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逢便是緣 十裏八鄉知名人士聞不就正……
聞不就背着柳衿行走在官道上。
雪厚厚一層, 馬車還沒人走得快。
王月掀開簾子,關心道:“冷不冷,還是上來吧!咱慢慢回家就是。”
聞不就搖搖頭, 一副輕松模樣。
“我年輕力壯, 不冷, 就當鍛煉。”聞不就身體猶如火爐,源源不斷的熱氣隔着衣服傳遞給另一人。
柳衿穿着鬥篷, 趴在他背上。
聞不就怕他冷, 又将自己的鬥篷披在身上, 嚴密地包裹着他整個身體。
他背着柳衿行路, 倒是不累, 只出了一身汗。
柳衿沉醉在夢裏,他昨夜累極了,還打着小呼嚕。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 按說縣外莊裏人應該躺在家裏炕上,老婆孩子熱炕頭, 聞不就一會功夫,見到不少年輕男女或是徒步, 或是坐在牛車上往永安縣趕。
“阿叔,我不做牛車了, 太慢了,我要下去!”
車上男子見聞不就背着人比牛車快, 連忙對趕車的男人說。
“你下車,可不退錢啊。”
“行!”
見男子下了車, 其他人紛紛跳下來。
趕車的老頭摸摸腦袋,心裏稀奇,“奇怪了, 這一個比一個摳的人,竟然不叫我退錢。這麽着急幹什麽去?”
聞不就也好奇,跟走在旁邊的人道:“這位朋友,縣裏今日有集會?”
男人擺擺手,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裏,吐出一口白氣。
“今個兒柳家招工,我去試試。”
聞不就挑眉,心道自己招工廣告只貼在棋牌室外面,怎麽傳到縣外了。
未等他問,趕路的男子說:“鄰居家親戚在柳氏棋牌室做夥計,賺了大錢!前幾日他老娘六十大壽,那兄弟送來一整個豬腿,好家夥村裏都知道他發達了。”
“現在我們周遭村都知道在柳氏棋牌室做夥計厲害,賺得比地主老爺都多!聽說柳家現在招人,大家連夜就起了,生怕趕不上!”
“是嗎。”聞不就輕笑。
趕了一段路,男子有些累,呼哧呼哧喘氣,見旁邊聞不就面不改色,心裏稀奇。
他人老實,把聞不就當“路友”,想到啥說啥,“兄弟,我看你穿得這麽好,家裏挺有錢的吧?”
聞不就笑道:“勉強糊口。”
“噫,竟糊弄人!”
“總不是我們這種農家漢子吧?”
男子拉起袖子擦擦汗,道:“我莊稼漢子,天天跟土地打交道,咋還沒你小白臉趕路輕松。”
聞不就:“……”
旁邊聽他倆說話的年輕女子擡手糊在男子身上,教訓道:“哥,咋能說人家小白臉!小白臉是說人不好!”
“啊!”男人一聽,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兄弟,我以為小白臉是說人臉白淨,我瞧你臉白淨漂亮,這個意思哈。”
聞不就:“……”
“我謝謝你。”
“撲哧。”柳衿連忙捂住嘴巴。
兄妹倆下意識轉過腦袋,見聞不就肩上伸出一小腦袋,朱顏玉目,比綿延雪景還要好看。
“這,這才是小白臉……”男人喃喃道,“哎喲”一聲,又被妹子糊了一巴掌。
女人觑着聞不就臉色,不好意思道:“我哥說話沒腦子,您別怪他,他這個人就這樣,傻。”
“無妨。”聞不就對她點點頭,擡手将柳衿腦袋按在自己脖頸。
“進去,別凍到臉。”
“哦。”柳衿連忙把腦袋縮進去。
“相公,快到家了嗎?”
聞不就看了眼遠處青磚城牆,點點頭。
“快了。”
柳衿老實一會,又問:“相公,你累不累啊。”
“不累……把你手放好。”
柳衿聞言,“唰”地把手從聞不就肚子上收回來,耳根一紅。不怪他色迷心竅,實在是相公身體太迷人。腹肌随着走路呼吸緩慢起伏,手感……真好!
他們身後,那對兄妹突然湊在一起說話,男人眼睛倏然瞪大,不敢置信道“真的,不會吧?”
“你小點聲!”女子拉着他袖子。
女子咬着唇,看看前面背着人的身影,心裏無比糾結。
永安縣方圓百裏只有兩位雙兒,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柳家大公子。傳聞他容貌昳麗,性情溫和。
現在流傳更廣的是這位柳家雙兒招贅的夫婿夢裏見過仙人,從一個瘋子變成正常人不說,還開了三家日進鬥金的棋牌室。
年輕女子見他們二人身穿綢緞,容貌氣度非凡,不是尋常人家。
而且他與背上親昵暧昧,一看便知關系匪淺,加上背上那人偶然露出的臉,年輕女子恍然大悟。
這位便是柳家姑爺和大公子吧!
她與兄長起這麽早,就想去聞不就店裏找份工作。
可僧多粥少,光他們一個莊就來了五十多口子人……聞不就能要多少人啊!
這天賜良機,他們倆是去還是不去!
女子面露糾結,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種地為生。兄妹二人十畝地,一畝産糧二石不到,去掉稅糧,也就勉強有口飯吃,多了再也沒有。
他哥以後要娶媳婦,自己也要嫁人。
莊上不識大字的女人,嫁到別人家繼續面朝黃土背朝天,生了孩子養大又是如此。
她不想這樣!
