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為好運氣一直會跟着自己的丈夫。因此她不願意他再去涉險,并且還帶着自家閨女。
但随着年關的到來,家無餘糧,自己又要臨盆,這真是想起來就讓人發愁啊。總不能再去借黃一霸的銀子,隔壁田家幫自己家裏已經很多次了,再開口去借都不好意思了。
喬黃氏默然無語,只是一針一針得繼續縫補衣裳,屋裏一霎時變得十分沉寂。
喬珍嘆口氣,突然開口打破沉默道:“爹,我有法子,你不用再去大墩山,而且,咱家也能好好地過這個年。”
作者有話要說: 賺大發了……
☆、一雙神眼
“你有法子?”喬二奎和喬黃氏互看一眼,一齊轉臉看向喬珍疑惑得問,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不怪他們不信,喬珍才多大點兒,大人都要愁死了的事她能有個什麽法子。
喬珍也知道他們定是不信的,便說:“爹,娘,你們等一等。”
說完話便從春凳上蹦下來,快步走進西屋自己卧房中,從枕頭下将那個舊帕子包着的魚形玉璜捏在手中,重新走出來,走到喬二奎跟前,将那東西從舊帕子中拿出來攤在手中,“爹,你看,就是這個,拿到縣城的珍玩店裏去賣,能值二三十兩銀子呢……”
“什麽?”喬二奎大吃一驚,喬黃氏也被驚到,兩夫婦一齊看向喬珍手中攤着的那個橘紅色,兩頭是魚頭,身子是魚形的半環形的東西來。在大方桌上點着的昏黃的油燈的燈光下,只覺那東西發出些瑩潤的微光,看起來很是漂亮。
喬二奎從喬珍攤着的手上将那魚形玉璜拿起來,對着并不亮堂的油燈的燈光,翻來覆去的看,又用粗糙的手掌去細細得摩挲,最後說:“這東西倒似是玉做的……”
“給我瞧一瞧。”坐在一旁的喬黃氏有些興奮得說,喬二奎聞言就把那魚形玉璜遞到她手裏,“孩兒她娘,你看一看,以前老丈人手裏也有一塊玉,你對我說你小時候還常拿在手中玩來着,這會兒你瞧瞧這個,看是不是玉做的?”
喬黃氏拿在手中仔細的看着,還沒開口說話,喬珍在一旁笑道:“爹娘,你們別瞎琢磨了,這個是一塊玉,而且是有些年頭的玉。”
“這東西确實是玉。”這時喬黃氏接話道,不過緊接着她就盯着喬珍問:“可是,珍兒,你是怎麽知道的?還有這東西你從哪裏得來的?”
喬珍知道他們一定會問這個,但又不能把坑爹的爹在亂墳地挖墳盜墓的事說出來,便說:“哦,就是和爹去大墩山挖到金镯子那一晚,我昏倒了,後來醒過來,腦子裏就莫名其妙多了些東西,就認識這些玉石什麽的,還知道值多少銀子。至于這塊玉是我在村頭小河邊兒玩,去河邊水草中抓魚時發現的。”
她不想說是隔壁田小虎送的,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爹娘一定會讓自己還回去,那自己以後的計劃就不好進行了,所以說了個小小的謊話敷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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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二奎最開始聽喬珍一開口說那晚挖金镯子昏倒的事,生怕她說出來那昏倒的地方是在亂墳地,不過後來聽清楚她說得是大墩山,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幸好沒有說出來,不然讓喬黃氏知道了,怕是要生氣和害怕,如今她是雙身子的人,若是氣着了,萬一出事可不得了。不過,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的閨女機敏懂事,也知道擔心自己的娘親,知道換個地方說出來才不會讓自己的娘親被吓到。
但喬黃氏到底還是吓了一跳,将那魚形玉璜往桌上一放,一把拉過喬珍,捧着她的頭仔細看,着急道:“你說什麽?你和你爹去大墩山昏倒了?為什麽回來也不跟娘說,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啊?”
