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一 前篇:爸爸們 (4)
裏人的緊繃又睜開,原本環在他腰上的手向下摸到他腿間,握住蠢蠢欲動的堅挺。
陳樹微聲音都走調了:“你幹什麽?”
“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幫你摸出來。”
陳樹微握住他的手腕:“別高估我的自制力,我不可能只滿足于手,會上了你的。”
他的背後一陣沉默,接着傳來一聲深長的呼吸,淩劍緊了緊手臂道:“晚安。”
陳墨亭晚上起夜,敲了半天陳樹微的門也沒人響應,大清早又敲了一頓,抱着胳膊坐在樓梯口生悶氣。
陳樹微五點多就起床往回趕,被他捉拿個正着,眉頭一跳:“你夢游呢?大清早晨的。”
“昨晚去哪兒了?”
“朋友家。”
“女朋友?”
“男的。”
“真的?”
“廢話。”陳樹微把他提着站起來,“如果我昨天跟女人出去了,就是小狗。”
“是豬,是烏龜王八蛋,明年就禿頭,天天算錯賬,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
“好。”
陳墨亭仔細盯着陳樹微的臉,沒看出破綻,轉身往宿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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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樹微心說你還真當自己是祖宗了,見陳墨亭走到宿舍門口還回頭瞪自己一眼,忍俊不禁。
他離家五年,偶爾跟家裏聯系得到的不是痛斥就是責怪,再次感到親情的牽絆居然是從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身上,也真是出乎意料。
陳樹微一夜沒睡好,趁主任不在趴到桌上一覺睡過了午飯,洗了把臉去民政局。
上任會計貪污的後果,不僅是留給陳樹微一筆爛賬,還把福利院跟民政局財務往來的難度提高了幾百倍,一筆再合理不過的款子差點讓他跑斷腿。陳樹微痛下決心,拿出陳老爺子的名頭,才終于不用排那沒完沒了的隊,拿到直接進辦公室的特權。
民政局的領導是陳老爺子的老下屬了,這天又是倒水又是遞煙,比上次還熱情。陳樹微心裏正犯嘀咕,辦公室的門砰然打開,傳來一聲底氣十足的暴喝:“陳樹微!”
陳樹微從椅子上彈起來。
老下屬也站起來:“老領導,來啦?”
陳老爺子沖人點個頭的工夫,陳樹微已經溜到門外,被陳老爺子敏捷地扳住肩膀,另手把辦公室的門關了:“你還真不把我當老子了?”
“是你要跟我斷絕關系的。”陳樹微肩膀生疼卻不做反抗。老爺子畢竟六十多歲的人了,動起手來磕着碰着不是小事。
陳老爺子氣不打一處來:“那就連電話也不打一個?你這不孝子!”
“我打了。你親口說不想聽見我的聲音,媽偷偷打電話給我你還把她罵了。”陳樹微這幾年的事記得門兒清,陪着老爺子翻舊賬,“沒什麽事我走了。”
“站住!”
陳樹微乖乖巧巧地站下,轉身,簡直稱得上恭順的典範。
陳老爺子最痛恨陳樹微這種浮于表面的溫順,但也不想讓父子關系繼續惡化,努力平心靜氣道:“你還是不回家?”
黑白颠倒大法是老爺子的看家本事,陳樹微哭笑不得地糾正:“是你不讓我回家。”
陳旭壓低聲音:“你不亂搞男人就能回來。”
“那看來我是回不去了。”
“你不回來我跟你媽怎麽辦?”
陳樹微怎麽也沒想到當初疾言厲色把他掃地出門的父親,那個揮着凳子打破自己腦袋的倔老頭會說出這種話:“還有我哥呢,他可比我争氣多了。”
“你個小王八蛋!”陳老爺子一激動把自己也罵進去,“你四處問問,天底下哪有兒子五年不回家的道理!我告訴你陳樹微,再不回來我就跟你斷絕父子關系!”
