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極力克制,又拼命靠近……
“……媽的, ”紀宸伸出爪子,“我真是服了你了,來吧!趕緊挑一個!”
舒晏:“?”
“你不是要我指甲蓋兒大小的嗎?!”紀宸理所當然地說。
“……”舒晏有點兒想笑, 但還是垂睫,認真挑了會兒,然後擡手,捏了捏他左手無名指的那個指甲蓋兒,“就這個吧。”
紀宸掃了眼倆人指節搭着的那一點點地方, 又看了他一眼。
最終選擇無償給舒晏再做一個,倒不是怕舒晏認為他是在耍流氓,而是自己知道……他不單單是想耍流氓。他還想耍更多……不是, 不是耍,是他覺得這事兒應該可能必須不止耍流氓那麽簡單。
于是吃完早飯,紀宸就像舒晏家的長工一樣,被人攆着上了二樓的小工作室。
“工具是挺全的啊。”舒晏腰抵着桌沿兒, 懶懶散散地站着,跟監工似的看紀宸在那兒捯饬。
幾十平的小房間裏,非常粗犷的木質工作臺上面, 锉刀拔絲板子羊角錘等等等, 連吊磨機和焊槍也都安排上了。
“啧, ”紀宸開始熔銀,“聽你這語氣, 昨天一整晚都還在懷疑是我做的吧?”
舒晏笑,沒說話。
紀宸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
舒晏掃了一圈他的小工作室,有些好奇:“你的其他作品呢?”
紀宸沒擡頭,說:“你的那個……應該算第一個作品吧。”
舒晏愣了下。
紀宸知道他納悶, 直接回他:“以前做完的都被我重新融了,從沒一個能活着走出這間工作室。”
“……”舒晏抵着桌,開始輕笑抖肩。
工作臺很結實,紀宸卻依舊擡頭看着他威脅:“你再抖,今天就和它們一個下場。”
舒晏接着笑,問他:“為什麽?”
就紀宸送他那個墜子的精巧細致程度,還有紀宸這會兒操作這些東西的熟練程度來說,真不至于一個都不滿意。
後面的鎏刻還要很久,今天不可能完成,紀宸只是讓他先來确定下自己喜歡的大小。融出個大概形狀水冷卻之後,紀宸回他:“那些的确是我磨出來的,有些還廢了不少功夫。但也沒人問過他們,是不是他們想長的樣子啊。”
舒晏盯着他看了會兒。
在紀宸的那些家人裏,好像從來只聽他提過爺爺這個角色。連高中開家長會這種事兒都是爺爺出面的,屬實不多。
垂睫看了眼紀宸手裏的雛形,舒晏說:“宸哥,這樣就很好。”
紀宸愣了下,想擡頭看他,放在工作臺上的手機亮了下,有條消息。紀宸手裏忙着,偏頭指了指手機對舒晏說:“幫我看看。”
他手機微信裏沒有閑人,找他總是有事兒的。
舒晏挑眉:“聽說有人出了車禍爬行兩米,都要堅持把手機格式化再暈過去。”
紀宸笑:“趕緊的!我沒秘密,也沒密碼,幫我看看。”
舒晏勾唇,“嗯”了聲,去拿他手機。屏幕擡起就亮了,舒晏的手卻頓住了,沒摁開。
“怎麽了?”紀宸納悶。
舒晏看他,心情微妙:“……隋逸的。”
“!”紀宸手裏的火.槍差點兒燙到自己,趕緊滅了說,“啊那什麽,隋逸找我肯定是趙翊的事兒,趙翊能有什麽急事兒不用管他不用看了!”
“……”舒晏看着他,緩眨了兩下眼,默默把他的手機放下,“哦。”
然後伸手進褲兜,摸了摸自己的手機。
隋逸給他們回的消息,非常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當我在路邊看見一只長得奇奇怪怪的小貓,都想拍下來分享給他的時候。我知道我該認命了。】——隋逸說。
紀宸和舒晏分別看了下隋逸和隋爺爺一個風格的,一天三條朋友圈狀态,又分別點進對方空蕩蕩像把別人拉黑的朋友圈,覺得這個标準,實在不太适合他們倆。
有些東西,大概只能靠自己實踐出真知了。
十二中每年都有跨年晚會,是那種傳說中成績不咋地,活動賊積極的學校。
文藝委員李一思挨家挨戶地在教室裏動員報名,直到走到紀宸舒晏跟前:“班長副班長,你們倆出個節目啊。”
“我沒有才藝。”舒晏笑得很禮貌,拒絕得也很幹脆。
“那我也沒有。”紀宸說。
舒晏瞥了他一眼,嘁笑了聲。
李一思:“……舟舟——你明明說宸哥什麽都會!”
