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就認為你是在耍我流氓……
紀宸這一下要硬說是親, 還是有點兒違背良心的。
舒晏不知道他是沒經驗,還是做這種事兒的時候,就是這麽喜歡……來硬的。要不是的确嘴唇和嘴唇碰上了, 舒晏都覺得紀宸秉着要跟他同歸于盡的信念。
但……又有點兒慶幸這麽毫無章法的一下,疼痛讓原先那些夜風都吹不散的暧.昧一下子消下去大半截。
“你……”站穩的舒晏垂睫看了眼手背上的血漬,“你今晚喝的假酒?”
牙根發麻的不止是舒晏,紀宸這會兒從牙根到嘴唇到腦子,都是麻木的。聽舒晏這麽一說, 開始真的懷疑自己晚上喝的是假酒。
紀宸當然明白自己不是想“撞”他。自己到底是想幹嘛想做什麽,即便用喝醉了這種蹩腳借口也掩飾不過去。
甚至,酒精只能放大此刻的這種企圖。
但這正是紀宸現下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的情況。
他對一個相處了……不算第一次見面, 也就相處了半個多學期的同學、朋友、同桌,産生了這種……非人的意圖,說給誰聽,都得罵他一聲“紀宸你個流氓!”吧?
到底是單純的欲.念, 還是因為……某些更多的東西,他這會兒還弄不明白。
紀宸不想也不願意,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讓倆人之間變成奇怪的關系。
于是紀宸說:“我這人就是這樣, 龇牙必報, 誰叫你先撞我的?”
舒晏愣了下, 因為他這個……必須龇着牙的報複,僅剩的那點兒暧.昧和別扭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舒晏開始看着他笑。
紀宸月考時候的小作文他是看過的, 睚眦必報四個字,雖然用的語境不對,但是寫得漂亮又準确。
所以紀宸是故意的。
“冷死了,”舒晏攏了攏外套,“趕緊開門。”
紀宸瞪了他一眼, 邊摁門鎖邊說:“就該讓你去賣火柴!”
屋裏的暖意撲散門外寒氣,紀宸把門關上,給他拿鞋。
好巧不巧地,舒晏又掃到了那雙星黛露。這回舞蹈家的耳朵沖着外面。
本來已經醒了大半的酒,因為室內的暖氣重新湧動。
他的大佬同桌,紀宸同學,上學期因為喜歡他的女同桌轉頭和另一位同學好了,導致大佬把女同桌新男友——哦,好像就是那個找過他兩回麻煩的男同學——揍得用了一個月拐棍的事兒,舒晏早有耳聞。
但這種傳聞他向來是不信的,畢竟原先在一中,都已經有人傳他和隋逸在國外扯過證了。
但這雙鞋,他卻是親眼見過了好幾回的。每回還都是不同的姿勢。
有種淡淡的酸意在空氣裏蔓延。
紀宸“撞”完他,能故意用錯成語化開倆人之間尴尬暧昧的氣氛,到底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還是“撞”完之後就清醒地認識到:這種行為不應該。
因為不應該,所以得回避。畢竟舒晏明白,紀宸不像他,看着又兇又硬氣地拽上天,卻是那種有“數”的人。
舒晏瞥了眼紀宸扔過來的鞋,東倒西歪的,有一只還得翻一腳才能穿。嘆了口氣,舒晏說:“你這是還沒報複夠呢?”
“?”紀宸換好了鞋站那兒等他,垂眼看了看地,笑起來,“這麽矯情呢?自己踢一腳呗。”
“你要這麽個态度對你女朋友,”舒晏說,“等你酒醒了,怎麽也得寫個8000字檢讨吧。”
“啊?”紀宸看着他一副已然給他安了個“非單身”人設的表情,有點懵地順着他問,“什麽女朋友?”
“拖鞋,”舒晏偏下巴指了指鞋櫃,“挺可愛的。”
紀宸愣了下,接着靠住玄關那兒的裝飾牆,看着舒晏笑:“怎麽,剛過60大壽的少女,就不能喜歡星黛露了?”
