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法,就在這大墩山周圍二三十裏地之內的村莊上去收。既然在這黃山村能冒出那魚形玉璜和青銅簋,她相信在大墩山周圍的村莊中應該還有些好東西。
新瓷碗,瓷瓶,銅壺等并不貴,一兩銀子得買上好幾十個。這大墩山周圍也不過是有十來個村莊,就算每個村莊上賠上一兩銀子,也不過是十幾兩銀子的事。但若是發現一個真的古玩,那麽随便也能補上這些虧掉的銀子。喬珍直覺,在這大敦山周圍的村莊裏會有讓她驚喜的發現。
喬珍後頭的這句話打消了喬黃氏的疑慮,也讓喬二奎更有信心去做這個新的行當。畢竟那麽一塊不大的魚形玉石就讓喬家賺了三十五兩銀子。省着點兒花,也夠他們家花個四五年的。所以後頭喬二奎便開始和喬珍商量來年開了春兒後,具體怎麽來做這個收破爛兒的買賣。
“爹,來年你先去買頭驢子,再買兩個筐子,在筐子裏頭放些新的瓷碗銅壺等家常用的器物,再買上一面鑼,咱們走村串戶敲着鑼收東西去。若是有人問我們為什麽以舊換新,就說是有城裏的大善人夢到菩薩說要些舊東西所以托我們來收,別的什麽也不要說……”
喬二奎連連點頭,“好,就這樣辦。”
一家人計議已定,便安下心來貓冬。十二月初八那天,喬珍滿了八歲,喝了臘八粥,吃了個雞蛋就算是翻過八歲的坎兒,虛歲算九歲了。
大年三十,喬家包了肉餡兒餃子吃,又放了一挂鞭炮,歡歡喜喜得辭舊迎新過了年。正月初二,喬黃氏臨盆,為喬珍添了個妹妹。喬二奎為這新添的閨女取了名字叫喬玉,小名玉兒。
二月二,龍擡頭,喬黃氏出了月子,喬家請隔壁田家來喝了滿月酒。兩家人聚在一起高興了一回,便各自散了去忙地裏的莊稼。
因為春天裏得給地裏的莊稼施肥除草,喬二奎忙活了小半個月,才把地裏的莊稼伺弄好。喬黃氏在家帶孩子做飯縫補衣裳,喬珍也時時幫着她抱喬玉。
終于有幾日空閑,喬二奎便按照事先說好的花了三兩銀子去買了頭驢子,又花了一兩二錢銀子買了些瓷碗銅壺,兩個藤條筐子和一面銅鑼。将兩個筐子馱在驢子身上,牽着驢子回了家。晚上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就和喬珍商量先去上喬村試一試。
上喬村離黃山村比較近,大概隔了十來裏路,位于黃山村西北邊兒,村莊中有近百戶人家,算是附近村子裏比較大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喬黃氏給父女倆烙了幾個餅,又灌了一瓶水讓兩人帶着。喬二奎牽着驢,驢子身上駝了兩個藤條筐子,筐子裏放着些新瓷碗,瓷瓶,銅壺什麽的家常用的東西。喬珍則手裏拿着那面銅鑼,兩父女往上喬村走去。
十來裏路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到黃山村的時候大致是午時,村上的農戶去地裏幹了活回來吃晌午飯。這個時辰是喬二奎定下的,說晌午時候村莊裏人最多,好做買賣。
兩父女進了村,喬二奎看喬珍一眼有些緊張,喬珍便說:“爹爹,我敲鑼,你吆喝,別怕,萬事開頭難,只要這回開好了頭,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你想一想,這個不比你去亂墳地幹那營生好些麽?”
喬二奎想一想,也是,這吆喝幾聲和去亂墳地挖墳盜墓相比确實是小菜一碟。
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喬二奎對喬珍說了聲:“珍兒,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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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喬珍便将手中的那面銅鑼舉起,“哐”一聲重重敲了一下,喬二奎扯着嗓子大喊了聲:“以舊換新,收破爛兒嘞!”