趙翊樂了:“叫舟舟也沒用,舟舟也管不了。”
徐牧舟也看着她樂,朝舒晏的方向偏了偏頭。
李一思秒懂,雙馬尾都垂着真誠:“副班長,你這學期剛來我們班,不想看看你同桌在舞臺上的風采嗎?”
舒晏好笑,偏頭看了紀宸一眼。
“你們好好商量一下不着急,反正元旦還早!”李一思沒等舒晏開口,率先戰術性暫時撤退。
“你喜歡看什麽?宸哥給你演一個。”等人走了,紀宸偏身過去小聲說。
舒晏挑眉:“還能點菜呢?”
“啊,”紀宸一本正經,“你想看胸口碎大石,還是空手接白刃?”
“……”舒晏垂睫,視線從上往下,一路掃下去,最後定格在某個地方,勾唇說,“我想看卡車過肚皮。”
紀宸:“??”人性呢?!
桑淺一直拖到十二月中旬才回的國,舒晏也沒問過她緣由。
比她以往神出鬼沒的電話更神奇的是,這回直接告訴他:“小晏,你來一趟誠和醫院吧。”
舒晏有點兒茫然地挂了電話,下意識問紀宸:“誠和醫院在哪兒?”
下節課是自習,正在整理作業本的紀宸愣了下。誠和醫院最出名的科室,好像是腫瘤科和血液科。
“挺遠的,”紀宸把作業本塞回課桌,“走吧,給老王請個假,我陪你去。”
舒晏坐着沒動,擡睫看他,過了會兒才說:“好。”
他不知道桑淺三番四次改了行程,和一回來就叫他去醫院有什麽關系,但那種心裏沒底,腳下踩不實的感覺卻不可否認地擺在他面前。有那麽點兒自私地……願意讓紀宸陪着。
“我們到了,”誠和醫院停車場裏,舒晏給桑淺打電話,“上幾樓?”
“北區的六樓,血液科。我在電梯口等你。”桑淺說。
舒晏挂了電話,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有什麽在等着他,看了眼紀宸說:“血液科。”
紀宸點點頭,拉着他胳膊捏了捏,偏頭指了個方向:“那棟,電梯直接上去。”
電梯重新打開的那一刻,桑淺看着他笑了下:“小晏。”
舒晏終于見到了桑淺。
桑淺和五年前那會兒沒多大區別,身上那件莫蘭迪藍的開司米大衣,和她的人一樣輕淡,臉上溫和到看不出情緒。只不過今天的淡妝也掩不住眼下的兩圈青黑。
舒晏不知道她在愁什麽,卻有點兒驚奇地發現,自己看見桑淺,似乎也沒有特別的,預想中可能會有的特殊觸動。
就跟借出去的100塊錢,欠債的隔了十年才還,真拿到手裏的時候,就有種這錢不是自己的錯覺。
“媽,”走出電梯,舒晏點點頭,直接跟桑淺說,“我朋友,紀宸。”
桑淺愣了下,對舒晏這種鄭重其事的介紹。又很快反應過來,對紀宸淺笑了下:“你好,紀同學。”
紀宸沒笑,反正他平時也不愛笑,還算挺禮貌地叫了聲“阿姨”。
舒晏掃了眼桑淺身邊,問:“寶兒呢?”
桑淺沒回答,注意力也很快就不放在紀宸身上,站到舒晏身邊,邊帶着他往前走邊說:“媽媽就不跟你詳細說了,直接讓何主任和你解釋一下吧。”
舒晏看了她一眼,“嗯”了聲。
走到挂着醫生名牌的專用科室門口,舒晏頓了下。紀宸看了眼桑淺,拍了下舒晏胳膊:“我在外面等你。”
“好。”舒晏說完,跟着桑淺進去。
桑淺把門帶上。
舒晏沒看清何主任長什麽樣,裏面大段的專業名詞也沒太聽清。
只有最後那句,清清楚楚進了耳朵裏:“盡快安排你兒子和你女兒配型吧,如果配型合适,也好盡快安排手術。”
舒晏整個人被突如其來的喘不上氣的感覺包裹住。
他知道桑淺和舒行言對他沒什麽感情,卻也從沒想過自己在他們眼裏,是這樣的用處。
工具。
當年被生出來是工具,如今的他依舊是工具,哪裏趁手需要他,才有被某些人纡尊降貴接見的價值。
舒晏碾了碾牙,自嘲似的笑了聲,連桑淺的臉都不想看見,轉身旋開門鎖出去,又掄着胳膊發洩似的把門甩上。
桑淺卻很快跟了出來,語調依舊冷靜得存在感十足:“寶兒在九樓住院部,要上去看看她嗎?”
