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以後離他遠點
001
看着一直咳不停的衆人, 許君嫌棄的再往旁邊挪了挪,這群人真髒!
許君挪到往旁邊挨着鬼面将軍坐着,他雙手捧着自己的粥碗,兩只眼睛卻一直盯着旁邊的人看。
“我娘親肯定會喜歡你的。”許君一臉認真。
旁邊的衆人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 又因為許君這一句話咳得更是上氣不接下氣。一時之間,他們這附近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我哥哥……我爹爹也肯定會喜歡你。”許君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見許君這副認真的模樣, 衆人一時間都懵了。
他們将軍這是被許君調戲了?
還是拖家帶口的調戲?
衆人強忍着咳嗽看向一旁手裏拿着四個大包子的鬼面将軍,雖然他的臉被面具遮住, 只餘下兩只眼睛在外面,但衆人依舊不停地盯着他看, 試圖透過面具看出他此刻的表情。
鬼面将軍愣在原地, 他大腦一片空白,至今還未回神。
許君見鬼面将軍不說話, 卻有些急了,他連忙道:“真的!他們可好了。”
聽着旁邊許君的聲音,鬼面下的人總算是慢半拍的回過神來, 他側頭看向幾乎湊到自己面具下的那張臉。
見着那放大的臉, 見着那雙直直望着自己的眼, 他才回過神來的大腦又是一片空白。
“你就嫁給我好不好?”許君糯糯的聲音中帶着幾分撒嬌。
聽着那好聽的聲音,鬼面下的人一個好字差點便脫口而出, 面具不動,面具之下的他卻是狼狽的錯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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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這人到底在做甚, 但他一顆心卻經不住的怦怦直跳起來。
他擡手, 把自己手中那大包子塞到了許君的嘴裏, 柔聲道:“休要胡言亂語。”
“嗚嗚……”許君抱着包子啃了一口,想說些什麽,卻被包子塞滿了嘴。
“還愣着幹嘛,吃好了就上路。”鬼面将軍環視四周看戲之人,眼神是猶如寒冬三月刺骨寒風般的冰冷。
面對與許君截然不同的待遇,衆人一個冷顫,顧不上還沒吃飽的肚子紛紛收了東西,連忙跟着出了門。
再次上路,路上衆人都十分安靜,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聽着車裏的動靜,生怕漏掉點什麽。
只可惜兩人上了車之後,這一路之上都沒再說點什麽。
又是傍晚時分,這一次他們未尋到客棧,所以便在途中尋了一處樹林停下歇息。除了許君和諸葛瑾兩人外,其餘的人悉數是常年在營中呆着的人,對于野外行軍他們都習以為常。
很快,篝火被升起,水壺架上火堆。
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天邊還有一層薄薄的夕陽餘晖。夏日的傍晚,這樣的天氣天色還會明亮上許久。
許君抱着半碗水向着鬼面将軍過去,“給你水。”
鬼面将軍看着面前的水,心中咚的一聲,不等許君再開口,他便極其無奈的轉移了話題,“你喝,喝完了我們練練。”
說話間,他起身走到一旁稍寬敞些的地方等着。
片刻後,見許君過來,他道:“上次的過肩摔會了嗎?”
許君點點頭。
鬼面将軍伸出了手,單手。
許君小跑了過去,學着之前看過的姿勢把他的手拽在肩膀上擡着。
許君靠近的那一瞬間,鬼面将軍就知道自己轉移話題用錯了方式,感受着兩人靠得極近的姿勢,他身體微有些僵硬。
以前未曾發覺自己心意時,對許君的靠近他更多的是歡喜,如今,他的心思卻已經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純粹。
“哈!”許君擺好了姿勢,一用力就把背後的人摔了過去。看到被自己摔到面前的人,許君愣了一下後立刻開心起來。
一旁似是在忙其實全部都注意着這邊的副将,看着被摔了的鬼面将軍,也跟着笑了起來。
只是他們卻不是在為許君高興,而是無奈。
他們将軍對許君也太寵了些,剛剛那一下,若是他重心放在後面是沒那麽容易被摔出去的。
“再試試。”
“好。”
興奮起來的許君接連練了五、六次,動作是越來越熟練,一旁的副将卻是百無聊賴地看着許君把他們将軍摔來摔去的摔着玩兒。
過肩摔練完後,鬼面将軍在旁邊撿了個樹枝,準備教許君如何避開迎面而來的武器。
他把樹枝遞到了許君手裏,準備讓許君去攻擊他,他做示範,結果樹枝一到許君手裏就咔嚓一聲斷了。
“我有刀。”許君扔掉樹枝就往馬車那邊跑,回來時他手裏多了一柄短刀。
那短刀手臂長短,寒光畢露,一看就是把好刀。
“你這哪兒來的?”陶馳看着這短刀莫名覺得有幾分眼熟。
“我的。”許君把刀往背後一藏,眼神飄動,一看就知道是心虛了。
“這不是那土匪頭子的東西嗎?”一個在許君背後的副将驚訝道,他們和那群土匪打的交道不少,對那土匪頭子也算熟悉。
“在我手裏就是我的了!”許君賴賬。
誰讓那家夥天天拿着這短刀在他面前晃了?而且是他們先動的手先偷了他的菜!
