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9 貪歡
後半夜,朝園裏送走了最後一位賓客, 紅燈籠靜靜的在廊下亮着,守夜的丫鬟靠在牆邊昏昏欲睡。
小梨困倦着坐在院門外, 轉過頭去迷糊着眼睛看喜房裏燭火跳動, 随後托着臉睡了過去。
這裏跟房間還有點距離, 喜房裏頭什麽響動在這兒都聽不清,莫竹抱着手臂靠在牆邊, 看小梨從昏昏欲睡到閉上雙眼, 心中暗自竊喜, 還是自己最有能力,熬夜什麽的根本不在話下。
打更人敲着竹梆從園外路過,此刻還沒睡的,也不只莫竹一人。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臺照進房裏,半掩的芙蓉帳內, 女子香肩半露,白嫩的肌膚透着好看的粉色。喜被下疲憊的身軀蜷縮在一起依偎在男人懷中,平穩的吐息噴灑在男人頸窩中, 溫暖又香甜。
李沅單手撐在枕頭上, 微笑中帶着餍足後的慵懶,低下頭吻在了她的發頂。
回想卿卿在他身、下聲聲甜膩地喊他作“相公”, 李沅幸福又滿足,即便是再被噩夢所擾,他也不會再怕了。
他想成為卿卿的依靠,不負她一番真情相付。
李沅閉上雙眼,雖然晚眠, 但今夜,他沒有做噩夢。
聽着枕邊人平穩的呼吸,就像是一曲安眠曲,讓人內心平靜,什麽紛擾混亂通通一去不返,他所擁有的都在此處,就在身邊。
——
陽光照進房中的時候,外頭院子裏的丫鬟家丁已經在忙活着整理庭院了,昨夜的酒席,裝飾的紅綢燈籠都要取下,廚房裏也要開火開鍋,要忙活的地方不少。
朝園裏的丫鬟家丁加起來不過二十幾個,一半是從玉府要過來的,一半是玉容卿從外頭買來的,都是窮苦出身,幹起活來也賣力。
主卧屋裏的女子躺在床上,未着絲縷,昨夜被折騰得累壞了,直至午時才疲憊的睜開眼睛。
玉容卿翻了個身,想着昨夜李沅溫情脈脈,對待她是小心又溫柔,她的确沒怎麽覺得疼,只是他要了一次還不知足又弄了一次,一直到半夜才停,可是累壞了她,身子都要散架了。
雖然身上酸軟,可玉容卿回想起昨夜的點滴,近在眼前的美人被欲望染紅了肌膚,那一刻,她看到一個完璧無瑕的人因為她而生了情、欲,動了心。
如同一塊美麗卻冰冷的玉石被輕柔的花瓣掃過,便染上了花的顏色。
直到身上的酸痛沒那麽厲害後,玉容卿坐起身來穿上小衣、內衫,起身坐在床上,疑惑着:李沅去哪兒了。
書院那邊給他放了半個月的婚假,不至于這個時候回去吧。難道是給爹娘請早安去了,可這快到中午了,就算是去請安也該回來了。
新婚第一天,醒來卻看不見相公,玉容卿有點慌亂。
“小梨?”玉容卿喚門外的侍女進來。
小梨聽見屋裏傳出聲響,走進去便聽小姐問她,“李沅呢?他怎麽不在……”
“回小姐,姑爺他在廚房呢。”
玉容卿疑惑:“廚房?他去那兒做什麽,現在都不回來了朝園又不是沒有請廚子,還要他一個姑爺來下廚嗎?”
“回小姐,姑爺他不是一直在廚房裏,姑爺早晨去給老爺夫人請安,晚些時候來了康家的人送禮,說是昨天的禮沒送全,非要您親自去見面,還好有姑爺在,三言兩語就把他們哄過去了。”
“他還能應付康家人?”玉容卿有點驚詫,康家個個人精似的不好對付,連她都避之不及,李沅竟然能糊弄得了他們。
她的相公還真是讓她時時驚喜。
玉容卿起身剛穿好衣裳,腰上酸酸的,便讓小梨拿了軟墊來放在椅子上,她坐在梳妝臺前,讓小梨為她梳妝。
挽起長發,簪花梳髻,嫁做人婦便不能再像從前做閨閣小姐似的那樣随性了,玉容卿看着自己鏡中的模樣,仿佛沒什麽變化,仔細一看,銅鏡中的自己眉眼彎彎,滿心喜悅,從領口看進去,還能瞅見一兩點紅色的痕跡……
昨夜的纏綿立刻又浮上腦海,玉容卿害羞的捂住了臉。
李沅看着文質彬彬的,怎麽力氣那麽大呢,弄得她想逃都逃不掉。
玉容卿對着鏡子羞紅了臉,未曾察覺門外走來一人,小梨發現有人進來,轉身去看,随後便退下去,走出屋子,關上了門。
待玉容卿放下手掌,便看到身旁站了一個人,擡頭去看,是李沅端着吃食來了。
玉容卿看看吃的又看看李沅,“你去廚房就是為了給我做飯?”