“……?”舒晏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這麽大的房子,總不可能是紀宸收拾整理的。
紀宸取笑的意味很明顯,看着他的眼神也跟直鈎子似的,像是想鈎出點什麽。但舒晏那點兒拈酸吃醋旁敲側擊似的尴尬,卻很快被輕松代替。
什麽女朋友?沒有。
倆人換好鞋準備上樓,紀宸卻問他:“要不要爬樓梯?”
舒晏:“嗯?”
“感受下迪士尼小公舉的快樂。”紀宸說。
舒晏笑:“那不是得從樓上往下走嗎?”
紀宸瞥了眼他腫着的嘴唇,伸手拉了下他胳膊:“哎管它呢,走吧。”
他這會兒不想倆人一塊兒待在個小空間裏,這個晚上不能再發生點兒什麽了。
樓梯才爬了一半,紀宸聽到舒晏口袋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舒晏拿出來盯了會兒屏幕,腳底下還在走着,卻沒接。
“要不……”紀宸說,“我先上去?”
貌似又是家庭倫理關系打來的,舒晏才會這麽個表情。
舒晏偏頭看着他笑了下:“不用。”
“媽。”舒晏接起來,“有事兒嗎?”
桑淺沒事兒是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小晏,”桑淺說,“我和你阿姨會帶着寶兒,月底回國,到時候有些事情,需要你出面。如果有考試什麽的,提前和學校請假安排一下,可以嗎?”
舒晏垂了垂睫。
可以嗎?他能說不可以嗎?他不明白一個母親需要對自己的孩子客氣到這個程度嗎?但這種客氣裏的強勢和疏離感又在告訴他:沒人希望你拒絕。
他不知道桑淺為什麽又改了行程,反正總有她自己的打算吧。舒晏勾了下唇角,“嗯”了聲,然後問:“還有事嗎?”
“沒有了,”桑淺好像決定了什麽似的,終于松了口氣,語氣溫和淺淡地說,“注意身體,媽媽挂了。”
“好。”舒晏垂手,挂了電話。
紀宸離得近,舒晏又沒刻意遮掩,電話那頭舒晏媽媽大概說了點兒什麽,紀宸也都聽見了。
讓紀宸這會兒心裏發悶的是……舒晏媽媽挑着這個日子打來電話,卻連“生日快樂”,都沒順嘴對舒晏說一句。
就連紀澤恩和遠在楓葉國的老媽,就算是當年分開得那麽不體面,除了禮物,在他生日的時候也會來上一句祝福吧?
紀宸不想去替舒晏的媽媽猜測,她是不是已經提前發了祝福的文字消息。舒晏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存,每次看見這個號碼和接完電話,那股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密閉玻璃罩子似的冷淡薄戾,連呼吸他周身的空氣都能感受到。
舒晏捏着已經挂斷的電話,很輕地籲了口氣,對紀宸說:“宸哥,我媽和她……對象,還有我妹妹,月底回國。”
舒晏既然選擇讓他聽,也就沒想再瞞着。他的情況隋逸和隋爺爺也是知道的,沒道理紀宸在他這兒得區別對待。
“就我爸媽吧……”舒晏偏頭,看着他笑了下,“別人的後媽後爸和我家這個情況,有點兒不太一樣。我家的兩對組合它……”
“比較別致。”紀宸幫他說完。
舒晏微愣,接着開始輕笑。紀宸還能和他開玩笑,他挺……感激的。
“你爸媽他們……”紀宸要說混亂,也是有點兒的,“和隋逸的情況……一樣?”
但是為什麽又……有你?
