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正經交流嘿嘿嘿(懂吧?) 人靠衣服馬……
“今年天子出巡, 途經此地點了四縣才子親睹聖顏,一展才學。聖心大悅,親自下令叫其中兩位大才人入禦書閣讀書。”那書生洋洋得意, 仿佛進了禦書閣的是自己, “除了這畫上聞不就, 還有一位便是四縣書院赫赫有名的大才子,也就是道兄的兄長——道文豪!”
“要我看來, 聞不成雖有小才, 在道文豪面前不值一提, 明年春闱, 這頭元必是道文豪兄!”
“好, 說得好!”道文枸哈哈大笑,從懷裏掏出一本發黃書冊拍在他身上,“這是近三年童試前名才所作文章, 你仔細研讀,來年必定高中!”
“多謝道兄!”狗腿子書生捧着書喜笑顏開。
“這書滿大街有得賣, 何必如此。”有人搖搖頭,不理解。
狗腿子書生瞥了他一眼, 把書收進懷裏,嘲笑道:“道兄家裏開書坊, 所印紙冊雖然粗糙簡陋,但比外面便宜好些!”
有知情人道:“便宜是便宜, 就是缺字斷句前言不搭後語。”
“那是考驗你的學識,這是我父親哥哥想出來的妙計!”道文枸挺着肚子一臉驕傲道, “給那些囫囵吞杏不好好讀書的人一個教訓!”
“是囫囵吞棗吧?”
“你們家偷拿別人書稿印了賣,被人告上大堂的事解決了?”有書生高聲問。
道文枸眯着眼,晃着腿, 腰間金鈴铛“铛铛”響。
“什麽叫偷,讀書人之間的交流,算什麽偷?”他嘚瑟道。
“強詞奪理,我們離他遠點!”
聞不就嘴角緩緩垂下,冷眼瞧着道文枸。
道文枸感覺到他的視線,眯着眼睛看去,見橋邊一豐神如玉的男子面無表情盯着自己,心裏突突兩下。
這人瞧我作甚,難道是覺得自己不如我俊朗心裏嫉妒?
道文枸露出驕傲的笑容,大搖大擺走過去。
“這位兄弟,你也來瞧熱鬧?”道文枸擡起頭,看看聞不就頭上玉簪,眯眼,又掃過他腰間玉佩,臉上笑容深了幾分。
聞不就壓着眼尾,沉聲道:“是,咖啡館開業,我來看看。”
“啧,要我說,這店的東家真是可憐。”道文枸嘴裏裝模作樣嘆氣,餘光掃着聞不就,只等他提問。
聞不就順着他的話問道:“開店做生意,聚四方錢財,為何可憐?”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瞧你穿戴打扮不似平民,能交個朋友。”道文枸說,“這歷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會被他人學去。”
“螃蟹好吃,你吃得我也吃得。聽說這咖啡館東家還開了麻将館,我父親早已叫人打聽過,只等這幾天開業。”
“哦,這種事你随便見個陌生人就說出來,不好吧?”聞不就無語道。
“這又何妨,難道你還能阻止我開店不行哈哈哈。”道文枸哈哈大笑,指着牆上畫像道,“我瞧這些女人沖着這畫像花銀子,何必。等我回家多找幾個畫師,兩文錢一幅随便賣。”
“待我搞清楚這咖啡館裏的東西,到時我也開幾家,看看是原主生意紅火還是我後來者居上哈哈哈……”
天邊厚重雲層滾滾而來,暗沉沉躲在天邊。
聞不就拉起袖子,道:“公子哪裏人氏?”
“我乃蔚縣道府二公子,你來蔚縣,家中最大的那家便是我家。”道文枸又打開他寫着“德才兼備”的扇子,在面前忽閃。
“對了,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誰啊?”
