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得了精神病

第19章

我還在畫畫，見窗戶外面的花都開了，才想起已經是春天。

我想給葉紹彬一個驚喜，心裏也有一點點想快點見到他的願望。

葉紹彬看久了我在家裏蓬頭垢面的形象，恐怕早已忘記我原本帥氣的容貌了。唐先生為我提供了一些穿搭的建議，比顏半夏可取。

夜幕降臨後，我難得倒饬自己一番，出發去醫院接葉紹彬下班。

我抱着一捧鮮花上了七樓，一眼就認出走廊上的葉紹彬，他身姿挺拔依舊，僅露出來的一雙眼睛既堅定又嚴肅，身着白大褂內穿深綠色洗手衣，插在胸前口袋的筆有好幾只，工作牌在白衣襯托下格外醒目。

這樣的他，讓我覺得很陌生。他在跟另一個年輕醫生談話，語速很快，脾氣好像并不如在家裏那般溫和，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小弟弟，你是葉醫生家屬吧，進來坐着等一會呗，”護士站的一名護士給我倒了杯水，又坐回辦公桌前，“主任今天五臺手術，剛做完最後一臺，馬上就可以下班啦。”

“他累不累？”

“怎麽不累，我們肝膽外科沒有小手術，手術室一站就是十幾個小時，更晚的要做到淩晨，早七點又要過來查房，早出晚歸，路上開車都碰不到高峰。”

“不能少做幾臺嗎？”

“那沒辦法，醫院的病人只會多不會少。但我們葉醫生身強力壯有覺悟呀，除了門診和手術每周都要飛外地開會，這樣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葉醫生要真嫌累早就不上手術了，去行政樓每天喝茶看報豈不是輕松？哈哈。”

我握着水杯，心裏很不是滋味。有時候我深夜醒來，偶然見葉紹彬還在書房裏看資料，白日裏他卻什麽都沒說。

我不敢想象他除了工作以外，回家後還要費盡心思照顧一個病人是什麽樣的感受。

他怎麽能不告訴我呢。

葉紹彬轉過身面對我的時候，我的心和當初一樣怦怦直跳，要不是在外面，我真恨不得直接沖進他懷裏。

我向他走去，沖他招手，他還沒過來，又被一個護士截住了，我默默把手放下。

幾分鐘後，他終于向我走來，然後徑直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笑容凍在臉上，哀怨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葉醫生。”我發出一聲怨氣。

他這才停下來，回過頭打量我，眼睛一亮，帶着笑意說：“對不住，羅先生今天打扮得太好看，我都沒敢認，還以為是哪兒來的大明星呢。”

我把花遞給他。葉紹彬接過花，驚喜道：“以前收到花籃我都随手放桌上，你這個太漂亮了，我得研究研究該怎麽保存才好。”

我微微揚起下巴，好像被加冕了王冠一樣。

他回頭笑着對我說：“你再耐心等等我，我去換個衣服就跟你回家。”

我點點頭。

出了醫院後，我心事重重地跟着葉紹彬走，他身上的氣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很幹淨，讓我感到安心。

可我還是有些顧慮，想着先前護士說過的話。

我的存在桎梏了他嗎？

當我正胡思亂想時，我的手被他握住了。

“怎麽了，又不開心？”

“你每天那麽忙，還要照顧我這樣的人……”

“什麽叫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麽樣的？”他皺緊眉頭問道。

“我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啊，一個不可救藥的瘋子。”我說。

“還有呢？”

我默不作聲。

葉紹彬嘆了口氣。

“疾病無關道德與人格，僅僅用它來評判一個人的好壞，太膚淺。一個真正善良的人，生病了也抱有對良善的感知，而你，”他安靜而堅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你比這世間絕大多數人都要美好，不論健康與否。”

我揚起了嘴角，有點開心。

“至于我的工作，你倒不用擔心，我忙慣了。照顧你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困難，我樂在其中，你坦然接受就好。”