不怪喬黃氏緊張,主要是大墩山那地方太邪門兒,這附近村莊上的人衆口相傳說得什麽有從那裏去找寶藏回來的人染病而亡那些話,深深得烙印在她心中。所以一聽說喬珍在那裏昏倒了,馬上就想到會不會是碰到什麽邪物,染上病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要把她擔心死。
這個時候她顧不得去想喬珍為什麽會知道這石頭是玉石,而且還知道價值幾何,只關心自己的閨女會不會有事。
轉臉,喬黃氏就狠狠得責怪喬二奎,“你瞧你,自己膽子小沒出息,非得拉上閨女和你一起去,昏倒了回來也不和我說,這閨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喬珍見她說到後頭眼中隐隐包了淚,忙将她捧着自己頭的手拉開,笑着嗔怪道:“娘,我什麽事也沒有,而且還因禍得福,知道怎麽認識那些古玩寶貝了,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呀?”
喬二奎一聽連忙點頭,“是好事,是好事,怪不得那晚我看珍兒昏倒了醒來,有些不一樣,原來竟然是山神顯靈,給了我閨女一雙神眼……”
喬珍聽得滿頭黑線,不過,她知道,大武朝村莊中的婦人十分的迷信,鬼神之說深入人心。喬二奎這麽說最能安撫喬黃氏驚怕不已的心,便由得他去胡謅了。
果然經過喬二奎這一番添油加醋的一說,喬黃氏漸漸将一顆提起的心放下了,又連着問了幾句喬珍,最近身子哪裏有沒有痛,有沒有不舒服等話。喬珍自然是說自己好得很,一點兒事沒有,請娘不用擔心等話。
到最後,喬黃氏終于相信自己的女兒真有了一雙辨別古玩珍寶的神眼,連連望空合十拜謝神天菩薩保佑喬家,并許諾說等日子好一點兒就要去燒香感謝菩薩等語。
這一陣兒折騰後,已經是晚上戊時,平時這個時候一家人早睡下了,但因為今晚喬珍拿出這魚形玉璜來,喬家遇到的難題眼看就要迎刃而解,日子會變得好過起來,所以喬二奎和喬黃氏很高興,在燈下和喬珍商量着家事。
“爹,娘,我的事情你們千萬不要對別人說,還有明日去縣城裏賣那塊玉石得了銀子也不要在村裏人面前露富。等開了春兒,我們再商量着看做個什麽買賣。”喬珍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因為喬珍昏倒後有了辨別古玩珍寶的能力,喬二奎兩口子此時看她已經不把她當個小孩兒看,而是有主意的人,因此喬珍這麽一說,兩口子自然是連連點頭,喬黃氏還說:“頭裏你爹去城裏賣那個金镯子不是露了富,才招來了賊人惦記,這一回可得長點兒記性。依我說,若是真把珍兒拿出來那塊玉換了銀子,千萬得把銀子藏好了。就拿出一點兒買些米面回家,過陣子再給家裏人添些過冬的衣服鞋襪,過完年,生了孩子,按珍兒的意思拿銀子去做個小買賣什麽的。”
喬二奎點頭說好。喬珍就讓他把那塊魚形玉璜收起來,明早父女倆一起進城,去城裏的珍玩店把這個東西賣了換銀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喬黃氏為兩人做了點兒面湯,煮了幾個紅薯,父女倆一人吃了一個,餘下的兩三個帶着路上吃,便出了門兒。從黃山村到浚縣縣城有四五十裏路,喬珍雖然這一世的身體素質不錯,但畢竟是小孩兒,比大人走起來要費力些。等趕到縣城中時,早過了晌午。路上,父女倆把帶的那兩三個紅薯當午飯吃了,因此到城裏時,還說不上餓,但卻很是口渴。但因為喬二奎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所以連買碗水喝也不能,只得忍着。
喬二奎帶着喬珍在縣城裏轉了大半天,邊走邊問,終于找到城南的一條小街,小街上有幾家珍玩店。喬珍看上了一家最大的叫“聚寶齋”的店鋪,推着喬二奎走了進去。
店鋪內的夥計見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小女孩,穿得破破爛爛,一看就是莊戶人家,便知道兩人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來賣東西的。也不怠慢兩人,畢竟這樣的人或者有好東西賣,買賣做下來有銀子賺,東家才會高興,自己個兒也能有工錢拿。
于是門前迎客的一位夥計就迎了上來,向着喬二奎拱一拱手道:“這位爺,您可是有東西要賣?”
