾乎讓人看不到太多悲傷的身影呢？
“在想什麽呢？”他問。
“學長，你這一路走來肯定很辛苦吧？”
“還好，因為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麽。”
“嗯。”
“如果是你，畢業後會選擇直接工作呢？還是讀研呢？還是出國深造？”
“如果有很好的職位就直接工作，如果有很多錢就出國深造，如果沒錢也沒有好職位，就考慮讀研。”
他點頭。
“學長，你要出國嗎？”
“還在考慮中！”
“如果出國的話，還會回來嗎？”
“當然！怎麽？你舍不得我走嗎？”他破天荒地開起玩笑來。我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好在他沒注意看我，而是繼續說：“如果舍不得一定要告訴我喲！”
趙夕媛恰好在此時過來：“芳然，你在這裏呀，我找你半天了。學長也在呀，正好一起過來吧！”原來是大家準備一起照張合影。
照相時她小聲問我：“剛才你倆躲一邊說什麽了？我看氣氛有點詭異。”
“胡說，哪裏詭異了？就是閑聊而已。”
“閑聊？閑聊你臉那麽紅！”
“可能是太陽曬的吧，我皮膚就這樣，一曬就紅。”我打馬虎眼。
“別瞞我，能争取就盡量争取呗，誰都沒說不可以。”
“你又不是沒見過他女朋友，我根本沒戲，你少猜了。”
說完我自己都有點含糊，想想今天的秦篗，的确很怪，說的都是些以前絕對不會說的話。轉念一想，我又給自己潑冷水，肯定是畢業前的焦慮導致的，如今的大學生很多都有畢業恐懼症。
可是，那之後的林晉也讓我覺得莫名其妙，他又不是馬上畢業，怎麽也會有恐懼症嗎？
我，一個大二的學生而已，看起來很像心理輔導師嗎？兩人的傾訴紛至沓來，內容類似，就像約好了似的。
幾天後，林晉突然找到我，說是有話說，還特地約我到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見面。
這個咖啡館我常常經過，進去喝咖啡卻是第一次。這裏環境特別，滿屋都是咖啡的香氣，一看就不是東方的裝修風格。我們落座後，他去買咖啡，我環顧四周，發現大多都是上班族。
他端着兩個杯子回來，我看看這杯又看看那杯，因為對咖啡一竅不通所以問：“咦……這兩杯看上去不太一樣？”
“嗯，因為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口味，這兩種女孩子都會比較喜歡，你看你要哪杯？”
我斜睨了他一眼說：“看來你常帶女生過來，很有經驗。”
他笑了，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問：“我帶女生過來你不高興？”
我繼續看着兩杯咖啡，頭也不擡地說：“沒有，你可別誤會，帶多少來都行。”
林晉倒也不解釋：“這個叫拿鐵，這個叫焦糖瑪奇朵。”
“哦，那我要拿鐵吧！”
“嗯？很奇怪，以為你會選焦糖瑪奇朵呢！”
“為什麽這麽以為？哦……是不是你帶來的女孩都會選擇那個？”
他促狹道：“你不是說不會不高興嗎？怎麽感覺你很介意似的？”
都怪自己剛才多嘴，這不是我想談的話題：“我沒那麽多事，你不要多心。”
“我倒是希望你介意。”他有點悻悻然。
我切入正題：“說吧，找我什麽事？”
我一問，他反而不說話了，看着他那個樣子，讓我覺得他故弄玄虛，因為他的表情突然正式了起來，好像要談多麽重要的事似的。我看着他，示意他講話。
“芳然，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我怔了一下，這位仁兄到底要說什麽呀，居然這麽開場。我回答：“我需要讨厭你嗎？”
“因為我做了令你讨厭的事情。”說完他緊盯着我，好似等着看我的反應。
我留了個心眼，反問道：“你是指？”
“去年郊游……”果然，預感應驗，我開始後悔今天答應他出來見面了，同時納悶着，都過去這麽久了，他突然提起這個幹嘛？
“那件事是我做的唐突了，對不起，盡管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惡意，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聽我解釋。”說完他好像很委屈似的，弄得他自己好像才是受害方似的。
“林晉，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我有點生氣了。
“不是，但是和那件事有關。”我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又沉默了。看他那個樣子，我是有火沒處發，一點脾氣都沒有。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嗎？曾經的灑脫，曾經的妙語如珠都哪裏去了？
好在他終于開口了：“我父母都在國外，他們想叫我過去，你覺得出國深造好呢？還是留在國內好呢？”
“嗯？”前幾天秦篗剛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今天又從林晉的嘴裏說出來，我真是頭大，一時搞不清楚狀況：“這個為什麽要問我？”
“我本打算本科畢業後就出國的，不過學法律的，國外的發展未必趕得上國內，但是我父母希望我過去。”
“一家人可以團聚當然好呀，你為什麽難以抉擇呢？擔心在國外沒有施展的機會？”
“不是，這裏有我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我全部的朋友都在這裏，到國外卻要從頭開始。”
“你很奇怪，現在的人都喜歡出國留學，更何況你父母還在那邊。”
“芳然，你是建議我走嗎？
“我沒有給你建議的能力，走與留各有利弊，想清楚再決定，不要讓自己後悔就好。”
林晉明顯來勁了：“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為了做這個抉擇！芳然，如果你留我，我肯定不走。”
我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但還是問了一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停住，喝了口咖啡，然後深吸口氣說：“芳然，我喜歡你，請給我個機會好嗎？”
他的直接讓我措手不及，我看着他，愣愣地看着他。他見我毫無反應，直接抓住我的手說：“芳然，我喜歡你很久了，從辯論賽之前就開始了。”
我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說：“謝謝你喜歡我，可是為什麽偏偏是我？”
林晉再次抓住我的手，說：“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只知道我滿腦子都是你！無論多忙，你總是會跳進我的腦海裏，和我已經疲憊不堪的神經做鬥争……所以我沒辦法了，我知道我必須要跟你表白，否則我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我再次抽出自己的手，試圖打消他的熱情：“我們幾乎不了解對方，這樣怎麽可能是真的喜歡呢？你知道我和趙夕媛很好對吧？你也知道趙夕媛有多喜歡你對吧？”
他好像料到我會提起趙夕媛，打斷我說：“我知道趙夕媛喜歡我是在我喜歡你之後，如果你是擔心她的話，我會去和她說，不會讓你為難的，而且我早就告訴過她了，我有喜歡的人。”
趙夕媛告訴我，她的表白被林晉拒絕了，因為林晉有喜歡的人。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我。
林晉還在說：“芳然，這些話我從沒對第二個女孩兒說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你知道我說出這些話有多難嗎？可是再難我也要說，因為這些都比不上錯過你的恐懼。”林晉越說越真摯，我卻越來越着急，急的是到哪裏去找一個拒絕他的理由，必須是冠冕堂皇的說的出口的理由。
“林晉，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理解的不是嗎？”我終于在混亂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稍微理了理思緒，我說：“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表白，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他沉默了，臉上沒有預料中的驚訝。好一會兒後他才開口：“你喜歡的人他也喜歡你嗎？”
我壓根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麽一句，所以張口結舌，完全回答不出來。他看我這樣好像松了口氣似的接着說：“如果你只是單戀，可否考慮下我呢？你放心，我不期待你立刻愛上我，但是請你給我機會，我相信你會愛上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