上次那群人又把他綁到山裏之後,他趁着起身推了那土匪頭子一把的機會把他手裏的短刀偷了過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山。
那之後,他就一直躲在軍營裏頭沒出去。
發現那短刀是那土匪頭子的東西之後,衆副将頓時就樂了,那群家夥也怪可憐的,早之前被許君陰了拉肚子,這下老大的刀也被偷了,下次見着那群土匪他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許君把刀藏在背後,趁着衆副将一個個的臉色扭曲的陰笑着發着狠,偷偷跑到了鬼面将軍身邊。
“我有刀。”許君獻寶一般把短刀拿了出來。
他以前學過劍,可是他娘親怕他傷到自己不願意給他買劍,這刀他第一眼看着就煞是喜歡,所以才偷了過來。
鬼面将軍看着遞到面前的短刀,心裏莫名的泛着酸,“這刀不好。”別人用過的東西,許君作甚要那麽寶貝?
衆副将面面相觑,這刀雖然說不上什麽絕世名器,但也已屬珍品,怎的就不好了?
許君将信将疑看了看手裏的短刀,他看不出來好壞,但這刀他看着挺喜歡。
“扔了。”鬼面将軍走到一旁,從行李中拿了自己防身用的短刀放在許君掌心裏,“用這個。”
許君看看之前的短刀,又看了看新得到的短刀。片刻之後,他立刻喜歡上了鬼面将軍給他的那柄刀身漆黑的短刀。
他拿手裏頭舞了舞,又連忙挂在腰間試了試,頓時更喜歡了幾分。
許君的個子其實不矮,若和京城那一群公子哥比,他還算是中上。
但若和軍營裏頭一群時常鍛煉的大老爺們兒比,他就顯得有些嬌小,再加上他本身面相又白淨,看着就有些小只。
這短刀給他用是恰恰好,不長不短的。
只是他們見慣了糙漢子加長刀長矛,突然看見一小只的許君拿着個像牙簽似的短刀在那戳戳戳的玩兒,有那麽瞬間,衆人都不由流露出了老父親似的傻笑。
看見許君一會兒在那戳戳戳,一會兒把短刀挂在腰上臭美的,鬼面之下的人心中卻是莫名有幾分難受。
雖然現在并無證據,但萬一若是真的查到那人是許君,到時他能下得了那個手殺掉他嗎?
“将軍?”
“沒事,來吧!”鬼面将軍擺開架勢。
兩人一來一往換着練了一會兒,直練到天色暗了下來後,這才收了東西圍着火堆吃東西。
“你以前學過劍?”鬼面将軍問道。
之前許君也曾說過他學過劍,但他一直未曾放在心上,因為許君看上去并不像是會舞刀弄劍的人。
傍晚的訓練後,他改變了想法。許君确實像是學過劍的人,雖然他的招式有些僵硬,但還是挺像那麽回事的。
許君點頭,費盡了力氣和鐵餅作鬥争。
“和誰學的?”諸葛瑾好奇。
依照許家那幾人的性格,是絕對不舍得許君舞刀弄槍的,不然他萬一磕着了自己,一群人估摸着得心痛死。
“和師傅。”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個師傅?”諸葛瑾指着自己,“說起來我也教了你不少東西,你怎麽從來沒叫過我一聲師傅?”