這第一聲喊出來後,果然喬二奎便放松了許多,喬珍看着他笑了下,鼓勵得說了聲:“爹爹,不錯,就這樣吆喝。”
話說完,喬珍繼續敲鑼,喬二奎也繼續吆喝,“快來看喲!以舊換新,收破爛兒嘞!”
父女倆這又打鑼又吆喝的,果然将整個上喬村的莊戶人家都給驚動了。本來平日象上喬村這樣的村莊便是十分安靜的,村莊裏難得來個外人,就是那賣針頭線腦的貨郎也只不過是一兩個月來一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麽大的動靜,不過是在村子裏邊走邊搖搖手頭的撥浪鼓喊幾嗓子罷了,哪有象這樣把鑼敲得哐啷哐啷震天響的。
晌午時分,許多農家不是正在做飯,便是正在吃飯。喬家父女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幾乎讓村子裏的人傾巢而出,來看村裏來了什麽人,是怎麽回事。
等到喬二奎和喬珍站在村子中央時,已經被上喬村裏的頃巢而出的村民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許多村民捧着碗一邊喝粥,一邊和旁邊的人議論着喬家父女。
圍觀的村民中有一個老漢捧着個粗瓷碗盯着喬二奎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喂,收東西的,你可是下喬村喬駝背家的二小子呀?”
喬二奎一聽忙看向那老漢,問,“老人家,你是?”
那老漢将手中木筷子在自己的粗瓷碗上重重一敲,哈哈笑起來,“果真是你小子,我是喬石匠,三十年前住在下喬村,和你家是鄰居。你爹和我關系好着呢,可惜死得早。後來我娶了上喬村的媳婦兒,便搬來這裏了。我聽說你小子後來不是入贅到黃山村的富戶家裏去了麽,怎麽這會兒幹上這營生了?”
喬二奎這才認出了眼前這個老漢,果真是和自己爹爹認識的原來下喬村的喬新峰,因為常常在農閑時幫人做石工活,所以被人稱為喬石匠,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入贅到上喬村的。
于是他忙欠身向那老漢打了個招呼,“喬叔好”,又說:“好多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改天我請叔喝上一杯再唠唠……”
喬石匠忙笑着說,“好啊,好啊,我等着你小子請我喝酒。”
頓了頓,端着碗又喝了幾口粥,走到喬二奎手中牽着的驢子跟前,探頭往那兩個藤條筐子裏看了兩眼,轉回頭來好奇得問:“我說二小子,你這是做得什麽買賣呢?方才我在屋裏聽你喊以舊換新,收破爛兒,這到底是個甚意思,你給叔好生說一說。”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花花嘞!^_^
☆、賺上一筆
聽喬石匠問起這以舊換新,收破爛兒的事,喬珍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便拉一拉喬二奎的袖子低聲對他說:“爹,你給人好生說上一說。”
喬二奎也明白過來喬珍的意思,便故意大聲說話,讓周圍的圍觀兩人的村民都能聽到。
“叔,不瞞你說,和我老丈人有些交情的城裏的周大善人做了個夢,夢到菩薩管他要些舊碗舊壺啥的。前兩天我進城去賣些山貨,順便去他那裏給他送些土産,他便對我說起了這事兒,給了我幾兩銀子,托我幫他在莊子裏收些舊東西回去敬菩薩。這不,我買了些新碗新壺來莊子裏和大家換一換。誰家有什麽舊碗舊壺舊家什都可以拿來給我換新的。”
圍觀的村民聽喬二奎說完後,人群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這個說:“難道真有這樣的好事,家裏的舊碗舊壺啥的可以拿來換新的?”
那一個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喲?不要哄我們作耍?”
