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影的後期制作尚未完成,就有所謂的偷拍視頻流出,正式揭開年後電影宣傳的序幕。視頻中大多是喬征和陳墨亭單獨對戲或拍攝外說戲的鏡頭,少不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眉目傳情和親密舉動,加上段子手一哄而上的跑偏,到底把這部電影扭轉成兄弟倫理的走向。
兩位男演員的緋聞八卦半真半假地曝光,電影官方搖着尾巴在各大網絡平臺上抓住一切機會賣腐。一直按兵不動的喬征有一天突然轉發了官方微博,說“如果陳墨亭是女孩,我們之間就絕不只是緋聞這麽簡單了”,雖然迅速删除,仍有粉絲截圖留證,又是一陣瘋狂轉發。
陳墨亭把截圖發給孫敬寒,捎帶一句:“喬征如果真是恐同人士,那就太有職業操守了。”
孫敬寒打字回複他的微信:“好好學學。”
“你在幹什麽?”
“在工作,你該赴宴了,別遲到。”
陳墨亭無趣地揣起手機,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衣着細節,拿起請柬出門。
孫敬寒也收起手機,仰脖方便秦浩替自己整理領結。
新易網絡是《長兄如父》的主贊助方,秦浩是新易網絡的總裁,在電影造勢期間邀請劇組人員出席晚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經紀人本來沒必要出席這種場合,秦浩卻堅持讓孫敬寒參加。孫敬寒當慣了藝人的影子,自然萬般推拒,卻怎麽也推不掉,不得不硬着頭皮答應。
秦浩看出他的不自在,笑道:“又不是讓你坐我旁邊,怕什麽?”
“我心理素質差,上不了臺面。”孫敬寒扶一下眼鏡,借機躲開秦浩的視線——他怕的是這位秦總的随心所欲,誰知道他會一時興起做出什麽難以招架的事來。
為避免招搖,孫敬寒早早上到酒店頂層的宴會廳,秦浩把他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也算是仁慈了。
第一批露面的是媒體人,随後陸續入場的是秦浩的各路交情。陳墨亭遲到幾分鐘,搶在其他演員和導演之前入場,時間卡得剛剛好。
秦浩簡單介紹了幾位重量級人物,祝酒結束宴會就進入了自由散漫的用餐時間。各桌人士紛紛搭讪交換名片,孫敬寒周圍的基本都是投資公司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很快找借口離開座位。
孔東岳的出現卻讓他連自助餐飲區都待不下去了。
天鳴文化的二老板身材瘦高細長,如果不是一頭花白短發,單從五官很難看出年齡。他天生适合玩弄人際關系,大大小小的人物過目不忘,張嘴就能叫出對方的名字,更不可能忘記跟他正面沖突過的孫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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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敬寒自知躲不過,索性迎上去:“東哥。”
孔東岳冷冷一笑:“小孫,你可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孫敬寒不知道在他眼裏自己和秦浩是什麽關系,不好貿然開口,只是笑了笑。
孔東岳很給面子地接過他遞來的酒:“你是不是還在恨我把柴可調劑給別人?”
“我從來沒恨過東哥,只是怪自己沒能力留住柴可。現在想想,柴可悶在我手裏早就死了,幸虧東哥幫他一把,他才能紅得這麽快。”
兩人上次溝通的場面并不好看,這回孫敬寒卻極盡謙卑之能事,一臉真誠,毫無破綻。孔東岳拍拍他胳膊:“好,至少學會說人話了。我不清楚你是怎麽攀上秦總的,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喜新厭舊,在他厭倦之前,利用好這層關系。”
他說完便徑自走開,留下孫敬寒站在原地琢磨他的深意。
孔東岳是宴會開始後才進場的,秦浩的開場白中并沒有提及他的名字,等喬征注意到他接近時已經躲閃不及。四目相對,二人全都露出友善的笑容。
正跟喬征閑聊的女主演一看來者是孔東岳,識趣地打了個招呼匆匆抽身,其他人也自發留給二人足夠的獨處空間,原本的熱鬧頓時形成一圈奇特的空白。
喬征剛要起身,孔東岳按着他的肩膀壓下去,在旁邊的空位上落座:“喬總出場費多少?”
“捧秦總的場不收費。”
“怎麽?當了老板就不出來賣了?”
這話說得難聽至極,喬征仍舊面帶笑容:“是這麽回事。”
演藝圈開年頭條的貢獻者就是這位影帝,知名演員自立門戶不是大事,但天鳴藝人集體跳槽喬征工作室卻是徹頭徹尾的爆炸性新聞——誰都知道喬征曾被天鳴雪藏,但這麽多年過去舊恨未消,并以這種方式高調叫板老東家,實在值得大書特書。
“你跟老大到底有什麽仇,何至于鬧這麽難看?”