冷風從橋邊呼嘯而過,排隊的人嘟囔着,“今天好冷,是不是要下雪。”
聞不就垂下眼睛,玉白的臉上,薄唇輕抿,緩緩露出笑容。
“鄙人無甚名氣,多虧哥哥有出息。”
他擡起眼,冷冽的風劃過他眼角,順着他舉起的指尖飛過,掃向一旁猶在得意洋洋的道文枸。
“那位畫上的男子,學識比不得您哥哥的才子,正是先鄙人幾秒出娘胎,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哥哥。”
“啪。”道文枸手中扇子落在地上,目瞪口呆,引來周圍人好奇目光。
聞不就背着胳膊,站在道文枸身旁,只一張臉便将他碾入塵土。
“柳氏棋牌室的東家是我,您想要偷師的這家咖啡館的東家,不巧也是我。”聞不就對着道文枸點點頭。
“謝謝你告知我這些消息,也替你父親驕傲,有你這麽好兒子。”
“是柳姑爺!”
認出聞不就的熟客驚喜道。
“柳姑爺來了?”
“聞東家開業大吉啊!”
“您這活動搞得好,我剛剛抽到兩只燒雞,就等着晚上回家上桌呢!”
抽了好多次才拿到聞不成畫像的姑娘紅着臉,比了比聞不成,看看聞不就,眼中的春意在冬日盎然生長。
“怎麽是入贅嘛……”妾都娶不得!
“多謝各位捧場。我們柳氏各店合并為柳氏集團,大家請認準我們柳氏牌子,以後不定期推出各種活動,定讓諸位滿意而歸。”
道文枸心裏發慌,看着鶴立雞群的聞不就,擡手朝嘴巴糊了一掌。
“我怎麽就管不住這張嘴!”
他擡起下擺,着急忙慌往馬車那跑。
柳家下人正在喂馬,看了他一眼。
“不到送人的點,走不了。”
“我給你錢!”道文枸伸手掏荷包。
“不行,我們有規矩,你找其他馬車吧……不過縣裏馬車都被我們姑爺征用了,不行你就走回去。”
“從這走回蔚縣……”道文枸兩眼發黑,豈不是不等他爹打斷他的腿,他自己先廢了!
聞不就走進咖啡館。
咖啡館內坐滿書生,從書架上抽出書讀。
書架挂着“免費讀書”的牌子,牆壁上除了海報便是詩會時各書生才子贈與聞不就的詩篇。
“聞東家,我們以後真能在這讀書寫字,不會把我們趕出去?”有書生問。
“您放心,絕對不會!”聞不就堅定道。
衆書生捧着免費暢閱的書,心裏對聞不就,對柳氏咖啡館的好感“唰唰”上升。若非心胸慷慨,尊重他們學子,又怎會行此善舉!
書院中不少人家境貧寒,四文錢一杯的咖啡都舍不得買,但柳氏咖啡館放言“不管消費與否,若需要,盡可來咖啡館內坐坐。”
而且店內擺滿書籍任他們閱讀摘抄!
聽到這個消息,不少人紅了眼眶。
此善舉,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書生目光落在店裏最大最精美的畫像上。
聞大才子家境貧寒,聞二公子定是見過哥哥貧苦讀書才會如此替他們着想。
只這一上午,他們便寫下數十詩篇,歌頌聞家兄弟,咖啡館以及這苦不堪言的咖啡。
這些詩詞歌賦不僅書院內部傳閱,還随信送往各地相識的讀書人手中,聞不就與咖啡館的名聲,無聲蔓延積累……
單純效仿前世某星星客的聞不就:啊這……
聞不就上樓,三名賬房先生手下如飛,算盤打了“噼裏啪啦”響。
柳明坐在桌後,将一盤碎銀倒進木箱內。
“姑爺。”見到聞不就,柳明簡單打了個招呼。
“如何?”聞不就問。
柳明掩飾不住笑容,“真不知道您那個充值法子怎麽想到的!咖啡館這邊另說,棋牌室那邊客人瘋了一樣,簡直就是送錢!”
“光着一會,就讓錢莊跑了兩趟,估摸晚上有這個數。”柳明比個手勢。
“好,你讓大家一定注意,登記時務必寫清楚充值人的姓名地址外貌,今日過後抄寫分送到各個店裏。”聞不就囑咐。
古代沒有電腦,聞不就便想了個法子,印了不少手掌大的本子,紙葉印章做了“防僞”,若有人充值,便在首頁記下總共金額,以後拿着這本去店內消費算賬便可。
柳明道:“您放心,每個店我安排了五個會寫字的夥計,出錯您盡管找我不是。”
“柳明姐做事,我自然放心。”聞不就見屋內都是自己人,便将剛剛道文枸一事說與柳明聽。
柳明勃然大怒,“這人太過無恥,麻将明明是仙人教與姑爺,他們哪來的膽子!”