喬二奎見大家仍然有些不相信,便對跟前站着的喬石匠笑道:“叔,你家可有什麽舊家什拿來,我替你換成新的。”
喬石匠剛把手中端着的那碗粥喝完,聽了喬二奎這話,便說:“你等一等,我回屋去看一看。”
說完,端着手裏的空碗分開圍觀的人群回家了。等他一走,喬珍便将鑼舉起又敲了起來,喬二奎又吆喝了幾嗓子。那些周圍的圍觀的村民聽到喬二奎又喊了句,“有舊東西的趕緊回家拿來換新的喲,過了這個村兒可沒那個店!”
于是有些人便也将信将疑得回家去尋舊東西了。
不一會兒,只見喬石匠領着一個跨了籃子的差不多五十歲的婦人走了來,走到喬二奎跟前就說:“我叫孩兒她娘尋了些舊東西來,你看看哪些可以換?”
喬珍走過去看了看她籃子裏裝的舊東西,四五個舊碗,碗口都有些缺口,一個舊瓷壺,還有個象半根筷子長短的舊銅片,只不過那銅片的樣子有些奇怪。喬珍從她籃子裏拿起那個舊銅片,只見上頭布滿綠鏽,看起來是青銅質地。這舊銅片,前端橢圓,後頭有個柄。将那銅片翻過來一看,只見在那柄後有兩個古篆字,因為年代久遠,鏽跡斑斑,字跡模糊,不知道是什麽字了。不過就憑這舊的銅片的形狀來看,應該是千年前用的一種食具,名字為“匕”,功能同後世使用的勺子差不多,而那柄後的兩個古篆字更是增加了這東西的價值。
好嘛,開張大吉,第一筆買賣就可以賺上一筆,這個青銅匕拿回去收拾出來,賣個十幾二十兩銀子沒有問題。相當于把自己第一步計劃需要的本錢都賺了回來,以後的買賣再也不用動用家裏賣魚形玉璜剩下的銀子。
喬珍掩飾住笑意,仰起臉一本正經地對喬二奎說:“爹爹,快給人家換新東西呀。只不過咱們這一回沒有買新的勺子來,你給人多換三個碗吧。”
喬二奎應了聲“好”,就把喬石匠老婆挎着的籃子裏的舊碗,舊壺都拿了出來,然後按照一個換一個的規矩給他們換成新的,最後說:“叔,嬸,這一回沒有帶新勺子來,就把你拿來的那個舊勺子換三個新碗可使得?”
喬石匠還沒說話,他那老婆便一臉笑得忙點頭,“使得,使得。”
其實兩口子從家裏尋舊的家什出來的時候,喬石匠不讓她拿上那個攪拌豬食的舊勺子,說這樣的東西拿去人家也不給換。他老婆不聽她的,用塊舊布擦了擦,非得帶了來。帶來後,要按喬石匠的意思,這樣的破東西白給人得了,還換什麽東西。此刻聽喬二奎說要給三個新碗換,正想開口說不用了,送你也成,誰料她老婆卻搶先開了口。喬石匠只得白了她一眼,閉上嘴不說話了。
等到喬石匠兩口子換完了舊東西回去,那些圍觀的村民見真能以舊換新,都一轟而散,各自回家去尋自己家裏的舊東西來換。一會兒功夫,便陸續有村民拿着自己家的舊家什來換喬家父女的新碗,新壺。很快,喬二奎牽來的那頭驢子上馱着的兩個筐子中的百十個新碗新壺都被換完了,還有後頭來的一多半兒的村民沒換着。于是沒換着的那些村民就圍着喬家父女七嘴八舌得嚷嚷,“啥時候還來我們村裏換東西啊,你瞧瞧,我們都還沒換着呢,白跑了這一趟……”
喬二奎連忙說:“周大善人要得多,大家先回去罷,過兩天得空還來。”
衆人又說:“說話可得算數呀,過兩天還來!”
