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一 前篇:爸爸們 (3)
不起太好笑了:“傻兒子,今天上映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每天都放電影,不是說只在今天放,怎麽也得持續半個月。”
陳墨亭惱羞成怒,一擡腳又要踢他右腿。
陳墨亭一把抓住他的腿,倆人在一樓和二樓的拐角處單腳跳到陳樹微笑得腿腳發軟,把陳墨亭拉進懷裏揉了揉:“放下書包吃飯去。”
陳墨亭轉身把臉埋進他的肚子:“不。”
“你不餓?”
陳墨亭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嘿嘿。”
他這聲傻笑讓陳樹微手都抖了,不知道該說是惡心還是可愛,抓着樓梯扶手支撐陳墨亭壓在身上的體重,讓他撒嬌個夠。
陳墨亭又抱了一會兒,在他衣服上蹭蹭臉,擡起頭又恢複了平時的面無表情:“我回宿舍了。”
陳樹微看他一步兩個臺階跑上樓,搖頭嘆口氣。
明明有可愛的天性,偏偏被命運扭曲成一個惹人厭的小鬼,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陳樹微沒什麽胃口,去食堂拿了兩塊紅薯兩根玉米回到宿舍,打開電腦登進同城的同志聊天室,裏面像往常一樣瘋狂刷着最簡單的約炮廣告:身高體重長度屬性碰頭地點諸如此類。他看着那些奇形怪狀的昵稱吃完紅薯和玉米,掏出手機翻看通訊錄。
陳樹微十五六歲就察覺到了自己的性取向,自由的天性不僅讓他順利接受現實,也讓他在年滿十八歲之後毫不猶豫地向家裏出櫃,最終結局便是被陳老爺子揮着板凳趕出家門斷絕關系。一個養尊處優十八年的官二代,硬是靠自己辛苦兼職賺下了大學四年的全部花費。
即便如此,陳樹微也從不後悔出櫃,不出櫃無自由,正是這種自在的性格,讓他毫不排斥随意的性關系,也讓他吸引了圈中的各色人等。幸運又不幸的是,他真的在一幹炮友中找到了兩情相悅的人。
陳樹微并不鄙視深櫃人士,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不是誰都像他這麽看得開。
這種心态一直持續到他的前男友瞞着他結婚為止。
一男一女找上門來“說清楚”時,陳樹微早就對莫名失蹤的前男友起了疑心,本以為他是有了新歡,卻沒想到他一個純同志跑去跟女人結婚。一頓三人“喜宴”吃完,陳樹微嘴角生生起了個火泡,盛怒之下賞了前男友一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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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的合法妻子驚叫着扶起丈夫,一副誓與老公共患難的德行着實倒陳樹微的胃口。陳樹微冷笑說:“嫁給同志居然還沾沾自喜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卻被一句“他之前是沒遇到過好女人”氣得幾乎吐血身亡。
他盯着通訊錄裏淩劍的名字發呆,沒注意到陳墨亭扒着窗臺看了他很久,不小心瞥到窗戶上的黑影吓得手一抖,在空中做了兩次緊急撈救未果,翻蓋手機結結實實摔在地上斷成兩截。
陳樹微看陳墨亭眼睛要脫眶而出,沖出門雙手齊上陣把他柔軟的頭發搓了個亂七八糟:“沒事沒事,破手機用了五年該壞了。”
小孩臉色都青了:“很貴吧。”
“那麽舊的款,賣都賣不出去。”陳樹微攬着他往集體宿舍走,“作業寫完了?”
“沒寫完。我能在你屋裏寫嗎?”