孔東岳口中的“老大”自然是大老板蔡承蒙,喬征單側嘴角一揚,原本的笑容失了平衡,隐約透出一絲嘲諷:“我跟老大無冤無仇,他還是我的伯樂呢。藝人跳槽是常事,我收的都是不受天鳴重視的人,樹挪死人挪活,總比閑置着發黴強,誰讓天鳴家大業大有這麽多牆腳可挖。”
“小喬,”孔東岳眯起眼睛,“老大對天鳴早就放手不管了,主事的人是我,你捅公司的刀子,就是捅我的刀子。”
“我不敢。”喬征喝了口酒,放下酒杯,“這不,正想找機會跟東哥聊聊卉姐跳槽的事。卉姐年紀不小了,想離開天鳴來我工作室休整養老,再過一兩個周就會提交辭呈,東哥心裏有個準備,天鳴也早點做好公關。”
孔東岳眼神驟變,喬征則若無其事地起身離場。
不出五分鐘,喬征和孔東岳先後離場的消息就傳到了秦浩耳朵裏。秦浩對前來彙報的美女助理耳語幾句,看她搖曳生姿地走開,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陳墨亭身上。
他之前心不在焉,說的話也全無營養,陳墨亭原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宴會主角,秦浩願意屈尊陪聊已經是意料之外,權當在這個全副裝逼的場合給彼此一個喘息的機會,結果秦浩把心收回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對潛規則怎麽看?”
他音量控制得剛好,只有陳墨亭聽見了。
陳墨亭腦海中瞬間閃過各種猜測,面不改色道:“走捷徑要付出代價,我沒那個膽量。”
秦浩本想看他失态,得到這種不痛不癢的回應十分掃興,冷哼一聲放眼環視宴會大廳:“其實你已經走在捷徑上了,只不過有人替你付出了代價。”
陳墨亭聽前半句還以為他要引誘自己,随之而來的後半句卻莫名其妙,只能繼續說萬能的客套話:“我知道這次全憑秦總幫忙,什麽時候秦總有空,一定要賞臉吃頓飯。”
他說話的工夫,秦浩已經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身紅色晚禮裙的助理,後者正提醒身邊的孫敬寒看向這邊。
“那是替你付出代價的人,沒有他,你進不了劇組,也攀不上喬征。”
陳墨亭順着他的手指看去,與孫敬寒一起愣住。孫敬寒移開目光,和着酒吞下口中突然泛起的煙味。
秦浩放下酒杯,從眼角看着陳墨亭:“待會兒我還要帶他玩下一場,至于你,不夠資格跟我玩潛規則。”
陳墨亭微微一笑:“說得是。”
逐客令已經足夠明确,他也不想多待一秒,秦浩轉身就走反而省事。陳墨亭盡可能低調地穿過大廳以免卷入三五成群的話題圈,領回寄存的外套從應急樓梯下樓。
樓道內空無一人,被腳步聲點亮的燈光映出陳墨亭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他連下幾層,依然無法平息橫沖直闖的暴躁,一拳砸在牆上。
“媽的。”陳墨亭捂住滲血的拳頭,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他一向樂于觀察孫敬寒為自己疲于奔命,但絕不是要他涉身潛規則,不是要他身為一個直男爬上另一個男人的床。
孫敬寒坐電梯下到停車場,叼了根煙在嘴裏,想了想又折斷扔掉,跟在秦浩助理身後走向他的車。
助理向司機交代幾句,沖二人得體地笑笑,離開了。
即使是高端酒店,地下停車場也免不了陰暗壓抑,單從視覺上都能感受到沉悶的黴味。孫敬寒坐進車後座,松開領結和領扣,頹然盯着司機的後腦勺——秦浩的諸多情人想必都是如此避人耳目地離開,不知在司機眼裏他一個男人算怎麽回事。
不到半小時,司機接到指示,開車繞到酒店正面,舉着傘把秦浩迎進車裏。孫敬寒下意識地往身邊的車門方向挪了挪。
秦浩說了個地址讓司機開車:“跟你們二老板聊得怎麽樣?”
