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只手搭在孫敬寒肩頭拍了拍,把他從靈魂出竅的狀态中喚回。引座員拉開椅子,随後而來的服務生手握菜單站在一旁。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秦浩在他對面落座,把手中的盒子輕輕拍在桌上,“禮物。”
孫敬寒打開盒子,拿起做工精致的機械表摩挲表面。
七點五十四,距離《孫仲謀》的首場試映會還有六分鐘。
看他毫無反應,秦浩敲敲桌子:“你對手表一竅不通是嗎?”
孫敬寒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自嘲道:“秦總最好別送我名貴的東西,我不識貨,浪費了。”
“沒關系,慢慢學。”秦浩接過服務生送上的菜單,“我也是從一竅不通走過來的。”
他叫了幾個菜,要了一瓶紅酒,看孫敬寒還在盯着手表若有所思,順手拉過他的手腕解下舊表扣上新的,拍拍他的手背:“未來的金牌經紀人不能太寒酸,多認識點牌子對你有好處。”
孫敬寒揚起手腕看一眼,七點五十七分:“秦總擡舉我了,我離金牌經紀差得太遠,到退休都做不到。”
“你剛三十多不到四十歲,又有我在,沒什麽做不到的。不過是捧紅幾個藝人的事,簡單得很,陳墨亭不就是我幫你捧起來的嗎?”
“《長兄如父》确實賺了不少票房,但陳墨亭沒從中得到什麽好處,片紅人不紅太常見了。”
“你沒算上《孫仲謀》。”
孫敬寒詫異地擡眼看他:“你贊助了《孫仲謀》?”
像這樣的大陣容大制作,主贊助商卻是一家不知名的小公司,孫敬寒對此有過疑惑,卻沒想到又是秦浩牽扯其中。
“不然你以為喬征瘋了,剛跟天鳴文化撕破臉就去招惹孔東岳。”秦浩從服務生手裏拿過酒瓶,揮手趕他走,親自為孫敬寒倒了半杯,“你應該為此敬我一杯。”
陳墨亭雖然因此卷入孔東岳與喬征的是非,但現如今馬上就要跟天鳴文化終止合作,《孫仲謀》就不再是他星途上的一顆不定時炸彈,算秦浩做了一件好事。孫敬寒苦笑舉杯,仰頭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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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全民造星的年代,捧紅藝人不難,流水線作業而已。”他似乎終于進入狀态,僵硬的表情因為酒精的滋潤而軟化,“陳墨亭馬上要離開天鳴,紅不紅跟我沒太大關系,除非他在離開前爆紅,才算得上我這一任經紀人的成績。”
“這豈不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讓下家占便宜?”
孫敬寒搖頭:“你看新生代演員有幾個不是昙花一現?陳墨亭半路出家,只憑悟性演戲走不了多遠,能在三線待兩年是極限,上二線想都別想,下家能占多少便宜?在別人看來,他走不下去是因為他離開我這個經紀人什麽都不是,就好像柴可一樣。”
秦浩看着他嘴角的冷笑,咀嚼着他冷漠的字字句句送下一口酒:“之前還恨不能把他捧在手心上,差點上了我的床,現在就能說出這麽絕情的話。”
“演藝圈就是這樣,人走茶涼。”
如果不是服務生上菜及時阻礙了秦浩的視線,秦浩幾乎要破壞給自己立下的循序漸進的規矩,向孫敬寒瘋狂示好。秦浩被自己弄糊塗了,他眷戀的明明是十幾年前那個默默付出的青年,卻愈發傾心于孫敬寒現在的冷酷世故。他越來越想把孫敬寒推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面,不是為了補償,不是為了讨他歡心,只想讓他高高在上不再強顏歡笑。
電影的最後幾分鐘,觀衆陸續離場的噪音不斷。喬征歪頭湊在陳墨亭耳邊道:“結束之後有什麽安排?”
陳墨亭偏過臉看他:“沒什麽安排。”
“去我那兒喝點酒怎麽樣?反正你今晚很難睡個好覺。”
陳墨亭主演過的作品大多是都市言情的題材,作為鴻篇巨制的主角尚屬首次。試映會剛開始的舞臺部分他還淡定自若,卻在電影開演後一分一秒地漸漸焦灼,每次察覺到有人離場就愈發忐忑難安。其他人離得遠看不出來,坐在他身邊的喬征卻心知肚明。
陳墨亭讓黃助理把自己的車開回家,上了喬征的車。
離開衆人視線,喬征不再假笑,疲憊在臉上盡顯無遺,搖下車窗點一根香煙:“別看影評,那是市場部的事。”
陳墨亭手指一頓,收起手機:“我不像征哥這麽沉得住氣。”
“沉不住氣很正常,這次的成敗對你來說至關重要,對我也是。”喬征說,“不到最後,誰都沒法預料輸贏,所以還是別看了。”
“就像考試成績公布前不對答案一樣。”
喬征笑了:“還能開玩笑說明你比我沉得住氣。說實話,演技比你好、長相比你漂亮、關系比你硬的年輕人我見過很多,也只有你時不時給我一種已經是名演員的錯覺。”
“征哥說得太玄乎了。”
喬征撚滅煙蒂搖起車窗,風聲消失,使他的聲音在車廂內格外清晰:“昨天我收到內部消息,說你在《長兄如父》裏的角色被提名了最佳男配。”
陳墨亭一愣:“沒開玩笑?”