陳樹微剛才還在奇怪他為什麽提着書包:“能啊。”
說完幾個箭步沖回房間先把聊天室頁面關了,盡量不看地板上手機的殘骸。
如果不是顧及着陳墨亭的感受,他絕對第一時間跑去酒吧用別人的手機查看自己SIM卡通訊錄裏有沒有淩劍的名字,如果沒有就慘了。
陳樹微徹夜難眠,第二天一上班就借到同事的手機,結果淩劍的手機號的确沒在SIM卡裏,找了一圈維修店都說修不了,去賣場卻發現透支一個月工資再加上寥寥無幾的積蓄也買不起,沮喪之下坐在馬路牙子上托着臉嘆氣。
淩劍說過他的公司在五四廣場附近,也許可以在那轉轉嘗試偶遇;陳樹微确定他混聊天室,也許可以挂名“0賤”之類的吸引他的注意;或者既然他在酒吧找到過自己一次,還會去第二次。
陳樹微在太陽底下大搓腦門,無論哪種方法都太掉價,萬一這家夥根本沒出櫃沒打算聯系,自己這麽上杆子找他算什麽?
能搞到一個手機守株待兔是最佳選擇,但陳樹微的朋友都在手機裏存着,向剛相處兩三個月的同事求助太不明智,至于親屬……作為一個被趕出家門的無家可歸者,有和沒有一樣。
陳樹微萬念俱灰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正食之無味地吃晚飯,陳墨亭擠開坐在他對面的孩子,驕傲地把一個手機放在他面前。
陳樹微大皺眉頭,捂住手機低聲問:“哪來的?!”
陳墨亭低頭翻起白眼:“找班主任借的。”
“方老師這麽大方。”
陳墨亭被打擊了積極性,意興闌珊地“哼”了一聲,用筷子戳着餐盤裏的菜。
“對不起。”陳樹微拍拍他胳膊,“對不起。”
陳墨亭裝模作樣地生了一會兒氣,到底沒管住自己,得意揚揚道:“我告訴他我弄壞了你的手機,問他有沒有不用的舊手機,他今天就幫我帶來一個。”
陳樹微拿出随身攜帶的SIM卡裝上,開機,擡着下巴笑看陳墨亭:“我敢保證你當時發揮了喬征級別的演技。”
“我不會對你再演一遍的。”陳墨亭搖搖食指,壓低眉毛道,“休想。”
這是喬征某個角色的招牌動作和臺詞,為此着迷的陳樹微經常挑出相關片段反複觀看,陳墨亭也跟着從皮到肉學了個通透。陳樹微正想說些尖酸刻薄的誇獎,桌上的手機振了振,一條短信寫着:“我在努力。”
陳樹微臉上發燒,塞了塊紅燒茄子在嘴裏笑着開嚼。
07
陳樹微無聊地看着陳墨亭搖動的筆杆,不時喝口水,或者捏死落到桌上的小飛蟲。初秋的夜還有零星的蟲鳴,配合筆觸的沙沙作響和門外聽起來遙遠的嬉笑,顯得這間小小的單身宿舍格外幽靜,短信的振動聲也就格外刺耳。
“方便聽電話?”
陳樹微起身輕拍陳墨亭的頭頂,踱到門外,踱下樓讓值班室的老頭開門,深吸一口氣,開始狂奔。
他沖刺了足足有三分鐘,扶着樹幹氣喘半天,終于冷靜到可以回複短信:現在方便了。
我打給你,別出聲。
陳樹微莫名其妙,接起電話放到耳邊。
電話那邊窸窣幾下,傳來淩劍的聲音:“媽。”
陳樹微一愣。
一個聽起來很精神的老太太的聲音:“洗完了?”
“嗯。”
“筷子烘幹了?”
“不烘幹我怎麽敢收起來。”淩劍笑了笑,“媽,有件事想讓你知道。”
“公司是你的了,我要安心養老。”
“不是,是私事。”
“你還有私事了?說吧。”
淩劍咳嗽一聲:“我……不喜歡女人。”
老太太哼笑:“那你喜歡男人?”
“……您早就知道?”