陳樹微差點提醒說咱們早就斷絕父子關系了,拿這個要挾真的沒用,卻還是及時管住了嘴。他很清楚老爺子并沒有老糊塗,這分明是在給彼此一個臺階下,也就順水推舟:“那您給行個方便,讓他們把款給我批了呗?”
“廢話,你老子不幫你誰幫你?”民政局領導一看陳樹微求到自己頭上,就向在官場仍有影響力的陳老爺子邀功,陳老爺子跟他說這事你拖着,等他下次上門告訴我一聲,這才有了今天的久別重逢。五年不見,陳樹微的長相跟記憶中沒什麽兩樣,氣色卻大不如從前,神情也迥然不同了。陳老爺子人老了,心也比以前軟了,後悔沒讓陳樹微活在眼皮底下,怎麽着也能給點适當的庇護指導一下做人的方向什麽的。只要陳樹微示了弱,他便願意低個頭,囑咐他今天晚上回家吃飯就走了。
陳樹微看着老爺子的背影,一陣愧疚,他這五年忙着打工賺學費忙着找工作很少想家,總覺得有大哥照應就足夠了,而老爺子卻還惦記了自己五年。
解決了錢這個天大的難題主任自然感恩戴德,一口答應陳樹微休假三天的要求,陳樹微給淩劍打了電話說今晚要回家吃飯沒法見面了,又跑去學校叫出陳墨亭彙報一番,少不了賭咒發誓說絕對不是去約會。
陳墨亭嘆口氣:“我不同意有用嗎?你想去還是會去。”
陳樹微皺了皺臉:“我等你放學,一起去。”
“好。”
“那我在校門口等你。”
陳墨亭答應要去是在試他,沒想到陳樹微是認真的,緊了緊嘴角說:“算了,帶着小孩你們會沒意思的。”
陳樹微笑了:“那改天再說吧。”
他總有一天會帶着陳墨亭去見家人,就像總有一天會帶淩劍見父母一樣,只不過今天确實不到時候。
老太太本來想得挺周全,知道兩兄弟性情不合就沒叫上老大一家,但陳老爺子硬是要擺一桌缺了誰都不行的家宴,飯菜卻全是陳樹微愛吃的。陳樹海眼睛脫眶地猛瞪弟弟,陳樹微則裝作沒看見越過他跟大嫂其樂融融,氣得陳樹海直訓自己兒子。
老兩口加大嫂拐彎抹角地打探陳樹微這幾年的情況,陳樹微也沒有給他們為難,配合地一一老實交代。老太太急于知道兒子的感情生活,剛開口被老爺子狠狠一眼瞪了回去,這邊大嫂卻問:“樹微有女朋友了嗎?”
陳樹海完全複制了陳老爺子的家庭統治模式,在家裏有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陳樹微連續五年缺席年夜飯,他硬是沒給過一次解釋,所以他老婆到現在都不知道陳樹微的性取向,問出這種問題陳樹海連罵都沒法罵。
陳樹微挨了陳樹海狠狠一腳,強忍着疼微笑道:“沒有,我喜歡男的。”
陳樹海起身帶翻飯碗,撈起陳樹微的衣領:“我兒子還在飯桌上呢!”
“那你有男朋友了?”
陳老爺子這話一出,倆兄弟都瞪大了眼。
陳樹微從陳樹海手裏奪回衣領,整了整衣服坐下:“有了。”
“不亂搞就行。”陳老爺子低頭夾菜,“男的好,男的不懷孕。”
陳樹海氣焰頓消。他這輩子最大的把柄就是年少輕狂時私生活混亂,只算他大學期間不得已向家裏開口要手術費的次數,一個手都數不過來,陳老爺子還曾為這事抽斷過笤帚。
陳樹微那時候還沒出世,自然不知道老爺子為自己說話的同時還狠狠刺激了大哥,只顧着腦子裏一片空白。
“有了就好。”老太太樂開了花,“什麽時候方便,把他帶回家來看看。”
陳樹微是做足了再次被趕出家門的心理準備回家吃這頓飯的,事實走向卻跟他預料中的截然相反,總感覺這可能是個甜蜜的陷阱,為的是把淩劍引來誘殺之,諸如此類。
他沉默着不答話,陳老爺子不滿地一拍桌子:“帶不帶?!”