鬼面下的人也好奇地看着許君,許君卻是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手裏那鐵餅上,正龇牙咧嘴地咬。
好不容易把餅幹咬下來一塊,許君卻已經咬得下巴都痛了。
回頭間見鬼面将軍看着自己,許君連忙把餅讨好地遞了過去,“你要吃嗎?”他還沒有忘記要娶這人的事,所以有好吃的要記得分他。
鬼面将軍看了看面前咬的滿是牙印的餅,接了過來,用修長的手撕成小塊,再放到這人掌心裏喂食。
002
又往前行了十來天後,路邊的災民便多了起來。
一路下去,能遇上不少逃難的人。同時也能看到許多和他們一樣,與那些難民相反趕向災區的江湖中人。
衆人有目的而來,來的路途中,一路都收集着關于災區的消息,但打聽到的消息無外乎就是之前修的堤壩垮了,再多便無。
臨近了災區之後,衆人改了道,向着堤壩那邊而去,準備先去看看情況。
行至晌午,衆人照例在路邊找了茶館,準備吃些東西。
一行人才靠近茶館,許君便立刻大叫起來,“師傅!”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許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咚咚咚的向着茶館沖了過去。
“師傅!”
許君跑進了茶樓,在一張桌子前停下。
那人背對着他們這邊而坐,看不清面容,但他身旁放着的那足有一人高的黑色大木盒子,卻令人無法忽視。
見到許君,那人似乎吓了一跳,差點把盒子都推翻在地。
等到衆人放好了馬車栓好了馬時,許君已經在那邊向他們招手。
待到衆人走近,衆人才看清楚坐在許君面前的人。那是個眉骨深邃容顏英俊,年齡比他們稍大些,成熟而穩重的中年男人。
看清楚這人的面容,諸葛瑾忍不住挑起眉頭,“他就是你師傅?”
其餘的人還一臉茫然,但諸葛瑾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或者說,江湖中人怕是就沒有人不認識這人的。
楚一淩,江湖中人承認的第一人,天下第一劍,也是這次比武大會最有希望得到那玄鐵令牌的人。
“對呀!”許君親昵扯着那男人的袖子。
“你們好。”楚一淩站了起來對衆人抱拳。
許君伸出手指指着諸葛瑾,“諸小瑾。”
“諸葛瑾!”
“桃子。”
“陶馳!”
後面的人見狀,連忙紛紛站出來自己自我介紹。
待到所有人都自我介紹完,許君又拉着那男人的衣袖,把他拉到了鬼面将軍面前,“他是未俟。”
“你好。”
鬼面将軍本不欲理會這樣的情況,但見許君直直望着自己,服了軟,也跟着報了拳。
衆人介紹完,便圍桌而坐。
許君拉着楚一淩,與他坐在了一起。
“師傅,我要成親了!”
“什麽時候的事?”
“我問問。”許君回頭看鬼面将軍,眼巴巴問,“你想好了嗎,什麽時候嫁給我呀?”
衆人屏息,連咳嗽都不敢。許君還未忘了這事?
鬼面下的人擡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許君,眼神幽幽,不說話。
并非他不想說話,他想叫這人不要胡鬧,可是逐漸加速的心跳讓他不敢開口,他怕一開口就暴露了他此刻的狼狽。
“他還沒想好。”許君耷拉着腦袋。
“嗯?”楚一淩神情呆滞地看着許君。
“師傅你怎麽在這裏?”
“路過。”
“那你要去哪裏呀?”
“再說。”
“你剛剛說你要成親了?”楚一淩總算回過神來。
“沒有呀!”
楚一淩松了口氣,剛剛他好像聽錯成他徒弟要成親了,對象還是個男的。
“未俟他還沒想好。”許君軟軟道,“想好了再成親。”
楚一淩看了看許君,又看了看對面那個陰測測地望着自己帶着鬼面的男人,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
“師傅你怎麽了?”
“為師可能中暑了。”都出現幻聽了。
“你沒事吧?”許君緊張起來。
“沒事……”
許君拉着楚一淩兩人有說有笑,其餘衆人則是紛紛低着頭看着手中的杯子,因為他們明顯的感覺到空氣有些壓抑,原因無他,只因他們将軍孤零零的一人被扔到了對面,無人理會。
“倒是你,你不在京城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這裏查案。”許君挺胸。
“查案?”楚一淩驚訝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其他人。
兩人正說話,遠處林中突然沖出一群黑衣人。
那群人目标明确進了茶館之後,立刻就向着他們這邊而來。
衆人立刻起身迎敵,慌亂中許君正張望,便被身旁的楚一淩拽起護在身旁。楚一淩另外一只手中那足有一人高的大盒子擋在面前,擋住了追着他而來的刀劍。
本能的向着許君而來的鬼面将軍見狀,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回頭應對身旁的敵人。
這群人人數衆多,前後至少有三十來個。
黑衣人出來之後立刻便向着他們而來,好在他們出現的雖然突然,但衆人都是身經百戰之人,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防住了第一波攻擊。
突襲不成,那群人轉身就逃。
衆人正待追,林中就突然射出許多箭,衆人措手不及,狼狽避開。
混亂中,一只箭從許君身旁射過。
“你沒事吧?”鬼面将軍一直注意着許君,見許君捂着肩膀,原本就因為楚一淩的出現而不甚舒服的心瞬間震怒,“殺!”