陳樹微簡直要罵他弱智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被淩劍的喊疼聲打破,老太太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度:“我怎麽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你還真喜歡男人?!還真喜歡男人?!我讓你喜歡男人!讓你喜歡男人!你給我站住!敢出門就別回來了!還不回……”
關門聲阻斷了老太太的咆哮,陳樹微把手機擎回耳邊:“淩劍?”
淩劍“嘶嘶”地倒吸氣:“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遠洋廣場這邊。”
“等我一會兒。”
陳樹微挂斷電話,靠在路邊的工地圍牆廣告上扶額。從根本沒想過出櫃到實施只耗時五天,淩劍簡直是要成為傳奇。他只給淩劍七天的期限,純粹是拒絕來往的借口,因此收到“正在努力”的短信時才會喜出望外,而淩劍能在最終期限前出櫃,更是他從未奢望過的。
淩劍這人,就不能再多糾結幾天麽。陳樹微心說,這麽痛快出櫃,我的優越感何在。
淩劍看到陳樹微的時候,後者臉上正是這種複雜情緒營造出來的苦笑。
“我按照約定……”
他話沒說完,被陳樹微抓住胳膊拖進小巷按在牆上。
淩劍剛出櫃,腦子裏有亂七八糟的一堆情緒需要處理,一時還輪不到性欲,但陳樹微上來就是熱火朝天的舌吻,激烈得仿佛要把他吞了,堅硬的勃起緊緊抵在他胯間。
淩劍掙紮出嘴唇喘了口氣,馬上又被吻住。
他的心事被陳樹微傳達過來的欲望擠得亂七八糟,丹田燒出一股烈火兵分兩路,直沖向下燒硬他的分身,蜿蜒向上燒毀他的理智。淩劍撈起陳樹微的腿,陳樹微順勢抱緊他的脖子盤住他的腰,緊緊攀在他身上。
兩人正隔着褲子摩擦得動情,一束強光射了過來。
來者原本想抄近路卻聽見有人野戰,非但不尴尬回避,反而興致盎然地去棒打鴛鴦,二人吓了一跳不假,攪局者也看清是兩個男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操蛋。”陳樹微從淩劍身上下來,放下被拉到鎖骨的T裇,系起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解開的牛仔褲,“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淩劍受到的驚吓最為嚴重,艱難吞下提到嗓子眼的心髒:“剛才我媽用毛衣針抽的。”
陳樹微擡手摸着他臉上幾條細長的紅印:“下手真狠。”
淩劍眉頭一跳,握着他的手腕偏頭吻他的掌心:“我這輩子都沒忤逆過她,沒直接捅上來因為是親媽。”
陳樹微舔了一下嘴唇:“那你爸呢?”
“我讀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淩劍說,“你爸媽呢?”
“快五年沒見面了,一直是我大哥照顧着。”陳樹微點上一根煙,仰頭看天,“我一說我是同性戀,我爸直接在我頭上掄了一凳子,親爸。”他推起頭發露出傷疤,低頭展示給淩劍,“看。”
淩劍替他疼得臉一皺。
“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是獨生子。”
陳樹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挺麻煩的。”又說,“你考慮過你媽的感受沒?唯一的兒子是同性戀,連個替補都沒有。”
“你撺掇我出櫃了,再問我考沒考慮過我媽的感受?”淩劍說,“樹微,你這人真有意思。”
他笑着說出這句話,并沒有懊悔的成分。他之前發短信說正在努力,并非是在疏導自己的母親,而是在說服自己——他中規中矩地活到了二十歲的尾巴上,說成功也算成功,快樂卻算不上。他從來沒有挂念的人,所以在感情方面,能附和老太太就附和,并非懦弱,只是有些得過且過罷了。
陳樹微哪知道他的心路,聽他這麽一說臉上有點挂不住,加快步子。
淩劍拉住馬上要走到的巷口的陳樹微,從他嘴角拿下煙,不疾不徐地吻他。
他第一次這麽主動,陳樹微甚至發出了“嗯?”的一聲懷疑,要揚手摟他脖子,被淩劍抓着手腕壓了下去。
他以往每次跟圈裏人見面,都只有一個最簡單粗暴的目的——解決性欲。陳樹微已經習慣了急吼吼的挑逗和進入主題,這樣穩妥的節奏對他來說新鮮得難以适應,但淩劍還是仗着他不做反抗,用溫吞的抿吻控制住了局面。
一吻終了,陳樹微一把推開淩劍,往巷子深處走了一步,雙手撐牆低着頭面壁思過。
淩劍莫名其妙,摸他的肩膀問:“怎麽了?”