“帶,我帶還不行嗎?”
陳樹微說完,發自內心地沖老爺子笑了笑,老爺子卻不自在地避開目光。
不着急,陳樹微心想,第一步用了五年的時間,第二步花個十年也是正常的。
這一年真是順風順水。
10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神了。”淩劍用手指扶住太陽穴,“你剛才說什麽?”
陳樹微打開筷子袋:“這是我媽做的宵夜。”
淩劍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這句我聽見了,你還說了別的嗎?或者我出現幻覺了。”
“她知道你今天加班,特意給你做的。”
淩劍抹了把臉,看着桌上滋補的菜色:“我是不是可以特別樂觀地猜測,你媽接受了你的性取向,知道了我的存在,而且不反對。”
“錯。”陳樹微點起煙,“不只我媽,我爸也不反對,他們想見你一面。”
淩劍被剛入口熱湯燙到:“你确定他不是找借口抓住我暴揍一頓?”
“真沒準。”陳樹微湊上前去吮一下他的嘴唇,“建議你提前練練短程沖刺。”
淩劍手肘撐在桌上,捂嘴看他。
陳樹微皺眉:“幹什麽?”
“我從來不知道煙的味道這麽好。”
“嘴真甜。”陳樹微坐回去,“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我家?”
“我看看。”淩劍翻了翻手機上的備忘錄,“明天上午你有時間嗎?”
陳樹微已經不止一次被他的行動力震驚,現在仍未免疫,煙擎在嘴邊僵住:“明天?上午??”
“福利院有事要忙?”
“沒,我請了三天假。”陳樹微遲疑道,“你不給自己點時間練練短跑?”
“不用了,我就指望你保護我。”淩劍揉了揉鼻子,“我還記得你給我的迎頭一拳,絕對是練過的。”
“我又不能打我親爹。”陳樹微站起身,“你繼續工作吧,我回去了,院裏還有個小祖宗等着我,明天上午給你電話。”
“對了,你兒子叫什麽?”
“陳墨亭,正好跟我姓。”陳樹微轉身道,“你可別心理不平衡。”
“你都上過我了,跟你姓又怎麽樣?”淩劍笑道,“晚安。”
陳家家長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電話說兒子要帶男朋友來吃中午飯,簡直要被這股兇猛的行動力吓個跟頭。老太太沖出去買菜,老爺子窩在書房裏專心考慮該用什麽樣的态度面對這件事,直到聽見敲門聲也沒能做出決定。兩口子分別從廚房和書房沖出來對視一眼,老爺子打開報紙往沙發上一坐,老太太去開門。
老太太原本想着陳樹微能帶回來個眉清目秀的小男生,眼光從不到一米八的高度掃過,卻只看到一部分下巴,猛地一愣。
“媽,這是淩劍。”
“阿姨好。”
“啊,啊,淩劍啊,你好……高啊。”老太太別別扭扭地把兩人讓進門,“老陳,來人了。”
陳老爺子穩重地看完報道的一個段落才合起報紙,派頭十足地扶着膝蓋起身,轉臉也是一愣,皺眉道:“來了。”
老爺子當了多年領導,就算穿着老頭衫也威嚴十足,淩劍不是沒見過大世面,竟也心生退縮,硬着頭皮微笑:“伯父好。”
老太太從兩人手裏接過水果和禮品盒送去廚房,老爺子沖陳樹微使個眼色:“去給你媽打下手。”
陳樹微稍一猶豫,被老爺子喝問“不動手就想白吃飯?!”連忙小跑進廚房,留下冷汗淋淋的淩劍和臉色轉鐵青的老爺子在客廳面面相觑。
“坐。”
陳老爺子先坐下了,淩劍看桌上有茶壺茶杯,先給老爺子面前的杯子裏斟好了茶才落座。
老爺子倚進沙發,擰着眉頭打量眼前的小夥子——三十上下,西裝革履,老練沉穩,肩寬腿長,身高跟陳樹微不相上下:“你也太高了。”
淩劍縱橫生意場多年,随機應變的能力也算上乘,愣是不知道該怎麽接這句,只得賠笑。
陳旭欲言又止,沉吟幾秒,語出驚人:“你們兩個誰是女的?”