副将聞言先是一驚,随即不再只一味閃躲,眼神一變,凜冽的殺氣騰騰炸開。
若與人比武他們未必會贏,但是殺人禦敵,那是他們的專場。血腥的氣息在林中散開,伴随而來的還有冰冷的殺意。
遠處。
安慶城外,駐軍營地中。
一個年輕男人眼巴巴望着遠處,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傻笑,嘴裏還念叨着什麽。
“将、将軍……”旁邊的副将滿頭大汗。
“嗯?”男人漫不經心。
“東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
昨天半夜軍營裏突然想起號子聲,衆人吓了一跳,原本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結果卻接到了讓他們去附近林子裏抓蛇的命令。
衆人一頭霧水的折騰了一宿,直到剛剛才總算按照面前這人說的把林中的蛇全抓了出來。
足足幾百條,一大籮筐。
聽到這消息男人來了精神,他起身随着那人去了林子。半個時辰之後,他拽着一條顏色最鮮豔的竹葉青往回走。
“将軍?”被留下的衆人,看着面前扭動着的一籮筐蛇一臉茫然。
“哦,其餘的放了吧……”男人随意揮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手上的竹葉青上。
他十幾天之前就算着時間了,今天他弟弟就該到了。一想到那張臉,男人臉上就不由流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青啊小青,你可得替我争點氣。”男人把蛇舉高高。
小青蛇活力十足的扭動着身體,越看讓他越是喜歡,他覺得他弟肯定也會喜歡。
“不好了,将軍!”遠處有士兵急沖沖跑來。
“出什麽事了?”男人注意力依舊在手中的蛇上。
“您讓我們出去迎接的人遇到了襲擊,我們正——”
“什麽!”聞言男人一聲厲喝,刺人的寒光從他雙目中瞪出,“人呢?他沒事吧?哪個王八羔子那麽大膽子敢動我弟,不想活了是吧?”
說話間,發了狂的男人已經扛着刀快步沖了出去!
來報信的士兵話還沒說完,一擡頭面前的人已不見,他只好起身趕忙追上,“将軍……”
一片狼藉的茶館之中。
衆副将擦去刀上的血後把武器收了起來,在他們腳邊的是數具屍體,鮮血染紅了地面,這些人早已經事透。
陶馳檢查完這些人,卻未發現任何可以标記身份的東西,這群人顯然是慣犯,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看來這裏真的很有問題。”他們才到這裏還沒來得及落腳,就有人來行刺,這未免有些太急迫。
“各位應該是誤會了。”楚一淩把許君放在地上後把自己那大木箱子背在身上。
“誤會?”
“這群人跟着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應該不是沖着各位而來。倒是因為在下連累了各位,深感抱歉。”
衆人聞言,沒再說話。
他們倒是有些想知道這些人和楚一淩之間的矛盾,不過他們和楚一淩也才第一次見面,關系遠沒有好到能夠詢問的程度。
思及至此,衆人紛紛看向一旁的許君,他們這一群人中最有資格詢問的就是許君。
許君此刻已退到一旁沒有屍體的地方,他抱着手裏的兔子。比一衆副将預料的要好些,他雖然吓得臉色慘白,但卻并沒有嘔吐。
“你沒事吧?”鬼面将軍最是見不得許君如此,他心中一顫,大步走了過去。
許君見狀連忙湊了上去,“未俟。”
“有沒有受傷?”