陳樹微轉身格開他的手,攥着他的衣領拉到臉前,一臉兇相地低吼:“你敢跟我分手就死定了!”
“人啊,見識過好東西之後就很難放低标準。”淩劍看進他的眼睛,“我敢保證全青島沒有比你更吸引人的帥哥,倒是你千萬別把我給抛棄了。”
陳樹微皺起眉頭:“原來你這麽油嘴滑舌,我太不了解你了。”
“我哪兒油嘴滑舌了?”淩劍抵着他的鼻尖笑,“好歹也是做貿易的,這是正常發揮。”
陳樹微低頭看了看下腹,叼起另一根煙:“第八次未遂了。”
“有的是機會,我們又不是被詛咒一輩子做不成。”
“一輩子”這個詞被他說得理所當然,自诩看得開的樂觀主義者陳樹微倒是一愣,欲望之火再次蹿出,大聲吞下一口口水。
淩劍笑着看他:“我們以後能不能去安心一點的地方做?”
“就這麽一次在室外。”陳樹微呼出一口煙,“這不是沒忍住麽?”
“我的意思是,去我家怎麽樣?比哪兒都幹淨随意,過夜都沒問題。”
陳樹微一直壓制的臉紅在此刻全部爆發,得救似的掏出适時響起的手機:“喂,怎麽了?”
陳墨亭老大不樂意的聲音傳來:“爸,我要睡覺了,你還沒在卷子上簽字。”
“這就回去了。”
陳樹微的手機早已被淘汰多時,聲音大得像開了公放,兩人的對話淩劍聽得一清二楚:“這是你上次說的幹兒子?”
“我是兒童福利院的會計,是這小孩的監護人。”陳樹微搖了搖手機示意,“特別好玩的孩子。”
“他叫你爸?”
“對啊。”陳樹微挑眉,“怎麽了?”
淩劍說你怎麽總是一副要跟人幹架的樣子:“那你打算讓他叫我什麽?”
“我操,別教壞小孩行嗎?除了叔叔你還想讓他叫什麽?”
“叔叔就不錯。”淩劍解鎖車門,“先提前心裏有數,免得我和你兒子見面還要臨場确定稱呼。”
“……你要跟他見面?”
淩劍難得看到他遲疑,笑了:“我沒說要今天見面,送你回單位而已,小朋友不是着急睡覺麽。”
“對。”
淩劍等他上車坐穩,伸長胳膊拉出副駕駛座的安全帶替他扣好,發動車子:“你喜歡這個孩子,以後把他接出來住怎麽樣?”
陳樹微轉頭看他:“淩劍,我以前覺得你挺穩重的一個人,結果怎麽比我還急躁冒進。”
淩劍也轉頭看他一眼:“既然是要認真交往,該面對的事情就要面對,有大人有小孩才算完整的組合。”
陳樹微簡直想讓淩劍随便開車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他上了。
“樹微?你怎麽想?”
“啊?”
“孩子的事。”
陳樹微從妄想中回過神來:“咱倆不符合領養程序。”
“給點錢呢?”
“老大,你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呢還,而且你不問問我到底有沒有這個責任心?”
“能讓福利院的孩子心甘情願叫你爸,又擔心咱倆的關系教壞他,說要簽字就着急回去,你還要怎麽有責任心?”淩劍笑道,“別看咱倆才見過幾面,但覺得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陳樹微深吸一口氣:“我說過我不是純零嗎?”