淩劍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太陽穴的青筋一秒鐘跳了好幾下:“我……”要自稱“女的”太難啓齒,淩劍幹咳一聲,換了種說法,“他是男的。”
老爺子一拍大腿:“到底誰是男的!”
“他。”淩劍仰視着拔地而起的老爺子,“他。”
陳老爺子如釋重負,緩緩坐下。兒子是什麽德行當老子的不是不知道,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誰曉得五年不見有什麽變故,而且人高馬大的淩劍怎麽看也沒有個兒媳的樣子,陳老爺子是真的擔心自己養出來個娘娘腔。
兔崽子,算你有種。
陳老爺子正暗喜,陳樹微聽他在客廳吆喝跑了過來,只看到兩人和平共處的場面:“剛才怎麽了?”
淩劍搶先道:“沒事。”
陳老爺子手掌貼着鬓角向後撫了撫:“陳樹微,作為男人要對女的負責,聽見沒有,關系定了就別跟其他人攪合了。”
“什麽女的?”陳樹微剛問完就明白了,火氣噌地蹿上來,“我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哪來的女的?”
淩劍趕緊起身攔在他身前:“伯父哪知道專業術語,你追究這些細節幹什麽?”又側身沖老爺子道,“伯父你別生氣啊。”
陳老爺子居然穩住了,冷笑一聲:“我要因為這就生氣,早就讓這兔崽子氣死幾百次了。”他頭一偏,看着陳樹微,“不分男女你讓我怎麽問,你們倆誰操誰?”
“我們倆互……”
淩劍手快把真相堵進陳樹微嘴裏:“我們倆回家才分男女,在外面都是男的。”
陳老爺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看出來了。”
淩劍擔心陳樹微太不會做表面功夫,主動打發他去廚房幫忙,自己則留在客廳配合老爺子把家底全抖落出來。老爺子還算滿意,茶杯往桌上一放,淩劍又勤快給添上了。
“你跟陳樹微談戀愛是撿了大便宜,知道嗎?”老爺子調整坐姿,稍微轉頭正面淩劍,“他老子當過書記,他大哥是物資局的,他出身不比你這做私企的強?”
淩劍笑笑:“我是配不上他。”
“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陳家的男人從來都對女的負責到底。你們既然睡過了,陳樹微那小子敢拍拍屁股走人,我就打斷他的腿。”
淩劍剛要搭腔,老爺子又說:“你敢不識擡舉我就打斷你的腿。”
“不敢,我不敢。”
陳樹微一邊擇菜一邊透過窗玻璃觀察客廳的氣氛,被老太太頂了一下腿才轉頭搭腔:“三個月。”
“我還以為你們倆好幾年了呢,剛認識三個月就在一起是不是太快了?”老太太打開湯鍋蓋子,舀一點湯吹涼,遞到陳樹微嘴邊,“嘗嘗鹹淡。”
陳樹微微蹲,低頭抿了一口:“剛好。我這是一見鐘情啊,媽。”
老太太不放心地也嘗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那長得也太高了,你管得住嗎?”
陳樹微樂了:“他自己能管住自己。”
老太太想了想,從他手裏拿過香蔥:“也是,你們這樣的不多,他想找別人也難找。”
陳樹微愛跟老爺子對着幹,對老太太卻耐性十足,不想說破同志自有紮堆的地方:“這跟人多不多沒關系,主要是他老實。”他吃下老太太擦出來的蘿蔔心兒,鼓着腮說,“而且他打不過我。”
“真的?”