“好,好。”喬二奎哈着腰連連點頭,于是那些沒換到新東西的村民才心有不甘得慢慢地散了。等上喬村的村民都散了,喬珍将手上的銅鑼扔到那頭驢子馱着的藤條筐子裏,将兩只小手一拍,喜滋滋得對喬二奎說:“爹,走,咱們回家。”
喬二奎看自家閨女面有喜色,便知道今天收到了好東西,他雖然不懂,但也很是高興。于是依舊由他牽着驢子,父女倆出了上喬村往黃山村的家中走。
從早上出來到換完東西往家走,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日頭已經偏西。剛才在換東西不覺得,這會兒才覺着餓起來。便拿出臨來時喬黃氏烙的餅,父女倆一人一個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走,喬二奎忍不住問:“珍兒,今日在上喬村咱買來的那些新碗新壺都換完了,換了兩筐子舊東西,那裏頭可有什麽值錢的物什?”
喬珍囫囵吃着餅含混道:“我粗粗看了下,有那麽幾樣,等回家去再拿出來好好看一看。”
喬二奎聽喬珍這樣說,心中就高興起來,連聲道:“這就好,這就好……”
父女倆回到黃山村西頭的自己家中時,天色已經暗下來,喬黃氏做好了飯,抱着喬玉正在門口站着等父女倆回家。見兩人回來,喬黃氏忙上前來迎兩人,叫兩人快去洗洗手吃飯。喬二奎就把那頭驢子牽到牲口棚裏拴起來,又把那裝了舊東西的兩個大筐子從驢背上卸下來放到牲口棚裏,拿些草料遮住方去洗了手進堂屋中吃飯。
燈下一家人吃飯時,喬黃氏不免問到兩父女在上喬村今天的買賣做得如何。喬二奎把在上喬村的事都仔細跟她說了,聽說買賣做得順利,喬黃氏喜笑顏開,連連稱贊喬珍的法子好,看來這條路走得通,喬家以後的日子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了。
喬珍吃完了飯,洗了臉和腳,這一天下來也累了,也不想再去捯饬那兩筐子舊東西,便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飯,喬珍搬了張小杌子去牲口棚裏,坐到那兩個藤條筐子前,将遮住筐子的草料拿開,把昨日在上喬村收到的那些舊東西拿出來看。
那個青銅匕是她首先拿出來放到一邊兒的,陸陸續續得,喬珍又把筐子裏的東西清理了出來。在這些舊東西中,發現了前朝的兩個碗,一個瓷壺,離她現在所處的時代也有一百多年,也值個兩三兩銀子。最後發現了個青銅小酒壺,鏽跡斑斑,但在那綠鏽下有隐約的獸面紋。
接下來,喬珍将自己挑出來的古玩用幹淨帕子就着麥麸擦拭了一遍,一直忙到吃晌午時,喬二奎從地裏幹了活回來到牲口棚裏來看她才停下來。
喬珍将自己挑選出來的那幾樣東西指給他看,十分歡喜得說:“爹,這頭一回買賣,咱們就得了四五件好東西,以後日子再不用愁了。”
喬二奎便笑着問:“閨女,能值多少銀子呢?”
喬珍想一想,還是不要把真值多少錢告訴他,怕他被吓着。除了那值兩三兩銀子的前朝瓷器外,青銅匕值個十多兩銀子,還有那有獸面紋路的青銅小酒壺也能值個二十兩銀子左右。這樣頭一次出去收東西,利潤和去聚寶齋賣那個魚形玉璜的銀子也差不多了。也就是說以後可以放心大膽的做這以舊換新的買賣,不必動用家裏的餘錢了。
“也能值幾兩銀子罷。”喬珍答,随即又說:“爹,看來你得給我再做幾個大木箱子裝咱們收回來的好東西了。”
喬二奎一聽居然頭一次就有幾兩銀子可賺,這可比種莊稼和做別的小買賣強多了,十分高興,連連說:“好,好,那我明日就替閨女做幾個大木箱子,裝那些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青銅小燈
接下來幾天,喬二奎和喬珍一起去城裏,依舊是去聚寶齋賣那幾個前朝的瓷碗和那青銅匕,在門口迎接兩人的還是上次打交道的夥計傅財。聚寶齋的曹掌櫃見父女倆又來了,也不問別的話,依然是笑呵呵得和喬二奎做買賣,這筆買賣做下來一共得了十八兩銀子。
等父女倆走後,夥計傅財就說:“掌櫃的,這兩父女該不是挖墳盜墓的吧,前後還不到一個月居然來第二次了。”
曹吉安聞言在傅財腦袋上使勁一拍喝斥道:“少他娘的胡說,小心禍從口出,我們做古玩的說這個犯大忌諱。你再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給我卷鋪蓋卷兒滾!”