“沒說過,不過我猜到了。”
“我想……”
“上我?”淩劍摸了摸他的腿,“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陳樹微打從性萌芽開始就沉醉于這種沉穩成熟的性感方式,但他知道的唯一代表人物只有隔了一個屏幕的喬征。他迷戀喬征這麽多年,頭一回在現實中接觸到真實的樣本,簡直想要跳下車翻幾個跟頭。“你真性感。”
“是嗎?以前可沒人這麽說過。”
陳樹微嗤之以鼻:“他們眼瞎。”
“可能不怪他們,可能我只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散發魅力,也可能是你情人眼裏出西施。”
“我也喜歡你。”
“那就好。”
兩人以各種方式互相告白了一路,淩劍把車停在福利院門口,再次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遞給陳樹微:“這上面有公司地址,我也住在附近,歡迎莅臨參觀。”
陳樹微攤平手掌向福利院的方向一點:“我就住這兒。”
“對了,”淩劍搖下車窗,探身叫回下車跑出兩步的陳樹微,當着他的面拆下手機後蓋,摳出SIM卡之一,放在他手裏,“這個約炮專用號我不需要了,幫忙銷毀。名片上的號碼是我的現實號,全天二十四小時開機。”
陳樹微握起拳頭:“我要保留我的號,以後有人找我,我得挨個兒告訴他們我搞到一個一等一的男朋友。”
“還沒‘搞’到呢。”淩劍發動車子,笑道,“不過我們有的是時間。”
08
“喬征真能打。”陳墨亭壓低身體,興致勃勃地左右揮拳,嘴裏“呼呼”發聲,“太帥了。”
陳樹微買了兩瓶可樂,遞一瓶給他,壓住他的頭頂:“別把角色和真人混在一起,喬征本人肯定是和平主義者。”
陳墨亭拍掉他的手,揚頭瞪他:“有你這麽打破小孩夢想的嗎,你是不是真的移情別戀給那個叫淩劍的演員了?”
陳樹微被他的前一句逗樂,卻因為後一句差點把可樂瓶子吞了:“你跟誰學的移情別戀這詞兒?”
“別轉移話題,你以前對喬征從來不……”
陳樹微一把抱起陳墨亭,失去重心向後仰倒,所幸身後是草坪上才沒受傷。
從陳墨亭身後沖出來的自行車被他的腿一別,連人帶車橫着滑出去。
陳樹微檢查陳墨亭無礙,把空瓶往旁邊一甩,爬起來迎上氣勢洶洶罵罵咧咧的騎手。
“小孩長不長眼?!有娘生沒娘養啊?”
陳樹微一閃身,對方推了個空,要收回的胳膊卻被抓着手腕用巧勁兒一晃,肩關節“咯嘣”一聲,臉色登時變了。
陳樹微介意着陳墨亭,揚起的拳頭半路換成手掌,當衆連抽他幾個響亮耳光。
“你爹媽沒教你什麽叫人行道嗎?”陳樹微卡着騎手的脖子叉在樹幹上,抓着他沒脫臼的那條胳膊聲色俱厲,“虧我兒子沒事,要是擦破一點皮你這輩子都別想騎自行車。”
“操你媽!”
“操你祖宗!”
陳樹微一頭撞上對方鼻梁,提腿頂進他小腹。
一切發生得太快,還坐在草坪上的陳墨亭剛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已經看見騎手蜷縮在地上裝死了。他看着陳樹微轉身走向自己,抓住他伸出的手站起來。
陳樹微撥了下他的腦袋:“走,回家。”
陳墨亭跟着他走出兩步,偷偷回頭看一眼還沒爬起來的騎手,抿緊嘴唇露出個得意又輕蔑的笑容。
“爸,你真是我偶像。”他擡頭看着陳樹微,“你比喬征帥多了。”
“這馬屁拍的。”陳樹微垂眼看他,“全中國沒有一個男人比喬征帥,懂嗎?”