“我吓懵了,都不知道跟他聊了什麽。”孫敬寒越過他的肩膀看着車窗外不期而至的冬雨,“秦總有這安排應該提前告訴我,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孔東岳是為了喬征來的,我也沒想到他會去找你。”秦浩拍拍他大腿,“高興點,我準備了驚喜給你,包您滿意。”
這晚的第二個場合屬于狐朋狗友的聚會,十幾個人在會所包間交杯換盞閑聊扯淡,各人身邊作陪的全是一些漂亮的面孔。要麽是演藝圈的紅人,要麽是剛剛嶄露頭角的新秀,大小明星熠熠生輝,更顯得孫敬寒普通寒酸。
“秦總這次口味換得太徹底了吧。”一位許久不在圈內活躍的男星用相熟的語氣調侃,“不給好好介紹介紹?”
“不介紹,炫耀炫耀就藏起來。”秦浩把話擋回去,歪頭看着身邊的孫敬寒,“也沒什麽可介紹的,就是普通人。”
職業的本能讓孫敬寒在心裏把這位男演員的主要作品列了個單子,禮貌地沖他笑笑。
男星咬住不放:“能掰彎秦總,肯定有什麽地方與衆不同。”
他身邊的女人拍拍他的手背:“秦總的冒險精神是出了名的,互聯網大牛都這樣。”
這個圓場一打,男星識相地閉了嘴,其餘各人也不在這事上糾纏,話題自然繞了過去。
孫敬寒暗自松口氣,盡量不看坐在正對面的柴可。
這位當紅歌手正郁郁寡歡地玩手機,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只有話題指向他時才打起精神敷衍,要麽就是對金主的撩撥稍作反應。
他的金主是常在媒體上露面的任洲,這位房産大咖并不像剛才的女金主那樣高壓控制,把指向柴可的話題一一擋回去,有一搭沒一搭地摸着他的手背。
秦浩歪頭湊到孫敬寒耳邊:“任洲可不是什麽好伺候的人物,柴可落到他手裏算是廢了,這就是他蹬掉你的下場。”
孫敬寒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秦浩皺了皺眉,反手拍他屁股:“快點回來。”
“喲,秦總這悄悄話勁兒夠大的,這就得去解決了?”
秦浩冷笑:“怎麽,袁總也想試試?”
“我就算了,不合适。”
孫敬寒把調笑的話關在門後,往嘴裏塞了根煙。
兩人合作時柴可已經紅了,分道揚镳後,柴可走紅的速度愈發迅猛,負面新聞也随之而來:攀女人裙擺、抄襲、耍大牌、找槍手不一而足。孫敬寒一直拒絕相信這些流言,這次親眼所見,失望至極。
他躲進廁所隔間吸完兩支煙,出門卻看到柴可在洗手池前站着。孫敬寒當他不存在,敷衍地洗了洗手,漱幹淨嘴裏的煙味,轉身要走。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孫敬寒不情願地停下腳步:“是啊。”
洗手間內外空空蕩蕩,沒有其他人。柴可抱着胳膊倚在洗手臺上,面帶譏諷:“不想說點什麽?諷刺或者挖苦随便你。”
“我很久以前就說過,演藝圈确實不單純,但你有實力有才華,沒必要同流合污。”
“說得比唱得好聽。”柴可冷笑,“我倒想知道,你跟秦浩是什麽關系。”
孫敬寒無心跟他糾纏:“我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
“沒留住你是我自毀前程,”柴可在他身後喃喃,“我活該。”
孫敬寒只當沒聽見。
當年換經紀人一事,如果柴可力争,孫敬寒就還是他的經紀人,但柴可最終選擇了袖手旁觀。孫敬寒剛開始的确怨恨過,但時至今日,卻怪自己當初太天真,不懂藝人和經紀之間唯有利益永恒,柴可不可能為了自己違背高層意願。
到家已是深夜,一出電梯,孫敬寒、送他回家的秦浩和坐在門口的陳墨亭都是一愣。
冬夜寒氣徹骨,陳墨亭的膝蓋已經凍僵了,只好扶着牆勉強站直:“秦總,孫哥。”
秦浩下眼睑一跳,按住即将關閉的電梯,握了握孫敬寒的肩膀:“常聯系。”
孫敬寒站在原地看電子屏上的電梯層數慢慢下降到一樓并靜止,轉頭看陳墨亭:“你怎麽在這?”
陳墨亭臭着一張臉說我等你玩完潛規則回來。
孫敬寒伸手撥開他掏出鑰匙開門:“什麽潛規則?”
“我是怎麽進《長兄如父》劇組的?”
他在宴會上跟秦浩聊過,孫敬寒猜到他是明知故問:“秦總指定的。”
“他憑什麽指定我?你跟他上床了?”
孫敬寒用力皺眉:“你是不是看誰都是同性戀?”