傅財忙抱着頭連聲說:“不敢了,不敢了。”
曹吉安一甩袖子,重重哼了一聲負手而去,剩下傅財在後頭殷勤得說了聲,“送掌櫃的。”
喬家父女得了銀子出了聚寶齋,喬珍就和喬二奎商量,“爹,既然進了回城,咱們這會兒也有銀子在手,不如去買一架馬車,以後進城買東西賣東西都方便。”
喬二奎想想閨女說得不錯,每次進城都要走好幾十裏的路,自己大人還好,喬珍還是個孩子卻跟着自己走路,實在是夠累的。況且如今做了這買賣,難免要進城裏買些瓷器銅壺什麽的,每次包馬車也是一筆開支。再有家裏有了馬車,去地裏幹活拉東西也方便些。
于是父女倆便去馬市上花了六兩銀子買了一匹馬,又花了二兩銀子去買了架平板車,給馬兒套上。坐在自己家的新馬車上,趕車的喬二奎樂開了花,喬珍也高興,現在進城終于不用再走路了。說實話,雖然這一世這副身體的身板兒杠杠得,可是走幾十裏路下來,每次回去晚上躺在床上,腿還是會酸痛的。以後再不用受這罪了,這讓她心中對賺更多的銀子,讓日子過得更好有了更加強烈的渴望。
接下來,喬二奎趕着車去城裏的賣瓷器和銅壺銅盆的地方花了四兩銀子買了數百個瓷碗銅壺什麽的日常用品,用幾個大藤條筐子裝了,搬到自己家馬車上,用繩子捆得牢牢的。最後,又買了些米面和棉布等放在車上帶回家去。
這一回進城賣古玩所得的十八兩銀子,等父女倆馱着一馬車的東西出了城往回趕時,只剩下了三兩銀子。不過,十五兩銀子辦了這許多事,可以說是錢花得值當。
天擦黑時,喬二奎趕着馬車到了自己家門口。喬黃氏依然是抱着喬玉在門口等着父女倆回來,喬忠也在自己家院子門口玩兒。
見到爹爹趕了馬車回來,立刻蹦上去要牽那匹馬。喬珍跳下車,把他拉住,“弟弟,等爹爹把車趕進去,卸了車你再跟它玩。”
喬忠向來都很聽喬珍的話,聽她這麽一說,便乖乖得點頭應了聲“好”。
喬二奎把把馬車趕進了院子,趕到自家牲口棚前,把馬從車架上解下來,拉到牲口棚子裏拴好,又将那幾筐子瓷器銅盆等搬下來放到牲口棚子裏放好。
在這過程中,喬黃氏抱着喬玉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攏嘴,嘴中一個勁兒說:“太好了,太好了,這都多少年了,咱家終于有自己的馬車了……”
晚上一家人吃飯時,喬黃氏特意做了素餡兒餃子給大家吃,家裏歡聲笑語,象過年一樣。喬珍就說:“爹,娘,這回進城咱買了夠去好幾個村兒收破爛兒的瓷器和銅器,這天氣眼看一日一日得就要熱起來了,咱們得抓緊,争取在伏天來之前把大墩山周圍的村莊走完。”
其實在喬珍心中還有個想法就是,這收破爛兒的事不能久拖,免得夜長夢多,被一些狡詐的人盯上,有了懷疑就不好辦了。
喬二奎自然答應,“就按閨女說得辦,那咱們明日就去上喬村,将沒有收完的破爛兒再收一次。”
第二天起來,喬二奎便依舊裝了兩筐子瓷器和銅器放到驢子背上馱着和自己女兒喬珍一起再次去了上喬村。這一回,父女倆剛走進村裏敲起鑼喊了一嗓子,一會兒功夫,村裏就湧出不少村民,各自帶着自己家裏的破舊東西來換新碗新壺什麽的。
不到一個時辰,那驢背上馱着的兩筐子瓷器和銅器就被換完了,還有幾個來晚了沒換着新東西的村民叫喬二奎得空還來。喬二奎只是笑,卻沒有答應,他也知道再為了這幾人跑一趟上喬村有些不值當了。