“你兒子還有誰打不過?”陳樹微說,“一拳就夠他受的。”
話音剛落,老太太眉毛皺起來:“不許随便打人,聽見沒?那麽文绉绉一個小夥子,哪能說打就打?”
陳樹微挨了老太太一肘,捂着腰眼哭笑不得:“我疼他還來不及,哪能打他?”
老太太翻個白眼:“你們老陳家一個個的都是嘴上說得好聽,我還不知道?”
陳樹微心說這一句話還沒說上呢就堅定地站在那邊了,客廳裏聊着的那一位肯定已經把我當階級敵人了。
他沒猜錯,淩劍一路示弱下來,為兩個兒子鬧心了二十幾三十年的陳老爺子簡直要嫉妒淩劍他媽了,死活想不通別人家孩子怎麽這麽懂事讨人喜歡,自己的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老大做人太直在官場上頻頻惹禍,老二更差,屈居福利院裏當個會計,說出去丢人。
“你打算在福利院幹到什麽時候?”
一張圓桌四個人坐,老兩口坐一撮,陳樹微淩劍拉開距離分坐兩側,前者挨着老太太,後者離老爺子更近,老爺子一開口,剩下三人同時擡頭兩兩對視。
淩劍用眼神安撫陳樹微,後者會意,盡量壓住脾氣說:“先幹着。”
“趕緊辭了。”
“我可不考公務員。”
“就你這脾氣,想當我還不讓你當呢。”陳老爺子說,“去國企。”
“我不去。”陳樹微低頭喝湯,避開老爺子的眼睛,“我在福利院有個幹兒子要照顧。”
行動力強和冒失找死是兩回事啊樹微!淩劍剛要打岔圓場,被老爺子一眼瞪回去:“哪來的幹兒子?”
“認的,他都開始叫我爸了,我要是辭職不幹了,他怎麽辦?”
淩劍趁着陳老爺子使勁兒瞪陳樹微的空當趕緊插話:“樹微,我們不是商量過把墨亭接出來的事嗎?只要接出來,你離開福利院也無所謂。”
“別做夢了,十二歲的小孩怎麽接?”陳樹微黑着臉反問,“你能給他戶口還是我能給他戶口?”
老爺子還沒說話,老太太不樂意了:“老二!怎麽跟人說話的?和氣點。”
陳樹微咬了咬牙,低頭不吭聲。
“老陳,”老太太給老爺子夾了最愛吃的菜,“你看這樣行不行?把那個小孩的戶口挂到咱家來,就當多個兒子。”
老爺子氣呼呼地兩口吃完:“兒什麽子,我死了怎麽辦,家産還得分給個不知道誰家孩子?”
看陳樹微又要開腔,淩劍情急之下踹他一腳:“伯父你想得太遠了。而且真要操作起來,做個公證就能解決,你看我跟樹微也不能……我也不能給樹微生孩子,”他适時給陳樹微一個眼色,動動眉頭讓他忍住,“等我們倆老了,沒人照顧。”
他說得情真意切,老太太還真的動容了,一臉慈悲地看着陳老爺子。
“所以你們倆瞎搞什麽同性戀?!”老爺子猛地一揮手,“滾滾滾,都給我滾出去。”
陳樹微“唰”地站起來,拖起淩劍就走,淩劍笑着沖二老點頭:“伯父伯母再見。”
陳老爺子反射性地笑了一半,大喝:“滾!”
淩劍在陳樹微身後一路踉跄到車旁邊,車鑰匙被搶了過去,無奈坐進車裏問他:“其實我們賴着不走,你爸也只能繼續談下去,沒必要這麽聽話吧。”
陳樹微發動車子:“我着急。”
淩劍懵了:“着什麽急?”