“沒開玩笑,也算意料之中。你過幾天就會收到正式通知,接下來就等新聞發布會上公布了。”喬征看向他,“另外這個獎項的得主也敲定了,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你。”
得主內定已經是醜聞,落到自己頭上更加匪夷所思。陳墨亭緊皺眉頭:“征哥怎麽知道的?”
“我有我的關系。”
“……為什麽是我?”
“賄選或者人情,或者賄選加人情。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麽會知道?”喬征笑了笑,看在陳墨亭眼裏卻比冷眼以對還要尖銳,“你的關系真是深不可測。”
陳墨亭無心反駁,頹然抹了把臉,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秦浩,但沒有了孫敬寒的推動,秦浩不會在自己身上下功夫,除非孫敬寒還在慫恿他幫忙。
孫敬寒到底要自相矛盾到什麽時候。
喬征雖然開着車,注意力卻放在陳墨亭身上,将他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如果陳墨亭的驚訝和困惑都是在演戲,那真算得上天衣無縫。
“這麽扯淡的事不會是真的。”陳墨亭突然振作起來,斬釘截鐵,“征哥別信這種空口無憑的內部消息。”
“潛規則不丢人。”
“對我來說很丢人。”陳墨亭沖口而出,“征哥你是見得多也看得開,可能我有一天也會跟你一樣,但現在不是。”
兩人的關系越走越近,喬征見識過這個小明星的疲憊沮喪甚至隐約的傷感,卻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惱火和出言不遜,仿佛他結實的面具終于脫落下最後一塊,露出殼下的全部面目。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現在這樣清清白白的。”喬征笑着長嘆一聲,“我們之間還OK嗎?要到我那喝酒還是我直接送你回家?”
“沒什麽不OK的,懷疑我潛規則的人網上一大堆,至少你還給我澄清的機會。”陳墨亭幹笑,“如果這圈子只用演技說話該多好。”
喬征伸手揉了揉他的後頸。
陳墨亭與喬征對飲整夜,超過二十四小時沒合眼,昏昏沉沉地上了黃助理的車。他已經疲勞到極致,卻還是睡不着,額頭抵着車窗望着閃過的樓宇出神。
手機響起,是喬征發來的微信,只有一句話寫着:搜影評。
陳墨亭從渾噩中徹底清醒,又收到一張截圖,是喬征工作室市場部的階段性數據報告。陳墨亭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閉眼枕在車枕上,過了幾秒再看一眼截圖,又翻了翻搜索結果:一片叫好聲。
他下意識地看向駕駛座,“孫哥”二字從舌尖滑過。
“黃助理,電影口碑好到爆棚,我們可能熬到頭了。”
“我靠!”黃助理從座位上彈起來,一拍方向盤扭頭道,“我們去吃點什麽好的?我請客!”
“麻煩你開車好好看前面。”陳墨亭被她誇張的情緒感染,笑了,“你那點工資能請我吃什麽好的?”
“少鄙視人啊。”黃助理興奮地挪來挪去,“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先睡一覺,臉色這麽差,孫哥看見會罵我的。”
“他會罵人?”
黃助理意識到自己嘴快,沒敢正面回答:“反正我挺怕他。”
“難以想象。”
有了首映式作鋪墊,《孫仲謀》在各大城市的點映賺足人氣,接下來的全國上映也順理成章地好評如潮。雖然連續兩周都沒能在票房上贏過另一部國産電影,卻也步步緊逼,一度有超越的架勢。觀衆對陳墨亭的演技一邊倒地好評,黑子發出的惡性言論很快被淹沒,媒體再次把“當紅小生”的名頭扣在陳墨亭頭上。
十月中旬,電影的熱度尚未消減,陳墨亭已經站在領獎臺上舉起最佳男配角的獎杯。
意則傳媒緊接着宣布即将成為陳墨亭的新東家。
當這一切狂風驟雨般地塵埃落定,一直神經緊繃的孫敬寒像斷了弦一樣昏睡了一天一夜。
秦浩如他所慫恿鼓動,推動陳墨亭借助電影走紅,孔東岳忙着迎接第二個孩子的降生,沒有從中作梗。他和陳墨亭的合作,有了一個再完美不過的收尾。
陳墨亭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下名字,遞給新任經紀人孫慧,孫慧轉手遞給身邊的助理,向陳墨亭伸出右手:“歡迎正式加入意則。”
陳墨亭握住她細白的手指:“謝謝孫姐。”
孫慧張開雙臂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
“希望你不要因為我這幾個月的謹慎心存芥蒂。”她撩開跌落眼前的長發,笑道,“公司為你投入了太高的成本,必須盡可能地避免風險。”
陳墨亭一臉迷惑:“公司為我做了什麽?”