父女倆回了家,依然是第二天喬珍起來清理以舊換新收回來的古舊東西。這第二回去上喬村得了個人形的青銅小燈,除此以外就別無它物了。不過這個雙手高舉一個盤子的人形青銅小燈喬珍仔細擦拭出來以後,在那以雙腳為燈座的下頭卻發現了兩個銘文“魚伯”。
“魚伯?”喬珍喃喃出聲,腦中開始快速得回想前世自己穿越到大武朝以後,看過的那些古董珍玩裏面可否有和這兩個字聯系上的東西。不過,想了許久,也沒有一件和這兩個字有聯系。但是她曾經有過“衛伯”“吳伯”這樣的青銅器,知道歷史上曾經有衛國和吳國這樣的諸侯國。所以按照這個常識來推理的話,這個“魚伯”應該是一個和叫魚國的諸侯國有關系。但是魚國在前世她看的大武朝的史書中似乎沒有提到過千年前有這樣一個國家,所以她有些迷糊。
不過,很快她便意識到,或許這個魚國是大武朝的史書裏不曾記載的一個國家。這樣的事在歷史上應該是很多。畢竟随着時光的流逝,有許多記載和歷史已經湮滅于無形了。忽然她想起那一天田小虎指給她看的那大墩山,心中電光般的一閃,看着手中的人形青銅小燈唇邊浮起一抹笑容。
第二次去上喬村雖然只得到了這麽一個筷子高的人形青銅小燈,但喬珍很滿意,這東西雖然小卻很精致,加上燈腳下還有銘文,最少得值五十兩銀子以上。而且這燈她非常喜歡,舍不得賣,打算壓箱底。
在家裏歇息了一天,次日,喬二奎和喬珍牽着馱了兩筐子瓷器銅器的驢子去了下喬村。進了村後,依然是喬珍敲鑼,喬二奎吆喝,不一會兒下喬村的村民們也被驚動了,紛紛出來看熱鬧。
不過等他們看到喬二奎後,很多人都和他打招呼攀談起來。從他們和自己這一世的爹的談話裏,喬珍知道了原來喬二奎是在這下喬村出生的,他還有個大哥比他大十歲,早年出去學做買賣,便一去不回了,還有個小妹比他小七八歲,因為家裏窮送人了。喬家老兩口在喬二奎十歲時相繼病逝,村裏人幫着他賣了家裏的兩畝薄地埋葬了他爹娘。後來,他就以幫着村裏人幹零散的農活饑一頓飽一頓得混到了十六七歲。有黃山村的富戶黃樸明家為自己家跛腳的女兒招贅上門女婿,村中有人得了信就讓他去試一試。
結果到了黃家,黃樸明沒瞧上他,但黃樸明那跛腳閨女卻瞧上了他。因為黃家就那麽一個獨生女兒,黃樸明兩口兒愛如珍寶,所以便依了女兒,招贅喬二奎上門做了上門女婿。在大武朝,這招贅上門女婿,只是讓女婿上門兒,卻并不會改姓,以岳家為自己家,将來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為老丈人丈母娘頂孝子牌,摔靈發喪,有假子之稱。說是入贅,似乎是依靠岳家,聽起來不好聽,但許多家貧的男子卻是十分喜歡去做人的上門女婿,但招贅一方也因此十分愛挑人。
入贅後第三年,在浚縣縣城裏替人診脈瞧病的黃樸明開了副藥方,那找他瞧病的病人吃了他開的藥不知怎麽的一命嗚呼。那人的家裏人和縣衙裏的師爺有些關系,因此寫了狀子告他,說他是庸醫害人性命,要他以命相償。縣令接了狀子,把他投入大牢。
喬二奎和黃家的親戚為了把他從大牢裏救出來,使了不少銀子打點。其實那病人的家裏人也是為了多得燒埋銀子才勾結縣衙裏的師爺告黃樸明的。