“她是我讓你生的?我有這個義務?”舒晏站在走廊裏,盡力壓着聲音問桑淺,但那股子在胸腔裏橫沖直撞的躁戾卻壓得他肋骨都泛着疼。
桑淺看着他:“小晏……”
“別叫我!”舒晏說。
桑淺愣了下,像是從沒預料過向來情緒內斂的兒子反應會這麽大,卻依舊看着他溫聲說:“她是你親妹妹。”
又是這副裹着“修養”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舒晏垂眼瞪着她,突然笑了:“媽,那我還是你兒子呢,和你一樣自私不是很正常嗎?”
和生他的這對男人女人一樣冷漠自私,甚至明知道也聽清了醫生說的,那個他同母異父的親妹妹生的是什麽病,但第一反應卻是被當成了工具人的怨憤。
桑淺回視他,側頰的肌肉繃得有些緊,胸膛起伏了一下才說:“小晏,媽媽沒有欠過你什麽。該給你的,也都會給你。當年生你的時候……”
“我讓你生我了?!你和舒行言當年生我問我意見了?!”像是要把這些年來的壓抑都宣洩出去,舒晏低聲吼她,“誰生的誰他媽自己管!”
舒晏吼完她,轉身就走。
科室外面遠處的走廊上,坐着桑淺曾經的也是如今唯一的愛人。
舒晏知道女人和桑淺同齡,但從外表看上去,卻至少比桑淺大了七八歲。舒晏一點兒都不想去替她們猜測,誰誰誰到底經歷了什麽感人肺腑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舒晏甚至特別想笑。
寶兒名義上是桑淺和這個女人的孩子,實際上卻只和桑淺有血緣關系,但女人臉上擔憂和愧疚的表情比桑淺可真摯多了。
真是去他媽的感天動地的愛情!
“你沒覺得你忘了什麽東西嗎?”紀宸在電梯門快關上的那一刻伸手扒住了門。
“……”舒晏看着他,臉色依舊難看,但那點想在醫院砸點東西上個熱搜的勁兒還是勉強壓下去了點兒。
紀宸沒說什麽,甚至都沒安慰他,只是擡手,在他後腦勺上摸大貓似的撸了兩下:“你忘了司機了。”
舒晏偏頭看他,電梯很快就到了地下車庫,紀宸摁住開門鍵:“快走啊,我這兒還趕着給你開車門呢,別耽誤,趕緊出去。”
紀宸看着他,一直看到舒晏終于無奈似的嗤笑了下走出電梯,才鼓了鼓臉跟出去,努力無聲籲了口氣。
他現在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都沒當着這些所謂“大人”的面砸個垃圾桶什麽的,簡直是奇跡。
紀宸直接把他帶回了家,學校也放學了,舒晏這狀态紀宸也不想讓他回宿舍。別一言不合跟他室友打起來什麽的,這高中真能不上了。
舒晏一到家就說要去洗澡,紀宸也沒攔着,洗洗醫院的晦氣,挺好。
“你也去洗一下吧。”進房前,舒晏跟他說。
紀宸愣了下,神色突然複雜:“你要幹嘛?”
“……”舒晏看着他一臉“兩個人都洗那麽幹淨到底想幹嘛”的表情,平着嘴角說,“我不喜歡醫院的味道。”
“……哦。”紀宸說。
“……”舒晏聽着他莫名失落的語氣,進了卧室。
直到閉着眼睛,讓熱水從頭頂上簌簌往下澆的時候,舒晏才覺得自己是混沌混亂的。
他能在醫院那麽對桑淺,卻仍舊不知道,自己對桑淺歲舒行言,到底算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紀宸洗完的時候,舒晏房裏已經沒了人。
下樓,看見舒晏在廚房裏抽煙,甚至還開了抽油煙機。
紀宸覺得這畫面……有點兒可笑。像是硬把一幅國畫挂到廟會的肉攤上招攬生意,跟某些想讓他當鍵盤小能手的“大人們”那麽好笑。
舒晏今天這包煙,是他自己買的。車開到半道,舒晏突然叫他停車,紀宸摁着門鎖,一臉堅毅地說“你想都別想!”,舒晏才看傻逼似的看着他說要買煙。
味道又大又嗆人的男士煙,舒晏照樣抽得很熟練。
紀宸看着他,沒打斷,也沒說話。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感同身受,紀宸也清醒地知道,自己不是那種看見什麽人間疾苦就淚腺發達情感細膩、感知力超強的人。甚至小時候看見趙翊被他奶奶揍得糊了一臉的鼻涕眼淚,只想嫌棄地眯眼後退。
舒晏是唯一一個,能讓他不自我代入都忍不住……心疼的人。
紀宸走過去舒晏都沒聽到,紀宸替他把抽油煙機關了。
舒晏終于有了點兒反應,輕擡了下眼睫,但也沒看他。
“阿晏,”紀宸叫他,看着他指間那點已經快燃上皮膚的猩紅,“聽曲兒嗎?”