李沅點點頭。
玉容卿不解,比起吃的,她更希望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家相公。有些幽怨着問他:“相公費這個力做什麽,園裏又不是沒有廚子。”
李沅将飯菜放到桌子上,又過來扶她到桌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邊,輕聲道:“我起得早,想着你昨夜累着了,便沒擾你。”
他将瘦肉粥端到玉容卿面前,解釋說:“昨天我們圓房……我知道你今天身子不舒服,想着給你煮些清淡的,怕園裏人做的不精細,便自己去了。”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一直看向玉容卿那邊,見她神情有些委屈,忙伸手握了她的手道歉說:“對不起,我不該留你一個人。”
他一道歉,玉容卿便心軟了,看他親手做的吃食香氣誘人,便沒了追究的心思——她餓了。
“好了,我也沒有要怪相公的意思,就是見不到你,我會怕。”如今得了李沅留在身邊,玉容卿便有點患得患失,更何況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她這輩子可不會放手了。
聽了她的話,李沅點點頭,“那我以後一定等娘子醒了再出門,可好?”
娘子?
玉容卿點點頭,卻不由得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昨夜他一直喊她“卿卿”,這還是第一次改口叫她“娘子”,感覺好微妙。
玉容卿擡起頭,便見李沅眼眸灼灼的盯着她看,同那時盯着她時的目光一模一樣,這才發覺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裏呢。
李沅低聲問:“還難受嗎?”
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耳邊,昨晚零零碎碎的記憶湧了上來,玉容卿霎時間羞紅了臉,從他手裏抽回了手。
說難受也是難受的,雖然不痛,但是腰有點酸。李沅對她很溫柔,玉容卿印象裏的男人都是比較粗糙的,不是動作不拘一格就是說話嘴上沒把門的,就連溫易那種君子也有個孤僻冷言的毛病,像李沅這樣溫潤如玉的實在少見。
她不想說難受,讓李沅覺得她是受了委屈,可又怕他知道自己并不很難受,今晚又要……她可招架不住。
思來想去,折中道:“不是很難受,只是有一點點痛。”
聽罷,李沅暗自反省自己太過得寸進尺,明知道卿卿對他是無不答應,他還那般不知滿足,即便已經很克制了,卻還是讓她痛了。
玉容卿察覺不到相公的小心思,喝了口熱茶便吃飯,李沅為她準備的早飯清淡豐富,有肉粥,煮蛋,蒸蝦餃還有鹵雞腳,精致又美味,讓她食指大動,連連稱贊。
李沅精心準備的早點,看卿卿吃的開心,李沅也心滿意足,給她倒了一杯茶,起身去收拾床鋪。
展開被子一絲不茍地疊整齊,放到床尾。露出紅色的床單上留下了一塊暗紅色的痕跡,李沅見了臉上微紅,将床單疊起來後換了一張新床單。
收拾差不多後,李沅才回到玉容卿身邊,坐在一邊看着她吃飯。
等玉容卿吃飽後,李沅掏出手帕來給她擦擦嘴角上的水漬,随後叫人來收拾桌子,自己扶了娘子去逛園子。
朝園很大,住人的地方占了三分之一,餘下的地都建了園林風景,隔幾步就是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如今正值春夏交接,入夏之時,園子裏的花草漲勢兇猛,要花匠師傅時長來修剪,不然會擋住小路。
從前這園子是徐州上一任守将的住處,自從他離任後老将軍溫平來徐州上任,也沒接下這園子,就這樣荒廢了十幾年,直到被玉富成買下。
“說起來,溫平老将軍也要年過花甲了,估計這兩年也就要離任了。”玉容卿說着,輕笑道:“我記得我小時候誤入軍營吓得直哭,還是老将軍把我抱回來的。”
李沅問:“那溫老将軍的兒子不會任下這守軍之職嗎?”
玉容卿搖搖頭,“溫成風與溫易父子都在徐州守軍中任職,溫成風比較有威望,按理說也能升職任守将,只是……當今聖上龍體欠安,頭疼國家大事還來不及,流寇兵亂,各地的封王也蠢蠢欲動,估計一時半會是管不到我們這些小地方的。”
對這些比較陌生的事,李沅需要花時間理解,只是有些好奇,“卿卿知道的事可真多,今年只出去走商兩個月,便能知道那麽多事嗎?”
玉容卿笑道:“我不出去走,也有很多人在走商,大家消息互通,都關注着這些事,以此來避開那些有兵亂的地方,減少商隊的傷亡。”
“原來如此。”
園子裏春花落敗後夏花絢爛,更有翠竹蒼柏常青樹,順着水渠流水走到清河湖邊,才見到有丫鬟路過。
方才沒人,玉容卿也沒在意,如今一看,李沅怎麽一直在扶着她,她竟然沒有注意到,忙抽手出來,“我又不是病了,相公不必如此擔心。”
不讓扶,李沅便捉了她的手去十指相扣,“卿卿讓我陪着,我便能放心。”
濃情蜜意,難舍難分,直看羞了湖對面的小丫鬟,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