“着急回家。”陳樹微說,“你在這兒受的委屈夠多了,我也能被上,我也不會生孩子,他媽的。”
淩劍人生第一次覺得,“不可理喻”也可以是褒義詞。
11
陳樹微把車開到淩劍的公寓樓下,已經不像剛沖出父母家門時那樣氣急敗壞,松開方向盤靠進椅背,撫了把頭發:“對不起。”
“沒關系。”淩劍解開安全帶,“雖然你沒有什麽地方對不起我,但是沒關系。”
“是我太樂觀才浪費你一上午的時間,我自己的爹我自己知道,本來我該勸你的。”陳樹微也下了車,關上門塌着肩膀往小區的出口走,“我回去了,不耽誤你下午的工作。”
淩劍追上去擋在他面前:“今天的工作沒有現在的你重要,我知道剛才在路上你剛才打算上床來着,雖然是為了報複你爸,但總歸是想跟我上床吧。”
陳樹微被他說破,頓覺自己幼稚得無與倫比,不說話。
淩劍上前一步握住陳樹微的手,牽着他上樓。
兩人默不作聲地脫光衣服堆在洗衣機上,淩劍調好淋浴間的水溫,把陳樹微拉進來,自己出去。
沒過一會兒,他又拿着一條剝開的巧克力回來,塞進陳樹微嘴裏。
“看你中午沒怎麽吃飯,我打算做一兩個鐘頭,怕你半路餓了。”
“吹牛逼。”
淩劍笑了:“是吹了點。”
他擠了些沐浴液在手心揉開,低頭看陳樹微堪稱标本的六塊腹肌:“每次看見你都覺得能被你上是莫大榮幸,能上你是三生有幸。”
陳樹微被他輕輕搓着會陰,腿軟腳軟地貼在牆上,用沾滿泡沫的手掌包住他的分身揉搓:“你看見我就只想着上床?”
“也想別的,但總夾帶着上床。”
“我早就看出你是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
“衣冠禽獸兩句話就把你說硬了。”淩劍湊近他的脖子,單手扶穩他的腰,另手繞到背後沿着臀縫向下,“小心腳下,別滑倒。”
他的一根手指慢慢揉進陳樹微的後穴,半軟的分身也在陳樹微的掌中漸漸飽滿,陳樹微松開手,兩人的勃起緊貼在一處,随着陳樹微本能的挺身而相互摩擦。
等淩劍的手指反反複複進出幾次,把陳樹微的後穴洗淨戳軟,陳樹微零號的感覺也完全到位,絲毫沒有把他推倒上了的念頭,只想讓他插幾個小時緩解後面的饑渴。
淩劍摘下噴頭沖淨兩人身上的泡沫,也不擦幹,拉着陳樹微進卧室,後者往床上仰面一躺,伸手:“節省時間,油給我。”
淩劍剛從抽屜裏拿出潤滑液,聽他這麽說笑了:“不行。”
陳樹微是打算在他戴套的時候給自己潤滑好,等他戴完就能做,聽他拒絕臉色都變了:“怎麽你還有必須親自動手的怪癖嗎?”
“別總說掃興的話。”淩劍爬上床罩住他,“翻個身,我給你舔舔,塗了油怎麽下嘴?”
經驗老道的陳樹微,臉騰地紅了:“你對別人也這樣?”
