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發錢 開店!開店!開店!遍地開花!承……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 聞不就推開房門,見銀裝素裹,江山萬裏, 分外妖嬈。
他吐出一口白氣, 只覺昨日種種在這漫天純粹中消散無蹤。
這時, 身後傳來踉跄的腳步聲。
聞不就還未回頭,一個熱乎的身體“啪叽”貼在他身上, 腦袋抵着聞不就的肩膀蹭來蹭去。
柳衿不愛用香, 身上始終帶着幹淨皂角與陽光氣息, 只因在寺廟中住了一夜, 衣服上不知何時染上淡淡檀香。
聞不就未回頭, 那抹香氣順着脊背飄到鼻尖,揮之不去,似在勾/引。
聞不就:“……”
他拍拍腦子, 将廢料丢出腦外。
柳衿昨晚“忙碌”到大半夜,此刻睡眼迷離, 滿面惺忪。他賴在聞不就身上,哼哼唧唧:“困。”
聞不就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背過手牽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在衣袖下輕晃。
“我背着你睡好不好?”
柳衿聞言清醒幾分,連忙搖頭, “嬸嬸她們都在呢。”
“無妨,都是自家人。”
聞不就轉過身, 見柳衿帶着兔毛帽子,護着耳朵。
帽子前檐挺長,垂下來擋着柳衿的臉。
聞不就掀起帽子, 見他眼皮黏在一起,半晌才努力想要張開,但只有眉毛挑起鼻梁拉下,剛剛張開縫的眼睛不到兩秒合在一起。
聞不就輕笑一聲,托着他下巴,随即掌心一沉,見柳衿閉着眼睛,呼吸清淺。
他心裏升起無限愛憐,曲腿将柳衿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随即彎腰,兩手使勁,将人背在身上。
柳衿“啊”了聲,張開一只眼,歪着腦袋用臉貼貼聞不就,迷迷糊糊地拉起披風,擋住聞不就的手。
“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聞不就背着柳衿走到寺廟前院。
王月早早起來,心滿意足在香爐中插上今日第一柱香。
柳觀文拉着孟和,在寺廟牆壁上寫下“風雪夜宿永安廟”。
柳葉與情郎眉眼糾纏,柳芽帶着帷帽,整個人遮得密不透風。
“醒了,快來給佛主上香。”王月引燃三支香,見聞不就背着柳衿,笑道,“這是做什麽?”
聞不就躲開王月的手,笑道:“嬸嬸幫我替衿兒求個平安順遂便可。”
王月臉上露出微妙表情,見聞不就背上的柳衿毫無動靜,勸道:“昨日大雪,廟中只我們一家留宿,才得這頭香。”
“覺天天睡,頭香難得!”
聞不就笑起來,将柳衿往上托托,道:“嬸嬸替我便是,我不信這些。”
王月忽然想到柳母講過,聞不就是在夢中被白發白須仙人指引,都白發了,定不是佛門中人。這要讓聞不就上香,沒準還惹仙人不喜,連忙放下香。
“是我考慮不周,你是要多注意一些。”
聞不就:“?”
廟中僧人天色未亮便起床,仔細将山道上的雪掃到兩旁。
聞不就背着柳衿,目不斜視,從一衆僧人目光中踏出寺門。
尖銳令人無法忽視的目光斜斜刺來,聞不就擡眼,見帷帽轉向一旁。
他嗤笑一聲,停下腳步。
“柳芽,昨夜睡得可好?”
“……”
帷帽下的人緊緊握着手,沙啞的聲音如生鏽鐵齒鋸過空氣:“多謝姑爺,柳芽睡得好。”
聞不就挑起唇角,恍若沒有聽出她的咬牙切齒,他餘光掃過兩邊,貌似不經意道:“咦,我昨晚丢的垃圾呢?”
“還想今早兒帶下去呢。”
王月跟在他後面,說:“丢了什麽?是不是被黃鼠狼野狗之類的叼走了。冬天山裏畜生沒吃食,經常到人家附近找食。”
聞不就眼中倒影雪白山景,聞言笑道:“是,确實是畜生。”
柳芽手一哆嗦,冷汗沾衣,手中帕子被風吹跑,挂在落滿雪的枝頭。
李虎擡起頭。
破敗的山寨門前立着桅杆,黑色旗子被雪壓住只漏出一角。
風呼嘯吹過山澗,萬籁無聲。
偶爾刮過的風帶着雪糊在他臉上,将他麻木的臉凍得通紅。
“是這?”
李虎擦把臉,一瘸一拐走到寨門口,擡手握住冰冷的鐵環。
“有人嗎?”破鑼聲在山中回蕩。
“有人嗎——人嗎——人嗎。”
“你們大哥周鐵志叫我來尋二當家。”
“有人嗎,開門啊!”
李虎越敲越快,越敲越急,心裏的屈辱身體的疼痛合二為一,叫他分不清究竟是心痛還是身痛。
“騙子,沒有人。”
李虎茫然地在地上,想起牢內周鐵志信誓旦旦,許諾若他傳信,以後金山銀山任他挑。
他擡手,擦了把臉,抹掉透明的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的液體。
“吱——”
寨門打開,李虎面前多了雙腿。
他剛露出微笑,脖子上一冷,将他的笑逼退,只剩惶恐。
“刀……刀……”
李虎哆哆嗦嗦,胯下一陣熱。
平民百姓,除了家裏菜刀,什麽時間見過真刀真槍。
“你剛剛說什麽?”高大威猛的男人只着單衣,肌肉橫生,一臉戾氣。
“我大哥在哪裏?”