孫慧擡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最佳男配啊,傻小子。”
陳墨亭剛才就有了模糊的預感,聽她親口承認還是難掩詫異:“我怎麽會有這種榮幸?”
“你說呢?”
陳墨亭攤手,做出個西式的茫然不知的動作。
在他挂名天鳴文化的最後幾個月,兩人就已經約見過數次。陳墨亭在讨價還價中一直表現得穩妥老成,孫慧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活潑的一面,笑道:“發散一下想象力。”
“……為了讓我帶着票房號召力進公司?”
孫慧笑而不語。
她不接話,是在暗示應該有進一步的推測,陳墨亭挑眉:“公司要拍一部電影,需要參演演員有票房號召力,我是主角。……這不太現實吧?”
孫慧打發助理把合同送去歸檔,半坐半倚在會議桌上:“的确不現實。公司去年就有預算要把你争取過來,但标價并不是很高,誰知突然之間,”她揚在半空的手迅速綻開手指,像一次微型的爆破,“叢導就要拍一部非你不可的電影,非、你、不、可。要知道沒有什麽電影非誰不可。”
叢俠和杜老板在合夥創建意則之前就是有過多次合作的老搭檔,從未在人前紅過臉,因此一貫和顏悅色的叢俠跟杜老板拍桌子吵架是一件奇聞,而最終竟以強勢的杜老板讓步為結尾,更是戲劇化。
“杜老板擔心你搞砸了,所以給你買獎鍍金。合同還沒簽就倒貼一筆錢,也是史無前例。”
她看似說明了前因後果,但牽扯到叢俠陳墨亭愈發雲裏霧裏。這位神壇上的導演本身就具有可觀的票房號召力,如果想錦上添花,有大把的知名演員搶着演,如果想求新,就該找更新鮮的面孔。
“叢導為什麽選我?”
孫慧比他還疑惑:“嗯?我還想聽你告訴我呢。”
“我不知道。”陳墨亭迎上她質問的目光,笑道,“是真的不知道。”
孫慧也算閱人無數,看得出他不是在裝傻,撇了撇嘴交疊雙腿,:“小夥子,抽煙喝酒嗎?”
“不抽煙,酒的話有人請客就喝。”
孫慧撲哧一笑:“泡吧嗎?”
“目前沒去過。”
“還真是十佳青年,有女朋友嗎?前女友也算。”
“沒有。”
孫慧眨了眨眼睛:“天鳴是怎麽包裝你的我不管,但對我你要說實話,我不是幹涉你的私事,只想心裏有數。”
“确實沒有。”
“那總有男朋友吧。”
陳墨亭苦笑:“孫姐。”
“好吧好吧。”孫慧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子,“被我發現說謊你就慘了。”
“我很守規矩的。”
“守規矩未必是好事,容易沒有爆點。”
孫慧還要繼續,被敲門聲打斷,跳下會議桌說了聲:“請進吧。”
助理推開門,走入會議室的正是導演叢俠。
“叢導好久不見啊。”孫慧迎上去跟叢俠握手,向跟在他身後的人點點頭,側身站在二人與陳墨亭之間,笑道,“我把你要的人弄進來了。”
陳墨亭武裝上笑容,也伸出手:“導演,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
叢俠晾他一秒,伸手敷衍地握了一下便松開。三人落座,孫慧的助理緊接着遞上演藝合同,叢俠的人則把劇本疊在合同之上。
看到封面上“于無聲處”四個字,陳墨亭擡眼與叢俠目光相遇,後者皺眉,陳墨亭便選擇了不動聲色。
孫慧把手指壓在劇本上妨礙陳墨亭翻頁:“被叢導指定做主角,不看劇本都該答應,公司投拍的電影總不會虧待你。”她又輕聲笑着縮回手指,“真是的,好像我在欺負人。”
“沒有沒有。”陳墨亭移走劇本翻開合同,接過助理手中的簽字筆,“能跟叢導合作就算不拿片酬都心甘情願。”
這是實話,一個最佳男配的光環足夠了,從此以後他不缺片約,片酬更不會低。
孫慧收起合同,拍拍陳墨亭的肩膀:“叢導,他是你的了。”
叢俠無動于衷,等她出了門,用鼻子嘆出一口氣,調整坐姿側身面向陳墨亭:“你應該看過最初的劇本了。”
陳墨亭點點頭:“五六月份看過。”
叢俠敲敲劇本:“這一版是最終稿,去掉了同志元素,艾滋病也不會明示,你再好好研究研究。”
“好的。”
“孫慧那有倒推表,留給你的時間不多,開拍前至少把舞蹈的表面功夫學到位,有想法盡早溝通,一旦開拍我很難聽進意見。”
陳墨亭點點頭:“我明白。”
“很好。”叢俠握住身邊人的肩膀,“我還有別的事。”
他目不斜視地離開會議室,沒有察覺陳墨亭送了他一段。陳墨亭也不自讨沒趣,停下腳步目送他走過拐角,帶着滿腹疑慮折返,叢俠帶來的人雙手抄兜靠在會議桌上,沖他一揚手:“嗨。”
剛才有叢俠在場,陳墨亭無暇他顧,此時才認出這張臉:“沈哥?”