“我只對你這樣,所以可能這次舔得不會太舒服。”淩劍說,“以後再慢慢改進。”
“改進個屁。”陳樹微擡腿挂在他肩上,“現在就上我,以後再整這些幺蛾子。”
“我擔心……”
“再啰唆我跟你分手了。”陳樹微漲着臉道,“上床就上床,別廢話。”
他高舉的雙腿将後穴暴露殆盡,穴口正随着他惱羞成怒的急促呼吸輕微開阖。淩劍俯身吻住他,把潤滑液擠在手指上插進去旋轉一圈,及時抓緊陳樹微貼在自己小腹上一聳一聳就要噴出來的分身:“你怎麽……”
“媽的老子就是被你戳一下就要射了怎麽樣?!”陳樹微簡直要給他一拳,“我真要跟你分……”
淩劍這前半截插進去,兩個人都在抖,陳樹微是爽得無以複加,淩劍是被他又夾又扭瀕臨繳械投降:“放松點,我進不去了。”
“我管你呢。”陳樹微挺腰懸在半空,握着自己的分身加速撸動,“唔……嗯……”
他就這麽直接抖着射完,串在淩劍的分身上渾身癱軟地陷進床墊裏,閉着眼睛舔嘴唇。
淩劍剛要拔出來,被陳樹微雙腿夾住。
“又大了一圈,還想走?”陳樹微張開眼睛,“不該紳士的時候瞎紳士。”
他兩瓣嘴唇血紅,眼睛剛睡醒似的迷離,嗓音是高潮過後的軟啞,淩劍心跳陡然翻番,又有了他的赦令,扔下紳士風度抱緊他往前一頂,陳樹微軟乎乎“嗯”的一聲像是敷衍,腸道卻是猛啜一陣。淩劍仿佛被他吸了進去,手臂用力抱起陳樹微讓他套得更深。
陳樹微高潮的餘韻還沒過去又迎來新一輪快感,一點配合的力氣都沒有,像是沒了腰似的使不上力氣,索性任人伺候。好在看上去斯文的淩劍腰力十足,抱着他上身懸空一下下搗在深處,粗壯的根部又磨着他的敏感處,陳樹微趴在他肩膀上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夾緊屁股哆嗦。
他收緊的手臂幾乎使淩劍窒息,淩劍卻絲毫顧不上提醒只醉心于他又緊又熱的腸道。陳樹微被他頂得前列腺液泛濫,給肉體相撞中添加了越來越多的濕膩水聲。淩劍抓了他的頭發把他扯到眼前吻他,但他連舌頭都是沒了力氣地直着,要不是他滿眼生動的欲望,淩劍還以為他是失去意識了。
“別停。”陳樹微又趴回他肩上,“射了馬上插爽得要死。”
淩劍差點被他這麽赤裸的用詞說射了,咽下幾口唾沫喘息道:“不換個姿勢?”
“麻煩,就這個姿勢幹到晚上我都不嫌煩。”陳樹微懶了半天體力有所恢複,擡腰用後穴套弄淩劍的分身,“就這樣……嗯……”
淩劍一動未動,他自己倒上上下下玩了起來。他拿淩劍的分身蹭自己的敏感點,淩劍敏感的頂端也在受着他的按摩,這一回雖然插得淺慢,卻是別有快感。淩劍索性向後仰倒,看陳樹微扶着屈起的膝蓋吞吐分身的上半截,握住陳樹微的分身替他手淫。
陳樹微受不起這前後夾擊,腿一軟實實在在地坐了下去,淩劍冷落的下半截冷不丁被包住,坐起身咬着陳樹微的胸口挺腰迅速抽插。陳樹微叫聲都變了,快被磨出火來的腸道一陣接一陣地收縮,險些被淩劍射精時的猛然膨脹撐裂。
淩劍抱緊他射完剩下幾股,癱回床上,揚手擦掉陳樹微滴落到下巴上的口水。
“太丢人了。”陳樹微還騎坐在他身上不下來,垂頭看他,“看上個技術比我好的,太丢人了。”
“我技術比你好?”淩劍笑了,“你逗我高興呢。”
陳樹微青筋都暴起來了:“我從沒把一個零號做成今天像我這樣。”
“我以前也沒有。”淩劍說,“做愛還是得跟喜歡的人才能超常發揮,上次你也讓我爽出了新高度,這輩子都沒那麽爽過。”
陳樹微俯下身湊在他鼻尖:“再說幾句好聽的聽聽。”
“你符合我所有的夢想。”
“嗯。”
“有了你我別無他求。”
“嗯。”
“你好像又硬了。”
“嗯。”
“可我短時間內緩不過來。”
“嗯。”
“……你想上我?”