舒晏愣了下,擡頭:“嗯?”
這是紀宸頭一次這麽叫他。
像是終于感受到煙頭熱度的熏染,舒晏後知後覺地把煙頭撚滅,這才覺得……眼睛被煙熏得有點兒疼。
紀宸看着他笑了下,偏頭指了指客廳那架琴:“給你裝個逼?”
舒晏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心裏那點兒不知道算是躁戾還是逃避的情緒,在紀宸帶着點小心又盡量表現出自然的玩笑裏,暫時輕輕緩緩地散開。
淺翹了下唇角,舒晏說:“好啊。”
客廳三角琴前。
一串輕快的滑音後,舒緩空靈的前奏銜進主歌,修長指節開始翻飛,在黑白鍵上劃出美妙的弧度,一個個音符在少年指尖傾瀉而出。
琴音像一束光,照進潮濕陰暗的腹地,許久未見光亮的小昆蟲聞聲而逃。那一小抔浴了光的泥土裏随即開出花,從盛開到枯竭,沒有哀傷。只當輕旋凋零的時候,是陪着那束意外跳了支舞。
落地窗外的院子裏只亮了盞小燈,屋外的整個世界似乎都是停滞安靜的。散漫在客廳裏的光卻帶着跳躍的暖意。
舒晏也不清楚,此刻胸腔裏跳動的幅度,跟着的是紀宸指尖的節奏,還是有它自己的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紀宸彈琴。
自信的,游刃有餘的,自帶聚光燈的,像是沒有任何事情他解決不了的少年。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客廳裏重歸安靜。
紀宸見他發呆,像拉他回神似的,指尖在琴鍵上随性地敲了兩個音符,偏頭擡了擡下巴問他:“好聽嗎?”
舒晏看着他,心跳沒有跟着消失的節奏減慢跳動的幅度。
“嗯。”舒晏笑了笑。
“想試試嗎?”紀宸也跟着笑了。
舒晏臉上,有對某種“熱愛”的向往。
舒晏垂睫看了眼琴鍵,靠着琴身,站得有點懶散,聲音也懶洋洋的:“我不會啊。”
紀宸偏身往一側挪了挪,空出琴凳一半的位置拍了拍,對他說:“坐。”
舒晏笑了下,沒有拒絕,坐下去。
紀宸右手搭上琴鍵,給他演示道:“你就彈這四個音。”
一般人小指是最難發力的,紀宸幹脆沒給他安排。演示完,又把琴鍵的位置讓出來示意他試試。
除了學校的音樂課,舒晏沒學過系統的樂理,只大概知道DoReMi在什麽位置,但加上黑鍵,就不清楚了。
但是紀宸彈的這四個音符連在一塊兒,很好聽,看着也不難的樣子,舒晏點頭,指腹搭上琴鍵,笨拙地摁了四下。
“……”彈完,自己都笑了。明明紀宸做起來那麽容易。
“你別那麽緊張,放松一點兒啊,我又不會罵你。”紀宸笑,又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捉着他的手再次嘗試,“來,你跟着我,慢慢地試試。”
修長有力的手指,一改先前在琴鍵上翻飛的狀态,攏着他的指節,認真地壓着他四根手指頭摁了一遍琴鍵。
少年幹燥溫熱的掌心像被太陽曬暖的絨毯,覆着他手背掌骨,兜頭蓋下去。
不知道是誰先覺得這個動作過于粘膩,倆人不約而同地把手抽開,遠離了琴鍵。
紀宸清了清嗓子,說:“你就負責這四個鍵,剩下的我來。”
舒晏沒看他,垂睫瞥了眼自己膝蓋上的指尖:“嗯。”
音符重新跳躍開來。
旋律卻不像先前那樣流暢,兩個人的右手像在賽道上疾馳錯位的車,沒有預兆地撞上,驚覺似的彈開,又在下一個路口犯了同樣的失誤。
紀宸起先還能取笑似的和他笑鬧,分開繼續,到後來,指節像逃離裁判的車,逐漸開始無序。
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像是必須要極力克制才能壓抑,卻又同此刻在琴鍵上游移的指尖一樣,忍不住拼命靠近。
少年的掌心,像軟體動物的腹足,帶着層與生俱來的粘液似的薄汗,覆上他手背。
力道卻像那種動物的硬殼,帶着不知輕重的,莽撞卻異常堅定的侵占,将他的手指牢牢釘在琴鍵上。
雜亂又無序的琴音,最終在一個奇異又跳脫的音符下暫停。
指腹沒有離開琴鍵,單純的回響還在方寸間延續。
“紀宸,”舒晏叫他,沒把指節抽出來,眸光卻越過眼前的少年落到窗外,低聲說,“你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