聞不就摸摸鼻子,心道仙人……還真沒有。
“等中午用餐時間,你叫幾名可靠人,一人給十兩安家費,一百兩白銀,帶着制好的麻将招牌廣告,先去附近幾個縣把店開了。”
“能多快就多快,先把柳氏牌子打出去。”
“好!”
柳衿悄悄走出寺廟大門。
天空陰沉,好似伸手便能摸到雲彩。
沉重的鐘聲劃破天邊,寒鴉叫嚷着從雲下飛過。
“正午了?”柳衿踮起腳,站在臺階旁往下瞧。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沒有一個是自己心裏的人。
“哥哥,你在等姑爺?”
身後的聲音将柳衿吓了一跳,他轉身,見柳葉笑吟吟地看着他。
“柳葉,你不冷嗎?”柳衿看着她露出大片皮膚,手擡起複又放下,終究沒有幫她拉衣服。
柳葉手指擺弄頭發,心不在焉看着山道上漸少的人影。
“不冷啊,我的心快熱死了。”柳葉含糊不清道。
她轉過臉,緊緊盯着柳衿:“我今兒仔細看看,原來咱家大公子這麽俊美,我以前真是牛屎糊了眼睛,怪不得姑爺疼惜你。”
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想摸柳衿的臉。
柳衿下意識躲開,蹙眉道:“你說什麽胡話?”
柳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說你命為什麽那麽好?為什麽好東西都是你的?”
她話音越來越低,直到瞧見一個人的影子,方才回神。
“哥哥,寺廟後院開了好多梅花,你不妨去看看,風景……好極了。”她嫣然一笑,轉身飄走。
滿眼灰色中,火紅的裙子如同山火。
柳衿歪歪腦袋,眼裏的疑惑凝成水溢出來。
他擡手摸摸額頭,“真病了?”
“打劫!”
低沉的聲音吓得柳衿跳起來。
這一會被吓了兩次,柳衿摸着胸口,氣呼呼地轉頭。
聞不就仰着臉,坐在欄杆上,食指比槍抵在柳衿腰眼處。
“相公!”柳衿黑着臉,“你幹嘛吓我?”
“誰是你相公,不要賴上我,我是打劫的!”聞不就一臉壞笑,“劫色,劫完就跑,概不負責責額唔唔。”
聞不就垂下手,任柳衿兩只手按在臉上揉搓。
待柳衿發洩完,他郁悶道:“好吧,大俠武功絕頂,是我敗了!按照規矩,我得賠償你,說吧,你是要色,還是要色?”
他擡手就要解扣子。
“相公!”柳衿兩只手扣在他胳膊上,“這這這可是外面!”
聞不就挑眉,“我們江湖中人,天為鋪蓋地作被,草叢一滾就能睡。”
“這叫野/戰!”
“我就是武林赫赫有名的草叢之王聞摘花!”
他瞟了柳衿一眼,“我知道你,你就是柳家的大公子,柳花是不是?”
柳衿:“……”
柳衿抱起胳膊,虎着臉,“不,我叫柳草。”
聞不就一拍掌,“怪不得我一見公子便知咱倆有緣,我聞摘花別名聞采草,江湖絕學來無影摘花去無蹤采草手,公子可敢一試?”
柳衿兩眼一眯,擡起下巴。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計,名為‘相公三天沒床睡’,大俠敢不敢接招?”
聞不就跳下欄杆,幾步跑下臺階。
“衿兒,我來了!”
聞不就“氣喘籲籲”跑上臺階,拂去額上并沒有的汗滴,好像剛看到柳衿,眼前一亮,激動地跑過去。
“一別三個時辰,如隔三秋,我好想你!”