喬二奎點點頭,“是有個小東西……”
“那煩請您拿出來看看?”那夥計繼續客氣道。
喬二奎聞言就去懷裏摸,喬珍卻拉了拉他袖子道:“爹,你等一等……”
轉臉看向那夥計說:“這位小哥,我們去雅間裏談……”
雅間裏有好茶水,可以好好喝上一盞茶解渴,也合适做買賣。
那夥計不覺一愣,轉眼上下仔細打量喬珍一眼,心中好奇,這小女孩說話的口氣仿佛是個常在珍玩店裏走動的老客,一開口就是要去雅間。珍玩店裏的确設有雅間,那都是為買賣比較上檔次的珍玩方便和客人交接而預備的,畢竟每一樣買賣的珍玩價值不菲,誰都明白財不露白這句話,為安全起見,比較值錢的古玩買賣都是在雅間進行的。那麽,眼前這位穿得破爛一臉菜色的莊稼漢和她女兒到底有什麽好東西要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myth0105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11 21:27:24
myth0105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11 21:27:00
╭(╯3╰)╮真是破費了,謝謝。
偶會好好寫滴:)
☆、喬爺留步
“那兩位随我來。”
喬珍見那夥計滿臉堆笑做了請的手勢,而自己那坑爹的爹顯然還有些不适應,站在那裏不動彈,便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爹爹,人家叫我們去雅間說話。”
喬二奎顯然有些發懵,他幾時來過這麽高級的地方,被別人這麽禮待過,所以站在原地挪不開步。好在喬珍在一邊兒說話提醒,他才回過神來,随即讪讪笑了笑,說了聲:“好。”
牽起喬珍的手,父女倆一起跟在那夥計身後走進了珍玩店後的一間雅間。落座後,便有人進來奉上了兩盞熱茶。喬珍早就渴壞了,一坐下後見送來了茶便端起來就喝,喬二奎倒是忍了下,但他也是口渴得厲害,見自家閨女不管不顧得直接喝了起來,忍不住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盞青花纏枝花卉的茶盞開始喝茶。
将兩人引進來的夥計坐在兩父女的對面,心內雖然詫異這兩人進來什麽話也不說只管一氣喝茶,仿佛渴壞了的模樣,但臉上仍然挂着笑等着兩人喝完茶方說:“不知道兩位有什麽東西要賣,可否拿出來給我瞧一瞧?”
喬二奎聞言将手中茶盞放下,随後擡手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水漬,方伸手從懷中掏出那個用舊帕子包着的魚形玉璜來放到面前的黑漆小圓桌上,再将帕子慢慢打開,那橘紅色的魚形玉璜便呈現在那夥計面前。
只看了一眼,那夥計就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了,從桌上拿起那魚形玉璜來,反複摩挲觀看。最後下了結論,這是一個千年前戰國時代的東西,而且顏色和品相都不錯,于是他将那魚形玉璜重新放回到桌上的那張舊帕子上,笑望着喬二奎拱拱手開口:“敝人姓傅,單名一個財字,不知道這位爺怎麽稱呼?”
喬二奎忙拱手回禮:“我姓喬。”
“原來是喬爺,那,我想問一下喬爺這東西想賣多少銀子?”傅財試探着問道。他表面極其客氣,而且笑容親切,心中卻在想,像這樣的莊稼漢哪裏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多半是不知道從哪裏拾來的,到珍玩店來碰碰運氣。自己不說多少錢買,而是問他想賣多少,一般不知情的人就算知道這東西是塊玉石,頂多也會按照玉器行裏買賣的那些玉牌玉雕說價,不過是三五兩銀子罷了。
喬二奎伸出粗大的手掌在傅財眼前一晃道:“這個數。”
傅財馬上說:“五兩銀子?”
喬二奎搖搖頭,傅財眉頭一皺,心中一驚,難不成他要五十兩銀子?這樣品相的魚形玉璜在京城的古玩店裏也就是值這個數,不過這是在浚縣縣城,卻是不值這麽多,畢竟這“聚寶齋”的東家收了這些東西還得轉手賣給其他人,或者是去京裏賣給更大的古玩店,這中間顯然是要賺一部分差價的。若是按照他比劃的這個數目收了,東家就賺不到什麽錢了。
不過雖然心驚,傅財還是馬上臉上又堆滿了笑道:“難不成是要賣五十兩?”