家中頗為殷實的黃家因為這一場官司将家財耗了個幹幹淨淨。黃樸明從大牢裏給放出來回家沒三個月就病逝了,緊接着老妻也病倒随他而去。從此以後,黃家就一年不如一年。贅婿喬二奎除了種莊稼也沒有什麽別的本事,遇到災年,家中就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就有了借黃一霸那驢打滾兒的五兩銀子的事。再後面的事喬珍也都知道了。
喬珍沒想到來下喬村收破爛兒,居然知道自己這一世爹的身世,這算是另一種收獲吧。在黃山村,可沒有人給她講這些。今天在這裏聽到的這些話解釋了自己剛來時的一個疑問,就是為什麽住着青磚瓦房的喬二奎日子過得那麽艱難,可住得房子還不錯。
說話間,陸續有下喬村的村民将自己家裏的破舊瓷器銅器拿來換成新的拿回家去。不多一會兒就換走了一大半。
喬珍還在想,按照這樣的速度大概再要小半個時辰就能換完舊東西回家了。恰在此時,有一個一臉橫肉的漢子手裏提着個鍋不是鍋,盆不是盆的東西分開人群走了進來,将自己手中那東西往喬二奎手上一遞,大大咧咧得說:“來,給我換二兩銀子使使!”
圍在喬二奎身邊兒的村民見到此人的出現,都紛紛往後退了幾步,臉上浮現出對此人很是發怵的表情。喬珍心裏不由得有些打鼓,這個人是什麽人,為什麽下喬村的人看見他會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出口惡氣
喬珍不認識這人,喬二奎卻認識。這人名叫喬易,生得膀大腰圓,孔武有力,也是下喬村的村民,以前在城裏做過行刑的劊子手,因為醉酒誤了一回行刑,便被革去了差事,回到了村裏。自從回到下喬村後,便和周圍村莊裏那些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的無賴潑皮混在一起,橫行鄉裏,欺壓良民。這喬易家中老父老母早死,沒人管束他,又沒娶親,因此做起惡來毫無忌憚。周圍村莊的村民常有被他欺負榨取錢財的,但都因為害怕他糾集那些潑皮無賴拳腳相加,不敢惹他,紛紛給了銀錢了事。
所以平時下喬村周圍幾個村莊的村民見了他都要避開走,怕招惹到他,惹禍上身。衆人提起他,沒有一個不憎恨的,見了人卻又是敢怒不敢言。
這喬易訛詐得了銀子,常在外呼朋喚友,吃喝嫖賭,在村子裏呆的時候不多。喬家父女這一回來,碰巧這喬易昨夜賭了一夜錢輸了銀子,在家裏窩着睡覺。結果聽到了喬二奎以舊換新的吆喝聲,便從家裏拿了個平時放在屋角堆放雜物的舊盤子想去訛人一筆錢。因為知道這種小商販多了也拿不出來,所以就讓喬二奎拿二兩銀子出來換他這舊盤子。
莊戶人家,二兩銀子夠小半年的開銷了,因此喬易讓喬二奎拿出二兩銀子來換他不知道從哪裏拿來的舊盤子,在周圍衆多圍觀的村民心中絕對算是訛詐了。
喬二奎也知道這人惹不起,但是就這麽話都不說一句的就掏銀子,會讓下喬村的村民們看不起,而且他系在腰間的錢袋裏還有上回進城後買了馬車等東西剩下的三兩銀子,喬易要二兩他倒是拿得出來,可他是一萬個不情願,便低了頭不說話,算是無聲的抗争。
喬易見到喬二奎不吭聲卻不樂意了,擡手就推搡了他一把,惡聲道:“怎麽的,爺的話你沒聽清楚是不是?你不是剛才吆喝着收破爛兒麽,這會兒我給你拿了舊東西來讓你收,你卻不想收了?想抵賴了?”