柳衿咬着下嘴唇,忍不住笑出來,連忙收住。
“相公,你來啦,剛剛有個臭流氓,說要劫我色,你上山時可有見到他?”柳衿抓住他的袖子。
“什麽!竟然有人敢劫我夫人的色!”聞不就裝的一本正經,拉起袖子,“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對!”柳衿學他握起拳頭,一大一小兩個拳頭并在一起。
“相公,教訓他,叫他這輩子再不能劫色!”柳衿單純跟着聞不就話頭往下說。
聞不就胯/下一涼,包住柳衿的拳頭,“這大可不必……”
“為何,他欺負我,你都不心疼我。”柳衿好不容易占了上風,眯起眼睛得意洋洋。
聞不就挑眉,“既然這樣,我把他捆來。俗話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咱床下幾本書才用了幾頁,不如讓他陪你練完……”
他最後一句話聲音淺而低,卻如同雷聲炸的柳衿腦子嗡嗡響。他想起那日被聞不就按在床上不讓休息,臉色爆紅。
“……”
“如何?”聞不就笑嘻嘻追問。
柳衿拳頭輕輕錘在聞不就胸上,哼了聲。
聞不就哈哈大笑,揉揉柳衿腦袋。
正巧看到這一幕的男子連忙撇過頭去。
“夫妻恩愛,人間喜事,不知我今日相親之人是否是我緣中人。”
男人自言自語,從懷裏摸出紅緞系在腰間,心裏既忐忑又期待,往寺廟後院走去。
柳芽從蒲團站起身,拂去指尖香灰。
“嬸嬸,時間到了,芽兒去了。”她說話聲音又軟又輕,臉上染上一絲紅色。
王月心道這姑娘平日在如何心機,到自己終身大事上還不是小女兒,便笑道:“去吧。”
芽兒低身行禮,轉身剛跨過門檻,後院突然傳來凄厲的尖叫聲。
聞不就抱着柳衿,兩人面面相觑。
“怎麽了?”
系着紅緞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走進梅園。
冬梅綻放,滿園花香。
一紅色身影獨立樹前,安靜賞花。
“竟然讓姑娘等我,真是慚愧。”男人拍拍腦袋,走到女子身後。
“敢問可是柳家小姐?”他輕聲詢問。
“啊!”
賞花的人一驚,慌張轉過身來,嬌豔如花的臉在男子眼前閃過。
他頓時紅了耳根,未見女子滿意的目光。
那女子似被他驚擾,擡起的腳踩到地上濕漉漉的葉子,腳下一滑,驚呼的朝他撲去。
“砰——”
梅花搖搖晃晃從枝頭落下,落在地面交疊的身影上。
眼對眼,唇對唇。
男子感受嘴上柔軟,瞪圓眼睛。
這!這!這!
女子頓時羞怒,抵着他的胸膛坐起身,男人連忙擡手,慌亂中,或許是壓到女子衣服。
肩頭紅衣墜落,大片雪白放肆露出。
男子僵硬在地上,握住那只擡起的手,瞠目結舌。
柳葉捂住胸,眼淚奪眶而出。
衆人尋着尖叫聲而來,見柳葉坐在樹下,一身狼狽,捂着臉流淚,身上披着男人的外衫。
眉眼周正的男人慌亂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王月沉下眼,“這是怎麽回事?”
待男子磕磕絆絆說出自己“非禮”一事,并承諾負責,柳葉才擡起頭,觑着王月臉色。
“嬸嬸,求嬸嬸做主嗚嗚嗚……”
“哦豁。”聞不就将頭放在柳衿肩膀,低聲道,“你這妹妹,厲害啊。”
柳芽掐住手指,看了眼那男人,又看着蹲在樹下哭得柳葉,陰恻恻的目光閃過一絲狠戾。
“這,這!”王月好心帶她們幾個孩子上香,順便給柳芽相親,竟然出了這種事,回去如何跟柳母交代!
聞不就勾唇,笑道:“既然如此,要麽當做無事發生,相親一事作罷;要麽……”
他看了眼那男人。
男人心領神會,彎腰作揖,“千種萬般都是我的不是……我,我願娶這位小姐為妻!”