許君低頭看了看自己,搖了搖頭。
他雖學了劍,也學了逃跑的功夫,但這樣的架勢算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
許君臉色煞白地搖頭,鬼面将軍卻看見了他手臂衣服的破口。
剛剛許君擡手捂着的地方,衣服上有一道口。
看着那破開的布料,鬼面下的人聲音冷冽了幾分,“我看看。”
許君側過頭去,看着自己衣服手臂上的口子,配合地站着不動。
“将軍,要不我們先離開這裏?”陶馳上前詢問。
之前那三十來個黑衣人幾乎有一半以上都被他們殺死在了這裏,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其他人過來。他們的目的是暗訪,若暴露了身份怕是會招來麻煩。
“上車。”
鬼面将軍接過了兔子籠,拉着人上了馬車。
“此地不易久留,不如一起?”諸葛瑾邀請楚一淩,對楚一淩還有許君之間的事情他有幾分興趣。
許君雖是尚書之子,但對江湖中的事情幾乎是一無所知,可就這樣一個人卻是武林第一人楚一淩的徒弟,這事他之前可是聞所未聞。
楚一淩未推辭,拿了箱子,跟着上了馬車。
車上,許君脫了外衣,挽起袖子,露出那破口處下白白的手臂給鬼面将軍看後,才被允許穿上衣服。
“你不要怕,下次我保護你。”許君見鬼面将軍似乎心情不好,糯糯的聲音中帶着堅定。他以後是要娶這人的,他還記得。
鬼面下的人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下次小心些。”
許君乖乖點頭。
見許君這樣,鬼面下的人又忍不住有幾分自責,那時他就不應該讓許君跟着楚一淩,而是應該自己護着,是他失策了。
馬車內,楚一淩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奇怪,這次中的暑怎麽越來越嚴重了?
再次啓程,衆人并未停留,徑直進了附近的安慶城。
然衆人才找了客棧落腳,還未坐下,門外就有大批士兵圍住了客棧。
察覺到動靜,衆人紛紛警惕起來。
“好像是附近地方駐軍的人。”副将中一人道。
軍隊分為很多種,有常駐邊關的軍隊也有駐守地方的,這群人與他們微有不同,應當是這附近的駐軍。
“他們在這裏幹嗎?”這群人來勢洶洶,一來就圍住客棧,頗有些來者不善。
說話間,門外的駐兵有了動作,一個怒發沖冠扛着大刀的年輕男人沖了進來,“弟?”
見着那人,許君身旁的人都紛紛回頭看向許君。因為那人與許君十分相似,那鼻子那眼,即使兩人不是兄弟也是近親。
更重要的是,那人站在一群人高馬大的駐軍中時,就像是許君站在他們軍隊中士兵中間一樣,整個人就小了一個號。
倒不是說那男人矮小,而是他那個子那身板,和粗狂的士兵比起來真的格格不入。
男人一進屋就四處張望起來,看到許君之後,立刻火急火燎的沖了過來一把抱住許君。
003
“你沒事吧?吓死我了。”男人名為許銘,許家大子,許君的哥哥。
“哥哥。”許君軟軟叫道。
許銘拽住許君把他轉了一個圈,一邊轉圈一邊檢查一邊詢問他有沒有受傷,“你沒事吧?你要才來我這就受了傷,爹非弄死我不可!”
“沒有受傷。”許君乖巧地動了動自己的胳膊腿。
許銘松了口氣,手裏頭的砍刀往桌上一插,頭也不回的對旁邊招了招手。
片刻後,旁邊有一個副将捧着一個酒壇上來。
“這是哥給你準備的禮物,你肯定喜歡。”許銘臉頰紅撲撲地看着自己許久不見的弟弟,聲音軟下來之後倒與許君有幾分相似的軟糯。
許君拿到禮物,雙手捧着酒壇好奇地伸着脖子望了望,喉結更是忍不住上下滑動,有些嘴饞。
“是什麽呀?”
“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看着兩個身高相差不多,同樣用軟軟的話語對話的人,一旁的鬼面将軍還有陶馳等人都有瞬間的呆愣。
這許家兩兄弟不愧是一窩出來的,愣是讓他們看出了幾分兩只小兔子對話的模樣來。
許君雙手抱着酒壇沒辦法自己打開,許銘便好心的幫他打開蓋子,“你看。”
壇子打開之後,許君向前探了探腦袋,湊到了壇口前。
“喜歡嗎?”許銘聲音軟軟,帶着期待。
許君一動不動。
“我特意選了條最漂亮的。”許銘自豪。
看着面前的許君,許銘的眼中滿滿的都是喜歡,就和許君看到自己養的那兔子一樣,一看到就喜歡得不行。
一直注意着兩人的鬼面将軍,見許君依舊維持剛剛的姿勢一動不動,連忙走上前去。
一靠近他便發現不對,許君不是不動,而是不敢動,因為在他面前的壇子裏一只青蛇腦袋正緩緩探出頭來。
許君雙手捧着壇子,眼睛與那青蛇對視,一張小臉早已吓得慘白,他扁着嘴,竟像是要被吓哭出來。
鬼面将軍二話不說奪過壇子,抓住那蛇的七寸手上用力直接把蛇擰斷,然後對準窗口連同酒壇一起扔了出去。
“你做什麽!”