喬二奎篤定的點頭。這些都是來之前自家閨女教他的,要他這麽做。他練習了好幾遍,才勉強能做到現在這樣。
“啊!”傅財頗為吃驚得出聲,心想沒想到這莊稼漢還真敢漫天要價呀。緊接着他便撥浪鼓似得搖頭,“太貴了,太貴了……”
喬二奎見他這樣說,就拿不定主意該說什麽了,于是轉眼去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喬珍,哪想到喬珍卻說了句:“傅小哥,叫人來給我們的茶續點兒水,還口渴着哩。”
傅財本以為自己這麽說了,那姓喬的莊稼漢會順着自己的話頭問一句“你們想出多少”這樣的話。若他這樣說,便如把一把刀的刀把送到自己手裏,由得自己來砍價了,而且還暴露出想成交的意思來,那更是處于弱勢,後頭自己只管刷刷地往下殺價就行。誰知道那小女孩來了句讓給續水的話,這分明是表明這來賣魚形玉璜的父女倆不急,但也不起身離去,反而是要叫給茶盞續水,這是表明這兩人還有和他談的意思。
不自覺得,傅財将輕視這父女倆的心思收起,先是起身叫人進來給兩人的茶盞續水,繼而坐在一邊等兩人又喝了一道茶方說:“喬爺要的價太高了,若是誠心要賣給我們店裏的話,得少一些銀子。”
喬二奎捧着茶盞問:“那你說,你們店裏給多少?”
傅財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得在您方才說得那個數上砍下一半來。”
喬二奎脫口而出,“二十五兩銀子?”
傅財點點頭,笑道:“對。”
喬二奎馬上搖頭,“不行,不行,太少了,得添點兒,不然我們不賣了。”
這句話其實他說得有些緊張,二十五兩銀子,不少了啊,要是這家不答應,去別家又得一番讨價還價,等真賣出去了,怕是得天黑了,回不了家不說,而且也不一定能賣出比這個還高的價錢來。眼前這“聚寶齋”可是浚縣城裏古玩店裏的頭一份兒呀,能比這家出更高的價的古玩店怕是少之又少。可是臨來的時候,喬珍說了,你就只管一口咬定三十五兩銀子不松口,最後保管能在這個價上成交。
傅財馬上問:“那你想要多少?”
喬二奎假裝想了一下,最後十分肯定道:“在這上頭再添上十兩銀子,三十五兩銀子,若是能行,我們就賣給你們店裏,若是不行,我們馬上走!”
一邊說一邊去将那魚形玉璜用舊帕子包起,往自己懷裏塞。
傅財不說話,冷眼看他收起那魚形玉璜塞進懷中,毫不猶豫地又起身去拉那小女孩的手,父女倆一前一後牽着手往雅間門口走去。就在兩人推開雅間門,往外跨得時候,傅財在後頭喊:“喬爺留步,我們還可以商量商量……”
其實喬二奎握着喬珍的手心裏都出汗了,心想,完了,等走出這“聚寶齋”的雅間,那姓傅的夥計還不招呼兩人回去,這買賣怕是要砸了。
正忐忑不安時,身後卻傳來那傅夥計讓他留步的喊聲,暗暗得松了一口氣,喬二奎心裏不由得開始佩服自己這有了一雙神眼的閨女不但有辨識古玩珍寶的眼力,而且還有了推算人心的本事。臨來之前,在走那四五十裏路的幾個時辰中,自己閨女反複教他到了城裏進了古玩店該怎麽說話,說些什麽,又該做什麽,他費力得全都記下。進到“聚寶齋”後就按照喬珍教的做和說,一直到現在并沒出什麽差錯。
如今聽到那叫傅財的夥計說出了回去商量的話,便知道這買賣多半是做成了。後面只要按照自己閨女教得只管咬着三十五兩銀子不松口就行了。
果然等兩父女再次坐下後,傅財就說:“喬爺,您看您剛才說那數能不能少一點兒,三十兩銀子您看成不?”
喬二奎直接搖頭,“不行,三十五兩銀子,一個銅子兒也不能少!”
傅財看他說得堅決,知道怕是殺不下什麽價來了。不過,三十五兩銀子買下那魚形玉璜,對“聚寶齋”來說也算是可以接受,這價格對雙方來說都算公道。
“好罷,喬爺您在這裏稍坐一坐,我去向掌櫃回話,讓他來跟您談。到底三十五兩銀子,掌櫃願意收不收,還是他說了算。”傅財站起身向喬二奎說道,随後出了雅間,往店中賬房中去找掌櫃禀明此事。
聚寶齋的掌櫃姓曹,名吉安,在這家店裏已經做了十來年的掌櫃,是聚寶齋的東家夏永富十分信任和得力的人。傅財走進賬房中把自己接待的喬二奎父女倆賣那魚形玉璜的事對他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讓曹吉安去拍板兒成交。
而喬二奎看到傅財走出了雅間,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轉臉看向喬珍有些不确定得問:“珍兒,你說這家古玩店的掌櫃能同意三十五兩收咱們這塊玉石麽?”