“是啊,今天本就是柳葉妹妹跟人家相親,我們只是來上香的呀。”柳芽含着笑,一步步走到柳葉身邊,将她扶起來。
看着柳葉眼底的挑釁,柳芽撲哧一笑,為她整理衣裝。
“柳葉,說你蠢一點不假,你以為,我真願意嫁到離家萬裏的南方?也只有你這種蠢貨,光會用身體勾引男人。”
“低賤。”
衆人見她與柳葉耳語,只以為她在安慰柳葉。
“倒是謝謝你,省我親自出手。”
“好妹妹,快起來,大家都與你做主呢!”柳芽擡聲道。
柳葉哆哆嗦嗦站起身,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
假山後,抱着酒瓶子一身臭氣的李虎臉上露出驚喜神色。
這麽說,柳芽不會跟那個男人成親啦?
他握緊手中酒瓶,情難自禁,恨不得現在就站在柳芽面上,帶她私奔,逃離她那惡毒的家庭!
“既然如此,此事就這麽定下。”王月嘆了口氣,見柳葉不反對,搖搖頭。
怎麽就這麽湊巧?
算了,都不老實,趕走一個是一個。
滿院人,只有男人和柳衿一個內疚一個疑惑。
黑雲越來越低,随風怒吼,風雪欲來。
柳家與王月各自捐了大筆香油錢,寺廟騰出一間院子,讓柳家人住。
屋內,柳衿正在鋪床。
聞不就轉身想關門,餘光瞥見一黑影從假山旁竄過,頓時沉下眼睛。
“衿兒,我出去一下,你在屋裏等我。”聞不就道。
“相公,你是餓了嗎,我帶了點心。”柳衿說着要去找包袱。
聞不就笑了笑,“不是,我去方便,你守好門窗。”
“好的。”柳衿點點頭。
天冷風大,各屋門窗緊閉。
聞不就躲在假山後,心沉沉如天上黑雲。
李虎見四下無人,想去敲柳芽的門,他擡步想到之前丫鬟的話,趕緊取出懷裏酒瓶,咕嚕咕嚕喝下。
聞不就側頭,四姨娘動手了?
他的心更加沉重,身上好像捆上重重鎖鏈,将他往泥沼中拉去。
“咚咚。”李虎糊着黑泥地臉上浮上一層暗紅。
“柳……芽兒。”他低低喊道。
坐在屋內的柳芽心驚,“誰?”
“我,李虎……你今日叫丫鬟贖我,我,我來找你了。”李虎磕磕絆絆道。
柳芽皺緊眉頭,誰?
她走到門口,小心拉開一道縫。
“你!”她被門外乞丐一般的人吓得連忙關門。
“你是誰?快走,不然我叫人了!”
“別叫人,我是李虎啊!那天與聞不就争鬥那人!”李虎撓撓頭,撓下一手黑泥,“你今日叫人贖我,說與我有情……我,我自然不會抛下你,芽兒,我們私奔吧!”
“放——住嘴!哪來的乞丐,我堂堂柳家小姐,能看上你?”柳芽冷笑道,“什麽李虎李貓,趕緊滾蛋。”
柳芽被柳葉擺了一道,心裏氣未消,偏生此人撞上來,隔着門怒罵道:“你們這群低賤垃圾,整日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又無錢又無勢,我瞎了會看上你?”
李虎臉上笑容漸漸僵硬,消失。
“你說什麽?”
“你就是那天那個混混,讓你宣揚聞不就是瘋子,反而給他帶客;自己沖動動手,還被送進大牢,真是可笑,廢物!”
“真是白瞎了我那一兩銀子!”