見自己給弟弟精心準備的禮物被這帶鬼面的家夥毀了,許銘立刻就怒了,拿起插在桌上的刀就要砍。
鬼面将軍擡手格擋的同時,撈起旁邊的許君就往後退去,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許銘一擊不成,見自己弟弟因為禮物沒了而眼眶紅彤彤的不說還被擄走,他兩只眼睛立刻就紅了,“把我弟弟還我!”
欺負他弟弟的,都得死!
兩人打開,一旁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大腦遲鈍的衆人茫然地看着打起來的兩人,心中都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他們将軍還沒過門就把大伯子給得罪了……
不過看着這打在一起的兩人,衆人總算是明白為什麽之前許君每次提起他哥哥時,都是那樣一幅欲言又止的複雜表情。
許君他們處久了熟悉了,也知道他面上看着乖巧內裏卻是個肚裏黑,但就算這樣,許君的道行比起許銘來那也還差着一節,偏偏這兩人自己都是半點自知之明都無。玩死人了,還一臉無辜。
“将軍。”旁邊有個陌生副将沖了出來勸架,但許銘根本不理他。
陶馳他們見了,也連忙上去幫忙,費了許大力氣才幫着把兩人分開。
“哥哥!”許君有些生氣了,“未俟不是壞人。”
“弟,你……”
“我還要要娶他的!未俟說他想好了就嫁給我。”
“什麽?!”許銘紅了眼,那種陰測測的家夥果然還是去死吧!
“我沒說……”
“我不同意!”許銘猛然回頭狠狠瞪着鬼面将軍,誘拐他弟弟,死罪一條。
“我不同意。”許君也紅了眼,超兇,“我不同意你不同意。”
“他是不是威脅你了?不怕,哥哥在。”許銘拉着許君護在身後,兇狠狠地盯着鬼面将軍,他弟弟那麽乖那麽聽話,肯定是那家夥騙了他。
見兩人又要打起來,衆人一陣頭皮發麻。
諸葛瑾笑眯眯地站出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許銘,“許将軍,禮物沒了可以補上,倒是剛剛我們在路上遭遇了襲擊,不如先讨論讨論這件事?這可事關到令弟的安全。”
一路下來把自己鼻梁骨捏紅了一條的楚一淩眨了眨眼,不吭聲。他覺得,他待會兒可能要去買點兒藥吃,又出現幻覺了。
許銘旁邊幾人見狀,連忙幫着做和事佬,“将軍,我看令弟應該也累了。”
許銘猶豫,但終究還是沒抵過對自己弟弟的關心。
“你們先回去吧!”許銘揮退其它士兵。
客棧外士兵離開後,衆人避開看熱鬧的人回了房間,又叫店小二拿了一壺茶後圍坐在一起。
猜到許銘的身份,陶馳等人立刻亮明了身份,這一次他們兩方合作調查赈災,堤壩他們管,赈災卻還要許銘這地方駐軍多出力,因為這裏他們更熟悉。
弄清楚身份,許銘再看向鬼面将軍時眼中便帶了幾分審視,似乎在衡量鬼面将軍會不會趁着他不在在軍營裏欺負許君。
“許将軍請放心,我們将軍對許君可好了。”副将中一人站出來笑着說道。
旁邊幾人見狀連忙笑着應是。豈止是好,根本就是好過頭了。
表明了身份,一群人很快就這次的任務讨論了起來。說起正事,許銘嚴肅起來。
他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末了,又提醒道:“你們自己小心些,你們來這裏的消息應該早就已經走漏了。”
許銘所在的駐軍根據地,是在遠離邊關也遠離朝都的一處同姓王所居之地附近,而鬼面将軍他們要赈災的所在地就在哪同姓王所居之城內。
之前幾次救災負責人都是那同姓王,堤壩修理的負責人也是他。
雖然現在還沒有任何的證據,但從晉祁會派鬼面将軍過來暗訪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晉祁應該是有所懷疑。
“那同姓王算起來還是當朝皇上的哥哥,雖然并非同母所生,但皇上曾被寄養在他母妃名下,所以若非必要,盡量不要與他正面起沖突為好。”
當朝皇上晉祁的那些事情,大榆基本人盡皆知。
晉祁出身卑微,他母妃在他出生之後沒多久就被打入冷宮,他則被寄養在了當時的寵妃李妃名下。
李妃自己育有一大一小兩個皇子,所以晉祁的存在有多不受歡迎日子有多水深火熱,可想而知。