“不是同性戀也能跟男人上床。你自己說的,不少直男都願意忍辱負重彎個一兩次。”
孫敬寒“啧”了一聲,摘下眼鏡揉眼:“我跟秦浩十幾年前就認識,他最窮的時候是靠我借錢給他熬過來的,這交情足夠讓他幫我了。”
陳墨亭不信:“那秦浩為什麽說你付出了代價?”
“我怎麽知道?”孫敬寒實在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連推他兩把,“別擋路。”
陳墨亭退後兩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沒騙我?”
“沒騙你。”孫敬寒掙脫他,倒了杯熱水塞進他手裏,“退一萬步說,就算我跟他上床了,你有什麽好介意的?”
陳墨亭聽到“沒騙你”心情剛有所好轉,聽了接下來兩句火氣死灰複燃,把杯子往茶幾上用力一放:“我他媽當然介意!如果要靠你出賣色相我才能找到劇本,我就活該退圈!”
孫敬寒失笑,屈膝坐在暖氣片上:“你自尊心還挺強的。”
陳墨亭恨聲道:“你到底跟他上床了沒有?!”
“沒有。”
陳墨亭不依不饒:“那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宴會早該結束了。”
“之後又去吃了宵夜看了脫衣舞。”孫敬寒掏出煙盒,自己叼一根,扔給他一根,“夜生活豐富多彩,也只有你滿腦子色情地光想着上床。”
“多少錢?我也想去。”
孫敬寒呼出一口煙:“秦浩請客,我不知道多少錢。跳脫衣舞的都是女人,你去幹什麽?”
“我去長見識。”陳墨亭語氣稍緩,“看得高興嗎?”
“談不上高不高興,逢場作戲而已。”
陳墨亭熄滅煙蒂,上前幾步站在孫敬寒面前,抱起胳膊:“孫敬寒,你為我做的事一定要讓我知道,至少事後要讓我知道,這樣我才能感激你,我不想欠你的。”
“我做的都是分內事。”孫敬寒說,“倒是你,有什麽事千萬別自作主張,一定要讓我知道。”
陳墨亭的目光在他脖子附近轉了幾圈,緊緊外套:“你睡吧,我走了。”
“等等。”孫敬寒轉身去卧室找出件羽絨服給他,“別感冒了。”
看他身上的風衣就知道他是從酒店直接過來,天知道他是多年輕體壯才能穿得這麽單薄還在門外等了三四個小時。眼看他把土掉渣的厚羽絨服穿出短身七分袖的T臺效果,孫敬寒握住他的胳膊嚴肅認真地告誡:“你有長相有身材有演技,不用潛規則也能成功,這點我們必須達成共識。”
“我知道。”陳墨亭說,“我是怕你這個經紀人太盡職,用力過猛。”
孫敬寒頓時覺得這一晚所有的曲意逢迎都值了。
半個月後,卉姐跳槽的傳言鋪天蓋地,堂堂天鳴文化居然被資格最老的金牌經紀人背棄,一時間成了業內笑柄。人人都在等着看孔東岳的笑話,天鳴上上下下卻表現出胸有成竹的鎮定。又過一周,卉姐正式宣布加盟喬征工作室,天鳴文化則公開發表聲明感謝她多年來對公司的付出,本應腥風血雨的一場劇變,就這樣波瀾不興地落幕了。
于是輿論又各種揣測,最離譜的是說天鳴文化和喬征工作室聯手炒作共享資源,一群跳槽的小明星也好,卉姐也好,都是交易中的一環。
只有幾個當事人知道這場交手的勝者是喬征,他提前告知孔東岳卉姐要跳槽,是作為贏家不趕盡殺絕的施舍,也是對孔東岳莫大的羞辱。孔東岳如果在這時候痛下殺手,相當于承認被喬征擺了一道,雖然氣急敗壞,卻不得不暫時忍下這口惡氣。
雙方的暗流湧動并沒有影響到陳墨亭對電影宣傳的配合——天鳴既然已經擺出寬容大度的姿态,就要把戲演到最後。孫敬寒只期待着《長兄如父》早點上映早點下線,跟喬征徹底斷了聯系就萬事大吉。結果電影還沒上映,喬征卻以制片人的身份把《孫仲謀》的劇本塞進陳墨亭手裏。
參演大制作對于一個三四線的小演員來說是求之不得的機遇,更何況是擔任主角。陳墨亭自己糾結了兩天,實在拿不定主意,打電話問孫敬寒的意見。孫敬寒來不及數落他,立即向所屬的高級經紀人彙報,大經紀人也正找機會試探上頭的意思,馬不停蹄地彙報給了孔東岳。
“知道了。”孔東岳不置可否,挂斷電話。
低調返京的大老板蔡承蒙見他神色有異,用指尖敲了敲桌子:“什麽事?”