蔚縣,道家老爺舉起棍子,追着道文枸罵道:“你這不争氣的東西!什麽都往外說,你怎麽不說咱家被山匪抄了家!”
道文枸繞着花壇跑,不時腳下一滑,腦門磕在花壇上。
他欲哭無淚:“我是瞧着那人有錢,想做個朋友,沒準咱家多個大客戶,我怎麽知道他竟然會是聞不就!”
道老爺氣喘籲籲,丢下棍子,冷聲道:“算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藏着掖着。”
“一會你帶人帶着東西,去永安縣,把柳氏棋牌室的對門租下來,開咱家道氏棋牌室!”
道文枸扭捏道:“若是租不下對門呢?”
“你個廢物!我是踢到你蛋了?”道老爺一拍桌子,罵道:“你要有你哥一分機靈勁,我早過得舒坦,還這麽費勁教你?”
“租不下對門,就租他隔壁旁邊!必須是一條道上!”
“他開幾家店,你就跟着開幾家,他一家幾張桌子,你就比他多幾張!”
“柳氏棋牌室一個時辰收十文,我們就收八文!”
“他的棋牌室規矩大,毛病多,我們不慣着!骰子妓子,怎麽熱鬧怎麽來。”
道老爺摸着嘴上胡子,目露兇光,目光沉沉俱是奸詐,他冷笑道:“什麽第一家棋牌室,待我将他客源搶到手裏,就他那三家店,撐得下去?”
“是,還是爹爹厲害!”道文枸瘸着腿站在道父身後,谄媚地給道父捶背揉肩。
“商場如戰場,你給別人留活口,就害了自己。”
“兒子,你記住,只有錢到了自己兜裏,才安心。”
柳明站在前院,面前擺着兩個大箱子,箱子擺滿碎銀子。
她一手賬冊,一手毛筆,跟排隊領錢的人交談。
“這是一百兩開店費,另二十四兩也就是一年的安家費。昨天不是冬至節會,東家讓我每人按職位發放過節費,這是你的一兩。”
“怎麽又給我們發錢,這這不行!”何山連連推拒,“我們才幹了多久活,不敢拿這錢。”
“何山是吧,你可是要去青山城當掌櫃,未來沒準當經理的人,一兩銀子就把你吓着了?”柳明笑道。
排隊的衆人紛紛大笑。
“東家對我們太好了,每月月錢按時發放,多幹活還能拿那麽多,我恨不得不睡覺住在店裏!”何山道。
“就是,以前我一個月也就幾百文,肉不舍得吃,現在我們家整天過年一樣,我媳婦就差給咱東家燒香磕頭了!”
“真的是,我現在每天睡覺前都得摸摸銀子,就怕自己是做夢。”
“我們何德何能,能跟着東家這麽好的人!”
柳明聽他們感慨,笑道:“若非大家勤懇,生意怎能紅火。這些銀子是你們應得的。諸位是從三個店裏精心挑選的人,用東家的話說,是精英。”
“你們即将背井離鄉,去另一個縣城開店,我們東家說了,要感謝你們,你們是柳氏棋牌室未來的開拓者!”
“害,東家太誇張了,我們就是想多掙點!”
一群大老爺們紅着臉說。
“啥開拓者,還不是咱東家給得太多了!”
“你看這百兩銀子,說給就給,咱還怕以後過不了好日子?”
“就是!”
聞不就一開始定下的薪酬便是多勞多得,不設上限。第一個月月錢發下去,整個棋牌室的夥計整整一天仿若夢游,時不時摸摸自己兜。
像何山何峰兩個兄弟賣力工作賺得最多,錢到手一晚上沒睡着。
而抱着試試心态的夥計賺得沒有勤懇的夥計多,到手銀子竟然超過原來月錢的兩三倍,又看着自己一起進來的夥計升了職,那感覺,簡直像喝了兩壇陳醋。
酸,可真酸!
錢實實在在到了手,衆人每日如同打了雞血,拼命工作。
前兩天聞不就給衆人開會,叫他們自己選地方,帶人帶錢去開店。三個人一夥,表現最好的代理掌櫃三個月轉正當掌櫃,其他兩個降為普通夥計。若通過努力再次成為代理掌櫃,可以繼續申請去其他地方開店。
無限循環。
掌櫃中表現最好的,可以當一個區域的經理,吃衆掌櫃的提成。
經理是啥不知道,也不敢想經理能拿多少提成,但是掌櫃的他們知道!
當初第一家棋牌室開業,聞不就親口撂話,柳氏棋牌室掌櫃只底薪就一年三百兩白銀!
第一家棋牌室的王掌櫃,整天挺着大肚子轉悠,也沒見他多厲害啊,不就是以前做過茶樓掌櫃,順勢當的棋牌室掌櫃。
他們不服!
不就是離開永安縣,男子漢大丈夫,還怕出門嗎!
當下不少人報名,回到家裏跟媳婦老娘一說,得,直接給收拾包袱。
笑話,三百兩,一輩子用不完!
還有人的媳婦聽說咖啡館招女夥計,可以跟着相公一起去開店,幹好了也能當掌櫃。
好家夥,甩下相公的包袱,連夜給自己收拾。
柳氏得夥計哭笑不得,道:“你還沒面試,沒通過怎麽辦。”
小媳婦翻了個白眼,手下麻利疊衣服,裝包袱。
“你那熊樣還能選去當代理掌櫃,老娘不比你強多了,你等着,沒準老娘賺得比你還多!”
夥計撓撓頭,想到自己倒時比不過自己媳婦……
他立刻蹲下身子,收拾行禮。
“你等着,我賺得一定比你多!”
“柳氏年末最佳代理掌櫃,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