她想吃飽穿暖,生了娃送他上學讀書,不必當什麽大官,認幾個字去當個賬房先生,不必夏日炎炎時,頂着曬傷人的灼日在地裏澆糞肥。
想到此,女子一咬牙,握着拳頭沖過去。
“東……東家!”
“您是不是聞東家?”女子細長的胳膊裹在打滿補丁的麻布衣服裏,裂開的縫隙裏稻草布條亂七八糟擠在一起,撇出頭來。
聞不就瞧了她眼,道:“這位姑娘,你有事找我?”
女子眼中瞬間迸發亮光,激動的打個哆嗦,一把拉過還傻乎乎站在一邊的哥哥。
“我們兄妹倆想跟着您做事!您看我們兩個身板硬,能吃苦,什麽活都能做!”
聞不就道:“你們若想找活,得去柳家面試,面試現在不歸我管。”
女子眼中的光芒倏然墜落。
“啊,這樣呀。”她以為聞不就覺得他們兄妹二人不行,用這借口打發他倆。
男子一臉憨氣,“你是東家,你咋管不了類?”
“哥,說什麽呢!”
女子拽着他哥的袖子,勉強朝聞不就露出個笑容,“既然這樣,我們就回去了。”
“等等,回去做什麽。”聞不就看了她眼,“一起走啊。”
女子:“!”
她一擦淚,立馬笑容滿面,“诶!”
聞不就解釋道:“現在店裏招工的是掌櫃們,他們想要什麽人自己做主。不過得機靈,會說話。”
聞不就看了眼女子的哥哥。
“您叫我吳翠就行,我哥哥叫吳壯。”
吳翠聽到聞不就的話,有些憂愁,“我哥哥人是蠢了些,但心眼實在,我們兄妹倆都實在。”
“若是做不了棋牌室的夥計,打下手也行。我問過人,您那棋牌室和咖啡館的後廚都招人,我哥力氣大,能幹得!”
聞不就聽她對招工的事打聽得清清楚楚,看得出有幾分聰明。若這兩個人真的老實,這相逢便是緣,有個事情不妨給他們做。
聞不就笑道:“你們二人會種田?”
吳壯不知他問這何意,忙道:“會!跟着爹娘從小地裏滾大的,啥都會種!”
聞不就目光輕飄飄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長道:“這可不一定。”
吳壯當即不樂意,“您說個,我不信我沒種過!”
“哥,怎麽說話呢!”吳翠頭疼,就他哥這性格,肯定做不了棋牌室夥計,人都得罪跑了。
聞不就不以為意,笑道:“這樣,你們先去面試,中了就先幹着,中不了來年春天找我,我有一份工作交給你們。”
“若是做好了,不比棋牌室夥計差。”
吳翠吳壯臉上頓時開了花,連連答應。
“這件事只有我們四人知道,請暫時保密。”
“好,一定保密!”
吳翠吳壯兩人喜笑顏開,恨不得立馬過春天。
“該死的冬天,怎麽還不過去!”
道文枸從雪地裏爬起來,怒罵道。
他家馬車載着沉甸甸的麻将往永安縣趕,不知道哪個狗娘養的往雪裏堆了石頭,輪子撞在石頭上,把坐在前面的道文枸撞飛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道文枸罵罵咧咧,撿起他新寫的“風吹錢來”的扇子,敲敲三天沒好過的腿。
“少爺,這不行啊,太沉了,就這速度,晚上也趕不到永安縣啊!”道家下人不滿道。
“閉嘴!今天中午之前趕不到永安縣,老頭子弄死我,你們給我陪葬!”道文枸指着他鼻尖罵道,“推,都給我下車推!”
馬車上的下人連忙跳下車,跑到車後用手推。
“瑪德,別讓我知道哪個龜孫幹的,不然老子弄死你!”道文枸跑到馬車後,朝旁邊雪堆踹去。
只聽“哎喲”一聲慘叫,道文枸抱着腳倒在地上。
雪堆上白雪掉在旁邊,露出裏面的石頭。
這時,路旁林子走出幾名大漢,個個高大,只有中間那人聳着肩,一臉喪氣。
“兄弟,你們去哪,要不要幫忙?”
穿着單衣的男人咧開嘴,像收起尾巴裝無害的狼。
道文枸被他提雞子一般提起來,連忙道:“好好好,多謝。”
“我去永安縣,到了縣裏請諸位吃酒!”
男人朝身後使個眼色,其他幾人走到車後幫忙。
“兄弟,你這車上裝的什麽,這麽沉?”
道文枸一臉得意,“這可是最近流行的麻将,你可知道永安縣的柳氏棋牌室?”
男人搖搖頭。
道文枸更加得意,展開扇子,搖着冷風道:“柳氏棋牌室的麻将可是來錢的好東西,我爹托人打聽的,那王八蛋聞不就靠着這麻将,一個月賺幾千兩銀子!”
衆人推馬車的手一抖。
眼裏藏不住戾氣的男人也露出幾分茫然驚恐。
“多少?”
道文枸嘚啵嘚道:“幾千兩!他第一家店開的時候就賺了一千多兩銀子,還想瞞過我們道家!真是小瞧我們道家的厲害,這十裏八鄉,不管多賺錢的生意,最後還不是我們的……”
“二當家,大當家的贖金五百兩,您看……?”他指指道文枸,手放在脖子上比比。
二當家血紅舌頭舔着幹裂的嘴唇,眼裏劃過一絲兇狠。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