“啊,”舒晏低頭,看着一級級往上爬的居家鞋腦袋,“是。”
紀宸覺得自己腦瓜子有點兒嗡,他當年在某些app問答和貼吧讨論帖下面,做激.情鍵盤小能手,痛罵有些父母只生不養的勁兒又上頭了。
咬牙憋了下,紀宸伸手搓了下舒晏的胳膊:“先別回房間,我有生日禮物給你。”
“嗯?”舒晏鼻腔突然有點兒泛酸,笑了下,“好。”
“拆開看看。”紀宸回自己房間拿了個小禮盒出來,塞給他。
“謝謝。”舒晏笑着接過來。
隋逸和趙翊也給他買了東西,吃飯的時候就給了。不貴,卻是他用得上的,都挺用心。舒晏本來以為紀宸沒打算送了,倒也沒在意,但這會兒能收到,卻發現自己比預想的要開心。挺神奇的感覺。
舒晏扯開禮盒上的蝴蝶結,打結的方式和紀宸系鞋帶的方式一樣。
深藍色的小禮盒蓋被掀開,舒晏看見裏面躺着的,應該算是個吊墜。吊墜不稀奇,但這個樣子卻挺讓他稀奇的。
紀宸看他不說話,莫名有點兒緊張,擡手摸了摸後脖頸:“我看你一直對依依念念不忘的,就……這個你當吊墜當挂飾當鑰匙扣都行,随你。”
他也沒什麽新奇的創意,就是想弄點兒外面買不到的不一樣的東西。但又怕舒晏覺得他是個土狗。
舒晏把硬幣大小的吊墜拿出來,擡睫看了眼紀宸耳後的紋身。不能說十分相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啞光的立體銀飾,上面還根據明暗浮了黑色,舒晏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反面光滑的部分,刻了他的名字縮寫和生日。
“特意去訂的啊?”舒晏問。
“不是。”紀宸回答得幹脆。
“嗯?”舒晏愣了下。
“就不能是我做的?”紀宸問。
“啊?”舒晏這回不止是稀奇,還震驚了,“你做的?你用什麽做的?”
“用手做的呗,”紀宸樂了,還是第一回 看見舒晏這副傻裏傻氣的樣子,“樓下有個小房間,辟成了工作室,工具挺全的,你要……有興趣,想看的時候可以去看看。”
“真是你做的?”舒晏依舊處在震驚中。
這位大少爺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我現場給你打一個?”紀宸好笑地偏頭指了指樓下。
舒晏笑:“夠了,一個夠了。就是沒想到,你除了煮粥,還有這個技能。”
“啧,看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兒。”紀宸拽裏拽氣地朝他擡了擡下巴,“你宸哥會的東西多着呢,你可以慢慢探索發掘。”
舒晏看着他,點點頭,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來。
“謝謝啊宸哥,”舒晏說,“特別喜歡。”
各自回房,倆人躺在床上卻都沒絲毫睡意,甚至不約而同拿起了手機。
于是,已經因為喝太多躺下的隋逸,朦胧間同時收到了這樣兩條消息——
平平淡淡:【你是在哪種情況下,确定自己喜歡的是男人的?】
依依爸爸:【我有個朋友想問問,怎麽确定自己喜歡的是男人?】
第二天是周末,兩個人都沒起得太早。
尤其是紀宸,清早醒了之後,用異常清醒的腦子看着鏡子裏自己腫了一側的嘴唇,有點兒想給自己一板磚再睡一覺。
再看看自己發給隋逸的“我有一個朋友”,更想當場失憶。
隋逸大概是還沒醒,并沒有回他。
洗漱完打開卧室門想下樓叫點兒早飯,卻看見舒晏已經站他門口等着了。
紀宸吓了一跳:“起那麽早?!”
“宸哥,”舒晏叫他,捏了捏手裏硬幣大的頭像說,“我還想要個小一點兒的。最好……”舒晏比劃了一下,“就跟你指甲蓋兒差不多大的就行,橫向留個小孔,夠穿繩的那種。”
他不喜歡脖子裏有東西,這個大的挂書包上或者挂外面哪兒,又怕磨了蹭了弄壞了,有點兒……舍不得。但又很想有個能貼身戴着的。
“……操,”紀宸被他心安理得提着要求的樣子弄樂了,“你這叫高級定制了懂嗎?你給錢嗎?”
“不給。”舒晏回答得非常直接。
“你他媽……”紀宸笑,故意問,“那我要是不給你做呢?”
“你要敢不給我做,”舒晏看着他笑了下,“我就不承認你昨天那樣,是龇牙報複。”
“……?”紀宸懵了下,随即牙根開始泛酸的感覺又上來了,嘴唇好像到現在都還麻着,這股子麻勁讓他跟吃了毒蘑菇似的,腦子運轉怠速,說話都帶着不利索,“不是、不是你先……”啃我下巴的嗎?
舒晏勾唇,低聲打斷他:“我就認為你是在耍我流氓。”
紀宸:“……?”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