李妃家中世代為官,當時權傾朝野,衆人均以為褚位既定,誰曾想最後稱帝的人卻并非她那兩個兒子,而是一直不受重視的晉祁。
而現在居住在這邊的那同姓王,便是當時李妃的小子,晉易。
雖說晉易基本已經被架空的差不多了,但他到底是同姓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當初奪宮的事之後,晉易雖然看是收斂的鋒芒,但朝中估計還是有不少餘黨。”許銘道。所以就算是晉祁有心想要辦他,也必須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他這話其實是說給在一旁的許君聽的,不過從剛剛開始許君就在旁邊打瞌睡,看得他頗為無奈。
諸葛瑾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他看旁邊的楚一淩和許銘,提議道:“不如我們出去喝個酒,正好我也還是第一次見楚大俠,我們聊聊?”
“不了,我還有事。”許銘看着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許君,眼裏都是小星星。回頭再看向鬼面将軍時,眼裏都是刀子。
“是嗎?那真是可惜,我還正在想不知楚大俠是怎麽看上許君的,竟收了他做徒弟。”諸葛瑾一語命中紅心。
“徒弟?”許銘兩眼瞪大,他怎麽不知道還有這麽回事?
“那喝一杯?”
“好!”許銘咬牙。
“楚大俠?”
“請。”楚一淩應下,他好順道出去買個藥。
見約着要出去喝酒的許銘心疼地看着許君,陶馳等人連忙開口,“許将軍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許銘看了看許君,又目含威脅地看了眼鬼面将軍,這才不舍地拔了刀扛着肩上,轉身跟着諸葛瑾和楚一淩離開,準備先去解決這兩個竟對他弟弟出手試圖拐走他弟弟的家夥。
鬼面将軍微側頭,看着坐在自己手邊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随時都會睡過去的許君。
“回房去睡。”鬼面之下的人想要叫醒許君。
許君卻在感覺到他的存在之後,整個人都向着他這邊倒了過來,靠在了他身上,末了還舒服地扁了扁嘴。
見着緊緊相依在一起的兩人,衆副将在許銘離開之後紛紛拿了自己的東西,也找了理由回了房間。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鬼面将軍側過頭去,靜靜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睡着的人。
這人的靠近,讓他心跳狂跳不已。更讓他有些無措的是這人一直挂在嘴邊的那話。
什麽娶嫁,那是這人戲弄羞辱他的新花樣,還是當真……
許君睡醒過來時,已經是次日的清晨。
許君下了樓,小跑到鬼面将軍身邊坐下,吃早飯。動作間,依舊不忘塞兩個包子給旁邊坐着的鬼面将軍。
正吃着,諸葛瑾就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他速度很快,都沒和屋內衆人打招呼就逃跑一般連忙竄上了樓。
“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衆人正茫然,就見門外許銘走了進來,見到許君,他立刻小跑着過來挨着許君坐下,“弟弟。”
一開始衆人還以為是諸葛瑾有事,但接下去幾天時間他都是如此,只要一見到許銘立刻轉身就跑。
衆人問了幾次,每一次諸葛瑾都是一臉怪異地看着許君。
許君被看得莫名其妙,直到他後來知道那天晚上他睡着後,諸葛瑾、楚一淩和他哥出去喝酒的消息,他臉上才流露出幾分怪異和了然的表情。
“我哥哥他喝醉了見人就抱着親,以前爹爹被他追得滿院子跑。”許君軟軟道,所以在家的時候他哥是不許喝酒的。
聞言,在想想最近一段時間,諸葛瑾見到許銘轉身就跑的模樣,衆副将臉色紛紛變得十分怪異。
“以後離他遠點。”鬼面将軍發話。
“嗯?”許君歪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