聞不就擡頭,一滴雪花落在鼻尖。
門邊,李虎眼越來越紅,火焰從心裏腹中升騰噴發。
屋內,柳芽喋喋不休。
雪中,晚鐘聲響。
李虎一腳踹開大門。
他似山中餓狼,咧開血盆大口。
“柳小姐,一兩銀子,不夠我這些天坐牢的錢。”
“呵。”
柳芽驚恐的眼神中,李虎躍然而上,掐住柳芽的脖子。
“我熱,讓我爽,一筆勾銷。”
憤怒的人沒有理智,他緊緊掐着柳芽,柳芽蹬着腿,動作越來越小。
李虎将她甩在床上,手指放在她鼻下。
“沒死?也是,屍體有什麽意思。”
他已沒有理智,抓起柳芽的手狠狠咬下,血沾濕白衣。
聞不就走出假山,看了眼半敞的門。
他的心像一座天秤左右搖晃。
而後,他吐出口氣。
“算了,她們是畜生,我也當畜生不成。”
緊緊咬着柳芽的李虎腦袋一痛,翻着白眼砸在柳芽身上。
聞不就丢下石頭,對着床上柳芽自言自語。
“我留你清白,但有一事。李虎吃了春/藥,這藥,是你母親想下給我。你們母女做了什麽我心知肚明,再有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他揪着李虎,走出門外。
床上,柳芽張開眼,淚水順着臉龐流下。
“下藥……”她捂住手臂,心裏暗恨,恨聞不就讓如此下作的人欺辱她!也恨自己娘親想出這種手段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她想起平日總是教她忍耐、借刀殺人的娘,咬牙切齒。
“廢物,原來都是廢物。”
“我柳芽對天發誓,絕不會放過你們!”
聞不就進門,插上門闩。
柳衿微微瞪大眼睛:“相公,你不開心嗎?”
聞不就沒有說話,抱着他躺在床上。
屋外天色黑沉,整個世界被白與黑分割。
柳衿抱着聞不就拍拍。
聞不就沉默片刻,開始動手動腳。
柳衿耳根通紅:“相公……這裏是寺廟……”
“你可是聆聽過仙音之人!”
聞不就喉嚨裏傳來低沉笑意。
“是仙音不是佛音。”
“我是好人,佛定渡我。”
他擡起頭,深邃的目光比雪夜黑暗,比燭火明亮。
世間皆在浩瀚雪中。
大地很快鋪上一層雪白,遠山松柏一園梅,盡數迷失在這滿目蒼白中。
聞不就覺得這白色不夠純淨透徹,于是掀開阻攔視線的長衫。
他便與萬物一同沉淪,被雪白晃花眼睛。
冷、熱。
白、紅。
他尋覓,摸索,挖掘,渴求,像荒漠迷途人,找尋那一點令他魂牽夢繞的綠洲,又在綠洲中汲汲挖掘,直到綠洲主人在這索求中敗下陣來。
冰冷的身體因追索的動作蔓起熱浪。
窗外風聲肆/虐,玩/弄無力得雪花。
這雪便偏離路線,軟弱無能任風吹弄、裹咂,無力抗拒,順從柔軟。
于是風雪合二為一,翻滾追逐,碰/撞搖擺。
颠倒迷亂,分不清哪是雪哪是風,誰在上誰在下,誰在裏誰在外。
風雪漫步到蒼白園內,看到隐藏在白色之下怒放的梅。
他滿心壞意,捉弄梅樹。
呼嘯而來呼嘯而去,那白色中灼目的紅點點星星,馨香馥郁,汁液淋在風雪中。
寺廟窗戶被風吹出半拳的洞,雪花落下,在另種白色中化為水滴,與汗融合,無聲墜落。
梅花也随之而來,蕩蕩悠悠落在紅白之間。
“冷……”柳矜喃喃。
“冷?”聞不就抱住他。
柳衿神思恍惚,點點頭,又搖搖頭。
半晌才委屈,“熱。”
聞不就輕笑,緊實的胸膛震動,帶動藏在黑暗禁處不知名巨獸。
柳矜驚恐地哭出聲來。
“別怕。”聞不就道,“看,梅花。”
他抓住柳矜的手,去捉落在白上的紅。
柳矜便哭得更狠。
“太壞了,相公。”
柳矜眼前雪花飛舞,滿天瑩白與梅花夾雜。
他分不清東南西北,神思與雪合二為一,颠簸飛舞,目眩神迷。
聞不就手捧着他的臉,拂開濕發。
柳矜目光呆滞,下意識抓住他的手,嘴唇開合,低聲喃喃。
聞不就低頭,湊到他耳邊。
“相公,家中草莓發芽了……”
“發芽,抽條,開花,還需一步結果,你可知?”聞不就輕笑。
柳衿下意識問:“是什麽?”
“授粉……”
風雪便再次降臨。
柳衿含着淚睡去,竟不知風風何時停,雪何時落滿人間。
萬物睡在雪下,來年必定欣欣向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