喬珍呵呵一笑,“您瞧好罷,一準兒能成,咱們只在這裏安心喝茶等着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挖呀嘛挖大坑,咔咔
☆、買賣做成
父女倆在雅間坐着又喝了一會兒茶,便聽到外頭有腳步聲傳來,随後雅間門被推開,傅財陪着一位身穿鴉青色杭綢團花暗紋夾袍,年約四十開外的幹瘦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這人一進來還未說話,旁邊的傅財便上前來向喬二奎介紹,“喬爺,這是我們鋪子裏的曹掌櫃,他來瞧一瞧你那塊玉。”
喬二奎忙站起來向他拱手一禮,“曹掌櫃……”
曹吉安臉上挂了生意人慣有的和煦笑容,一面擡手示意喬二奎坐下,一面嘴中道:“聽傅財說喬爺那玉還不錯,所以我來看看。”
這話實在是說得極其委婉,能讓他這聚寶齋的掌櫃來看一看,其實也就是有拍板兒成交的意思在裏頭。
果然等喬二奎重新坐下,曹吉安也在黑漆圓桌的另一邊兒坐下。攏了攏袖子,傅財就對喬二奎說:“喬爺,把您那塊玉給我們掌櫃瞧瞧罷。”
喬二奎“哦”了一聲,忙将桌上那塊魚形玉璜拿起來往曹吉安手上遞,曹吉安接過來随意看了看,便将那塊魚形玉璜放到自己跟前,也沒有多的話,直接說:“聽說喬爺方才跟傅財說要賣三十五兩銀子?”
“對。”喬二奎點頭。
曹吉安說了聲“好”,轉頭吩咐傅財去叫賬房支三十五兩銀子來,另外讓寫個買賣的字據一并帶來。
“曹掌櫃,可否将那五兩銀子換成碎銀子?”喬二奎見他讓傅財去支銀子,知道這買賣成了,便提了最後一個要求,這也是喬珍教他說的,說是為了拿碎銀子出去買東西不招賊人惦記。
曹吉安看了喬二奎一眼,微微一笑,“可以。”
随後又将這話吩咐給傅財,傅財應喏而去,曹吉安才又轉過臉來和喬二奎拉家常。不外乎問得是哪裏人,家裏有多少人口,地裏莊稼好不好之語。怎麽應對這些話,喬珍沒教過他,因此他也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曹吉安的話。
在一旁聽着兩人說話的喬珍不由得抽一抽嘴角,這聚寶齋的曹掌櫃不愧是做了十幾年買賣的人,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來賣魚形玉璜的自己家裏的情況摸得門兒清,但卻絕口不提那魚形玉璜是怎麽來的。可是通過自己家裏的情況大致也會知道這東西并非祖傳之物,或者是地裏拾的,或者是墓葬裏挖掘的。一般做珍玩古董的人對自己這一方土地上哪裏有墓葬,墓葬裏能出些什麽應該都很清楚。
所以自己坑爹的爹回答得那幾句很簡單的話,實際上已經把曹吉安想知道的事都告訴了他。喬珍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個呢?賣古玩給商家或者買家,是很不應該将自己的姓氏和居家之地如實說出來的。特別是他們這種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小民,若是碰着有些道德和良心的買家還好,若是碰着那種無良陰險的小人,怕是會惹禍上身,因為後面這一種人會見財起意,誣告你是去挖墳盜墓得到的這種東西。到時候官商勾結,奪了你那值錢的古董玩器不說,還會被下到大牢裏,有性命之虞也說不定。
但這會兒自己這坑爹的爹已經說出了人家想知道的那些話,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喬珍只能希望這曹掌櫃是有良心的買家了。不過,喬珍又想到,他們這一次進城來賣得這魚形玉璜大概還入不了這聚寶齋曹掌櫃的眼,因此這一筆買賣他們是安全的。畢竟這聚寶齋在浚縣縣城裏是老字號不說,還是最大財力最厚的一家,這樣有實力的商家是不會打這麽一個小東西的主意的,但要是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個價值連城的寶物,而賣這寶物的人又沒有什麽自保之力,那麽就難說了。