“呿。”
陳樹微攬着他的肩膀揉了揉:“還有,打架不是好事,別跟我學。”
“那別人欺負到我頭上怎麽辦?”
“誰敢欺負你?”陳樹微挑高眉毛,“誰忍心欺負你?還不都是你自己找茬。”
陳墨亭的腦袋又被他撥來撥去,低頭藏住自己的笑容。
淩劍眼看電梯從一樓升到二十層,剛要擡步,電梯門後卻出現了陳樹微的臉,不由得莞爾:“保安在晚上從不輕易讓陌生人上樓,你是怎麽說服他的?”
“說點好話他就讓我上來了。”陳樹微左顧右盼,整個樓層都黑燈瞎火的,“員工都走了,老板留下加班,真不合常理。”
“副手在美國出差有時差,開個碰頭會而已,犯不上興師動衆地拖着一群人加班。”淩劍一路擎着手,側身為他引路,“再等我十五分鐘,馬上就好。”
陳樹微跟在他身後穿過衆多格子間走進總經理辦公室,反手關門倚在門上。
淩劍步子急,此時已經坐到桌前,擡眼沖他一笑,保持笑容迅速投入到工作裏。陳樹微老老實實看着他笑容消散慢慢嚴肅起來的臉,不知不覺屏住呼吸。
“想什麽呢?”淩劍走到門邊的打印機前,順手用食指刮了下他的臉頰。
“想你上我。”
淩劍愣了一下,捏住陳樹微的下巴吻他:“等我簽好這份文件。”
他一手拿起文件,一手牽起陳樹微回到辦公桌前,用鑰匙打開抽屜拿出公章,被他低頭吻住。
“別鬧別鬧。”淩劍握着他的脖子推開,“再等十秒。”
“十、九、八……”
陳樹微剛數三秒,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直接吓到桌子底下。
淩劍也吓了一跳,吞了口唾沫:“請進。”
“淩總,”他的下屬嬉皮笑臉地走進辦公室,“我東西忘拿了,看您在,來打個招呼。還不休息啊?”
“剛跟王總聊完。”
淩劍在工作之外都是溫和親切沒有老板的架子,剛才的一句話卻字字硬得像石頭,下屬本來還想扯幾句家常,被威懾得改了主意,幹笑兩聲退出去關門。
淩劍來不及慶幸百葉窗關着,捂嘴堵住即将沖口而出的呻吟,低頭看正含弄自己的陳樹微。
陳樹微躲在桌下的陰影裏,眼睛發亮地盯着淩劍,吐出含在嘴裏的分身,伸出舌頭從根部舔到頂端,一口吞下。
淩劍瞬間頂到他的喉嚨,不由自主地捧着他的腦袋向前一送,差點把陳樹微捅到幹嘔。
“淩總,”下屬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敲了敲門,“我先走了,你早點回家休息。”
“……謝謝。”
淩劍隔着門回了一句,絕望地仰面朝天癱在椅子裏:“……咱倆确實被詛咒了。”
陳樹微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反鎖辦公室的門,握住辦公椅的扶手連人帶椅子拖到長沙發前,拎起淩劍扔在沙發上,站在他腿間脫掉T裇解自己的腰帶:“我他媽就不信了。”
“樹、樹微……”
他的氣勢與其說是欲望加身不如說是怨恨護體,淩劍尚未從軟下去的沮喪中恢複,就不得不繃緊神經來警惕他可能出現的無理智暴行,本能地抓住褲腰。
陳樹微兇相畢露,扯開淩劍的手抓着他的兩層褲腰扒幹淨,單手壓實他的腹部,另手向下越過會陰插進手指。
淩劍本能地縮了一下,卻并未迎來預料中的澀痛。陳樹微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擠了些潤滑液在手上,第一根手指帶着冰涼的觸感順暢地滑入後穴,不偏不倚地抵在了他的敏感點。
淩劍剛剛還軟成一攤的分身,借着陣陣快感竟勉強擡起頭來。
“真可惜,”陳樹微氣急敗壞地咽了口唾沫,“這麽好的東西今天沒心情用了。”
淩劍雖然是個點五,卻極少遇見拿自己當零的,最近一兩個月跟陳樹微耗着更是沒用過後面,第一根手指借着潤滑還好,第二根就已經感受到酸脹了,再看一眼陳樹微的尺寸,倒吸一口冷氣。
他不是不想逃,但陳樹微的兩根手指拿捏得太到位,在他的敏感位置來回揉搓,揉碎了他的力氣,只剩分身強有力地堅挺滾燙。
“不許忍,”陳樹微捏住他的臉頰,強迫他放棄咬住嘴唇,“我就想聽你叫出來。”
“樹微,”淩劍大口喘息,無力地枕在靠背上,“對我耐心點……我還在、适應……”
陳樹微粗啞地哼出一聲:“我在忍了,你給別人做零也這麽放不開?”