“嗯。”
陳樹微感到體內的分身一動,從淩劍身上下來:“你也真是個尤物。”
他下床扯出幾張抽紙遞給淩劍,也擦幹淨自己的肚子:“我又不是禽獸硬了就得做,你下午還得上班。”
正說着,兩人的肚子齊刷刷地叫了起來。
陳樹微笑了:“我請你吃個打炮飯吧,淩總。”
兩人飯吃了一半,班主任方震打電話說陳墨亭發燒燒得厲害,問能不能去學校接一趟。
陳樹微想起早上陳墨亭通紅的臉,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起身說我去趟學校。
他忘了手裏的老爺機相當于公放狀态,不等他在路邊打到出租,淩劍已經結賬開車過來,讓他上車。
現在還沒到讓淩劍和陳墨亭見面的時候,但照顧陳墨亭更要緊。陳樹微僅用一秒權衡利弊,上了車。
陳墨亭已經明顯不舒服了卻倔強着不跟人說,實在扛不住才在課堂上打起了瞌睡。他正坐在老師眼皮底下,沒睡足半分鐘就被發現。鑒于他以往的“罪惡行徑”,被點名回答問題卻不予理睬的行為,被自然而然地歸結于故意反抗。
幸好坐在他身後的齊晖是個人精,早就看出陳墨亭這天蔫蔫的不對勁,及時報告說他可能病了,才避免誤會越鬧越大。
陳樹微趕到學校,陳墨亭吃了退燒藥正在昏睡,陳樹微借了醫務室一條毯子包住他,抱起來離開學校。
淩劍幫他打開副駕駛車門,放倒座椅,等他把陳墨亭安頓好了,關門問:“去醫院還是福利院?”
陳樹微一臉憂心忡忡:“福利院,校醫說已經退燒了,睡一覺就好。”
兩人怕吵到陳墨亭,上車之後沒再說話。淩劍專心開車避免任何颠簸,從頭到尾都沒機會認真看一眼陳樹微的兒子,看陳樹微那麽在乎他,心裏居然吃起了一個小學生的醋。
“我回公司了,有什麽事打我電話。”
淩劍的這句話是站在福利院門口,貼着陳樹微的耳朵說的,陳樹微卻沒察覺到這其中宣誓主權的意味,專心在意着陳墨亭連點反應都沒有,“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淩劍看着他的背影苦笑,自言自語道:“那明天見了。”
陳墨亭一覺醒來,看到的天花板高度不太對——他一直睡上鋪,習慣坐起來一伸手就能碰到天——想起身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轉眼看到陳樹微不知在寫什麽:“爸……”
陳樹微扔下筆一步跨到床前,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用手掌抹掉陳墨亭臉上的汗:“熱不熱?”
陳墨亭搖搖頭。
“冷不冷?”
“有點。”
陳樹微給他掖了掖被子:“等等消完汗應該就不冷了。你想吃什麽?我去外面買。”
“我想你抱抱我。”
陳樹微愣了一下:“那你別把手拿出來,進風,着涼。”
他同樣擔心自己會打破被窩的結界,比劃半天別別扭扭地撈起陳墨亭的腦袋,俯身壓住他,算是抱住了。
陳墨亭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陳樹微弄明白耳邊傳來的是什麽動靜,臉都抽搐了:“祖宗你哭什麽?”
“生病難受,嗚嗚嗚……”
“這點兒難受都忍不了,丢人。”
“有你這麽跟病人說話的嗎?嗚嗚……”
陳樹微覺得好笑,不言語地任由他哭,肩膀被不知眼淚還是鼻涕打濕了也不介意。等陳墨亭不抽了,陳樹微拿毛巾替他擦幹淨臉:“想好吃什麽了嗎?”
“鍋貼。”
“太油了,發燒不能吃。”
“土豆絲。”
“行。”陳樹微站起來,脫下T裇換上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