喬珍打定主意,以後在這浚縣的縣城裏賣的古玩絕對不要超過一百兩銀子,最好就是這種三五十兩銀子的小東西,銀子平安落袋是最重要的。
不一會兒,傅財去而複返,手裏頭托着一個黑漆托盤,托盤裏擺放着一個小錦盒,一個玄色的錢袋子,一式兩份兒兩張字據,還有筆硯和一方紅色印泥。将這些東西一一擺到黑漆圓桌上,曹掌櫃先将那兩張字據遞向喬二奎,道:“喬爺,您瞧一瞧,這是我們聚寶齋收你那塊玉的字據,沒有錯的話就在上頭寫上你的名字或者按個手印也行。”
喬二奎不識字,拿着那兩張字據有些尴尬,在一旁的喬珍便說:“爹,給我看一看。”
“哦,好。”喬二奎這才想起自己這閨女既然都有了一雙神眼了,怕是也會識字。趕緊将那兩張字據遞了過去。喬珍接過去細細一瞧,見上頭寫着某年某月某日收了個什麽樣的東西,以及價值幾何,雙方是自願買賣等語。最後底下有聚寶齋的印鑒,空着的另一邊兒畫了個圈兒,意思是在裏頭寫上自己的名字或者是在裏頭按上指印。
見沒有錯處,喬珍便将那兩張字據重新遞給喬二奎道:“爹爹,沒有錯,你在兩張字據上頭最底下有兩個黑圈兒的地方按上你的指印吧。”
喬二奎點點頭,接過那兩張字據,用拇指沾了紅色印泥分別在那兩張字據上有黑色圓圈兒的地方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曹吉安見狀便拿了一張過來笑道:“好了,喬爺,我們這筆買賣算是做成了,那一張字據您就收着。”
喬二奎應了聲“好”。
說話間,一邊兒站着的傅財已經将桌子上那橘紅色的魚形玉璜拿起來裝進了那個小錦盒子裏。又把那個玄色的錢袋子遞給喬二奎,“喬爺,三十五兩銀子都在裏頭裝着,按您的吩咐裏頭有五兩碎銀子,若是不信,可以去銀鋪裏秤一秤。”
喬二奎接過錢袋一臉笑得說:“瞧您說什麽呢?你們聚寶齋這麽大的古玩鋪子,哪能在銀錢上少我們這些窮人的錢?”
雖然如此說,喬二奎還是把錢袋裏的銀子都抖到了自己跟前的黑漆圓桌上,清點了起來。三錠十兩紋銀,一個五兩銀錠鉸成的一些碎銀子,将那些碎銀子抓起來在手頭掂了掂,感覺重量差不多,才将這些碎銀子裝進了那個玄色錢袋。又從懷中摸出個靛藍色的舊錢袋将那三錠十兩銀子裝進去,放到胸前破爛夾襖裏貼身放着。
做完這一切後,喬二奎把那張字據折起來遞給喬珍,“珍兒這個你放着。”
喬珍接過去折起來放進自己破舊的紅底碎花夾襖的衣兜裏,站了起來,一拉喬二奎的手,笑眯眯地說:“爹,我們走。”
喬二奎把那裝了碎銀子的玄色錢袋早系在腰間,藏在了破爛的夾襖之下。此時便拉起喬珍的小手,對着曹吉安和傅財笑着欠了欠身,“曹掌櫃,傅夥計,那,我們就先走了。”
曹吉安站了起來也笑着寒暄道:“那您慢走,以後有好東西記得還到我們聚寶齋來。”
又吩咐傅財送父女兩人出去。于是傅財依舊十分殷勤得又将兩人送到聚寶齋門口,臨了依舊是說得剛才曹吉安說得那句話,有好東西記得到聚寶齋來,聚寶齋買賣公道,不虧人。
喬二奎自然是答應着,心中卻在嘀咕,這種事已經是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能碰上一回,怎麽可能還來。怕是一輩子再不會來聚寶齋第二回了。
父女倆出了聚寶齋,喬二奎就掏出約莫二兩碎銀子,去買了米面鹽糖,幾雙鞋,幾尺粗棉布,包了輛馬車一直到黃山村的村口才下了車給了車錢,歡歡喜喜得回家去。
一連好幾天,喬家都沉浸在喜慶之中。關着門,一家人做白面馍,做面條兒吃。喬黃氏又用那粗棉布給家裏人縫制襪子,裏衣等物。