“別人是別人,跟你我有點緊張。”淩劍脖子漲得通紅,扯松緊繃的領帶,“而且你的太大了。”
“所以說我在忍了。”陳樹微俯身親他一口,額頭相抵,“我也不想搞砸我們的第一次。”
他冷不丁勾動手指,猝不及防的淩劍仰起脖子呻吟出聲,分身伸縮着湧出透明的液體,身體脫力下墜套到手指根部。
陳樹微怕傷了他趕緊收手,淩劍本能地在沙發上一撐,慢慢坐在地毯上。
“你知道嗎?”他摸着陳樹微的臉,“我的幾個副總,每周一都要坐在這個沙發上向我彙報工作。”
陳樹微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回過神來自己連套都戴上了,手忙腳亂地又擠了好些潤滑液抹在上面,推高淩劍打開的雙腿一點點碾磨進穴口。他被逼仄的腸道向外推,狠着心逆向闖進去,幸而安全套本身也塗了油,在開拓過的區域可以滑溜進出,引發淩劍短促的小聲呻吟。
身經百戰的陳樹微居然要被這點小小的反應摧毀,幾乎透支此生所有的意志力來制止自己莽然一插到底,進三退二地照顧着就在肛口附近的敏感點。淩劍被前列腺快感麻木了大部分脹疼,盡可能放棄排斥異物的本能,将陳樹微納入無人開掘的深處。
等到陳樹微的小腹終于貼在他的臀上,他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陳樹微托着淩劍的大腿跪坐起來:“太緊了,我們不會就這麽連在一起了吧。”
“你再不進入正題,”淩劍腰懸在半空,臀部不由自主地夾緊,“我可就要反過來上……唔!”
他的身體在這漫長的插入過程中完全進入狀态,陳樹微只是試探着擺腰就輕松抽出了大半分身,磨着他的敏感處持續碾過去。強烈的快感使淩劍渾身發抖,不等陳樹微繼續抽插,雙手撐着地板在他腰間坐起來,捧着他的臉将舌頭送進口腔。
陳樹微被壓倒在地,分身深深捅進深處,抓住他的腰與自己的挺動逆行,想射又被箍得不能射,想着要插得更深又想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吊他胃口,卻身不由己地滿足他的索求,一時間耳邊只剩粗喘和肉體碰撞的啪啪作響。
“你……快了嗎?”淩劍猛地挺直上身,加速腰部的擺動,雙手後撐将上身挺成一個圓弧,“我馬上要……”
他一陣劇烈的顫抖,射出的精液噴了陳樹微一臉,陳樹微握着他的腰向下猛扯,用力一挺,也随着他高潮的收縮噴射而出。
兩人保持騎坐的姿勢喘了半天,淩劍從他身上翻下來,仰面躺倒。
陳樹微看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偏頭看他:“我怎麽覺得這次是你上了我啊?”