“可……可我們說得是以舊換新,你拿來的舊東西可以換我筐子裏的新東西,沒說用銀子收呀……”喬二奎鼓足勇氣小聲分辯道。
周圍的圍觀的村民有人在小聲附和喬二奎說的話,“就是嘛,人家明明說得是以舊換新……”
喬易聽了狠狠瞪了那說話的村民一眼,那村民被他這樣一瞪,便住了嘴,低下頭,躲到人群身後去了。其他想開口說話的村民也不敢出聲了。
轉過頭來,喬易盯着喬二奎惡狠狠道:“收破爛兒的,你給我少廢話,今日這二兩銀子你最好乖乖得給爺掏出來,否則休怪我拳頭無眼!”
說完,伸手一把揪住喬二奎胸口的衣裳,高高舉起了小缽盂一般大的拳頭。眼看那拳頭就要落下來,在一旁的喬珍正想對喬二奎說,讓他給銀子了事,要是被打傷了劃不來。這話還沒說出,卻見周圍的人群被分開,走進來一個四十出頭的高壯漢子和兩位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
只見那高壯漢子見到喬易向喬二奎舉起了拳頭,二話不說,大步走過來伸手就握住他手腕,厲聲質問道:“你這厮做什麽?拿一個破盤子想訛人銀子,人不願意給,你還想動手怎麽的?”
這一下喬二奎,喬珍,還有四周圍觀的下喬村的村民都愣住了,連喬易也有些不相信,在這下喬村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管他的閑事,所有人都向那拉住喬易阻止他動粗的高壯漢子看去。
只見他個頭和喬易差不多高,頭戴六合帽,身穿寶藍團花暗紋直身,看起來似是個商家的掌櫃,而跟随在他身後的兩位年輕男子,相貌和這中年男子有七八分相似,戴着網巾,一個穿杭綢綠袍,一個穿杭綢石青圓領袍子。這三人一看便知是外地人。
喬易在下喬村附近這幾個村莊橫行慣了,見此時有人竟敢攔他,不由得火冒三丈,立刻朝着那攔他的漢子吼起來,“你是哪裏來的?竟敢管我的閑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快些放手,否則我連你一起打!”
誰想那高壯漢子聽了這話,冷哼一聲,握住喬易手腕的手驀然捏緊。喬易即刻覺得自己的手腕的骨頭似要被捏碎一般,疼得鑽心。于是他只能松開揪住喬二奎胸前衣裳的手,另一只手握成拳,側轉身向捏痛自己手腕的那高壯漢子面門上猛得一拳打去。
那高壯漢子似是知道他會來這麽一手似的,另一只手迅疾伸出,先以手掌封住喬易那迅猛的一拳,然後手掌握住他的拳頭,再順勢一擰,便見喬易的手腕被擰得反轉了一圈兒,人也彎了下去,“啊”一聲痛呼出聲。
這一下他知道遇到練家子了,便馬上軟聲求饒,“哎喲喂,這位好漢,快請松手,是我喬易不知好歹,有眼無珠,得罪了好漢,還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