等到一家人那歡喜勁兒過去時,黃山村迎來了入冬後第一場大雪,一連下了好幾天。外頭白茫茫一片,喬家燒上了火牆,屋內很是暖和。在東屋內,喬黃氏做着針線活兒,喬珍和喬二奎坐在一邊兒說閑話,喬忠則在屋裏逗着小黑狗玩兒。
喬二奎就說:“托了珍兒的福,多少年了,咱家沒有這麽舒心的在家裏貓冬了。咱們能好好過個年不說,你娘生孩子也不用愁了。今年雪下得不錯,來年莊稼定是好的,打下來的麥子夠我們吃上大半年的。”
喬珍心裏嘆口氣,莊戶人家的日子不好過呀,像喬家這樣有自己的三畝多田,收了麥子只夠一家四口吃上七八個月,其餘幾個月就得摻和着野菜粗糠吃。這還是年成好,若是荒年,真是要餓死人的。所以光是靠種莊稼,哪裏能過上好日子。
心裏正這麽想着,仿佛有感應似得,正在做着針線活兒的喬黃氏忽然擡起頭問喬珍,“閨女,你不是說開了年要做個什麽買賣麽?那你可曾想好了做什麽沒有?”
喬珍低頭微微一笑,“娘,我早想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種呀嘛種大樹,哇咔咔!
☆、以舊換新
“哦,是什麽買賣?”喬黃氏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兒繼續問道。旁邊的喬二奎也盯着喬珍等她下文。
喬珍擡起頭來緩緩道:“是這樣,我不是現在有了一雙神眼麽……”
說到自己有了一雙神眼,喬珍頓了一下,實在是有點老臉發紅,不好意思,不過,看着自己爹娘那期待的眼神,她終于厚着臉皮繼續說下去,“既然我現在可以辨別那些古舊珍玩,我想等開了年暖和了,爹忙完地裏的活,有閑暇時就和我一起去這十裏八鄉收破爛兒去……”
沒等喬珍說完,喬二奎兩口子互看了一眼,一頭霧水,異口同聲道:“收破爛兒?”
也不怪兩口子弄不明白,在現今喬珍所在的大武朝實在是根本沒有收破爛兒這一行業,因為收了破爛兒也沒有那科技水平可以廢物利用,變廢為寶。
喬珍看着眼前的兩人意料中的反映,不以為然,繼續說:“正是收破爛兒,不過我們收得是那些舊瓷器,舊銅器,為了能讓村民們都願意拿出自己家裏的舊東西來,我們可以在走村串戶時吆喝‘以舊換新’,這樣那些村上的婆子和婦人定會很願意拿家裏的東西來換。”
後頭的話喬珍沒有說了,喬二奎和喬黃氏兩口子默了一會兒,忽然喬二奎笑起來大聲道:“我懂了,我懂了,珍兒是想把那些舊東西收進來,然後從裏頭找出能賣到聚寶齋裏頭去的古舊東西賺銀子對不對?”
喬珍點頭,說了聲“對”。
“這可真是好主意,而且這買賣真是好,在如今我們這裏的四鄰八鄉還沒有做這一行的,平時走村串戶的都是些貨郎或者賣酒賣油的,幾時見到有收破舊東西的。”喬二奎繼續道。
一旁的喬黃氏接了句話,“你以為任是誰都能做一行的?若沒有珍兒那樣能辨別古舊珍玩的眼力,去拿新東西換舊的東西必定是只虧不賺。”
停了停忽然想起什麽問喬珍,“我說閨女,你說要以舊換新,那你能保證換到的東西裏面有值錢的寶貝?我想那些值錢的寶貝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的,就怕換不到還陪進去銀子。畢竟新的東西要花銀子買,而那些舊東西拿回來沒用處,和廢物一樣,一文不值。”
喬珍早想過這個問題,因此立刻解釋道:“娘,當然做這個買賣收進來的不值錢的舊東西比較多,但是我想一百件裏面我們只要收到一件真的,賣到城裏的古玩店中,賺的銀子就夠我們家用個兩三年的。”
其實還有些話她并沒有對喬二奎和喬黃氏兩口子說,古玩行業常有一句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可見中間的利潤有多大。并且她收破爛兒,并不是哪裏都去收,按照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