沈書第仍舊一身休閑打扮,頭發也還是沒精打采地趴在頭頂,沒戴眼鏡顯得成熟精明。“我還從來沒正式做過自我介紹,我叫叢韋,筆名沈書第,叢俠是我父親。”
陳墨亭握住他伸出的右手,不知說什麽好。
沈書第笑了:“很意外吧?”
“沈哥……”
陳墨亭略一遲疑,沈書第道:“稱呼不用變,叫沈哥就可以。”
叢俠一直想讓他子承父業做導演,他卻一心想做扭轉國內影視業的金牌編劇。叢俠作為導演循循善誘,作為父親卻缺乏耐性,兒子與自己的期望相悖,他既不試圖理解,更談不上支持,父子關系持續僵化多年,所以少有人知道沈書第是叢俠家的公子,如果不是要拍這部劇本,沈書第也不會重拾叢韋的身份。
“沈哥早就決定了讓叢導導演這部戲嗎?”
“我說過這部戲對我很重要,當然是交給叢導來拍更放心,不然我一個小編劇,本子賣出去就沒什麽權力了。”沈書第坐到會議桌上,端詳他,“墨亭,我拍這劇本可不是為了什麽社會關懷,是出于非常自私的目的,想把一段感情用這種方式公諸于世,希望你能明白。”
陳墨亭早就猜到劇本中的何行是沈書第在現實中的熟人,一個落魄的舞蹈演員,一個私生活混亂但抱有善意的同性戀者,一個艾滋病人。現在,沈書第相當于承認了何行是他的戀人,至少他對他抱有愛意。
“何行的原型還活着嗎?”
沈書第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地發問,一愣,笑道:“當然是死了,跟劇本裏寫的一樣。”
“你們是……”
“也像劇本裏一樣,是室友,沒有再進一步的關系,不然我也不會健健康康地站在這裏。”沈書第低頭随手翻了翻劇本,“這一版定稿把室友的角色改了個底兒朝天,是個替人畫像的聾啞人,女性,叢導起用了一個嶄新的面孔來出演。”
他拿起夾滿标簽劇本遞給陳墨亭:“黑色标注是我希望你能表現的,紅色是他的意思。”
陳墨亭接過劇本:“沈哥想讓我把何行演成什麽樣?”
沈書第眼中的笑意慢慢消散,像兩灘毫無活力的死水,目光的焦點偏離陳墨亭的眼睛看向他身後:“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他在空曠的公園裏跳舞的樣子,深沉狂亂,帶着柔情又那麽激烈,沒法描述的柔軟和美好,像書法一樣。”他垂下眼睛,嘆了口氣,“我當然也記得他瘦得像鬼,兩眼無神穿過人群走向我的樣子。”
他從長久的靜默中回過神來,看着陳墨亭:“我知道對于一個演員來說,何行崩潰之後拼命報複社會的那段最容易出彩,但我希望你能分一點精力演好他意氣風發、有大把時間揮霍的時候,拜托了。”
他失魂落魄地拍了拍陳墨亭的胳膊,走出會議室。
沈書第的痛苦事隔多年依然濃郁,使陳墨亭原本壓抑的心情雪上加霜,他獨自在會議室裏坐了一會兒,收拾起自留的文件和劇本,下意識地按了孫敬寒手機號碼的前幾位,删掉,打電話給孫慧問倒推表的事。
如果是孫敬寒,不會讓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面對叢俠,被動得像一只誤入垃圾堆的寵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