标志性的絡腮胡讓他看起來有種不合時宜的英俊,孔東岳看着他笑了笑:“喬征找我們的演員主演電影,他做制片和男二號。”
蔡承蒙知道他臉上的嘲諷有一半是針對自己,作為多年的合夥人,他對孔東岳格外寬容,并不在意:“報複心別這麽強,被狗咬了一口,再咬回去就是沒教養了。小喬這是巴結你,是在求和,你得給他這個機會。”
“老大,別太縱容喬征,不打壓他的氣焰,知道的是我們不屑,不知道的還以為……”
蔡承蒙把一直撥弄的手串往桌上一扣。
孔東岳自知失言,皮笑肉不笑話鋒一轉:“那就接下這劇本,小喬想演三國,我不攔他。”
這邊确認讓陳墨亭接演,那邊喬征在《長兄如父》的宣傳中表示希望陳墨亭加盟工作室最新電影。孔東岳幾個電話打出去,硬是把相關新聞壓後,搶先放出陳墨亭主動接演角色的消息。
孫敬寒後怕到一身冷汗,大晚上開車到陳墨亭家裏訓話:“喬征給你劇本為什麽不立刻告訴我?還好這次沒讓喬征再壓低一頭,不然東哥肯定要找人洩憤,到時候你死定了!”
“我沒想到這麽嚴重。”陳墨亭抹了把臉,“喬征就算膽大包天敢連續挑戰孔東岳,也該顧及到我的立場,他……”
“關他什麽事?輕信喬征是你自己的問題!”孫敬寒疾言厲色,“平時挺虛僞,到關鍵時刻天真得要命,你們才認識幾天?他憑什麽顧及你?”
“為了挖我跳槽他和卉姐輪番上陣,我以為他不會斷我生路。”
孫敬寒狠狠瞪他:“笑話!如果出事,你會把賬算在天鳴文化、算在孔東岳頭上,然後喬征就會乘虛而入賠點違約金把你拉過去,你沒準還感激涕零!好人全讓他當了,便宜也全讓他占了,你被人賣了還在幫忙數錢!”
陳墨亭垂下眼睛,把手指關節掰得“咔咔”作響。
孫敬寒撫一把頭發,在原地轉了幾圈:“卉姐早就挖過你?你早就知道她跟喬征是一夥的?我為了保住你經紀人的位置急得團團轉,你看着很好玩是吧!”
陳墨亭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惱羞成怒一拍茶幾站起來:“你發什麽脾氣?卉姐問我換不換經紀人我想都沒想就說不!喬征找上門來勸我跳槽我一口回絕!反正你的位置不會動搖,我玩兒你又怎樣?”
“知不知道這要付出多大代價!”孫敬寒氣昏了頭,連忙扶眼鏡掩飾自己的口不擇言,“算了,我不跟你吵。”
“你說什麽代價?”陳墨亭雙手握住他的肩膀,“你說清楚,你跟秦浩上床了?”
“我再說一遍,我跟秦浩是普通朋友。”孫敬寒擋開他,用力揉着眉心,“上次的炒作,惹禍上身了。”
陳墨亭愣了:“啊?”
“你的名字,每個字都是親生父母起的。”
“……”
“有些事,我瞞着你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但你不能有事瞞我,我們雙方信息都不完整的話,會捅婁子的。”
陳墨亭還沒從得知真相的震驚中恢複,後退幾步,腰一軟癱坐進沙發:“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爸這次來北京告訴我的。”
“為什麽瞞着我?”
“告訴你也挽回不了什麽。”
兩人躲閃着彼此的視線,都沒發現對方的心虛。孫敬寒穩了穩,拿出記事本翻到最新的一頁:“喬征方面發來了時間表,開機在五月上旬。你沒有古裝戲的經驗,要學的東西很多,剩下的一個多月必須抓緊時間。”
“我四月七號要回青島給我爸過生日。”
孫敬寒在本子上記下:“可以,還有什麽?”
陳墨亭清清喉嚨,伸出三根手指向天:“我以後什麽事都找你商量,再也不自作主張了,我保證。”
他坐着孫敬寒站着,後者難得地在高度和姿态上都對他居高臨下,忍了忍沒忍住,苦着臉笑起來。
孫敬寒真是在很多方面都拿這個小明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