淩劍失笑,伸長胳膊拿過矮幾上的抽紙盒,抽出幾張紙巾要擦他的臉,卻被陳樹微扼住了手腕。
陳樹微用手指沾了臉上的精液,遞進嘴裏。
“……你這是幹什麽?”
“表示我喜歡你。”陳樹微臉皺成一團,“不過這玩意兒的味道太惡心,不推薦。”
“哈,哈哈。”淩劍還沒恢複,有氣無力地笑道,“你真神奇。”
“諷刺我?”
“不是。”淩劍笑着看他,“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以前的人生有多枯燥多沒勁。”
“那我跟你可太不一樣了,”陳樹微說,“我是遇見你之後才知道我過去有多混蛋多不嚴肅,人啊,還是得有理想。”
他俯身罩住淩劍,想起自己剛吃了精液放棄吻他,只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現在有理想了,我的理想就是你。”
09
陳樹微躺在地上緩了一會兒,爬起來摘下安全套用幾層紙巾包起來,穿上衣服去撿一怒之下甩開老遠的淩劍的褲子。
淩劍靠在沙發上看着他走向自己,揚手要接,陳樹微卻跪在他腳下抖開褲子示意他擡腿。
陳樹微幫他把褲子提到大腿根,跨坐在他腰上給他系襯衫扣子。
淩劍剛做過人生中最爽的一次,只想就這麽睡過去,能衣來伸手再好不過,笑看陳樹微低垂的睫毛:“我上輩子積了多少德,能遇到你這麽好的人。”
“我可不是對誰都這麽好。”陳樹微站起身,“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淩劍抓住他的手,提着褲子站起來:“馬路對面。”
時值深夜,這一片高檔寫字樓林立的街道空無一人,陳樹微點起一根煙深吸一口,十分順手地攬住淩劍的腰:“我愛你。”
淩劍一愣:“為什麽?”
“不為什麽,有感而發。”陳樹微斜眼看他,“喜歡這個詞被你搶先了,我也得搶個先。”
就算淩劍從未開始過一段戀情,也知道作為情侶,自己跟陳樹微之間發展得太快。按理說應該回歸冷靜控制進度,但眼前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在推翻他索然無味按部就班的生活,不過只言片語,就能讓他微笑起來。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陳樹微在公寓樓下的垃圾桶上戳滅煙:“你住幾樓?”
“一一零六。”淩劍轉身看他,“怎麽,不打算上去?”
陳樹微抓了抓頭發:“我送你到門口吧,兒子明早起來看不見我又要心情不好,又要惹禍。”
淩劍不置可否,一路引他到十一樓,拿出鑰匙開門。
“那我走了,晚安。”
“樹微,”淩劍叫住他,“我也愛你。”
陳樹微瞪着眼睛看門縫慢慢合起,側身閃進屋,一手撐在門板上罩住淩劍,另一只手揣褲兜裏,一甩頭:“這位先生,需要陪睡服務嗎?”
“你覺得呢?”淩劍捏着他的下巴笑道,“怕跟我睡一張床把持不住?”
陳樹微被說中,低頭幹咳一聲:“嗯。”
他覺得還能再做一次甚至兩次,但從淩劍發飄的步子就知道他沒法再戰。擱別人身上,陳樹微肯定不會憋屈着自己,反正零號就算累垮了也享受得很,但淩劍是公司老總,陳樹微可不想他坐在總經理的椅子上露出疲态。這可是他的人,他的面子。
兩人分開洗了澡,陳樹微鑽進被窩,罩住淩劍吻他。
“慘了。”他臉色一變,翻身背對淩劍蜷縮起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淩劍湊到他身後,抱住他:“不好意思委屈你一晚,以後補回來。”
就這麽簡單一句話,卻像是往火裏倒了一桶油下去,陳樹微整個人都酥了,剛才只是擡了個頭的分身此時筆直滾燙,咽了口唾沫:“晚安。”
淩劍本來已經閉上眼睛,感受到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